[阿亦:散文]慧织人间四月天

年年盼望春去春又回来，年年感恩春来时带给人间四月的妩媚与芳菲天。盼望着，碧水弯弯带给人间的第一股暖流，桃色满目为春天慧织的第一缕温情。叹送秋雁的一路孤鸣，闲接一掌雪花的冰冷与真诚，默默之中为春天编织一曲悠悠的恋歌，一首萌动的诗谱，凝成一束五色斑澜的寄语草，守望轮回将四月点染成喜欢的鹅黄。

每一天我都会踩着一条小路开始每一天的忙碌，踏千遍百转不会有心赏识的路旁，野芳竞赛似的斗色争彩，流香迷散，此媚唯有闲蝶恋花才会有时怡悦心情。匆忙的上班族早把自己的所有融入工作中，不记得生命中仍存在着有情有趣的朝朝暮暮。吸一口四月的空气，鞠一捧四月的清泉，尝一尝四月的新鲜。望一望人间四月天，劝自己分一份好心情给四月，让快乐让有滋有味的生活不再紧绷，让久累的心随漫天舞动的精灵放一回风筝。

下过一两场细雨，草芽开始偷偷探头，风儿羞绿了她的脸，芽儿不好意思地一扭腰姿，乜见一双双眼睛巴望着，干脆大大方方站起来。于是笑得露一口豁牙的孩子们，拽着风筝拽着满脑子梦想飞跑，笑声惊了一群百灵鸟，跟着风筝边鸣边舞，那景象是只有人间四月天才可以看到的。

绕过一排水泥森林穿过灰色栏杆，拾级而下，沿江有好长一段已被人们改造的空地，原有的黄土已被灰砖淹盖，蒿草被砖挤压得如同舞动的绿蛇，失去昨日的劲野。疾风难知劲草何落凡间，路遥未必能识马力现今。一切都在变，唯不变的就是轮回的岁月中，依然如昨的春今又姗姗来迟。能够取代蒿草的是有名有姓的什么丹麦草、黑麦草、高羊茅、细羊茅、地毯草……。令草坪管理者感叹，“城市草坪,种易养难”。料峭春寒中仍有些萧条的四月，留给它的是一串穿起的长长的省略，如同甬路间铺着的一块块带有几何色彩的菱形，布满了科学与哲理、神秘与奥妙。

望一眼隔年驻足江上的野鸭，心中窃喜。如似鸳鸯戏水，不啻天公之力，选定这段暖流，留恋几年？可见生态足能怡养生长其间的老老少少。视为亲情水、母亲河。缥缥缈缈，烟波江上，隔岸杨柳花絮绵绵秀秀，为织一片素锦，为绘一幕清风，把个人间四月妆点，繁花绣彩，草木葱茏。

2004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聆听中国钢琴家孔祥东演奏会。当贝多芬的C小调奏鸣《悲怆》从孔先生十指间流出时,我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舞台上方的管风琴。这时我发现在巨大的管风琴右侧有一个外国小男孩半蹲半跪,透过栏杆之间的空隙在向下张望。因为处在最佳角度,小男孩可以清楚地看到孔先生强有力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和起伏,还可以欣赏到最佳的音乐共鸣。当第一乐章快要结束时,小男孩可能感到原来的姿势不太舒服,便开始轻轻地坐下,双手抱着膝盖认真地欣赏起音乐来。整首曲目大约有20来分钟,小男孩始终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坐姿。直到曲终,掌声响起前的一瞬间,小男孩弯着小腰迈着猫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前台。借着大厅亮起的灯光,我看见在前台出口处一位配带标志的女工作人员,微笑地拍了拍小男孩的头以表示赞许,然后,小男孩高兴地跑向等在一旁的妈妈,并扑在妈妈的怀里开始撒起娇来。我断定这个孩子大约在4岁左右。
      
        不知为什么这件事情对我有那么大的触动,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忘不掉那个瘦瘦的、身穿浅蓝色衬衫并掖在牛仔裤里的小家伙。每当和朋友谈论起有关音乐或教养的话题时,我会不知不觉地感叹一番:一个这么幼小的孩子会对古典音乐充满了兴趣,因此,他会安静地端坐那里聚精会神地欣赏。由于他具有一定的音乐常识,所以在最后一个乐章结束之前恰到好处地离开前台。还有,他之所以轻手轻脚,举止像个小绅士,是因为他具备良好的教养,懂得在这个场合如何不易被人发觉而不影响别人。当我问及一起观看演出的朋友时,他们一致表示当时没有发现这个小男孩。与此同时,我对那位用音乐滋养了孩子的母亲也有感触。其实触动了我的还有那位中年女工作人员,作为一个女人,她破例地满足了一个孩子的童心,作为金色大厅的工作人员,她具备了“信任每一个观众”的美德。

        曾经有人问过我: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给这个孩子拍张照片,我回答说:因为我也具备良好的素质,我不能用闪光灯打搅在场的观众,更不忍心用闪光灯惊动这个孩子。

春天是脚步轻移的小姑娘,走得细细的,柔柔的,有一丝娇羞,却有几分坚韧。虽然经历冬天长长的渴望，娇羞的天性却让她轻声细语——风轻轻地吹,雨细细地下,但如丝如缕的阳光却坚韧不拔地挤走冬天的最后一丝寒冷，把明媚的春天从冬天厚厚的棉衣里拉出来，从坚硬的冰天雪地里拉出来。大地醒了，小溪笑了，燕子从南方悄悄飞回来，噙着春天的希望，春天的美好在农家院子里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春天是最热闹的季节。桃花红了，杨柳绿了，小草绿了，梨花白了，油菜花黄了，无论是谁都不肯错过勃勃生机的季节。最能感知春天的还是憨厚朴实的农家人，他们最懂得一年之季在于春，他们手握锄头松动着黄褐色的土壤，在春天里播种，在春天里耕耘。他们劳动的姿势是春天最美的雕塑。一行行返青的麦苗在他们锄头飞舞中醒了一个个梦，飞扬着绿的希望，春天的梦想。



春天是放飞心情的季节。孩子们仰着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牵着五颜六色的风筝在春天里奔跑，在春天里欢笑，放飞着心比天高的梦想;年轻的父母坐在松软的田野里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手里的绳子拉紧又放开，放开了又拉紧，一句句提醒孩子小心脚下的路，他们和孩子一起守候着春天希望和梦想。风筝高了低了，低了，又高了，孩子们笑着跑着闹着，把和春天花草一样娇嫩的笑脸绽放在原野里，绽放在父母永远高高飞升的梦境里。身体矫健的老人,他们大都喜欢把风筝放得稳稳的,脸上永远是淡泊而祥和的笑,风筝高翔低飞似乎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他们手里攥着的不是一根细细的线，而是平淡而踏实的生活。



一样的天空，一样的风筝，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孩子的天真浪漫,年轻父母和温情守候,老人的淡泊宁静组合成春天温馨的画面,灿烂的面孔。孩子们的脸也许最能代表春天，娇嫩鲜艳是春天的花草，是春天的希望，是春天里的春天；老人们的面孔是走过冬天的麦苗，绿得深沉凝重而浑厚，是历经了冬天的春天，他们的绿和花草有着不一样的色彩，却有着同样的美丽和向往。春天的画面是五彩缤纷的，少了一种色彩就少了一种美丽。我们守候，我们向往，我们忙碌不也是为了春天的画面更明亮更美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