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关英雄【1-6】by御我（完）

英雄传说第六章　迷惘的，舍己或舍人的英雄


　哥哥，我失败了……母亲和女孩都被炸成了碎片。

　如果，我成功救了她们，那个妈妈会不会像以前救过的那些母亲一样，用微笑跟我说谢谢，说我就像天使一样呢？

　那个时候，如果我再多注意一点的话，也许可以发现引爆器不在那个歹徒身上的。

　我今天不是天使，我把死亡带给那位母亲……我是一个死神。


　　我今天改往西方找寻了，虽然，我十分怀疑狼人会敢在西方出现，西方不但不是城市中的贫困区，而且还有很多不能轻易踏足的顶楼，绝对不是个会发狂的狼人适合居住的区域。

　　所以，能在西方找到狼人的希望仍旧渺茫，但是，既然接受了请托，不管如何都要寻找才行。

　　我来回在顶楼与楼面之间穿梭，尤其注意黑暗的小巷子，一看到巷中有打斗的迹象，就升起一线希望，但是，却又在看清情况后失望，只是一些年轻人在逞强斗狠而已。

　　几次失望下来，我几乎想出手让这些无聊份子明白生命的可贵。

　　找了许久，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稍事休息，拿出怀表一看，现在已是午夜了，但是却连野兽的毛发都没找到一根，看来又是无功的一天了。

　　唉！艾克斯，你给的任务未免也太难了些，虽然不想让你失望，但是，看来也没有办法了。而且，你连手机也没有，寄电子邮件给你也不回，叫我怎么跟你联络上呢？

　　我自己已经是个很守旧的吸血鬼了，但是，艾克斯却比我还要更守旧。虽然这让我们兴趣相合，不过，当要联络对方时，却是个大困扰。

　　「嘿！大帅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PUB跳舞呀？」

　　我抬起头来，正待拒绝时，却看清了对方的容貌，脱口：「乐音？」

　　乐音仍旧穿着那套自认的『女管家』服装，只是领口的钮扣一路开到胸前，金丝边眼镜也不见踪影，头发更是恢复平常披散的模样。她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我的裤子侧边，然后称赞：「你今天可真性感啊！管家先生。」

　　「妳今天也很端庄。」我看了眼她的穿著，似笑非笑的补充：「如果钮扣多扣两颗就十分端庄了。」

　　她利落的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说：「怎么，还是找不到吗？」

　　我摇了摇头。

　　「本就该找不到了。」乐音端详着她的紫色指甲，边说：「少爷那是什么人呀！他都找不到了，你以为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就可以撞上吗？」

　　我不得不同意。只是，却没办法不找。

　　乐音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随你，爱找就去找吧！反正少爷都不介意了，我可没必要多管闲事。」

　　我淡淡一笑，询问：「试拍的情况好吗？」

　　一问到这个问题，乐音的眼睛就发了亮，高声叫喊：「好……」

　　这么好？那也许少爷真的很适合当个模特儿。

　「真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呀！」乐音兴奋的说：「那个摄影师，季洛初，他长得真是不错，又有旧时代的绅士风范，可人又新潮得很，好久没遇到这么棒的男人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乐音似乎很喜欢初风？要是她知道少爷认为，季洛初就是初风的话，那一定很有意思。

　　「本来想找他和少爷一起去PUB玩的，那我就可以左拥右抱了，一定很棒！可惜，他临时有事就先走了，后来连少爷都跑了，真无趣！」乐音大叹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长椅上。

　　但她随后又挺直了身子，十分精神的一喊：「走吧！」

　　「走？」我一怔，疑惑的问：「去哪里？」

　　「找狼人呀！」乐音理所当然的说：「今晚我陪你找狼人，改天你得陪我去PUB玩！」

　　我有些讶异的问：「妳不是想找季洛初和少爷去吗？」

　　乐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缓缓的说：「左拥右抱，加上一个管家开路，那样不是更威风吗？」

　　我哑然一笑，随后被乐音拉起身，然后一起跳跃上了墙面。

　　「你想找西区？」站在墙面上，乐音朝我一瞥，问：「一起找还分开找？」

　　「一起找吧！」

　　虽然分开找比较有效率，但是，其实再怎么有效率，也不会有少爷的几万支监视器来得有效率。与其一个人不断的失望，不如有个同伴在身边的好。

　　我们接连找了几条巷子后，就发现了不远处似乎有大骚动，有『货真价实』的尖叫声，而且似乎不小，空中或远或近地传来了直升机的螺旋桨所发出的噪音，以及警车刺耳的警铃声。

　　「最近可真是不平静。」我有点感叹。

　　乐音却笑了声，促狭的说：「那我知道你多久没注意过街道上的尖叫声啦！大概有五年那么久了吧？这几年来，街道可从来没平静过，要不然，一座城市就算再大，也不用四个英雄和一大堆警察吧？」

　　我朝吵闹声传来的方向踏近了几步，背后，却听见乐音的警告：「管家，别过去，你既然不喜欢战斗，那应该不想卷入事件当中吧？」

　　我迟疑了一下，拿起手机拨打了天茶先生的号码，然后询问：「天茶先生，请问您能够看到西区的大骚动是怎么回事吗？」

　　「是初风在那里和歹徒杠上了，似乎有点棘手，但太远了，少爷没打算过去。」天茶先生简单的说明完。

　　我和天茶先生道完谢，挂上电话，对乐音说：「我想是不要紧了，初风已经在那里……」

　　乐音惊呼了一声：「初风？」

　　听到这声惊呼，我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顺带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乐音十分喜欢初风，还有，上次想跟他要签名却没有成功。

　　想到这里，也不而需要再想下去，因为，乐音已经拉着我的手向前冲了。

　　我只有苦笑再苦笑，但是，也不是很在意，既然少爷不会过来，那么就算情况再严动，我也不会出手。至于乐音出手与否，那就是她的选择了。

　　只跃过了几个墙面后，我们踏上了一幢顶楼。

　　一踏上去，我就看见了水塔上画着一个属于非人的符号，而那符号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属于不要招惹的对象。我皱了下眉头，说：「换一个地方吧，这里似乎是个强大非人的地方。」

　　乐音瞥了符号一眼，就说：「没关系，我认识这家伙。」

　　我点了点头，也就不去在意这问题，转而注意底下的情况，这一看，差点让我以为自己看到战争片。在那类型的影片中，俘虏往往都是被一整排吊挂起来的，现在也是如此。

　　在一幢大楼的中间楼层，约略是五楼左右，墙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而窗后，是一整排被悬吊起来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装扮也是相当普通，看起来就像是放学或者下班，甚至是饭后散个步，就被抓来的模样。

　　他们唯一相似的地方，是脸上惊恐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的背后站着三个持枪的蒙面歹徒。

　　底下，初风站在大楼前方，一动也不动。其它人，包括警察在内，全都站得远远的，警察还围成了封锁线，不让任何民众进入。

　　这景象实在十分眼熟，几乎和之前那对被悬吊在顶楼的母女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那次是四名英雄全到齐了，这是却只有初风一人。

　　之前，少爷曾经说过，那次的行动是为了猎杀英雄，难道这次，他们打算猎杀初风吗？

　　我的耳边传来了乐音懒洋洋的声音：「人类呀！真是越来越擅长折磨自己的同类了。」

　　这时，街道上传来了广播器的声音：「初风先生，您可千万不要动……不过动了也不打紧，就是一条人命而已。」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乐音皱了下眉头，不甚确定的说：「又是要转移焦点去干什么珠宝抢案？这招用第二次就没效了吧？」

　　「不是转移焦点，他们要……」

　　「猎杀英雄」四个字都来不及出口，我就听见了四声枪响，随后，初风的身影缓缓倒下去，在他的身周，鲜红的血慢慢溢了开来……

　　成功了？我有些愕然，初风真的被猎杀了？

　　广播器再次传来声音：「你可真不乖呀！初风先生，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偷偷避开要害了喔，一共动了四下，那么……」

　　这时，初风爬起身来，大喊：「住手！」

　但是，持枪大汉已经开了枪，枪声一共四起，分别打死了一个学生、老人和两名妇女，血液喷在落地窗上，开出了四朵血花。他们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只是身体轻轻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再也没有反应了。

　　初风动摇了两下，他抬头看着落地窗，看不见神情，但是，我却很能想象他的神情……必定是痛心又愤怒的吧？

　　这时，声音又响起：「请不要再动了喔！我们手上可是还有十二名人质……」

　　「狙击枪？竟然敢用狙击枪打我想要的好男人！」

　　这声音还真近，我转头一看，乐音整张脸扭曲了起来，她也转头对我大吼：「朝索．安德利斯！」

　　我一怔。没想到她竟会称呼我的全名。乐音连「朝索」都很少使用，不是一向都称呼我为管家的吗？

　　「左边的两名狙击者交给你。」乐音恶狠狠的说：「干掉他们，不然我就干掉你！」

　　说完，她立刻飞身跃到另一幢大楼去了，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两名狙击者的方向。

　　杀了两名人类，顺便可以饱餐一顿；以及被乐音杀死。这似乎是最近少见的、非常容易且对错分明的选择题呢！

　　我立刻朝着左方跃去。刚才狙击手开枪时，就让我确知他们的位置了，第一人就在我们旁边大楼的顶楼上，我飞跃过去，经过第一个狙击手时，一爪子干净利落地划开他的颈子，然后就朝第二个狙击手的方向飞奔。

　　我踏上了另一幢顶楼，看见第二名狙击手。很幸运的，这是个女性。女性大多数会比男性来得清洁干净，对于吸血鬼来说，进食必须搂着食物，而且还得将嘴靠在食物的脖子上一段时间，所以，干净一些总是比较好。

　　虽然，女性的尖叫声总是尖锐得让我不禁皱起眉头。

　　但这名女性似乎训谏有素，我站在她身后，正要搂住她的时候，她就发觉了，枪托往后用力一靠，却反被我一掌挥开，随后我就抱住了她，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尖叫声，虽然也比较会扭扎，但比起尖锐的尖叫，扭扎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将尖牙刺进她的脖子时，我发现，她真的十分干净，连香水都没有喷……很久没有感觉这么良好的进食了。

　　许久，我放开手中的食物，扶着她缓缓地滑落到地面，然后我一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乐音。她看了地上一眼，舔了舔嘴唇说：「看来挺美味的，我那边全是臭男人，光闻那股臭味就不想吃了。」

　　我拿出手帕，轻轻按去嘴边的血渍，随口问：「初风怎么样了？」

　　乐音一听，就意兴阑珊的说：「他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后来龙安出现，把他扛起来带走了。」

　　我一怔，进一步询问：「那人质？」

　　乐音做出了射击的姿势。见状，我的心沉了一沉，喃喃：「全死了吗？」

　　「没错！」乐音恨恨的说：「又是一个笨蛋男人，他挨的四枪全都白费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管那些人质！」

　　让英雄别管民众？我不禁暗暗的想，如果能办到的话，那他也就不是英雄了。

　　我看了眼底下的情况，底下像是炸开来了，封锁线早就没有用处，警方、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已经冲进了大楼，外头挤满了媒体记者以及民众，每个人都想上前看看。

　　但真的抬出了一具具盖上白布的死体时，众人却又安静下来了。一、二……五、六……最后一共抬出了十五具尸体。

　　「这些都是无辜者啊！」我感叹的说。

　　乐音冷冷的说：「这个世界没有无辜者。」

　　我看向乐音，她看着底下，说：「那些人，他们享受英雄带来的好处，自然也得忍受坏处，哪有只要好不要坏的呢？」

　　「也许他们宁愿不要英雄。」

　　我第一次开始质疑英雄的存在，这毕竟是真实世界，不是电影，十五个人就这样死去了，不会在导演喊卡之后，重新站起来，而他们死去的原因，却只是被用来威胁英雄不准动。

　　乐音突然问了句：「你知道英雄的存在降低了多少重大犯罪率吗？」

　　我愣了下，摇了摇头。

　　乐音右手比了个五，说：「每家媒体报导的不太一样，不过至少都是五十个百分点起跳，换算成人命的话，就是每天起码少死十个人，五年以来，到底少死了多少人？你敢说这十五个人不在那些死去的人当中吗？就算他们没有，那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呢？」

　　我看着乐音，感觉十分的惊讶，没想到身为吸血鬼的乐音会对英雄这么有研究。

　　「干什么这样看我？」乐音似乎有些不自在，说：「我只是看了一篇报纸上写的文章啦！上头是这么说的嘛！」

　　我十分服气的说：「但妳说得很有道理。是我太肤浅了。」

「虽然你服气了，不过其它人大概没这么容易服气！」乐音瞥了我一眼，说：「最近多陪陪少爷吧！狼人我帮你找了，天茶他们也会帮忙，比你乱闯乱撞有用多了。」

　　多陪陪少爷？我有些不解，只要少爷在家，自己几乎都在他的身边，就算我最近常出门，那也都是在少爷出门或者就寝之后的事情了。

　　乐音看着远方，叹了长长一口气，彷佛有万千感慨……

　　「讨厌！又没要到签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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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钟了，少爷也在家，但是却没有睡，而是在工作室改造枪械。

　　我走到少爷身旁，看到少爷正在端详手枪的弹匣半成品，我走到放置备用品的柜子前，挑选了一盒有各种口径的子弹，一边放到少爷面前，一边打招呼：「少爷，我回来了。给您倒杯牛奶好吗？」

　　少爷先是抬起头来，而后又看着那盒子弹，然后笑着说：「朝索你真厉害，好象知道我要的每一件东西，以后没有朝索就糟糕了，我一定会很不习惯。」

　　闻言，我一愣，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在此刻得到这句话。

　　在我的管家培训时期，父亲大人总是告诉我，当一个管家最骄傲的事情，便是主人说出「没有你真是不行」。

　　平时就像是隐形人般默默站在身后，但是，一旦消失，却会让主人觉得完全不能适应……这就是管家。

　　在父亲大人说过的话之后，我一直就幻想着那个情况。

　　一个仪态完美的主人坐在古堡前的庭院，有着品高雅的桌椅，在我送上泡得完全无缺的红茶，他轻轻啜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态，然后开口对我说出这句话……

　
　　朝索，没有你真的是不行吶！


　　但是，接连换过五个雇主，每当我把任务完成得很好时，他们却是送上金钱礼物，甚至是鲜血和美女，却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现在，虽然少爷左手拿着螺丝起子，右手拿着一把枪，脸上还沾着黑油（我连忙拿出手帕擦去少爷上的黑油），我递过去的东西也不是红茶，却是一盒子弹。

　　可是，我发现，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那句话……

　　父亲大人啊！您说得太正确了，在得到这句赞美后，我感到非常的骄傲而满足，幸好我听您的话，当了一个管家。

　　「朝索？」

　　少爷瞪大了眼，着急的说：「朝索，你别哭啊！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告诉我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我这时才发现脸颊上湿湿的，连忙拿手帕触了触脸颊，跟少爷解释：「朝索不敢，朝索是太感动了，绝对不是生气。」

　　「朝索……」

　　少爷闷笑了好一阵子后，才哈哈大笑的说：「你脸上沾到黑油了啦！」

　　我一愣，这才想起，手上的这条手帕刚擦完少爷脸上的黑油，我又拿去擦了眼泪……
　　
　　我连忙弯腰道歉：「实在太失礼了，少爷，请先让我去换上管家服饰和整理仪容后，再来服侍您。」

　　少爷呵呵笑着说：「没关系，你去吧！」

　　少爷做着改造枪械，一路改造到了五点，出去晨跑，然后回来沐浴，吃早餐。

　　早餐时间，天茶先生没有伸手去拿遥控器开电视，少爷却这么做了，他一打开电视，晨间新闻中充满了谴责，虽然不是针对玄日，而是龙安和初风，但是最后往往会扯到所有英雄的身上，说他们做事不顾后果、说他们殃及无辜、说他们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逃跑，不顾无辜民众的生命……

　　最后，是一些家属声泪俱下的控诉，内容多半是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逃跑之类的话。

　　
　　为什么害死我们的亲人？

电视不停在咆哮，餐桌上的所有人也都拚命在用餐，虽然嘴里吃着食物，脸上表情却惶惶不安，若不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原因不在食物上的话，恐怕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煮出了一餐毒药。

　　但，少爷的神情仍旧很平静。

　　「大家不要紧张，我不要紧的。」少爷看着电视，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那些人失去了最爱的亲人，总得有个发泄的对象。」

　　我看着少爷，温言安慰：「少爷非常的宽宏大量。」

　　「我才不宽宏大量呢……」少爷低声说：「还是有点难过的，他们责怪的人不是歹徒，却是英雄。」

　　我一怔，这才突然惊醒，是的，真正该谴责的人是歹徒，但是大家却责怪到英雄身上了。不过，就连我一开始也质疑了英雄，又怎能怪那些民众呢？

　　少爷有些忧心的说：「希望初风和龙安没事。如果他们放弃当英雄了，我和孤蝶是不可能顾得来整座城市的。」

　　
　　英雄，我们不需要你们。


　　我看着电视，几乎想要伸手去拿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但是，电视是少爷开的，他既没有主动去关，那么我也不该逾矩。


　　……我们不需要你们！


　　「我看，最近还是不要出门当英雄好了。」少爷淡淡的说：「最近大家可能不太需要英雄吧。」

　　少爷这是深思远虑的举动，或者只是在赌气呢？以少爷截然不同的两面个性来说，还真是很难说。

　　接下来的日子中，却证明了少爷说得没有错，民众们四处抗议，抗议内容多半是拒绝英雄，或者要求英雄对上次十五条人命负责任等等。

　　初风和龙安在那次事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孤蝶还曾经出现过，但几次都被民众围住不放后，她也销声匿迹了。

　　而少爷果真也照着自己说的话做了，这几天晚上，根据天茶先生他们说的，少爷真的都乖乖睡觉，没有再跳窗出去当英雄。

　　每天吃早餐和晚餐时，少爷都会打开电视，看着新闻，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他看起来闷闷不乐，吃饭的速度慢得就和平常人一样。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乐音要求我多陪陪少爷的原因，我也十分乐意遵守约定。所以，除非少爷睡了，否则我绝对不离开，同时，早上五点前，我也一定回来送少爷出门晨跑。

　　但是，少爷看起来还是越来越闷闷不乐了。

　　所以，当听到电视上又在播报抗议民众的新闻时，大家的表情看起来彷佛和电视有着深仇大恨，若不是少爷在，恐怕小谷早就冲上前把电视砸烂了。

　　平时，少爷得上学，大家一看到少爷出门，就松了一大口气。去学校的话，至少他就不会再看电视了。

　　但一到了周末，少爷不出门，晨跑回来后，就坐在工作室中改枪。

　　其它人因为少爷不去做英雄了，所以也不需要监看监视器，结果，只好每个人都坐在客厅中，看似每个人都有事情做，但其实天茶先生的报纸已经翻第三次了；小谷虽然眼睛看着电视，但电视正播国家地理频道，这是他从来就不看的节目；五月做瑜珈做得满头大汗，因为他已经做了三个小时的瑜珈了。

　　虽然，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想夺门而出，室内的气氛也实在沉闷，但却没有人对此有办法，连小谷都在几次开玩笑，却只有自己在笑的尴尬之下，放弃打破这满室的沉闷气氛。

　　这时，门铃响起，众人就像是大梦初醒，纷纷放下手边的事情，看向门口。我走到门口，按下门旁的屏幕，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连忙为她开了门。

　　「早安，朝索哥哥！」

　　女孩用朝气十足的声音大喊，同时蹦跳了进来。

　　我笑着打了招呼：「早安，荆棘。」

　　荆棘一进来，就到处喊：「阿夜哥哥？阿夜哥哥！」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工作室的少爷，然后飞奔上前，这时，少爷也停下改枪的动作，一把抱住了飞扑上来的女孩，笑着说：「荆棘，妳好久没有来了。」

　　「因为之前学校在考试嘛！我现在不就来了吗？」荆棘双眼发亮的说：「而且你看，我还带了吐司和奶酪片喔！我们现在去做三明治，然后等一下就可以出门去野餐、玩飞盘、放风笔，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做喔！」

　　「做三明治和野餐吗？」少爷看起来颇有兴趣，一口答应：「好呀！」

　　这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荆棘。

　　然后，少爷和荆棘这一大一小就手拉着手要去厨房，我连忙跟了上去，但是，荆棘却做出了阻挡的动作，大喊：「朝索哥哥不可以来帮忙！三明治是我们要做的喔！」

　　我愣了下，少爷噗哧一笑，然后说：「朝索，你就不用跟上来了。」

　　「是的。」

　我只能停下脚步，看着少爷和荆棘走进厨房，自己则改帮天茶先生泡一壶新茶，泡茶的同时，轻声说：「天茶先生，是您叫荆棘来的吧？」

　　天茶先生沉声说：「是那孩子自己吵着要来的。之前要考试，没肯让她来，现在考完了，当然就让她来了。」

　　是吗？那么，菜市场卖青菜的摊贩为什么告诉我，她的女儿下周要考试呢？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在给天茶先生泡茶的途中，我几次回头看向厨房，实在有些担心，虽然只是做三明治，但从我服侍少爷以来，他可是连蛋都没有煎过的。

　　天茶先生边翻着第四次报纸，边随口说：「别担心，管家。荆棘这孩子三岁就没了妈，八岁就开始进出厨房，现在都可以煮出一桌菜了。」

　　原来如此。我一直都觉得，荆棘的举动似乎比同样十二岁的孩子成熟，原来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

　　大约过了半小时，少爷叫唤了我，我才走进厨房。原本还以为会看见一团乱，但没有想到，厨房收拾得很干净，除了一些小水渍没有完全擦干净以外，其它地方就和原本没有什么两样。

　　少爷捧着一整盘的三明治，双眼发亮的说：「朝索，这是我们做的喔！给你一个。」

　　我接过少爷递来的三明治，道谢：「谢谢少爷。」

　　「朝索哥哥，有可以放三明治和牛奶的容器吗？」

　　「有的。」

　　我从橱柜中找出了外出用的餐盒，让少爷和荆棘高兴的把三明治摆进去，我在一旁找出了几只保温瓶，先装两瓶牛奶，又泡了红茶加进冰块，这样除了爱喝牛奶的少爷外，其它人也有冰奶茶可以喝。

　　如果是要野餐的话，还要有铺在草地上的大块布巾、餐巾、湿纸巾、飞盘、小球……十分钟后，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家手上都提着大大小小的野餐必备物品，准备出发了。

　　「朝索，你去睡觉吧！不用跟着我们去了。」

　　少爷却回头看着我，担忧的说：「现在是白天，你不是不能穿着旧式西装出门的吗？太阳会让你很难过吧？」

　　「不要紧的……」

　　小谷一掌拍上我的肩膀：「放心吧！『二哥』，有我们这个『三弟』和『四弟』，甚至连『爸爸』都在，还多了个荆棘妹妹可以陪少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哑口无语。

　　少爷低声笑了起来，荆棘则是满脸的好奇，看看小谷又看看天茶，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吗？小谷哥！」

　　小谷蹲下来，故作语重心长的说：「我跟妳说，事情就是啊，某个人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有多『幼齿』，还以为可以装成人家的哥哥，差点就出了糗啦！」

　　荆棘仍是满头雾水的表情，但是少爷却更加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我鞠躬向众人道别：「各位请慢走。」

　　小谷怪声怪调的高叫：「唷唷！管家先生赶人了呢！」

　　「朝索不敢……」

　　「都赶人了还说不赶？」

　　我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

　　「好了啦！」少爷拍了拍小谷，笑说：「不要欺负朝索了。我们去野餐吧！」

　　「少爷，明明就是他赶我，怎么说我欺负他呢？」

　　少爷哈哈笑着，抱起荆棘，然后走到电梯里头，两人都回头跟我挥手道别。

　　我也举起手挥舞。看来少爷比较有精神了，真是太好了。

英雄传说第七章　城市中，隐藏起来的英雄


　哥哥，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大家都很努力的要安慰我呢……我真的没事。

　不要说那个了，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找到打工了喔，是当广告的模特儿呢！摄影师是洛初哥，他是洛兰的哥哥喔！他……

　……

　真担心初风，他一定很难过吧！


　　接下来的一周，荆棘果然是要考试的，但是，她还是每天都过来，甚至连课本都拿来少爷的家里温习。每天下课后，她就坐在少爷的工作室里，少爷写作业或者改枪，她也写作业或者念书，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就转头问少爷，少爷能解答她所有的问题。

　　家中的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闷了，所以众人，包括我以及天茶先生在内，都常常对荆棘投去感激的眼神。甚至当电视在批评英雄的时候，荆棘总是能用各式各样的方法转移少爷的注意力，甚至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完全不去听电视上的批评。

　　除了家中的事情外，友人艾克斯给我的两周的期限也已到了。

　　但是，我却还找不到半点狼人的踪影，甚至连艾克斯都联络不上。这让我有些恼怒，却也有点担忧。恼的是他这两周来音讯全无，也不主动联络我；忧的是，艾克斯和我不同，他的仇家实在不少，该不会出了事吧？

　　不管如何，今天已是期限的最后一天，看来要达成艾克斯的请托是不可能的了……

　　「朝索？朝索？你在想什么呀？」

　　我回过神来，面前，是卖鸡的年轻人正在我面前挥舞着手，他见我清醒过来后，笑着递来一袋子剁好的鸡肉，问：「又要做咖哩饭？」

　　我连忙接过鸡肉，然后一边付帐，一边回答：「不是的，是要炖鸡汤。」

　　「鸡汤呀？我最近还真是挺需要喝一点。」

　　鸡贩和我都是一愣，我回头一看，脱口：「岳刚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岳刚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不欢迎我也不要这么直接！」

　　啊……我连忙道歉：「真是失礼，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请原谅我……」

　　「好！」岳刚干脆的说：「请我吃顿下午茶就原谅你。」

　　虽然，我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请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警察吃下午茶，但是我说了失礼的话在先，只要对方提出的要求不要太过分，我想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我只好提着菜和肉，跟对方到了快餐店吃东西。

　　岳刚毫不客气的点了一份『全家餐』，我委婉的表达我不想吃东西，但对方也坚决的说他不会给我吃，那全是他的份。

　　餐点一拿到，岳刚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彷佛几天没有吃饭了。见状，我内心实在很纳闷，也没有人跟他抢食，何必吃得这么着急呢？

　　吃了好一会，岳刚才慢慢缓下吃饭的速度，说：「啧啧！差点就饿死了。」

　　我莞尔一笑，这人未色也太过夸张了。

　　岳刚一瞥，说：「你不信呀？我三天来只吃了一条白吐司！」

　　我哑口无语，只有问：「为什么呢？」

　　岳刚说了句「为了这个」，然后从斜背包掏出了一本像是型录的东西，就扔了过来。

　　那的确是一本型录。我随意翻阅着，上头全是一些军事设备，像是远红外线望远镜、感热探测仪、各式防弹衣，甚至还有各式枪械。

　　我抬起头来看着岳刚，后者「啧」了一声，解释：「现在罪犯那么凶狠，上头发的装备哪够顶得住啊！如果不自己买点东西用，出任务的时候，就只能躲得远远的了。」

　　而岳刚先生似乎不是会愿意躲得远远的人。

　　「这些玩意儿可真贵。」岳刚感叹的说：「虽然救了我好几条命，不过也差点要了我老命，离下月初发薪都还有一周多，我就没钱开锅了……怎么样？」

　　「什么？」我疑惑的问。

　　岳刚带着渴望的神色说：「让我多外带一份吧？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警察就这么活活给饿死吧？只要再一份全家餐给我带回家，我一天加热一块炸鸡来吃，就可以撑到下周去了。」

　　「这里的东西，就算加热也不会好吃的。」

　　「不好吃总是比饿死好。」岳刚咕哝着说。

　　我微微笑着说：「刚才那家市场里有家面摊，你看你要吃什么就去点，就用我的名字赊帐，等你发薪了，再过去付钱就可以了。」

　　岳刚面露喜色，大叫一声：「好兄弟！」

　　我苦笑了下：「恕我冒味的问一下，你来市场找我，就是为了没钱吃饭，要找我请客吗？为什么不找认识的人呢？我记得，我们似乎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周围认识的全是警察，怎么好问得出口？」

　　岳刚大约是看见我不解的神色，他仔细解说了起来：「就算是躲得最远的警察，也不敢不给自己添几件家伙，不然早让家人领抚恤金了。警察这工作，乍看好象薪水还不赖，不过，要添的家伙价钱更是不赖！大家免不了都得拿钱去买一点家伙保命，偏偏这科技进步得可真快，警察刚换了最新的防弹衣，歹徒就买了更新的枪炮，我们也只好拿老本去买更新的防弹衣……这根本是个无底洞！就给那些个经济大老赚饱钱而已。」

　　我点了点头。

　　岳刚叹了口长气，抱怨：「所以啊！我们警察每个都苦哈哈，尤其结了婚的还得养家，舍不得拿钱去换新装备，反而是最常让家人领抚恤金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了颇不是滋味的神色，不甘愿的说：「其实现在想想，英雄也没那么糟糕，自从那四大英雄出现以后，领抚恤金的兄弟的确是少了。」

　　他转向我，像在自问，也像在发问：「你说，那四个该死的英雄什么时候才要出现？难不成真被骂骂就跑了？这还算英雄吗？」

　　我忍不住反驳：「英雄也是普通人，他们也会伤心难过的。」

　　「伤心？我们警察每天都在死弟兄，难道就不伤心？」这就是我不喜欢英雄的原因！他们不够负责、不够专业，还想跑就跑！我们警察可不能那样干活。可我们做得要死要活的，所有人却都以为这城市只有英雄在管事，警察都是后头才来收拾残局用的！

　　「兄弟，我告诉你，没有一个警察喜欢英雄！」

　　岳刚重重的朝桌面一拍，低吼：「可更该死的，英雄消失了以后，每天的案子多了起码五倍，警力根本不够用！」

　　我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岳刚，后者其实根本还不了解真正的情况，不只是警力不够而已，警察也实在不多强大。对上了改造肢体的犯罪者，绝大多数的警察根本无力逮捕他们。

　　更何况，这座城市中还有那么多的非人。

　英雄们或多或少还能吓阻『非人』，警察则根本不被非人看在眼里。那些重大犯罪案件中，恐怕有不少是『解禁』了的非人开始肆意妄为了。

　　就因为罪犯是改造人和非人，强大得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所以才会衍生出同样不是普通人的英雄吧？

　　好一会儿后，传来了岳刚闷闷的声音：「你说，那四个英雄真的都不出来了吗？」

　　「我也不晓得。」我只能实话以对，我当然不可能知道孤蝶、初风和龙安在想什么，基本上，我甚至不确定少爷在想什么。

　　少爷到底愿不愿意再以玄日的身分出现呢？

　　原本我或许还是肯定的，但自从荆棘来了以后，少爷看起来很能调适不当英雄的空闲时间。或许，他会不愿意再回去当个英雄也说不一定。

　　毕竟，英雄也许是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职业了。

　　这时，岳刚抹了抹嘴，站起来说：「也该回去上工啦！好兄弟，等我发薪了，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不用客气。」我笑着点了点头。

－－－－－－－－－－－－－－－－－－－－－－－－－－－－－－－

　　吃过晚餐后，少爷告诉我，季洛初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有好几组客户都指名要他当模特儿，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再过去拍照。

　　听到这消息，我微笑着说：「看来初风没事。」

　　「对呀！」少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挺愉快的，「只是好可惜，不能问他龙安的事情呢！」

　　我思索着说：「也许可以试着旁敲侧击。」

　　少爷好奇的看着我，我笑着说：「少爷，到时请准许我发问。」

　　「好呀！」

　　少爷把工作室打开，走进去时还喊着：「DSII，出门啰！」

　　「万岁！」

　　工作室中，被关禁闭太久的机车传来了兴奋无比的叫喊声。

　　「可以超速吗？阿夜，让我超速一次，一次就好嘛！人家被关好久了耶……」

　　少爷先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在DSII的苦苦哀求下，他很快就心软的说：「好吧！」

　　……也许我不该太守旧，无照驾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还是自己骑另一台机车吧？

　　「另一台机车？可以呀！」少爷迟疑了下，又问：「不过那是档车喔！朝索你会骑档车吗？」

　　「不会……」

　　少爷笑了笑，说：「没关系，那DSII给你骑，我去骑档车好了。」

　　「少爷，请您还是载我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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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下机车时，我突然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哀伤……自己似乎有点习惯DSII的飚车举动，即使他一路狂飙，我也没有想跳车的冲动。

　　虽然，机车一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是迫不及待的下车了。

　　抬头望着大楼，我是第一次来到季洛初的工作室。少爷已经来过一次了，所以他非常熟悉的进入大楼，搭上电梯，然后一路到了十三楼的工作室。

　　一走进工作室，我就被一张巨大的照片吸引住了，那张照片上的人物是少爷，他穿着淡鹅黄色的简单服饰，双腿伸直，坐在一大团纯白的棉花上头，正举起双手，伸着一个大懒腰，脸上还带着十分俏皮的笑容。

　　「感觉怎么样？」

　　我转头一看，原来季洛初已经站在我身旁了。我连忙打招呼：「季先生，您好。」

　　季洛初哑然失笑的说：「叫我洛初或者阿初就好了。」

　　我也笑了笑，回答：「好的，初风。」

　　季洛初比着墙壁上的照片说：「这是棉花的广告，之后送给客户的时候，还会加上标题等等。阿夜，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少爷看起来非常的喜欢。

　　我也认为非常好看，完全抓住了少爷那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天呀！」季洛初夸张的高声说：「我很满意，我老大很满意，客户很满意，模特儿也满意，模特儿的管家也满意……天啊！这可能是我当摄影师以来，让最多人满意的一次了。好！接下来要让更多人满意了，阿夜，快过来拍照了。」

　　当季洛初拉着少爷走开时，另一个人走到我身旁。我立刻打了招呼：「您好。」

　　「你就是阿夜的管家朝索？」那人豪爽的说：「叫我阿大就行了。」

　　阿大？我「啊」的一声说：「难道您就是洛初说的老大？」

　　阿大哈哈大笑的说：「什么您不您的！我只是名字有个大字，阿初就老爱叫我老大，其实我们是合伙人啦！阿初负责摄影，我负责平面设计，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就一起开了这家工作室。」

「原来如此。」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因为阿大留着满脸的落腮胡，看起来似乎比初风大上不少。

　　「我们也过去吧！」阿大拍了拍我的肩头，说：「看看摄影的过程，到时我设计起来也比较有感觉。」

　　我们走进去时，少爷已经换了套衣服，他穿得一身白，站在纯白的背景前方，身上和地上全都是白色羽毛。

　　配上少爷的银白色头发，这画面理应是单调的白，但是事实上却不是的，画面仍然感觉得出深浅变化，并不单调。我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那些东西并不是全都白色的，而是带着深浅不一的蓝灰色，只是因为颜色很淡，所以在乍看之下，才会以为全都是白色的。

　　这时，阿大对我解说：「这是一个系列首饰的广告，主题是天使。」

　　「阿夜，过来吧！」

　　少爷如言走到季洛初的身旁，后者将一条项链挂在他的头上，坠子恰到好处的悬在额头的正中央，那是……一个天使。

　　一颗圆形以及一颗水滴形的浅蓝色宝石构成了天使的头和身体，两旁是银色的翅膀，虽然是女孩子的首饰，但看起来真的还挺适合少爷的，也许等首饰出了，我可以买一套回来放在家里。

　　戴好首饰后，季洛初领着少爷走到那团羽毛上，然后自己走回架在脚架上的相机后方。

　　「好了，要开拍啰！」

　　少爷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微笑。

　　「很好！」季洛初边按下快门，边说：「阿夜，再笑得灿烂一些，就像上一次一样，然后随便走走，旋转一下。」

　　少爷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后四下走动，动作看起来轻松自在，一点也不僵硬。少爷果真非常适合当个模特儿。

　　「再笑得开心一点！」

　　拍了一会儿后，季洛初抬起头来，淡淡的笑着说：「你今天不太开心吗？阿夜。」

　　少爷停下动作，稍微迟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笑得好象没那么灿烂了。不过，稍微加油一下喔！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随后，他又拍了几张后，然后就停下来，喃喃「这样不行呀」，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最后，他转头跟阿大商量说：「老大，换个方式诠释吧？既然是首饰广告，也不见得要高兴的模样吧？」

　　阿大耸了耸肩，说：「拍照是你的事，随你高兴，我常说啊……」

　　「怎么拍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拍得好……知道了啦！听你说了上千次有了吧？」

　　季洛初用无奈的表情说完后，就被阿大白了一眼，接着，他就重新回到相机前，对少爷说：「既然笑不出来的话，那阿夜，你有没有难过的事情呢？能够想一下最难过的事情吗？」

　　少爷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的说：「最难过的事情吗？」

　　「对，最难过的事情。」

　　虽然，少爷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会儿后，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开始露出悲伤的神色，其实那只是一抹淡淡的哀伤，只能从眼眉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雾水朦胧的眼中；从微微抿紧的唇线；从微微蹙起的眉头，隐隐约约看得到些许哀伤……

　　但是，一种悲伤的气氛却开始蔓延开来，连一旁观看的阿大，脸上也渐渐失去了笑容。

　　这么说起来，少爷的悲伤似乎很少直接表现出来。他总是压抑下来，但是，却免不了会从举止中透露出来。就像这次民众责怪英雄的事件，在荆棘来之前，虽然少爷既没有哭也没有抱怨，但是，家中就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气氛，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彷佛，不断压抑的悲伤反而比哭喊更加沉重了。

　　最后，少爷的眼中掉出了一滴泪……

　　见状，季洛初索性把相机从脚架拔起来，然后靠近少爷的身旁，在四周不断拍着近照，快门的声音响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终于停歇下来。

　　「好，这个案子更名为『天使之泪』！」

　　老大举起了拇指，大喊：「还没看照片就知道客户一定满意！阿夜，你真是天生的模特儿，不管是笑容还是悲伤，全都一级棒！阿初，你真找到宝了。」

　　「这可不是我找到了，看来我得请洛兰吃一顿好的了。阿夜？」

　　少爷仍站在原地不动，季洛初轻轻唤了他一声，他这才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季洛初。

　　「真是的，是想到什么了啊？」季洛初伸手揉了揉少爷的头发，轻声斥责：「年轻人不要这么多愁善感，来，笑一笑！」

　　少爷笑了，但看起来却有些勉强。

　　季洛初拍了拍他的肩，说：「先休息一下吧，待会还要拍另一组，把眼泪擦一擦，然后去换上下一套衣服吧！」

　　少爷乖乖的走进了更衣室，季洛初则是和阿大讨论起了设计方面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后，少爷穿着一

套像是比较华丽的学院制服，走到我所在的桌子，我连忙拉开椅子让他坐下来。

　　接着，我一边给少爷倒上牛奶，一边好奇的问：「少爷最难过的事情是什么呢？」

　　少爷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无奈的说：「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件事情最难过。也许是被关了七年，不断的进行改造手术和复健；或者是亲手杀了父亲；也有可能是差点就被自己的复制人取代掉，永远都见不到哥哥……每一件都好难过，不知道哪一件最难过了。」

　　我瞪大了眼，十分失礼地直视着少爷。

　　「很糟糕的过去吧？」少爷淡淡的笑着说：「所以我说，你们真的不用在意最近电视上的批评，我没有那么在意，真的！比起以前的事情，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所以，叫天茶叔不用让荆棘每天都要过来陪我，她也想跟同学出去玩吧？」

　　被关七年、杀死父亲和被自己的复制人取代……这过去根本不是糟糕二字就能形容了，但是，最糟糕的是我居然出了失礼的表情。

　　父亲大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您口中，从不让自己情绪影响到主人的合格管家呢？

　　「朝索。」

　　「是的？」我收起惊讶的神色，不管少爷要诉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不能再露出任何表情！

　　「牛奶溢出来了喔……」

　　我低头一看，杯子早就装满了少奶，还溢出了杯口，甚至在桌面上流动……真糟糕！我连忙放下保温瓶，拿出随身携带的抹布开始奋力的擦拭桌子。

　　耳边，传来了少爷的清脆笑声。

　　我在有些困窘的情绪下擦好了桌子，才直起身来，就听见一声「搞定！」

　　搞定？什么搞定了？我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季洛初手上拿着照相机，看来似乎已经拍了好一阵子。

　　「拍好啦！」季洛初呵呵笑着说。
　　
　　一旁，阿大哈哈大笑的说：「你们还没认清这小子呀？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偷拍！阿夜刚才笑得正灿烂的样子全都拍下来了。」

　　少爷好奇的问：「那算已经拍好了吗？」

　　「是呀！」季洛初满足的说：「你刚才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了，肯定没法拍得比刚才更好，所以就此收工吧！」

　　我连忙说「收工了吗？那么，要不要喝壶花茶呢？我马上去煮开水。」

　　「管家先生急着要洗刷刚才的倒牛奶耻辱了吗？」季洛初闷笑着说：「当然，请您为我们泡壶茶吧！」

　　当我端着茶回来时，大家正围坐在桌子旁看电视，电视上播报的还是新闻，众人的表情看来都十分严肃，看来多半是有大事件发生了。

　　我放下花茶，为每一个人都倒上了一杯，这才有空闲去注意到底是什样的新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大约又是歹徒在犯罪了吧？

　　果真没错，电视上正播报一名绑架犯强行掳走了两个女大学生的新闻。绑架犯带着两名女大学生一路上到顶楼，然后盘据在上头，不准任何人靠近。

　　新闻的画面突然变成由下往上的角度，那名绑架犯居高临下，面孔清晰可见，他用淡淡的语气对底下的众人发声：「三个小时后，英雄不出现，她们就会死，或者，你们和警察一靠近，她们马上就会死，然后我会继续去抓别的人。」

　　接下来，新闻秀出了较为先前的追逐画面，某个画面可以清楚看见两名女大学生的脸孔，少爷立刻惊呼：「那是英格丽和茱蒂！」

　　「英格丽和茱蒂？」季洛初转过头来，疑惑的问：「你认识她们吗？」

　　少爷愣愣的回答：「那是我的同学……」

　　闻言，季洛初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他一咬牙，说：「我去买宵夜！」

　　「哈哈哈！」老大尴尬的笑着说：「那小子常这样，想到要吃什么就马上去买了，别在意呀！那个……我去上一下厕所，你们随意呀！」

　　说完，他也跟着跑走了。

　　当只剩下少爷和我的时候，少爷看着新闻，若有所思的说：「又发生在西区？或许我错了，他们不是要猎杀英雄，他们真正想猎杀的对象就只有初风而已！」

　　不管是英格丽、茱蒂，或候是初风才是被猎杀的对象，这些大消息如今都无法撼动我，我的眼睛只能盯着屏幕上的绑架犯。

　　少爷用着迟疑的语气询问：「朝索，那个绑架犯该不会是吸血鬼吧？他穿着跟你很像的旧式西装……」

　　我点了点头。那名绑架犯是个非人，也正是吸血鬼，甚至就是……

　　艾克斯！


　　艾克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英雄传说第八章　声声唤，听见恳求的英雄


　哥哥，今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难过的事情。

　不过，我也突然发现，比起以前，现在我有哥哥、有爸爸、有朝索、有天茶叔、有荆棘、有小谷……好多好多！

　突然发现，比起以前，现在的我拥有这么、这么多呢！


　　少爷吃惊的说：「绑架犯就是你说的，拜托你帮忙找人的那个朋友？」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伊‧艾克斯，跟我一样是名吸血鬼，我们已经认识将近一百年了。有一段时间，他曾经是我父亲的雇主。」

　　我一五一十的跟少爷说了艾克斯的事情。毕竟，我根本不知道艾克斯出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从何帮起，有少爷帮忙思考的话，应该有用得多。

　　少爷皱着眉头，说：「那照你对他的认识，他是会随便伤害人的吸血鬼吗？」

　　「绝对不是。」我非常坚决的说：「艾克斯比我还不喜欢杀人，虽然他嘴上总是说不在意人类的死活，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看过他杀过任何人类。」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过去看看好了。」少爷忧心的说：「我也有点担心洛初哥，猎杀英雄的人好象是针对他的。我现在就直接飞过去，朝索，你骑DSII过来吧！」

　　我点了点头后，少爷就动作迅速的冲出了工作室，我则朝工作室的一旁走去，那里有个长衣架，上头挂着一整排的服饰，看来应该是给模特儿替换用的。我随手挑出了一件黑色大衣和一张黑色的歌剧假面，匆匆披戴上去后，才下楼找DSII。

　　我有种自己也许会被迫出手的预感，但是，却绝对不希望自己出手的模样透过媒体，让全世界都可以看见……那我恐怕就再也不能去市场买菜了。

　　当我跳上DSII的时候，只跟他说了句：「DSII，全速前进！」

　　「……朝索，你坏掉了吗？要不要叫安特契爹地给你修一修？」

　　「我没有坏掉。麻烦请全速前进。」

　　「我的全速超过五百公里喔？」

　　「对不起，请半速前进就好……」

－－－－－－－－－－－－－－－－－－－－－－－－－－－－－－－

　　当DSII用半速前进时，我身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有些艰难的接起了手机，手机中立刻传来乐音严厉的声音：「朝索！你跟少爷说，那名吸血鬼的名字叫做伊‧艾克斯……真的是他吗？」

　　「是的。」

　　乐音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伊‧艾克斯？真没想到你这乖乖牌吸血鬼会认识那种危险家伙……伊‧艾克斯可是『教会』的死敌！教会追捕了他起码有一千年！」

　　「我知道，所以，艾克斯他没有理由造成这么大事件，教会也许随时都会去抓他，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乐音大吼：「你去把少爷带回来，别去碰这种事情，伊‧艾克斯可是至少有千岁的大吸血鬼，那不是你能碰的事情，也别让少爷碰，如果少爷出了事，那该怎么办？老爷一定会把我们通通都剉骨扬灰！」

　　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有说：「少爷恐怕不会回家的，被抓的人质是他的同学……」

　　「该死！」乐音骂了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心中更是惶然。我知道伊‧艾克斯是『教会』的敌人。

　　当初他就是为了躲避教会，才自己一个人匆匆离开，甚至没来得及解雇古堡中的佣人，最后，是父亲大人眼见主人恐怕不会回来了，才作主把古堡中一些不重要的古董卖掉，然后发了遣散费给所有佣人，再将古堡全面封锁起来，只雇了一个可靠的人看门，每年固定雇请清洁公司去打扫一次。

　　后来，我也遇上过伊‧艾克斯好几次，他听闻了父亲的大人的作法后，十分满意，最后，甚至把那幢古堡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我。

　　所以，他的举动如此奇怪，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叫我怎么能不去见他呢？

　　「朝索，下一条街就到了喔！你要我直接把你载到大楼底下，还是你要偷偷过去？」

　　「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DSII停了下来，我也下了车，看着目标大楼，虽然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厚，但是，我却也只能前进而已……

　背后传来了DSII的叫喊：「朝索！」

　　莫非是少爷传来了讯息？我停下脚步，带着沉重的心情回过身，问：「是的？」
　　
　　「如果龙安有到的话，要记得帮我要签名喔！」

　　「……我尽量。」

－－－－－－－－－－－－－－－－－－－－－－－－－－－－－－－

　　飞跃上墙面后，我尽量让自己融入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跳过一幢幢大楼，找到目标大楼后，我一路飞奔上去，跃上顶楼，然后就此站在大楼的边缘不动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极限了，再近一步，一定会被艾克斯察觉，那他或许会毫不在意的杀了英格丽和茱蒂，然后再抓新的人质。

　　顶楼上，两名女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绑架犯则站在离我最远的大楼边缘，他身上穿的披风被夜风吹得在空中张狂地飞扬，但即便有披风遮掩了他大半的身影，我却还是认出了他。

　　我轻叹一口气，说：「真的是你，艾克斯。」

　　对方一愣，回过身来，同时，长指甲已经抵在其中一名女孩，英格丽，的脖子上了。

　　见状，我立刻拿下了面具，让他看清我的脸。

　　艾克斯看来像是松了口气，松开了长指甲，说：「原来是你，安德利斯。」

　　「艾克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艾克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在找康奈尔。」

　　「我知道。」我有些纳闷，这和抓来两名女孩有什么关联？

　　「有人知道康奈尔的下落，但要我帮点小忙，他才肯告诉我。」

　　「他到底要你帮什么忙？」我有点纳闷的问：「要你挟持两个女孩？」

　　艾克斯淡淡的说：「不是，是要我杀了初风。」

　　少爷又说对了，最近的猎杀是针对初风的！我有些愕然的问：「那你真的要杀初风？」

　　艾克斯的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他露出疯狂的神色，对我嘶吼：「我是真的要杀了康奈尔！途中会死什么人已经顾不上了，安德利斯，你可以帮我，也可以静静地走开，但如果你要妨碍我，我就连你一起杀！」

　　「艾克斯？！」我有点难以置信的回吼。

　　艾克斯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吸血鬼，我所会的血能运用也几乎都是他教导的，他简直像是我的第二个父亲或是哥哥那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居然会想杀我？

　　听到我的吼声，艾克斯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很干脆的道歉：「抱歉，吓到你了吗？我真的是有点心急了，我找康奈尔已经很久很久了……」

　　见他的情绪没那么激动后，我也很快平复下来，不断问：「你找康奈尔，却是要杀他？他是你的仇人？」

　　艾克斯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深仇大恨！」

　　我的问题千头万绪，但此时此刻恐怕不是发问的好时间，我似乎听见楼下传来了声声呼喊初风的喊叫声，人声听起来十分沸腾，也许初风已经到了。

　　我只得挑最关键的问题问：「除了初风，你不会杀别人了吧？」

　　艾克斯大约也听到了楼下的异状，他皱了下眉头，匆匆的说：「如果不阻碍我的话。」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也跟着皱了下眉头，只得再次出言请求：「请不要杀玄日，无论如何都不要杀他。」

　　艾克斯显得有些讶异，他看着我，表情不知不觉中放柔了，询问：「他是你的雇主？」

　　「是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了。

　　艾克斯笑了，又问：「那么，他是个好主人吗？」

　　总算看见熟悉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回答：「是的，他是个好主人。」

　　「恭喜你了。」艾克斯淡淡的笑着说：「当初，我对你的管家工作是真的不抱一点期望的，没想到，你真的能找到一个好主人。」

　　「我知道，你总是在劝我转职。」我笑着说。用「劝」这个字还真是太委婉了，基本上，艾克斯是用着边打边骂「当个游手好闲的吸血鬼也比当个管家强」，这样的方式来「劝」我不要当个管家的。

　艾克斯突然说：「但或许杀了他的话，对你也有好处，唯一的好主人如果死了，你就对管家这职业死心了吧？」

　　闻言，我一惊，直直地看着艾克斯，但却看不出他只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也许是真的！艾克斯一向不太开玩笑，而且他不管是说话或者做事，都一向直来直往。

　　「请不要杀他。」我试探的提出要求。

　　艾克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笑着看我，这让我更加心惊了，他也许真的会对少爷出手！

　　我伸出长指甲，微微露出森白的獠牙，警告似的低吼：「伊‧艾克斯，我警告你，绝对不准杀死少爷！」

　　艾克斯却露出了更大的笑容，接着，竟用称赞的语气说：「这才有点象话。」

　　闻言，我真是有些无奈。艾克斯一向觉得我太软弱，总是会想一些办法试图激怒我，每次我被激怒到对他出手，他却反而会很高兴。

　　这时，他突然微微偏过头去，注意楼下的情况，然后对我说：「安德利斯，戴上你的面具，静静地站在一旁，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我会尽可能的不伤害到玄日。」

　　得到承诺后，我才松了口气，艾克斯一向非常遵守诺言，既然他这么说，那么，他就不会杀害少爷。

　　我戴上了面具，走到了水塔基座底下，再将黑色大衣裹紧，利用黑暗来遮蔽自己的身影。才刚躲好，顶楼的门就被推开来，生锈的铁门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然后撞上了墙壁。

　　一个人影走进了我的视线当中，他同样穿着古式西装，但却是白色的西装，和站在他对面的艾克斯正好成了一个对比，类似的服饰、甚至是类似的身形，却散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简直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

　　虽然对方正好背对着我，我无法看见他的脸，但是除了初风之外，我实在也不知道还有谁会在此刻穿着白色的古式西装，到这种地方来了。

　　初风走到大约艾克斯五公尺远的地方，后者也后退了几步，走到两名昏厥的女孩身边。见状，他立刻停下脚步不走了，只是高声喊：「我来了，放她们走。」

　　艾克斯淡淡的看了他几眼，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初风本人，最后大约是感觉没有问题，才说：「等你死了，我就放她们走。」

　　闻言，初风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攻击我，我就会出手，不管你有没有拿这两个女孩的命来威胁我。」

　　「那就出手，我不介意，她们只是用来引出你以及确保你不会逃跑而已。」艾克斯爽快的说：「除非你逃走，否则她们两个绝对不会死。」

　　闻言，初风又是一愣，询问：「你和上一批人是没有关系的吗？」

　　「应该是有关系，我算是他们雇用来的。」艾克斯往前走了几步，似乎不耐烦纠缠在无谓的问题上，他的语气转而变冷，说：「不要再问问题。我要出手了，如果你不反抗，我会给你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如果你反抗……」

　　「反抗又如何？」初风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艾克斯却笑了，回答：「我会给你应得的尊重，让你死得像个英雄，而且我会放过那两个女孩。」

　　「很好。」初风低喝了声，说：「那么，我也承诺，绝对会让你接受公平的审判。」

　　艾克斯低低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他笑着说：「真有意思，很久没有听到人类用这么狂妄的语气跟我说话，看在你大约比我小了一千岁左右，我也不欺负你，就先让你拔武器吧！」

　　初风拔出了像是剑柄的东西，一甩手，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光，灵活地在空中跃动，就像条有生命的蓝色光蛇正在高兴自己又可以出来玩耍了。

　　「能量鞭？这还真少见。」艾克斯淡淡的说。

　　看起来，艾克斯并没有把这武器看在眼里，这让我感觉有些不太好，恐怕他会因此吃上一些苦头……但是，这样却又或许是好的。就算能量鞭对吸血鬼很不利，艾克斯身为千岁的吸血鬼，恐怕也不会输的。

　　但是，他的小看应该能让初风活得久一点，而接下来……我突然感觉不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少爷应该要到了。他是飞过来的，理应比我还要快速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他呢？然而，少爷来了又能怎么办呢？就算是少爷，也不可能打得赢艾克斯的。

　　初风一定会死，而不管是女孩还是接下来会赶到的少爷，他们都不会牺牲，这是艾克斯许下的诺言，他一定会遵守。

　　所以，初风一个人死去，将是今天唯一，也是伤害最少的落幕了。

　　但为什么，这最好的落幕，却让人感觉这么悲哀呢？

　　少爷，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不管有没有，都请快来吧！否则，事情就要落幕了……初风就要死了！

　　这时，艾克斯动了，他的速度之快，连我身为吸血鬼也只能捕捉到一抹影子，他很直接的从正面攻击了，看来，他是打算用直接的攻击来贯彻自己「会让初风死得像个英雄」的诺言。

　　初风后退了一步，随后，扬起了改造的左手臂，开始飞快的挥舞能量鞭，他的身周就像笼罩上了一张蓝色光网。这时，艾克斯已然冲到他的面前，蓝色光网不但笼罩住初风，也同时罩住了他。

　　他的身影一滞，然后脚下一踩，瞬间滑行回了原地。才一站定脚步，他的披风被风吹起，然后开始碎成一片片，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碎片的边缘全是烧焦的痕迹。

　　艾克斯朝那些飞散的碎片一瞥，视线又回到初风身上，笑着说：「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第一次交锋虽然是艾克斯的披风全毁，初风看起来却很僵硬，根本没有占得上风的喜悦，而且，他也没有趁机攻击。

　　我想，他多半是明白，自己无法在这么快的速度面前讨得了好。

　　艾克斯静静地打量着初风……剎那，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初风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在艾克斯消失的那瞬间，他也同时挥起了能量鞭，用光网笼罩住自己。

　　艾克斯硬生生将自己停止在光网的边缘，那距离也许只有几公分而已。然后，他一个大飞跃后退，一脚踩在我上方的水塔，发出一声闷闷的金属撞击声后，他利用冲力从另一个角度冲刺，冲刺的方向正是初风的背面！

　　初风的鞭网虽然密集，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来，却能十分清楚的看见，他的背面终究是防守比较薄弱的部分，也许连我都可以突破，更何况是艾克斯。

　　艾克斯伸出了长指甲，手成锥状，直直地朝初风的背心刺去，这一刺若刺中了，恐怕会在初风的胸膛上刺出一个窟窿。

　　但在艾克斯即将得手的时候，初风也动了，他做出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向后转动作，防守薄弱的地方顿时变成了防守最强的地方。虽然这一个向后转的动作十分简单，但初风抓的时机之好，我也不禁在心中赞叹。

　　再迟一步，他就会死；再快一分，艾克斯就能及时躲开。

　　但初风抓得刚刚好，艾克斯正刚冲进蓝色光网的范围内，他就转过身来，逼得艾克斯不得不立刻用双手挡住脸面，然后又是一个后退挪移。

　　这时，他和初风站立的位置正好调换过来了，他就在我的面前，背对着我。初风则在较远处，面对着我。就算初风戴着半脸面具，我也能看出他是处于高度警戒的情况下。

　　艾克斯抱着双手嘶吼了几声，这才让我注意到，他双手的袖子已经破烂不堪了，虽然血没有流出来，但我的确闻到了血腥味，而且是吸血鬼特有的、铁锈味特别浓的血。

　　初风竟然能够让艾克斯受伤，他可是千岁的吸血鬼！

　　见状，我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之前，我也和初风交过手，虽然我的战斗能力比艾克斯低了很多，但却没受到什么伤害，这真是多亏了少爷写的能量武器专题报告……不！真要说起来，真正该感谢的人是少爷的教授，毕竟是他出了这份作业。

　　感谢教授大人，我以后一定会认真把少爷写的每份作业都看完。

　　战斗看到如今，初风的实力果真很惊人，虽然他的武器在种类上占了便宜……嗯，不应该这么说的，能够把这种武器运用自如，恐怕初风下的苦功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多吧？

　　这时，我突然瞄见艾克斯的身子一僵，同时，我也明白了他僵住的原因。

　　在初风的背后，大楼的边缘，一双巨大的翅膀突然笼罩住了半片天空。那是……

　　玄日！

　　终于来了！

　　他没有降落，只是飞掠过大楼，但我已经看见，在掠过大楼后，他的手上就多了两个女孩，英格丽和茱蒂！

　　我暗暗喝采。恐怕，少爷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只是一直隐匿起来，一直等到艾克斯和初风交手的时候，正好交换过了位置，艾克斯离两名女孩够远，没有可能伤害到她们两人时，他才趁机出手救人。

　艾克斯一愣，不禁脱口：「怎么有翅膀？」

　　……看来，艾克斯一定不怎么看新闻。自从上次少爷救了荆棘和孤蝶以后，恐怕全世界都知道玄日有翅膀，是一个会飞的英雄了。
　
　　但，少爷为什么不连初风一起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