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覺悟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人們的微笑，是如此地和悅好看，讓他呆了一會兒，這種表情和平日冷靜銳利的他實在很不相稱，但他就是沒看過人們開心的模樣。

恐慌、沮喪、失控、悲恨，他所接觸的多數是負面情緒。其實，這對他影響不大，因為他是個沒有情緒的死神。

距離上一次看見微笑，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這一年之中，他不曾再看見人們的笑，由始至終，他也只看過苦笑而已。

死神不明白為何人們會害怕，甚至抗拒死亡。因為有“死”才能“生”，這是不變的規律，又何必害怕？何必抗拒？人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因為他們終於可以休息了，忘掉一切重新開始，所以會“死”豈不是一件好事嗎？

那為甚麼就沒有人笑過？他左想右想，還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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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開門者長得健碩高大、白髮斑斑、笑聲圓潤響亮，縱使眼角皺紋累累，但潤紅的雙頰卻讓他更添慈祥。沒錯，眼前的老人就是聖誕老人了。

“抱歉，我知道您很忙，可是我……”死神用平坦的音調，讓人感覺不到他絲毫歉意。

可是，這並沒有減少聖誕老人的熱情，他邀對方入內。死神選上聖誕老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當死神看見人們的笑容時，聖誕老人就站在不遠。死神心想，既然找不到答案，那直接問他好了。

死神用那依舊平坦的聲調說：“為甚麼當人們看見你時，會開心微笑呢？”

“可能我給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吧！”聖誕老人的語氣顯然比死神熱情許多了。

死神更不解了：“因為‘生’所以‘死’，而我為人們帶來死亡，還讓他們不必承繼過去的記憶重新開始……”

死神皺一下眉頭，語氣依然冷淡。他的話讓聖誕老人覺得奇怪。其實，聖誕老人不曾接觸死亡，他又怎麼會懂呢？所以他搖搖頭道：“也許你該滿足他們的需要，既然他們不要死，那就繼續生存好了。”

這回，死神並沒有搬出他的生死定律來長篇大論，因為他決定依聖誕老人的話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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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死神要迎接一個年輕人。這一次，在宣佈死亡之前，死神決定先尋問他的意見。可憐的年輕人在一次輸血中不小心染上愛滋病，試問這是誰的錯呢？

死神無聲無息地走到病床邊，優雅地向對方行個禮，再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負責接送你的死神……”

“不，我還不想死！”死神的話還未說完，立即就感覺到他強烈拒絕死亡的腦電波。

死神詭異地笑一下道：“好吧，就如你所願吧！”

聽了死神的話，年輕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對，就是這個笑容了！

看到了年輕人的笑容，死神轉身欲離開，卻被年輕人喝住：“喂，我還覺得痛苦！”

“我不是醫生。”“可你是神啊！”

“對，我是死神，只負責死亡。”年輕人啞然無語，但卻感覺身上的痛楚逐漸減少。

死神又道：“你的痛苦會減少，卻永遠都躺在床上。一個月後再來看你，好嗎？”

年輕人更是欣喜萬分猛然點頭，因為他想到自己還有親朋戚友的支持……

死神在回程中，遇上一個自殺不遂的中年人。中年人失業又失戀，覺得生無可戀。

“好吧，就如你所願。”中年人的靈魂浮在半中，他覺得好輕快。

“你死辰未到，必須呆到死辰時，轉世之路才會為你而開。”中年人想到不必面對事實，何為不樂呢？

見他笑得如此燦爛，死神心想，也許聖誕老人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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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他收到了中年人發出的強烈訊號。中年人哭喪著臉，跪地央求道：“死神啊，我不想死了！人生有起有落，我何必因此了結生命呢？實在太笨了！”

死神點點頭，婉惜地說：“可是你的身體已經腐壞了。”

“你幫我再找一個呀，就算是死了的毒販也沒關係。”“難道你不知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嗎？別人的身體會很自然地排斥你。你還是耐心等候吧。”語畢，他決定到年輕人那兒走一趟……

沒想到，年輕人竟然自殺了。年輕人看到死神時，苦笑道：“我是自殺死的，他們要將我火葬，我以為靈魂不出來沒關係的，結果就燒掉了一條腿，那只手我拉不出來，為了保命只好弄斷它……”

死神津津有味地聽著，那對他可是個全新的消息呢！

“為甚麼要死？”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家人及朋友越來越少來探望我了，我很孤單寂寞。”語氣裡盡是蒼涼之意。

“那也不至於要死吧。”死神嘗試安慰。

年輕人雙眼空洞又道：“我的未婚妻不愛我了……”

年輕人停頓一下又道：“我知道，家人朋友必須要有自己的生活，他們辛苦地工作為了支付我的醫藥費。我的愛人也須要有人照顧關心，我明白這一切，可是我不能接受！”

他的語氣堅決不已，抬頭望著死神道：“如果我早一點死，就不會看見這些，你說我會不會開心一點？”

死神聳聳肩膀道：“生死有命，這不是你的錯，可是，來世辛苦你了。”

望著他的斷臂，死神將他扶進轉世之道……

原來人們連自己要甚麼都不懂呢！死神恍然自己低估了人們的無知……


（星洲日報/城人小說•文：孩子風•2007.12.16）


生死离别，人之常情；
世界是平等的，没有长生不老。

当你拥有时，
往往不懂得珍惜；
失去时，
才来后悔遗憾。

你，
又懂得自己需要什么吗？

我有看这篇文章～～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
又或者是，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

谢谢分享~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