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语卷1至12by西尾维新【完结】

对于飞騨鹰比等的提问，我会这样回答。

历史——就是人。

既是枪七花，也是奇策师•多迦美。

既是否定姬，也是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

当然，即便是真庭忍军也不例外。

这就是历史。

我的记述虽然虚假——他们的人生却是真实。

无可替代，独一无二。

如果说在一个历史，一个物语结束之际，有什么需要作为开场白，事先提出的话，那一定是这样的。

历史就是人。

你所知道的历史虽然尽是谎言——

你所知道的你，却绝非虚幻。

虽然事到如今，我依然连你的身份，你经历了怎样的历史一无所知，也不可能了解——更无法让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了解，即便如此。

衷心祝愿。

你无须相信历史，无须依赖历史。

能够，永远做你自己。

之类的。

最后就以此为开端。

对战格斗刀剑花绘卷。

世代交待时代剧。

刀语最终卷。

刀语的——完结，完结。




一章 别离
“多——多迦美！”

枪声。

七花自然不可能了解枪为何物，毕竟在集刀之旅中，他甚至连与铁铳遭遇的经历都没有——何况，此刻出现在七花眼前的，是铁铳的进化产物。

右卫门左卫门。

对于他双手分别持有的两具铁块到底为何物——七花不可能了解。

当然——换作现代人来看的话则一目了然。

一侧是回旋式连发手枪。

一侧是自动式连发手枪。

决不可能存在于这一时代，这一场所的兵器——此刻却俨然作为一对‘刀’而存在着。

其名曰。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変体刀十二本中最后一本——炎刀『铳』”

右卫门左卫门——平静的说。

“奇策师多迦美。枪七花。你们搜集到的十一本——再加上这对刀，完成形变体刀十二本便全部集齐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多迦美掉落的刀——奇策士多迦美与枪七花刚刚在伊贺新真庭之里，从所有者真庭凤凰手中搜集而来，四季崎记纪完成形変体刀十二本中第十一本毒刀『镀』拾了起来。

铁块——炎刀『铳』已经收回怀中。

“有劳了——奇策士多迦美”

对于慰劳的语言。

奇策师多迦美毫无回应。

无法回应。

要问为何——

被炎刀『铳』所射出的弹丸贯穿腹部，击飞至后方的多迦美——此刻正仰面倒在路的正中央。

咕嘟咕嘟。

从腹部不断有鲜血流出。

不曾间断。

可称作她自身象征的，将十二单衣叠加两层般绚烂豪华的衣装——渐渐被染成血色。

失去了绚丽的色彩。

被单调的血红掩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花——咆哮着。

如野兽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发生着什么。

他完全无法理解。

不只是炎刀『铳』。

此刻，到底有什么在发生。

因为什么原因——又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他——完全没有头绪。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回忆。

直到刚才——还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変体刀搜集。

两人赶赴至刀搜集的竞争对手，真庭忍军的大本营，新•真庭之里——于伊贺的山中，成功从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亦是真庭忍军实质性统治者的真庭凤凰手中，缴获了毒刀『镀』。

至此，奇策师多迦美已经累计搜集了十一本刀。

同时，也跟因缘深厚的真庭忍军彻底分出了胜负。

最重要的是——集刀之旅，实质上到此就结束了。

作为最后一本的炎刀『铳』就在多迦美的天敌否定姬手中，多迦美事先已看透这一点。

与尾张幕府家鸣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総监督，奇策士多迦美针锋相对的存在——家鸣将军家直辖内部监察所総监督，否定姫。

幕府的两名鬼女。

所以——战斗就此结束，往后就是政治战的开始。

明明如此。

从伊贺赶往尾张的归途上——

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

否定姬的心腹。

元忍者——左右田右卫门左卫门。

腰跨大小双刀，洋装假面打扮的男子。

假面上写有不忍二字。

久违的——右卫门左卫门

奇策师多迦美推断说这是对方抢占先机之举——而七花对此也深信不疑。

然而事与愿违。

右卫门左卫门——在相遇后便立刻对多迦美展开了攻击。

用莫名其妙的铁块。

从铁块前端射出弹丸。

嘭。嘭。

伴随着干脆——却有巨大的响声。

“右，右——右卫门左卫门，你这家伙！”

失去自我——七花如此怒吼着，对此。

“不乱”

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假面下的表情——无法窥透。

“不要这么激动，虚刀流——我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多迦美给……”

“忘记说了吗？那个女人——正是奥州颜役飞騨鹰比等之独女——容赦姫”

“容——容赦姬？”

多迦美奇策师．

本名不详，来历不明的女子。

那一切——现在都已浮出水面。

真实姓名，虽然就连她最为信赖的七花也尚未知晓。

飞騨鹰比等之女这一绝对不可以让幕府察觉的身份——

如今被右卫门左卫门发现——自然，意味着事情已经暴露给否定姬了。

想不到竟被那个内部监察所総监督。

查出了多迦美的真实身份。

那么一来。

“是的，所以我将奇策师大人射杀，也全然在情理之中。你能理解吧，虚刀流？”

“怎——怎么会”

七花疑惑了。

焦虑。

向着那样的七花，右卫门左卫门继续道。

“不过，真没想到奇策师大人竟然是飞騨鹰比等的相关者——说实话，我的惊异之情即使带着假面也难以掩盖。根据消息，容赦姬本应是在逃亡中殒命了才对——想不到那样的女人，竟然侵入到了幕府中枢，意外也要有个限度才行。万一——刀搜集的工作顺利完成，并且得到了相应评价的话……没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嗯？”

“你们怎么会知道——多迦美的真实身份”

“你竟然会问这种事”

听到七花的疑问，右卫门左卫门略微耸了耸肩。

“虽然告诉你这些未免有些残酷——不过，我也没有必要担心你的感受，虚刀流。所以就让我告诉你好了。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在姬君面前举止可疑，姬君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啊，七花想了起来。

一定是那时候。

与否定姬第二次会面时——

被告知诚刀『铨』所在。

诚刀『铨』就在奥州的百刑场。

飞騨鹰比等——飞騨城迹，百刑场。

奇策师多迦美的故乡。

从否定姬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七花却是有所动摇。

否定姬的眼。

作为奇策师多迦美天敌存在的否定姬的眼睛——自然不会放过七花的举动。

“只——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飞騨鹰比等可是先之大乱的首谋者，因此飞騨鹰比等的一切相关者都要毫无例外的处死。若是置之不理便等同于庇护——既是犯下同罪”

“…………”

“实际上，这对姬君来说也是一个苦涩的决断——姬君从未想过要以这样的形式来结束与奇策师大人的争斗。这种暴力的解决跟姬君所望相差甚远”

右卫门左卫门说道。

“姬君与奇策师大人对立的物语会迎来这种形式的终结——全都是你的错啊，虚刀流”

“怎，怎么会——晤”

低吟着。

回过头去——看着栽倒在地的奇策师，

看着那血色又加深一层的衣物。

看着渗入献血的地面。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大吼着，挥拳向右卫门左卫门打去。

不含任何虚刀流的技术，空有其势的拳头——那种东西，又怎么会对元忍着，否定姬的心腹右卫门左卫门奏效呢。

真庭海龟。

真庭鸳鸯。

真庭人鸟。

将并非浪得虚名的真庭忍军十二头领逐一暗杀的右卫门左卫门——又怎么会被那种拳头伤到。

仿佛早已料到般。

右卫门左卫门连招架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向后撤出步。炎刀『铳』自然不用说，就连使用毒刀『镀』甚至是腰间双刀的打算都没有。

“不乱”

右卫门左卫门再次说道。

“虚刀流，说实话，原本我自认终究会与你一战——自认会拿着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変体刀十二本中最后一本——炎刀『铳』与你的虚刀流一决胜负。无论姬君降下何种命令——你我之战也终归无法避免。与刀搜集的进展，全然无关——”

“可是——这一预料却与现实大相庭径。事到如今，你我已经失去了交战的理由。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右，右卫门左卫门——”

“所以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右卫门左卫门如此说道。

伸手指向七花身后——奇策师多迦美的方向。

依然没有减缓迹象，流血不止的奇策师多迦美。

“刻意避开了要害——奇策师大人，现在还一息尚存”

“啊……啊”

“虽然注定会死——但现在还活着”

说完——右卫门左卫门便转身走去。

在交战之中，将背部暴露给敌人。

那也意味着——右卫门左卫门确实没有把七花当作敌人看待的缘故吧。

战斗——压根就没有开始过。

“至少还能在临终前进行道别吧——然后，就专心听好，奇策师多迦美，不——”

迈出步伐。

一边离七花远去——右卫门左卫门一边平淡的说。

“专心听好容赦姬的临终遗言吧”

“…………”

“听听她，到底会说着什么死去”

追回右卫门左卫门什么的——七花根本做不到。

得知那样的消息之后。

除了转身——向多迦美身边奔去以外，七花没有别的选择。

仰面倒在地上的——奇策师多迦美。

此刻，就连那头白发。

都已被血红浸染。

“多迦美！多迦美——多迦美，多迦美，多迦美，多迦美，多迦美！”

七花抱起多迦美的身体。

毫不在意被鲜血浸透双手——将多迦美抱了起来。

“多迦美——”

“……吾能听到”

终于——多迦美，回应了七花的呼唤。

声音微弱。

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腹部遭到了射击——简直就像内脏被搅乱的感觉。原来如此——刚才那个就是炎刀『铳』吗。大体的结构和原理，吾已经大概了解了”

“多，多迦美——喂”

看到用令人难以置信是在濒死状态下所说般冷静的口吻分析现状的多迦美——七花甚至可以感到了战栗。

在这种状况下。

“坚持住啊——多迦美！”

“……过后，到吾身后仔细搜索。应该可以找到两颗弹丸……或是类似之物。七花。现在虽然来不及对汝逐一解释火枪的原理——不过只要能找到子弹，凭汝的战斗感觉，应该也不难理解才对。重要的是，比起便携性，那一定更注重速射与连射性，不然笨重的后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怎——怎样都好啦！炎刀『铳』的特性什么的！”

七花怒吼道。

在多迦美耳边怒吼着——仿佛是在斥责即使在这一刻也仍旧没有放弃目的，仍旧不打算放弃的她一般。

“事到如今——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変体刀什么的就算全部了解了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暴露了啊”

多迦美的野心也好。

多迦美的目的也好。

多迦美的复仇也好——一切都暴露了。

“你已经输了！”

七花说到。

紧紧的——闭着双眼。

“输给了否定姬——输给了尾张幕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