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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文學少女by野村美月(完)最后一贴补上转载信息  关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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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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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8:57:08 |只看该作者
  我一边留意让自己的动作和视线表现得自然些,一边匆匆忙忙地从大西的身边穿过,向教室里走去。
  可大西却突然站在那里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咦。

  虽然迄今为止都没有说过话,但像这样两人眼神相对也是第一次。
  更何况,还是大西主动看向我这边。
  大西嘴唇紧抿,眼睛微眯,表情严峻,一脸怒气地看着我。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吧。
  但是我却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开始动播起来,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在教室门口,我们门里门外地站着,定定地凝视着对方。
  怎、怎、怎么了?
  为什么大西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而且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虽然他平常也差不多这个样子。
  我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怎么办,因为过于吃惊,身体都僵住了。无法挪动双脚离开,也没有办法转开视线。
  正当我身体僵硬,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移开了视线。
  我还以为他一定会说些什么,并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脏还在嘭嘭嘭地跳着,大脑也还是一片混乱。
  不对,刚才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才会潜意识地认为大西刚刚是在看我。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

  “啊,舞花!我刚刚有问大西‘你觉得舞花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向后仰去大叫起来。和我关系很好的几个女生,在旁边吃吃笑着。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我问大西‘你觉得舞花怎么样?’啊。”
  “你突然这样问他,有点奇怪吧。”
  “哎,是么?”
  “当然是呀。”
  “但是我没对大西说你喜欢他的事。”
  “嗯嗯,是的。只不过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舞花好像有些在意大西’。”
  “一点都不若无其事好不好!”
  “‘你觉得谁谁谁怎么样?’,‘谁谁谁好像有些在意你呢’”之类的,不要随便乱问好不好。
  被这样问到的话,一般人都会误解成“谁谁谁,应该是喜欢我吧”。
  啊!所以大西才会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哇啊啊啊!都怪昨天信口胡说,我对大西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啊。
  “虽然我们觉得舞花配大西有些浪费,但我们还是会支持你的。”
  “对付那种阴郁寡言的男生,只有我们这边主动点才行。”
  “对,应该先让他知道舞花的心意。然后再开始进入主题。”
  都说了,我不喜欢大西。
  “大、大西说什么了?”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说‘一般’。”
  一般?
  我脑海中浮现出刚刚与我四目相对时大西的脸。
  貌似在生气的很不高兴的脸。
  大西的声音是什么样子来着?完全想不起来了。
  可是大西却用那种表情说“一般……”。当时一定一脸无聊,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并且感到十分困扰吧。
  虽然我完全没有想过想让大西喜欢我,而且如果他表现得太过高兴的话我也会很困扰,但他这个表现还真是让我不爽。
  对我来说大西之流也很“一般”啊。
  大家看我表情僵硬,还以为我是因为大西的态度过于冷淡而受了打击。
  “没关系的,舞花。大西就是那种性格,只会那么别扭地说话。”
  “是啊,那个问题一定让他意识到舞花的心意了。”
  “刚才你们不是还对视来着么。”
  “是啊,感觉不错哦。大西可是很少会对别人的事表示关心。”
  “之后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就好了,舞花。”
  她们啪啪地拍着我的肩膀鼓励我。
  “那、那个……拜托,千万别太夸张。”
  天啊,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我还怎么说我喜欢大西是骗人的。
  上课时,完全没有听进去老师在讲些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为了安抚住大家,我竟然说:“我只想默默地想着他,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舞花,勇敢点!”
  “全部交给我们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自掘坟墓,反而让她们干劲十足。
  我转过头,透过教科书向大西的方向瞄了一眼。
  大西坐在教室门口附近,而我的座位则在前排的窗户旁边。所以他相当于坐在我的大斜后方。
  他深深地低着头,刘海已经遮住了眼睛,正在记着笔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驼背的关系,总感觉他周围的气息有些阴郁。哥哥既使对着电脑时,背也挺得很直,浑身都散发清爽气息。
  唉,要是大西是那种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以“对手太多”或者是“大西好像有女朋友”为由来蒙混过去。
  如果对方不是大西的话,大家也不会那么努力地想要撮合我们吧。
  为什么那时候我会说出大西的名字呢。
  名字前面发“o”音的又不是只有大西,我正为自己的草率反省的时候。
  大西抬起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微微转头向这边看来。

  “!”

  和课间休息时一样,我拿着教科书整个人僵在那儿。
  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下雨声,静悄悄的教室里只有老师那过于认真的声音在飘荡着。
  大西眯了眯眼睛,歪了歪嘴,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一直没有去剪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像是受到惊吓的松鼠一样,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目光又对上了。
  而且还是在教室的两端。
  这什么破少女漫画情节啊,我也是的,到底在做些什么啊。我的脸突然发起烧来。
  讨厌,脸红了。
  大西一定会觉得“这家伙一定喜欢我”吧。
  正当我慌慌张张地想用书遮住脸的时候,大西却突然将脸转了回去。
  不是像课间休息时那样自然地移开视线,而是感到很麻烦似的转过脸去。
  看到他这样,我气得不行。
  什么嘛。
  至于那么一脸厌恶似的转过脸么。
  虽然大西对于别人的事没什么兴趣,被女孩子喜欢的话会感到很烦很困扰。可是也不用这样吧。实在是让人觉得很差劲。
  到现在为止,我一直也没想过大西这个人怎么样。
  但通过刚才的事,使我对他的好感度突破零,直接降到负数了。
  我最讨厌大西了。
  大西那个人,性格阴郁,待人冷淡,身上的衬衫总是皱巴巴的。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讨厌他。啊啊啊!但是,大家却认为我暗恋着这样的大西。天啊,气死我了。
  整节课,我都在红着脸咬牙切齿。

  ◇  ◇  ◇

  “舞花,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在厨房嚓嚓地切青菜的时候,哥哥从门的对面探头进来问道。
  “从刚刚就一直在嘭嘭嘭地切菜,好像在和青菜决斗一样。”
  “啊,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倒不是这个问题,我比较在意你发生什么事了,和朋友吵架了么?”
  哥哥走到我的身边,一脸温柔地看着我问道。
  “没有,不是的。只是班里有个让我很火大的男生。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对厌我无视我的存在,我也直接无视他好了。”
  我怒气冲冲地撅着嘴说道。哥哥听完后眯起眼睛一脸戏弄地说道。
  “舞花,还是第一次说男孩子的事情呢。”
  “是、是么?是哥哥的错觉吧。之前不是有说过川边在吃饭时把牛奶喷出来啊,还有高田在游泳大会的比赛上,突然脚抽筋差点溺水,害我们班倒数第一之类的么。”
  “哎,是么?”
  “真是的,哥哥,你当时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吧。”
  “怎么会呢。舞花小学三年级时的好朋友惠美养的鸡鼬叫亚里士多德;小学四年级时的同学绫菜在情人节的时候同时送巧克力给三个男孩子;还有舞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魔芋减肥的事我都记得。”
  “只记一些奇怪的事,而且还全都是关于女孩子的。真下流。”
  “因为,舞花只说女同学的事啊。”
  “所以,我现在跟你说男孩子的事啊。”
  哥哥在旁边笑了出来。
  “我来帮忙吧。”
  说着,开始动手剥洋葱皮。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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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8:57:45 |只看该作者
  偶尔,我们也会这样两个人一起做饭。
  哥哥的手很巧,刀工也很好。家里的所有事情一个人都可以做得很好。
  一想到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照顾,突然间觉得好寂寞。
  可是,只要这样和哥哥一起做饭,一起收拾,我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哥哥离我很近,手臂几乎与我的贴在一起。他比我高出很多,脖颈很漂亮,头发也很清爽,散发出一种很干净的信息。
  突然想起,和大西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像也隐约闻到一种没有干透的洗衣粉的味道。内心深处突然一阵悸动。
  但是,哥哥温柔的话语及照顾让我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之后便一边与哥哥闲聊着,一边小心地雕刻着胡萝卜。

  ◇  ◇  ◇

  是啊,大西那种人直接无视就好了。相信不久之后大家就会烦了,然后很快忘掉这件事。
  第二天,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向大西那边看去。
  还不断地自我暗示,我们班没有叫大西的人,没有,没有。在出入教室的时候也走离大西的座位比较远的那个门。
  上课时也绝不回头往大西的方向看。
  可越是这样做越是在意大西的事。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大西那乱蓬蓬的刘海和面无表情的脸。我像是念经一样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不许看、不许看。
  “对了,舞花。刚才大西一直在看你哦。”
  “哎?”
  午休时一个朋友悄悄地对我说道,我不自觉地就要回过头去。却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然后装作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随口回道。
  “是、是么。”
  “果然大西也是有些在意舞花的。”
  “那当然啊。会喜欢大西的也就只有舞花了吧。”
  “我有预感他们会成一对。”
  “我也是我也是。”
  我努力压抑住想要大叫的心情,用烦恼少女的口吻说道。
  “可、可是,大西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哎?怎么回事?”
  “已经变心了么,这也太快了吧。”
  我表现的越发扭捏起来。
  “可是,原本我以为他是那种虽然沉默寡言,可却会在下雨天捡起一只流浪猫的很温柔的人,没想到他总瞪人,感觉好恐怖哦。”
  大家都吃惊地睁大双眼看着我。
  好啦,这样就可以干脆地说出我要放弃大西了。然后我就解脱了。
  “虽然很对不起大家,可是我决定对大西……”
  “这样不行的,舞花。”
  哎?
  “是啊。你是因为大西太冷漠了,才勉强自己放弃他的吧。”
  哎?
  “你是在担心我們吧。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一定会陪你坚持到底的。”
  “我也是!所以舞花你一定要加油,让大西接受你。”
  不是吧!
  大家根本都不听我说话,径自在那七嘴八舌议论着。午休就在一片嗡嗡声中结束了。

  然后迎来了放学后的扫除。

  穿着运动服的我,推开生物教室的门之后,突然僵在那里了。
  摆放奇怪标本,散发着酸味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有点冷。同样穿着运动衫的大西拿着墩布,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大、大西,为什么……”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这周负责打扫生物教室的不是大西那组哦。”
  大西依然背对着我,轻轻地低语道。
  “……泽木有事要和我们组的村井说,所以让我来替他。”
  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大西的声音。
  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啊。
  有些低沉嘶哑。
  呀,这些都无所谓。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大家说:“我们还有事,舞花你先去吧”。真是败给她们了。
  我敢打赌,这之后一定没人会来。
  我们组的人全是同谋。
  难道不只是女生,连男生都认为我喜欢大西么。
  我连耳垂都烧起来了,也越发地慌张起来。
  讨厌,我怎么又开始脸红了。
  “哦,哦……这样啊。”
  我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大西把墩布从物品保管箱里咔嚓咔嚓拽出来。
  “大家,好慢啊。”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在尽量离大西比较远的地方开始拖起地来。
  “……”
  大西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默着。
  今天外面下着雨,所以这种酸酸的气味都充斥在这个房间里。生物教室的味道和大西的味道有点相像。
  啊,讨厌,我在想些什么呀。
  气氛好沉重啊。
  雨声轻轻地敲打着玻璃窗。
  大西,依旧沉默着。
  我也闭口不语。
  虽然因为身体僵硬,没有看向大西那边。不知道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一定是紧绷着脸,抿着唇一脸困扰吧。
  能听到大西在我身后拖地,拧抹布的声音。
  我好像醉在这种酸酸的味道里了。
  扫除要是能够快点结束就好了。为什么我要为了大西这种人而心神不宁啊。
  要是不小心,再次和大西目光相遇了该怎么办?要是脸再变红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我的胃都开始绞痛起来。正当我拖着地不自然地向后退去的时候,小腿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身体失去平衡,开始大幅度地摇晃起来。
  “啊!”
  同时听到“咚”的一声,大腿和小腿上飞溅了无数个水滴。
  我把水桶碰倒了。
  水眨眼之间流得四处都是,我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运动裤瞬间湿得透透的,一下子觉得冷了起来。
  我简直要哭了。
  太难看了。
  就像个小学生一样。
  大西,仍旧沉默着。既没在我的脚即将碰到水桶的时候出声提醒,这会儿也不过来问我怎么样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结果坐在了洗抹布的脏水上,裤子还因此湿湿地粘在屁股上。
  当我内心充满愤慨,眼角开始渗出泪水的时候。
  听见他小声的询问道。
  “……井上,你的脚怎么了?”
  我回过头去,发现大西正蹲在她板上。
  没想到大西会离我这么近,我吃惊得心脏几乎都停止跳动了。
  虽然表情仍然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眼睛却透过乱蓬蓬的刘海察看着我的脚。大西运动裤的膝盖部分也因为沾到水而变了颜色。
  “还能站起来么?”
  这次才真正地感觉到他的声音中会有一丝担心。
  为此,我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
  “没、没关系。能站起来。”
  我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西没有说什么。
  我将水桶弄翻,他很吃惊吧。
  但是,大西却什么都没说,拿起抹布开始擦起地板上的水,膝盖上的水迹也越来愈大。
  “对、对不起。还是我来擦吧。”
  大西没有停顿地继续擦着,单膝着地,长长的刘海盖过眼睛,低着头仔细地擦拭着我弄洒的水。
  然后小声地说道。
  “……还好。”
  是想说没关系吧。
  不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想,还是真的觉得这没什么。
  大西只是继续沉默地擦着地板。
  这一点他与班级里的其他男生一点都不一样。如果是别人的话一定早就生气或者开始取笑我了。
  大西却没发一声牢骚地帮我擦地板。
  “……对不起。”
  我开始和大西面对面地擦起地板,并再次小声地向他道歉。
  大西还是没有什么回应。
  我低着头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谢、谢谢!”
  大西听到后,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
  好像是嘀咕了一声“啊”、“嗯”之类的。
  那天的打扫时间比平时多用了十七分钟。
  将水桶和墩布放回物品保管箱后,大西没有看我,一个人径直向教室走去。
  我总觉得一定要对着大西说些什么。
  “大……”
  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叫住他,就那么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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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8:58:27 |只看该作者
  大西的脖颈果然有种酸酸的味道。

  如果现在回教室的话,一定会和大西遇到,那会很尴尬吧。正当我在走廊上磨蹭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大家的声音。
  “我们看到了哦,舞花!”
  “你和大西进展不错嘛。”
  “虽然舞花将水桶弄倒时吓了我们一跳,不过后来看到大西还帮你擦拭地板……他不是挺温柔的嘛。”
  我开始慌张起来,为什么大家会在这儿?难道刚刚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才、才没有呢。大西根本都不讲话,还、还很困扰的样子。”
  “哎?可是大西在舞花向他说‘谢谢’时,还一脸害羞地看着舞花呢。”
  “哎?害、害羞?”
  大西有害羞么?
  “嗯,那表情还真让人意外。”
  “是啊,真的挺可爱的,平时要是多点这种表情就好了。”
  一脸可爱的大西?没法想象!但是,那时他用那种表情看我了啊。
  感觉心底深处像是有很多东西在不停地旋转一样,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
  虽然以前一直认为大西面无表情,是个讨厌的家伙,但也许……
  他其实也有很多优点的吧。可尽管如此,如果一直被人误会我暗恋大西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喂!舞花,别发呆了。开始下一个作战了。”
  “啊?”
  “首先,去把制服换上。”
  “等、等一下。什、什么作战?”
  没人理睬吞香吐吐的我,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拖着我走。
  教室里面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也没有看到大西的身影,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开始催促起我来。
  “快点快点!”
  “梳理一下头发。”
  “啊,再涂点唇膏!”
  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之后,被大家带到了一楼的图书室。
  “我是不会借书的哦。”
  “好的好的。”
  还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好的,就被拉进了敞开着的门里面。
  里面有个学习空间,零星地摆放着几张桌子,大西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的后面,翻看着一本厚皮书。
  不会吧!
  “大西!”
  朋友们死死地拽住想要往回走的我的手腕。
  大西抬起头,看向这边。
  他像往常一样,不太高兴地眯起双眼。
  “对了,大西,你的数学很好吧。舞花说她作业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你教她一下吧。”
  哇啊啊啊啊!她在说些什么啊?
  而且还那么大声!大家都开始往这边看了,大西也不高兴了。
  “对、对不起。作业让我哥哥来教我就好了。”
  我快速说完,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

  “……哪儿不会?”
  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大西仍旧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将视线移回到书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和我说话的氛围。
  可是,刚刚那个低沉的声音确实是大西的。

  “哪里不懂?”

  “呃,那个……”
  “那我们先走了,舞花。你们两个人慢慢讨论吧。”
  她们像相亲时的媒人一样这样说道,不一会儿功夫人就全走光了。
  只有我和大西被留了下来。
  “呃,那个……”
  难得大西这么亲切地想要指导我,我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我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数学书。
  “这里,有点不明白。”
  我随意指着一个应用题说道。
  大西合上手里的书,看向我指的那个问题。
  “……别站着了,坐下吧。”
  “打、打扰了。”
  我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啊,大西的衬衫果然有些皱巴巴的,领子的地方也有些脏。虽然还有些没有干透的洗衣粉的味道,但却意外的不那么令人讨厌。
  大西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向我说明着解题方法。
  和哥哥给我讲题时的清澈声音完全不同。
  讲解的也不如哥哥清晰明了。
  时而,大西还会皱着眉,一脸纠结地陷入思考中。
  他一定是在努力地想该如何向我解说吧。
  “打扰你看书了,真对不起。”
  “……没事,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厚厚的书皮上写着《梶井基次郎作品集》。
  “梶井基次郎,是写《柠檬》……的那个人吧。”
  哥哥的书架上有这本书,我曾经读过。当时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本书标题的字体很漂亮。
  因为故事很短,所以我很快就读完了。但内容和我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
  生病疗养的“我”带着无法压抑的焦躁漫步在大街上。一边回想着过去的事,一边在闷闷不乐地彷徨中来到了水果店。
  在那里买了个柠檬,心情变好了一点。可是等到了自己很喜欢的卖书和文具的店里的时候,心情又低沉了下来,信手抽出一本画集,将柠檬放在上面之后,心情终于舒畅了,然后离开了那家店。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老实说,我完全没觉得那本书有多好。
  但当我提起《柠檬》的标题的时候,一直抿着嘴的大西微微张了一下嘴,眼神好像也变得柔软起来。
  “……嗯……基次郎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柠檬》。”
  大西的表情变化和大西竟然主动对我说话这件事,让我过于吃惊,心脏咚地跳了一下。
  而且大西用的是“僕”。
  在这之前,大西在我眼中的印象一直是个应该会用“俺”的人。(“僕”,一般是年轻男子或者是小男孩对自己的称呼。“俺”,男性用语,用于称呼自己,但这种说法比较粗俗无礼。)
  “尤其看到主人公觉得自己快要被不安摧毁,去水果店买了个柠檬。将柠檬拿在手上的瞬间,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那一段的描写时……觉得,啊,这种感觉我知道……从那之后就开始读基次郎的其他作品。”
  大西的语调非常淡然。
  声音也是,表情也非常的平静。
  我不由想,也许大西比我和班里其他的同学都要成熟得多。
  虽然和我们一样是中学二年级学生,但也许经历的比我们多得多,知道的也比我们多得多。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大西有些脱离大家。
  我对自己读了《柠檬》却没有大西那样的感想而感到十分羞愧,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大西,你好厉害啊。我就没想到这么多。”
  这样小声说完之后,大西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似的,闭上嘴巴低下了头。
  刘海挡住了眼睛。
  我破坏了他的好心情么。
  我有点担心,于是小心地问道。
  “……大西很喜欢看书吧。”
  大西沉默地点点头。
  “经常在放学后,来图书室里看书?”
  这次小声地答了声“……嗯”。
  之后就开始低下头凝视我的数学书。
  “啊,莫非大西眼神不好?”
  “嗯。”
  “因为你一直这样皱着双眉,眯着眼睛。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在瞪我呢。”
  听到我这样说,他的脸上突然现出吃惊的表情,有些惊慌失措地转动着眼睛。
  “你视力多少?”
  “……”
  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将脸转向一旁答道。
  “大概……0.1左右吧。”
  “那样的话,应该需要戴眼镜吧。”
  “……”
  大西又摆出平常那种让人无法接近的脸沉默着。
  怎么办,好像又说错话了。
  “隐、隐形眼镜也不错哦。如果很软的话,既使戴在眼睛上也不会感觉到痛的。”
  “……”
  “对不起,我比较多嘴。那开始解题吧。”
  我开始低下头,动手做题。
  中途有些在意,偷着向大西那边瞄去,发现他正一脸沮丧地咬着嘴唇。
  我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终于将题解出来了,我战战兢兢地向旁边看去。
  发现大西正绷着脸看我的笔记。眯着眼睛,抿着嘴好像在确认我写的算式。
  “……做对了。”
  “真的?”
  我松了一口气,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指导。嗯,还有刚刚扫除的时候,谢谢……你帮我擦地板。”
  只不过是普通的道谢而已,我却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可是,这次我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看着大西的脸,结果发现他略微睁大了些眼睛,脸颊也有些红。
  哇!真的害羞了?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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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他生硬地说着,然后又低下了头。
  刚刚明明还表情柔软,心情舒畅的。
  “那,教室见。”
  “……”
  和大西分开走出图书室,突然间觉得很冷。不知为何,一下子觉得寂寞起来。

  ◇  ◇  ◇

  已经是晚上了,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昏暗的窗子像是在流泪一样,水滴一串串地流下来。
  “哥哥,茶泡好了哦。”
  在电脑前面敲着键盘的哥哥抬起头,看着梳着双马尾的我。
  “哎?”
  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发型,好让人怀念啊。”
  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将头发分成两股,扎在两边。
  小学四年级左右才将头发放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梳成这样……”
  “……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察觉到我笑容僵硬。
  用清爽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想休息一下,一起喝杯茶吧。”
  “……嗯。”
  我点点头,出去将自己的茶杯拿进来。
  “去客厅不就好了。”
  “不用,在这儿就好。”
  我想在充满哥哥味道的地方待着。
  将垫子放在地板上,我和哥哥并排坐在一起,靠着哥哥的肩膀喝着甜甜的牛奶茶。
  抬起头,就看见了放在书架中间的那本《柠檬》。
  因为哥哥看了很多遍,书页已经有些卷起来了。
  那是哥哥比较喜欢的一本书。
  哥哥也一定和大西一样,知道那个作品好在哪里。
  那种在快要被悲伤和苦闷摧毁时,将柠檬放在手上,心情突然变得轻松的感觉。
  我所不知道的痛苦……
  “……哥哥现在有女朋友么?”
  我用其中一边的马尾辫轻轻地扫打着哥哥的手腕询问道。
  “哦,这个啊。”
  “不要掩饰了,我知道的。哥哥看上去很受欢迎,实际上不受欢迎。”
  “露馅了啊。”
  哥哥微微笑着说道。
  “舞花呢?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么?”
  “……没有啊。”
  喉咙突然哽住了。
  “和哥哥一样呢。”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一样的。”
  哥哥温柔地小声嘟哝道。
  其实,我知道哥哥有喜欢的人。
  在写小说的时候,或者一个人在家凝视着窗外的时候,哥哥都是一副在思念着某个人的表情。
  总是用一种既温柔又痛苦的目光,凝视着电脑画面,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那种时刻,我总是哽住声音;没法与哥哥说话。
  因为我知道他在思念着“那个人”。
  哥哥一直想着的那个人。
  哥哥一直没有交女朋友,也是因为忘不掉那个人吧。
  哥哥的很多作品都被拍成电视剧或是电影了。只有一本书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哥哥的许可。
  是哥哥高中时写的,销售量超过百万的两本中的一本。
  写的是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三股辫的“文学少女”和为了她而写书的男子的故事——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哥哥的学姐曾经到家里来玩。
  是个编着三股辫,身材苗条,笑容很漂亮的女人。当时妈妈还笑着说“这是你哥哥很重要的人哦”。
  那个人一定就是“文学少女”的原型。
  虽然故事当中两人最后分开了,但我想哥哥现在也一定坚信他们会再会的。
  “……我不要什么男朋友。”
  “初二就说这种话,很寂寞哦。舞花。”
  “可是,如果我交男朋友的话,就没人照顾哥哥了。那哥哥多可怜啊。”
  “谢谢你同情我。”
  哥哥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
  “在哥哥交到女朋友之前,我是不会交男朋友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西的脸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会变得酸软。
  明明哥哥就在我的旁边,鼻尖充斥的都是哥哥的味道。
  胸口却还是很酸。
  “嗯……那在舞花交到男朋友之前,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哥哥温柔地低语道。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什么都不要变。
  我也一直像现在这样,最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哥哥。
  我倚在哥哥的肩膀上,一边任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以酸酸的心情看着书架上的那本《柠檬》。

  img 073

  ◇  ◇  ◇

  第二天我有点不敢去学校。
  不想见到大西。
  不想知道更多大西的事情。每次和大西在一起,都有一种自己好像要变了似的感觉。很讨厌。
  今早又从离大西较远的那个门进的教室。
  发现关系很好的几个同学聚夜一起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不只是女生,还有几个男生也参与在里面。
  “啊,舞花!恭喜你!”
  他们突然大声对我喊道。
  “昨天好像和大西进展得挺顺利吧。”
  “现在已经陷入热恋了吧。”
  有人接着说道。
  看着一脸茫然的我,同学将手机画面拿到我的眼前。
  上面是我和大西并排坐在图书室的照片。里面的我正红着双颊发呆地凝视着嘴唇微张的大西。
  是大西在讲《柠檬》时拍下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照片不止一张,有好几张的样子。
  用怯懦的目光看着大西的我;面对着大西,惊慌失措瞪圆双眸的我;对着大西笑着发呆的我……
  我是用这样的表情在看大西么?
  耳朵热得像要烧起来一样。怒气充斥着胸腔,让我浑身发抖、呼吸困难。
  “舞花,你的照片拍得很好哦。大西也是,脸上的表情好像柔和了好多。啊,我把照片传到舞花的手机上吧。”
  “不需要!”
  声音尖锐得我都以为那不是发出来的。
  全身都又热又痛,好像要裂开一样。
  “马上删掉那些照片。我根本就没有喜欢大西。连想到要和大西交往我都觉得烦。”
  是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大西。
  我也从没有呆呆地凝视过他。
  那不是我。
  “舞、舞花。”
  同学们都说不出话来。
  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
  后面传来了一声。
  “我也对井上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猛地转过身,发现大西站在那里。
  没有像平常那样抿紧双唇,没有眯起眼睛,也没有板着脸。
  是一张非常平静的脸。

  “而且,我这周会转校。”

  刚才因怒气而发热的大脑突然间冷却下来,胸口如同破碎了一般疼得无法呼吸。
  转校?
  教室里像深夜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只有大西一个人弓着背,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出椅子坐了下去。
  这像是个暗号一样,所有人都开始笨拙地动起来。
  间或传来一些轻声的议论声。
  “好吃惊啊!大西要转校是真的么?”
  然而,直到铃响之前我却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像是被时间的洪流遗留下来一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  ◇  ◇

  两天后,周五。
  大西带着眼镜来上学。
  在早上的年级教室里,老师宣布了大西要转校的事。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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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8:59:34 |只看该作者
  “……一直以来承蒙大家关照了!”
  我没有什么现实感地看着站在讲台上、低着头的大西。

  “大西……”
  放学后,我追上换好鞋正要走出校舍的大西,在游泳池的栅栏旁边叫住了他。
  “你,真的……要转校么?”
  我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并且还夹杂着一丝颤音。
  大西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戴着眼镜的大西,像是另一个人一样。既不眯眼,也不驼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是、是因为我在大家面前说了那样的话么?”
  “怎么会。和那没有关系……转校的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本来入学之前就预定要搬家了,只是很多事很费时间……但是妈妈的再婚终于定下来了,所以……”
  大西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有些低沉沙哑。
  天空阴成了灰色,栅栏对面游泳池里的水茌轻轻地晃动着。
  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击打棒球的声音。
  “再婚对象……是个很好的人哦,虽然我以后就不是‘大西’了。妈妈之前一直在不停地工作,非常辛苦。我觉得她能和那个人结婚……实在是太好了。”
  第一次听说大西家里的事。
  皱巴巴的衬衫,脏兮兮的衣领,还有明明眼神不好却不带眼镜,也许都是有很多原由的。

  ……基次郎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柠檬》。
  在图书室里,他以温和的目光这样说道。

  ……尤其看到主人公觉得自己快要被不安摧毁,去水果店买了个柠檬。将柠檬拿在手上的瞬间,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那一段的描写时……

  那时的声音,那时的眼神,和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静静看着我的大西渐渐重叠起来,那种酸酸的心情满满地充斥着我的胸口。

  ……啊,这种感觉我知道……

  大西的脸开始在我的视线里模糊起来。

  “……我说我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是骗人的。刚开始听别人说你有点喜欢我的时候,我着实高兴了一下……因为井上那么可爱,性格开朗,朋友又多……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很遥远的存在……能够和井上说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基次郎的柠檬一样的感觉……”
  眼前,越来越模糊。
  大西是在说再见么。
  我用哭声“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说我不喜欢大西也是骗人的。
  如果能这样说出来就好了,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新的住所,新的姓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却已经看不见大西的身影了。
  胸口好酸。
  身体好像是要被各种力量撕扯开一样,很酸,很悲伤,很寂寞,很痛。
  我在游泳池的旁边低着头,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流。

  回去的路上,不停眨着双眼,一边抽着鼻涕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希望大西能跟新的家庭成员和同学处得很好。

  希望大西的母亲能够越来越幸福。

  希望大西不用再忍耐,不会再有悲伤的回忆,每天都能展开笑颜。

  我顺便拐进了超市,想要买一些东西和晚饭的食材。
  今天做卷心菜卷吧。不用番茄酱,而是用白汤来一点点炖……让自己的胃也一点点地暖和起来……
  眼泪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涌。
  把眼睛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看见了货架上堆放着的柠檬。
  像是绘画颜料的鲜艳的黄色,填满我的眼眶。

  ……能够和井上说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基次郎的柠檬一样的感觉……”

  说自己最喜欢梶井基次郎的《柠檬》的大西。
  我拿起一个柠檬,放到自己的手心上。
  我试着轻轻地握了一下,那带些凉意的小小的果实将我发热的皮肤,一点点地冷却下来。感觉很舒服……
  简直就像是将讨厌的热源直接从身体里面拿走一样,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一个柠檬就可以温柔地吸走所有的哀伤和痛苦。
  我正被一个柠檬安慰着。
  ……啊,这种感觉我知道……

  那个梳着三股辫的文学少女很早以前就对我说过,初恋的味道就如同柠檬派。
  非常甜,也非常酸。
  一边回想着这些事。我一边往购物筐里面放了三个柠檬。
  今天的饭后甜点就做柠檬派吧。
  味道,一定是又酸又涩吧。

                          —完—
《各自的想法》


  美羽~疑惑着,一步步前进


  仅仅是看到他的脸,就让我感觉不甘心、郁闷,这种心情是为什么呢。
  关键的部分一句话也不提,只是挺直了背,用平静的目光凝视着我。这让我非常焦急,甚至忍不住想抓他。

  那一天,我的心情是最糟糕的。

   “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叫日坂的女孩子!我明明告诉了她许多心叶过去的异性关系,她却平静地说‘我感到放心了!’。一般的话,不是应该选择退出吗!我在说 了同样的话以后,琴吹脸色变得铁青,甚至冲过来一把抓住我呢——而她居然开心地说‘谢谢你!’,这是怎样粗神经的一个女孩子啊!”
  “……朝仓,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用拐杖打邮筒,弯的一般是拐杖哦,所以,就这么算了比较好。”

  在屋外昏暗的灯火下,我的手被从后面温柔地抓住,我转头回望。
  一诗面带严肃得让我感到火大的表情,低头看着我。
  从圣条学园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发火。
  我明明想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地缠着心叶的一年级小丫头赶走,对方却是个傻呼呼的乐天派,抗打击能力这么强,真是个野草一样的女孩子。
  听了我的话,她没有表现出半点气馁的样子,甚至连竹田都对我说“是朝仓你输了哦,菜乃妹妹真厉害。”,我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而正在那个时候,一诗却跑来接我,这让我的憤怒达到了顶点。
  “说过多少次了,我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子,能一个人回来的!你没脑子吗?”
  我这样怒吼道。
  这个男孩子难道不会看气氛吗,总是选择错误的时机,让我讨厌。
  我甩开一诗的手,把脸扭朝一边。
  “那么,一诗能抓住日坂的弱点,迫使她离开心叶吗?心叶也对那个女孩子感到棘手吧?”
  一诗严肃地听了我无理的话,反驳道。
  “我做不到,而且,井上并没有觉得棘手吧?
  开始的时候暂且不说,现在我认为井上已经把她当做了一个关系亲密的学妹,接受了她的存在——“
  我狠狠地踩了一诗一脚。
  “一诗你的观察力完全不靠谱,算了。总之,我就是看不惯日坂。那孩子,刚看到我,就问你是芥川学长的——”

  ——是芥川学长的女朋友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日坂的笑容,那个时候,她说出了这番惊人的话。
  “怎么了?朝仓,你的脸好红。”
  “!啊,哪里红了!”
  “日坂说你是我的什么了?”
  “说、说说说,这和一诗你没关系,不要刨根问底了,笨蛋。”
  一诗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我背过身,故意把拐杖拄得笃笃响,不理他先朝前走了。
  “我心情不好,日坂的话题到此为止。”
  脸颊发热的我,咬着嘴唇这样说道。
  啊,我为什么会为了一诗的事而心绪动摇呢?

  ◇  ◇  ◇

  到了第二天,我的怒火依然没有消去。
  “老师,帮我折熊猫~”
  “老师,教我菖蒲的折法~”
  “我要骆驼~”
  在从夏天开始一直兼职到现在的儿童馆里,手上拿着红黄各色折纸的孩子们围在我身边。
  现在是艺术的秋天,在学习用的桌子上放着折纸。这些将要贴到绘画纸上,挂到墙上做装饰。
  “啊?什么?熊猫?菖蒲?骆驼?我都没折过呢。”
  “这本书里写着折法!”
  孩子们把一本叫《快乐的折纸》的书拿给了我。我一面翻着,一面开始折菖蒲。虽然看起来简单,我却总折不好。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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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0:15 |只看该作者
  “啊,这么复杂,看不懂呢。我看看,先折成三角,然后翻过来——”
  “不对啊,那里要先压下来。”
  “啊?早说啊!“
  “老师折纸真逊!”
  “你好烦!”
  我涨红着脸折叠着折纸,心中想着昨天的事,心情非常差。
  为什么要说我是一诗的女朋友啊。我们看起来很亲密么?开什么玩笑啊!日坂那家伙,偏偏在心叶面前说那样的话。
  而且,一诗来接我的时候,我听到一年级的女孩子们说“果然是芥川学长的女朋友啊,大受打击。”,那时候的我,克制着想用拐杖狠狠地戳地面的冲动。
  啊,真让人火大。
  一诗只不过是跑腿的,是我的跟班,是路人ABC,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虽然说……休息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外出……但那只是一诗擅自跟来帮我拿东西而已。
  他经常来我的公寓,但并不是我叫他来的,而是他自己要来的……我倒茶给他,只不过是泡好茶之后顺便给他一杯而已。他称赞我的茶泡得好,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些事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屈辱,我的大脑变得热起来,就在这时候。
  “老师,今天有约会吧?”
  听到这样一个天真的声音,我吃了一惊。
  “你、你瞎说什么呀。”
  我生气地瞪了那孩子一眼,没想到其他孩子也大声说道。
  “因为,老师你今天的裙子很短啊。”
  我一时间无语了。
  裙子的长度确实只到大腿。可是,今年就是流行这种款式啊,再说,我也不是除了短裙以外腿上什么都没穿,还穿着巧克力色的连裤袜呢。这样就能遮住嘴腿的伤,而且,总穿长裙的话,毕竟有些单调,我也不想被人误会腿粗——仅仅是这样而已——”
  “哇,约会,约会呢。”
  “老师要和男朋友约会喽!”
  “给我闭嘴!”
  我一拍桌子,上气不接下气般地对欢呼的孩子们说道。
  “才、才不是什么约会呢!下次再说这种不符合你们年龄的话,小心我用针把你们的嘴缝上哦。”
  “哇!”
  “给,菖蒲折好了。”
  “总觉得和书上的不一样啊。”
  “花瓣很少呢,老师。”
  “啊,你们真是要求多啊。”
  喧闹中,时间已近黄昏。

  呃……那可真的不是什么约会哦。
  兼职结束后,我慢慢朝儿童馆附近的图书馆走去。
  在那里和一诗会合。
  那不是约会,只是叫他陪我去买夜校用的参考书。
  我很早以前就叫一诗绝对不许来儿童馆,因此,我们会合的地点基本上都是图书馆,而大多数情况下,一诗并不是在阅览室等我,而是笔直地站在入口附近。
  尽管我说过许多次,叫他在里面等我。
  “我就想这样。”
  他却只是这样回答,并不听我的话。
  在这一点上,他实在是相当顽固,和总是按我说的去做的心叶完全不同。
  初中的时候,我经常和心叶两人在图书馆做作业,只要我说“我有点事,心叶你先去占座位。”,他就会立刻爽快地答应。当我故意晚些去图书馆的时候,心叶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悄悄地看着这样的他,也是一种乐趣。
  可是,无论我迟到多久,一诗都不会表现出任何不安、焦急、寂寞,只会看着前方,仿佛在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一般,一脸严肃地站着。
  看到他的这种样子,我总会忍不住感到生气,所以,在和一诗会合的时候,我从来不迟到。
  今天,一诗同样在图书馆入口等着我。
  他的面容散发着英气,路过的女孩子们总会偷偷回头看他,这也让我很火大。
  一个穿制服的女孩子停住脚步,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
  于是。
  “一诗。”
  我立刻叫了他的名字。
  一诗的眼中只有我。
  那个女孩子失望地离开了,可是,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裙子很短,脸一下红了。
  一诗缓缓朝我走来。
  啊,我可不是为了一诗才穿短裙的。
  只是穿自己想穿的裙子而已哦。对,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腿纤细而美丽而已。
  一诗会说什么呢。如果他脸红的话,我一定要调侃他。
  被薄薄的连裤袜包着的脚,总感觉凉飕飕的。
  我带着不安与自信混杂的心情看着他,他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应该已经发现我的裙子很短了。
  我不禁挺直了腰。
  可是。

  “走吧。”

  他依然是一脸严肃,甚至不看我的腿一眼,也不发表任何有关我的短裙的感想,当然,也没有偷偷看我腿一类的可疑举动,只是轻轻说了这样一句简短的话,就继续前进了。

  什么嘛!我穿短裙的样子,连一眼都不值得看吗?
  短裙下纤细的美腿,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吗?
  换成是心叶的话,当我穿短裙或者胸部有些开放的衬衣时,他可是会红着脸.不时地偷偷看我呢。
  明明说过喜欢我,却对我视而不见,这算什么嘛!
  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吗?
  和女孩子一起出去,女孩子第一次穿短裙,却连一句评价都没有,开什么玩笑啊!
  一诗在书店挑选参考书的时候,我一直郁闷地不说话,板着脸。
  “怎么了,朝仓,你累了吗?”
  “没什么。”
  “到那家店喝杯茶怎么样?”
  “……”
  我一言不发地和一诗一起走进书店下面的饮茶店。
  你要喝什么?一诗这样问我,我随口回答奶茶。
  一诗向女招待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
  坐在我对面的一诗身材高大,有成熟男性魅力,而且看起来非常稳重。
  即使我一言不发,他也并不介意,而且同样一言不发。
  他总是这样。
  就算我心情不好,他也不会感到尴尬,他会保持沉默直到我开口。
  我们点的饮料迟迟没有送来,我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我开始用纸巾折纸。
  “……你在折什么?”
  一诗好奇地问道。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是说。”
  “折菖蒲。”
  “菖蒲是这种形状的吗?”
  “还没折好呢,等会儿就像菖蒲了,看,我是照着这本书折的,不会错。”
  我把为了在家练习而从儿童馆带出来的《快乐的折纸》递到一诗面前。
  一诗翻开书。
  “看来还是错了啊,这里不应该压到内侧,而是外侧。”
  严肃地指出。
  他那冷静的语调让我感到火大。
  “什么嘛,那一诗你来折啊。”
  “我不太擅长细致的手工。”
  “心叶可是相当心灵手巧的哦。家政课的围裙也是他帮我缝的;项链的链子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心叶帮我解开的;同学住院的时候,探望用的千纸鹤,心叶连我的份一起全部折了。”
  一诗皱了皱眉。
  哦,要生气了啊。毕竟我拿他和心叶比较。
  可是,他完全不在意。
  带着试探的心情,我继续说道。
  “心叶总会主动和我说话,不让交谈中断,我一生气,他就会低头不住地道歉,从来不会像这样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一诗听到这些话如果感到尴尬或者生气的话,该多好。
  至少也得感到有些伤心才对。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变化。
  那是在思考怎么说服不明事理的小孩子的大人般的眼神。
  这让我的大脑感到灼烧般难受,心口阵阵绞痛。
  女招待端着咖啡和奶茶过来了。在我的面前,把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白色杯子和奶壶放好。
  “红茶端来的时候,心叶总会为我加上牛奶。”
  尽管我胀红了脸这样说,一诗依然在思考什么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话都说到这里了,难道不该慌张地抓起奶壶为我加牛奶吗?这个木头人。
  我站了起来。
  “算了,和一诗在一起,我总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朝仓。”
  一诗总算开口了。
  哼,就算你现在道歉也没用了——
  他看着我,依然满脸平静地说道。
  “让井上帮忙缝家政课的围裙是不对的。我认为应该自己缝。”
  天啊,这是什么时候的话题了!
  从刚才就一脸严肃的样子,难道你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吗!
  我已经气愤到极点了。
  “我回去了,你要是跟来就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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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1:53 |只看该作者
  我怒吼道,随后离开了店。
  外面有些寒冷,空中飞着雨丝。
  寒风刺进我薄薄的连裤袜中,我哆嗦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今天真是糟糕透顶。

  ◇  ◇  ◇

  “一诗这个笨蛋!大笨蛋!超级笨蛋!去死吧!”
  回到公寓,我用双手拍打着坐垫。
  “迟钝!呆子!爱教训人的老头子!”
  什么叫让井上帮忙缝是不对的。
  井上可是很乐意的啊!我凑近井上的脸,笑着说“井上真的是心灵手巧呢!”的时候,他立刻满脸通红,变得好扭捏呢!
  还因为过于慌张,被针刺破了指头,流着泪小声叫痛呢。我把他的指头含在口中,他的脸变得更红,更可爱了。
  同样的事,换做一诗的话。
  “朝仓,实际上,唾液里含有许多杂菌,比起舔伤口,我认为用水洗是更恰当的处理办法。”
  他一定会一脸严肃地这样说。
  想到那样的光景,我用力把坐垫砸在地上,这样还不解气,我又把它扔得远远的。
  这个砸到我想象中的一诗脸上的坐墊正好命中书架,书本全部散落到地上。
  “真是的!”
  全都是一诗的错!
  怒气未消的我把掉落的书放回书架,重新整理好。最近儿童书越来越多了,一个书架不够用了。
  我正想着这个的时候,我的手停留在了一本书上。

  《青梅竹马》

  这是樋口一叶在明治时代写的,青涩的恋爱故事。
  这本书……是一诗拿来的。
  我住院的时候,他来探望时……

  ——朝仓总是读同一本书,所以……

  ——希望你能换个心情,我不知道选什么书好,总之,这一本还算有名。

  说着,他把这本带着淡淡的插画的薄书递到我面前。
  樋口一叶和这本《青梅竹马》确实有名,不过,一般不是应该带最畅销的书来吗?
  探望病人的时候带《青梅竹马》,这可不像一般高中男生的做法。不光外表和谈吐,他连品味都这么老土。
  由于感到乏味,我把这本书暂时收了起来。

  ——我不要,有心叶的书就好。

  当时的我,反复地读着那本成为我与心叶分手的契机的《仿若晴空》,里面写着真实发生过的事。
  每天每天。
  我在冰冷的白色病房中,憎恨着自己的最爱,生活着。
  从对心叶的执着中解放出来,开始翻阅《青梅竹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外面下着雨。
  房间里异常安静。
  我拿起《青梅竹马》,翻开了封面。
  主人公美登利的姐姐,是一名妓女,美登利长大之后,也将成为妓女。不过,现在十四岁的她好胜、漂亮且慷慨,是玩伴们中间的女王。
  同校的信如是寺庙方丈的儿子,也是一个认真乖巧的优等生。
  美登利对信如有好感,但信如总是对她视若不见。
  和美登利他们对立的组织的领袖长吉拜托信加做后盾,因此,信如和美登利的关系越来越僵。
  为什么美登利会喜欢信如这样古板而没主见的男孩子呢,我一边读一边生气地这样想着。这种主动搭话都不会好好回答的男孩子,还是尽快忘掉比较好。
  一个雨天,当听说信如在店外时,美登利一面抱怨,“把鞋子脱下来,我帮你看看。”一面专程跑出来这样说。当信如走远时,她一直站着,目送信如的背影。
  另一个雨天,看到信如的趾绊断了,怎么都弄不好,美登利虽然想把修理的布条给他,最终却没有给,只能不安地看着他。
  信如依然无视美登利,自己用不熟练的手法修理趾绊。
  美登利把手中的绸布轻轻扔到信如面前。
  可是,信如并没有捡。

  “到底恨我什么,才会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啊。”
  “虽然心里有话想对他说,母亲的呼声却让我无奈。”
  “纵有无奈,纵有迷恋,却因害羞而无法传达。”
  “回望淋湿的信如,濡湿的红叶般的美丽红绸依然在他脚边。”
  “虽然有心拾起,却只能忧郁地望向天空。”

  我听着窗外的雨声,反复回味着这一幕,心里酸酸的。
  信如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不理人,不懂少女心思、谨小,滇微——因为美登利总有一天会成为妓女,所以他非常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可是,我却对目光总是追随着信如的美登利感到更加气愤。
  美登利和信如两人都必有情愫,结果,两人却擦肩而过。为什么要带这本让人郁闷的书给我呢,我不禁再次对一诗的笨拙感到生气。
  可是,在阅读期间,我却无数次地抬头看桌上的手机。
  “……电话,还是我主动打过去比较好吧。”
  我自语道。
  我今天的态度不好。一诗是陪我出来买参考书的,我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沉默不语,还拿他和心叶做比较。
  可、可是,那是因为我明明穿了短裙,一诗却视而不见。我可不喜欢一诗,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不过,我的打扮和平时不同,一诗却没有发现,这让我很生气。我明明穿了短裙,一诗看到后却没有任何感想,这让我非常非常不高兴。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对一诗说的。那太丢人了。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雨声也越来越激烈。
  我盯着手机,轻声叫了起来。
  “呃…………………”
  这时,手机发出了震动。
  “!”
  是一诗打来的。
  我的手僵硬地拿起手机,对要不要接电话产生了片刻犹豫。

  img 082

  我屏住呼吸,按下接听键,等待一诗的声音。
  “朝仓?”
  “……是我。”
  我的声音再次变得不高兴。
  一诗用平静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平安回到家了啊,真好。”
  “又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不是的,只是觉得你心情很差。”
  “……是的。”
  “你忘记拿折纸的书了吧。我先收着,等朝仓你方便的时候我带过来。”
  “……”
  “朝仓?”
  怎么办,我的心砰砰直跳。
  都怪一诗说话的声音这么平静——都怪他不责怪我的任性、我的错误、我的小孩子脾气。
  感觉只要一开口,我就会说出愧疚的话语——
  “心情还没变好吗?朝仓,那我还是把电话挂了比较好吧?”
  他的声音充满关切。
  我握住手机,用僵硬的声音说道。
  “……《青梅竹马》。”
  “啊?”
  “……刚才,我一直在读《青梅竹马》。”
  一诗似乎感到很疑惑。
  我用僵硬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对信如感到气愤。”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气愤。
  只是,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就这样。”
  我不等一诗的回答,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情变得很压抑,喉咙于涩,鼻孔堵塞。
  我把脸埋进坐垫中,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无法抑制心中的痛苦。
  变得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悲伤。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说着不想变成大人的美登利。
  变成大人以后,美登利就要当妓女,变成和寺庙出身的信如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也将无法尽情和附近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为什么时光如此之快,好想回到七月,十月,回到一年以前。”

  我也像美登利一样,如此希望着吧。
  希望回到孩提时代。
  小狗一样高兴地跑到我面前的幼年心叶和小和尚一样严肃地站着的一诗的形象交替出现的我的脑海中,我的大脑旋转着,心像被撕裂般难受——
  就算希望回到小时候,也是无法回去的。美登利结起了成人的发髻,变得沉默寡言,信如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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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5:39 |只看该作者
也为了成为僧侣而转学了。
  一句——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信如就这样离开了!
  走向完全不同的世界!
  本来,这两个有着极大差异的人,就是不可能结合的。
  对信如的做法,美登利也一定很生气。
  自己想做什么,该怎么办才好,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喉咙干涩,流下眼泪。
  为什么要哭呢。
  好像个傻瓜一样,我咬著嘴唇,眼泪不住地流下。

  “已然是别世了,请回吧,你在的话,我会死去的。”

  “听到你的话让我头痛,你对我说话让我眼花。”

  “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我这里——”

  ◇  ◇  ◇

  次日清晨,窗外重返平静。
  雨已经停了。
  昨天晚上是最糟糕的一晚。我无法入眠,辗转反侧,抓着床单呻吟。喉咙好痛,眼皮沉重,眼睛发花。
  得去做兼职了…
  我走向盥洗台,用冰冷的水洗脸。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把短裙换回了长裙。
  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穿短裙了。
  我把面包、酸奶和红茶当早餐,吃完后,走进了电梯。
  自动门的对面是邮箱,经过那里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我的邮箱里塞着东西。昨天回来的时候都还没有的。
  我紧张地把东西抽出来,装在塑料袋里的,是标题为《快乐的折纸》的薄薄的书。
  那是我昨天忘在饮茶店里的书。
  一诗来过了?
  我的心脏突然一紧。
  除了书以外,里面还有东西。
  我从袋子里拿出来一看,放在书上的,是折纸水仙。
  那是用白、黄、绿三色折的,绽放的水仙,是一诗折的吗?
  在饮茶店里,我无法很好地折出菖蒲,所以他替我折了?可是,为什么不是菖蒲,而是水仙呢?
  这时,如晨光洒向街市一般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青梅竹马》中的最终场景。
  白色的吐息尽染般的、平静的降霜之晨。
  美登利的门口插着水仙纸花。
  不如道谁来过的美登利带着怀念的心情,看着这一朵清雅而寂寞的水仙。
  这天,是信如转入僧侣学校的日子。
  到了最后,信如甚至没有对美登利说一句话。
  水仙寂寞地留在美登利的门口。
  我的心中充满了悲伤的感情。
  为什么不是菖蒲,而是水仙呢。

  ——……刚才,我一直在读《青梅竹马》。

  ——我对信如感到气愤,就这样。

  是因为我在电话里说了那些话?

  ——那一诗你来折啊。

  ——我不太擅长细致的手工。

  ——心叶可是相当心灵手巧的哦。

  在饮茶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稍微皱起了眉头。那时,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在美登利家门口插上水仙纸花的,是信如吗?是的话,他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对那位没有说过话,甚至连日光都无法交织的少女,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想传达什么呢?
  这个笨拙而有洁癖的少年在寂寞的水仙里寄托了什么话语呢?
  一诗他——是带着什么想法折水仙的呢?
  是他把水仙和书一起,塞进邮箱的吗?

  “笨蛋……”

  我感到鼻子发酸,几乎又要哭起来了。
  信如和这个木头人一样,都是话语太少了。

  ◇  ◇  ◇

  儿童馆的工作比平时早三十分钟结束了,我径直朝图书馆走去。
  穿过入口,用拐杖吃力地走上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的学习室。
  看到拄着拐杖的我,有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我并不在意。
  我朝桌子望去,看到在窗边的座位上,有一张熟悉得令我讨厌的脸。
  那个人突然看到了我,露出吃惊的表情。
  “……!”
  唰!那个人立刻站起来,声音大得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他一直看着我,朝我走来.
  我吃惊得呆立在原地。
  他走到我面前,总算开口了。
  “朝仓,你怎么会?”
  “是你把书塞到我邮箱里的吧?”
  也许是认为我在发火,他的目光突然阴沉下去,但立刻又露出吃惊的表情,朝桌子望去。
  虽然他的大手遮着,但我还是看到了。
  桌上放着一堆折纸。
  一个字也没写的笔记本上,凌乱地放着黄色的松鼠、橙色的骆驼、粉色的牵牛花、蓝色的鲸鱼等折纸——
  现在想把笔记本合上也已经太迟了。
  我用手指夹住蔓出笔记本边缘的绿色蜗牛。
  一诗的表情窘迫,嘴唇僵硬。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无法组织起语言,说不出任何话语。
  随后,他意识到我们成为了图书馆内众人目光的焦点。
  “……到外面去吧。”
  于是把视线移开,痛苦地说道。

  “那个,你一直在折纸吗?”
  在草木茂密的昏暗行道上,我一边走着一边这样问道,一诗似乎难以启齿。
  “……因为朝仓说井上心灵手巧。”
  他小声回答道。
  我的心不由一紧,脸也变红了。
  “和书一起放进去的水仙……是一诗你折的吗?”
  “是的。”
  “为什么是水仙呢?”
  “…………”
  沉默过后,一诗用沉稳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昨天,朝仓你不是对我生气,然后先回去了吗?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井上会怎么做,却想不出答案。所以,试着给你打了电话。
  由于你说在看《青梅竹马》,对信如感到气愤,所以我又想了。”
  外灯泛白的灯光照着一诗严肃的面容,我屏着呼吸,仔细地聆听着他的话语。
  “换做井上的话,又会怎么做。”
  我的心绷得更紧了。
  一诗把英俊的脸转向呆然而立的我,以和平时一样的率直目光说道。
  “但我还是想不出答案。所以,虽然我无法做到像井上那样,但那朵水仙,是我用心折的。”
  他那平静的目光中,带着真实的热情,让我不由得低下了头。明明是个不知道怎么讨好女孩子的木头人,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被他率直的目光盯住的我,有些胆怯地问道。
  “……在美登利家门口插上水仙纸花的,你认为是信如吗?”
  “是的。”
  他的回答单纯而干脆,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信如会那样做呢?”
  “不是因为喜欢美登利,想对自己之前伤害过美登利的事表达歉意吗?”
  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如回答国语考试的问题一般,认真地回答道。在用折纸折水仙、骆驼和蜗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惰吧。
  我的心情难以平静,这让我非常不甘心,我转过身,说道。
  “……一诗你,真是个笨蛋呢。没人叫你变成心叶吧。那、那个,我虽然确实有拿你和心叶做比较……但那也是没办法啊。心叶是特别的,我不是说过吗,一诗是心叶以外第二好的。”
  说完这些话,我的脸感到好热。
  我竟然脱口就说出了这样的活啊。
  而一诗。
  “嗯。”
  认真地这样回答道。
  “这、这句话,是因为你不把我当做女孩子来喜欢,才回答得出的吧?对一诗来说,我就像需要照顾的流浪猫一样。所以,就算我说出无理的话,抓你挠你,你也只是露出无奈的表情,完全不会生气,也不会嫉妒心叶,对我穿的短裙也视而不见,是吧?”
  糟糕,说太多了。短裙的事,我明明已经不在意了啊——
  这时,一诗问道。
  “我可以看吗?”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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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6:57 |只看该作者
  “啊?”
  我吃惊地把脸转向他。
  一诗的目光似乎产生了动摇——应该是这样的吧,他的脸变红了。
  “我觉得,一直盯着看的话,朝仓你一定会感到不愉快,所以尽量不去看,在那种场合真的可以看吗?”
  他用迷失理智般的声音,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的脸也逐渐变红了。
  说什么尽量不去看,我可没看出你的内心有这么纠结哦。
  “怎么了?朝仓。”
  一诗把身体凑了过来。一诗的脸,离我的脸好近。
  “什、什么怎么了——”
  我紧张得语无轮次,小声说道。
  “笨蛋,不理你了。”
  不光是脸,我的身体也感到好热,我绝对绝对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表情,于是转过身去。
  “朝仓……!”
  一诗慌忙追了过来。
  “你生气了?对不起。”
  “我没生气。只是有些吃惊。”
  “可以的话,希望你以后也穿那样的装束。朝仓你的腿很漂亮,短裙非常适合你。”
  “不要用严肃的表情说这样的话啊,这是性骚扰哦!色鬼!敢刚下流的目光看我的腿的话,我杀了你!”
  我拄着拐杖快速向前走,一诗跟在我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复杂神情。
  我嘟起脸,感受着秋夜的寒风,心中在想,过段时间重新把短裙穿起来吧。

                           —完—
七濑~对天使的呼唤


  在巴黎的夜幕中,辉煌灿烂的歌剧院如同宫殿一般。
  天花板上描绘着绚丽的绘画,左右是被枝形吊灯照亮的长廊。
  希腊风的雕像。到处都是令人叹息的奢华,登上宽广得像桥一般的阶梯,整个人像是在梦中的国度般心跳不止。
  在这样的地方,天使化身为弹竖琴的欧路菲,如同光一般的清澈歌声在响彻回荡。
  在这连冥界之王的心也能触动的甜美凄切的歌声中,我和其他观众一样,都陶醉在其中,连呼吸都忘记了。
  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中央,天使比谁都闪耀着“特别”的光辉。

  “我是七濑,刚刚看完演出现在正要回去(=?▽`=)
  欧路菲好———帅啊!v(>w<)?
  想念着尤莉迪丝而唱歌的那幕感动到不行啊。请假过来真是太值得了。
  演出结束后的观众鼓掌也好震撼。
  恭喜你,梦想成真了啊!夕歌!”

  一边在夜路中走向公车站牌,一边用手机发送着邮件。脑海深处还回荡着通透哀伤的歌声,身体也像是刚从游泳池里上来一样充满着甜蜜的疲劳感。
  最后一句话犹豫了一下,但是如果不写明是“给夕歌”的是不会有回信的,所以加上了。而且夕歌也一定很希望,天使再一次在大家面前唱歌,沐浴在被歌声震撼内心的观众的喝彩声中的。
  和“夕歌”之间发送邮件交流,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
  即使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之后,如同写日记一样,给“夕歌”报告近况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
  夕歌的回信有时候会很快,有时候会过好几天,但内容总是那么温柔。如果我意志消沉的话,她会鼓励我说“如果是七濑的话就没问题的,我会支持七濑的”。
  看到这些我就会感到胸口十分温暖,勇气也涌上来了。
  但是我对于“夕歌”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否有交到朋友……都是一无所知。
  我发邮件询问,但关于这些事情都没有回信。
  但是,在两年前。
  就职活动结束,生活也稳定下来之后,我决定,在给夕歌写的邮件的最后,加上了我一直在思考的话。

  “夕歌,天使已经不再唱歌了吗?我非常喜欢天使的歌哦。希望能再次听到。”

  担心太过突然,担心会伤害到他,因为这些不安,在点击发送之前犹豫了好几次,胃部收缩,头也忽冷忽热的。
  那之后的一个礼拜都没有回信。心想果然还是伤害到他了,说不定他再也不会给我回信了。
  胸口阵阵刺痛。
  一周后的早晨,收到了回复的邮件。

  “谢谢。”

  只有这一句话。
  在放心的同时,又因不明白是“谢谢”什么而再次陷入不安。
  天使是在什么心情下打下了这行字的呢。现在又正在做些什么呢?
  虽然十分想知道,但是我还是抑制住这份心情,我像往常一样,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写入邮件。

  没有讨厌和我发邮件就好……

  这次的回信也很慢,隔了一个多月。
  从来没有隔过这么长时间的,果然不应该提唱歌这件事的。难道说天使遇到了什么事吗?是因为疾病或者是受伤不能够发邮件……伴着这样的后悔和担心,不眠之夜一直持续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即使讨厌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告诉找你是健健康康的就好。我这样祈祷着。
  突然有一天,“夕歌”来信了。
  我慌忙地察看邮件。

  “我是夕歌,一直没能给你发短信真是对不起,七濑。
  现在我在好莱坞。
  具体的事我还不能说,不过请不要担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莱坞……电影么?
  这样混乱着过了半年多。
  在我步入社会后的那个夏天,有一部科幻大片上映了。
  剧中,主人公们来到神圣的花园,花园里流淌着清澈的歌声。
  那像少年又像是少女般的嗓音,高雅、清澈而且温柔。
  声音的主人头遮白色面纱,背对着镜头。
  从这华丽的背影来看,仍然判断不出这是少年还是少女,但是知道“他”声音的人却可以立刻知晓。像这样,可以唱出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般的歌声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几年前失踪的那个没有性别的天使在唱歌。
  我也在那部电影中听到了那个声音。透明的声音安静地倾泻出来的瞬间,我想起了高中文化祭时听到的《Amazing Grace》,全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啊啊,和那时候一样。
  是天使的声音。
  给予过只知道细声抽泣,没有勇气只是待在原地的我鼓励的,那个声音——
  内心回到了高中时代,电影院里的歌声和那时候的体育馆的歌声重叠在了一起,回响着——内心充满了感动。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but now am found,
  Was blind.but now I see.

  充满光辉的声音,温柔的声音,给我指引方向的坚强的声音——
  直到电影结束,我还处在那个歌声编织的至纯的世界当中而不能立即站起来。
  而其他的观众也是一样,有很多人只是为了听天使唱的插曲而反复走进电影院。
  天使复活这件事在日本也成为了新闻,我模糊地看着电视画面中生疏的外国名字。
  除了臣志朗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我都不认识。
  天使是日裔的法国人这点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盼望天使复活的FANS狂热地迎接重回舞台的天使,大家,惊叹于那歌声经过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衰老,反而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有力,大家都无比地欢喜。
  我收集着有关天使的新闻和报道。
  每当看到这些我都十分开心,想着:恭喜你,真是太好了。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莫名的寂寞感。
  果然天使是和井上一样的啊……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是离我很远的人。
  对于那样想着然后陷入消沉的自己,稍稍感到些厌恶。
  电影获得成功之后,我也发了邮件。天使回复了我。但是那还是作为“夕歌”来回复的。
  这次去巴黎也是,还有去看天使主役的歌剧也是用邮件传达的。关于这些事情,天使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即使这样,今天晚上听到了臣的歌实在是太好了……”

  不知走了多久。已经走过了公车站牌,夏日气息的风抚摸着脖颈。
  路上没有人,很多店也都已经关门,四周又黑又安静,但是我的内心却十分雀跃,感觉可以保持着这种感觉一直走下去。
  明明很开心却感到寂寞,真是奇怪的感觉。不过果然还是很开心。当明天醒来,回到日本的时候,可能会感到十分的寂寞……
  这个时候,书包里传来了《Amazing Grace》的旋律。
  是“夕歌”的短信铃音!
  吃惊地打开手机确认。
  有一封新邮件。

  “我是夕歌。谢谢你来听欧路菲。我很高兴。不过巴黎的夜晚比较危险,一个人走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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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7:35 |只看该作者
好。还是回到歌剧院这边打出租车吧。”

  看完之后我吓了一跳。
  内容写得好像知道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一样。
  他该不会就在我附近吧?
  不不,主演在舞台结束之后,是不可能在外面乱晃的啊。
  但是,为什么会说让我回到歌剧院那里呢?
  天使总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注视着我。
  文化祭的时候也是——
  我笨拙地向周围看了看。
  林立着已经关门的杂货店、面包店和女装店的街道上,没有看到类似的人。
  如果——如果天使现在就在我附近的话……
  我叫他的话,会出来吗?
  不行,一定不会回答我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但是,如果就在附近的话,好想见他。有好多想说和想告诉他的话。
  是啊,不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来到的巴黎吗?
  我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这份急躁刺痛着每一寸皮肤。
  如果现在见不到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这样下去的话就一直都只是“夕歌”,只有互发邮件了吗?
  我一直都觉得天使是一个距离我十分遥远的人。
  是和我处于不同世界闪闪发光的人。
  但是,现在,天使是和我在同一立场上站着的么?沐浴在同样的月光下,担心着我,看着我呢么?
  并不遥远,而在很近的距离?
  那样的话——
  我握紧手,穿过宽广的马路,向窄小的巷子中走去。
  高跟鞋在没有灯光的阴暗小道中发出声响,我抱着强烈的决心一直向前走。
  我知道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走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的小巷里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是,如果天使在看着的话,一定会跟过来的。
  所以,在只有暗淡的月光射进来的黑暗的小巷里,我继续屏息僵硬地前行。
  我竖直了耳朵去注意周围的一切气息和声响。
  空气越来越湿冷,道路也越来越窄。充满裂纹的墙壁里像是要有漆黑的手从里面伸出一般,我强忍住想要跳起来的冲动。这里就好像是欧路菲闯入的冥界一般。
  被夜晚所支配,黑暗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再走到大道上了。在黑暗中,我失去了方向感。
  即便如此,我仍拼命地——寻找着声响和气息。
  接二连三地想起夕歌的事情,天使的事情。
  和好朋友夕歌突然失去联系之后的崩溃。那之后得知的夕歌的痛苦,夕歌的绝望。但是,天使告诉我夕歌被赞美歌环绕,微笑着说“好幸福”闭上了眼。
  谢谢你对夕歌这么温柔。
  谢谢你成为夕歌。
  但是——
  但是啊,我现在,并不是想和夕歌,而是想和你交谈。
  走了多远了呢。
  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
  心脏强烈地跳动。
  我更加用心地去听。那声音像是要被黑暗吸进去似的,十分微弱。确实有谁在身后。
  已经,忍耐不了了。
  冥界之王告诫欧路菲,在回到地面之前绝对不可以回头。
  但是,做不到。
  十分想见的人就在身后,是不可能不回头看的啊!
  我猛然回头,头发打在脸颊上隐隐作痛。
  没有人——
  引入眼帘中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狭窄的巷道,之前的岔道和月光.那个脚步声,难道是我的幻听?
  难道说本来就没有人在我的身后——
  身体开始发热。
  在小巷的尽头的岔道那里,月亮映照出一条细长的影子。
  我屏息注视着。
  在墙壁的边缘,我看到了一个身着单薄上衣的纤细的肩膀。
  他的动作僵硬得像是机器人一样,即使那样也像是要迈出步子似的,影子动了。
  “等一下!”
  我大喊。
  影子停止了。
  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我也不敢动。因为我觉得我稍稍动一点儿的话,那个影子就会消失。
  怎么样才能让他转身呢?
  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我思考得太阳穴都要麻痹了,我慢慢地把手里握着的手机放到了耳边。
  像是以前,井上打电话给蹲在已变成空屋的夕歌家里的我一样。
  我如同祈祷一般,说。

  “喂,夕歌,我是七濑。”

  影子有些摇晃。
  “那个,我有些话想对夕歌说。可以给我点儿时间吗?”
  没有回答。
  但是,对着我的后背就那样保持着不动。由此我得到了勇气,我继续对着没有通话的手机说。
  “我来这里的时候,井上到机场送我了。井上说原本也想来看天使的演出的,所以不能来觉得很遗憾,而且呢,井上还说之后要和远子学姐见面呢。远子学姐现在是井上的担当哦。”
  终于见到了——
  在这静静的诉说声中,满含井上的心情。
  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井上也一直在想着远子学姐。为了见到远子学姐,井上一直在一个人努力着。
  “我——听到那些,非常高兴。终于可以放弃对井上的感情了。我对他说了,能喜欢上井上真是太好了。”

  img 090

  ——我一直都觉得,能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不服输也好,逞强也好,伴随着这温暖的心情,自然地说出来的这些话。
  啊啊,喜欢上井上真是太好了。
  一直这么想着实在是太好了。
  井上也目光十分温柔地,微笑着对我说:

  ——谢谢,琴吹要是配我的话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笑着说“笨蛋”来掩饰我的害羞,然后向登机口走去。
  说出了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的话。
  能够祝福井上和远子学姐的重逢。
  在飞机座位上,我感到十分安心。
  “我之所以能够那么想,是因为有一直支持着我的人在!”
  想传达给你。
  传达给“夕歌”——传达给天使——传达给他——传达给那个只作了很短时间的图书委员的戴眼镜的后背!
  从墙壁中露出的后背和地面上的影子都没有动。
  手握手机的手指力量不断加重。
  “呐,夕歌。我想见那个人。我想要见那个温柔地对夕歌的天使,一直鼓励我的那个天使。”
  我一直盯着一动不动的那个纤细的背影。
  伴随着燃烧的心愿,我说着。
  “把天使介绍给我吧,夕歌。”
  影子——有那么少许摇晃。
  请转过身来吧。
  我攥着手机祈祷,几乎无法呼吸。
  在从冥界回到地面上时,盯着欧路菲的后背,走在他身后的尤莉迪丝是否也是如此不安呢。
  但是,我是不会像尤莉迪丝那样消失的。
  所以,请转身吧。
  我到现在也不太擅长和男生说话。还会一紧张就没办法直视对方眼睛,说话也会十分生硬。即使面对面,可能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对方也和我一样在困扰着。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逃避……
  因为我想要好好看着对方的眼睛交谈。
  转身啊!
  腿、手臂、肩膀、脸颊、眼睛都注入力量。在我视线的尽头,影子貌似犹豫着一般,笨拙地转过头来。
  单薄的肩膀摇晃着,墙壁的边缘,我看到带着眼镜的纤细的侧脸,然后——

                          —完—
萤~暴风雨过后的阳光下


  给爸爸画一次像吧。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下了这个决心。正好是爸爸的末七结束的那天。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把素描本摊在膝盖上,拿起素描铅笔开始画了起来。
  我今年14岁,是一个初中生,在学校里加入了美术社。因为很喜欢画画,所以一向喜欢把所有东西都画下来。比如说妈妈、哥哥、家里的保姆、妈妈的秘书高见泽先生,有时候也会画来我家里的流叔叔,或者家里养的猫克劳德。
  但是,只有爸爸,我一次都没有画过。
  我能画出爸爸的样子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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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试着画一下眼睛。
  从某些角度看会显出蓝色,有着不可思议颜色的——那双忧郁的眼睛。
  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爸爸,好像是背负着某种深重罪孽似的,总是一脸愁苦,从来不笑。画出直直的鼻梁,画出薄薄的嘴唇,再画出消瘦的下巴。素描本上逐渐现出一个孤独的男人的面孔。
  “这个,是保先生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哥哥,正俯身看着我的素描本。
  “嗯……是的。”
  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有些尴尬地回答。
  “就是突然想画一下。”
  “这样啊。小萤画画果然很不错。画得真好。”
  哥哥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尴尬,故意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已经是高中生的悠人哥哥,跟我是同母异父。
  哥哥是流叔叔的孩子,但妈妈没有跟流叔叔结婚。
  流叔叔长得非常英俊,是个开朗而快乐的人,比起那些亲戚家的叔叔,我特别喜欢他。虽然,哥哥常说。
  “妈妈没有跟爸爸结婚是对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人,要是成为‘姬仓麻贵’的丈夫,亲戚们会气得血管爆裂,那就糟了。”
  不过,妈妈爸爸的婚姻,也一直没有被亲戚们看好。
  在葬礼上,他们不知说了多少难听的话。

  ——听到麻贵跟那种口碑差劲的男人结婚的时候,我真是大跌眼镜!幸亏这家伙死得早。

  ——是啊,要是他还活着,搞不好会把姬仓家的财产霸占掉的!

  ——他之前的太太是死于事故吧?他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他太太哥哥的公司占为己有了。

  ——这么早就病死,真是老天都不容他!

  这样断断续续传入耳朵的声音,仿佛在我的心里堆积了起来,使我的身体深处变得愈发寒冷。
  妈妈看到我缩着身体低头沉默,便温柔地握住我的手,用坚定而开朗的声音对我说。
  “不要被别人的话摆布。你应该非常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头脑所想,以及自己的心所感受到的。”
  就这样,妈妈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的。
  “……我好奇怪。爸爸都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可我还是不习惯没有他在身边。”
  我紧紧握着素描本的一角,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缠着爸爸的年龄了,一直以来也不是个喜欢粘爸爸的孩子。反而,自从我懂事以来,爸爸和我之间,就一直有一种难以描绘的距离感存在。爸爸很少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即使是节假日,也很少能见到他。
  保姆经常安慰我说,那是因为小萤的爸爸是社长,工作太忙了。但妈妈也有工作,却会按时回家,跟我和哥哥一起吃饭,放假的时候也会带我们去购物或写生。
  我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跟爸爸聊天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因为这样的谈话在我的儿提时代一次也没有发生过也说不定。
  但是,如今爸爸不在了,我的心里却像是开了一个大洞那样非常不自在,这真是奇怪。
  有时候,半夜外面的汽车引擎响起时,我就会想是不是爸爸回来了;经过爸爸房间的时候,想着爸爸这会儿是不是正要开门走出来,会感到紧张;晚饭的时候要是看到比平时多摆了一副盘子或叉子,就会想今天爸爸也跟我一起吃饭啊。我还不能接受这些事不会发生的事实。
  有可能是因为,就算脑子里认识到爸爸已经去世,但是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我一直觉得爸爸只是又去了某个地方长期出差,总觉得可能会在半夜听到汽车的声音,或是开门的声音。
  “这有什么奇怪的?保先生是小萤的爸爸嘛。”
  不知何时,我眼里开始噙泪。哥哥坐在我旁边,勾过我的脑袋和他的靠在一起。哥哥的手很大,跟我靠在一起的身体也很温暖。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他似乎也能明白我的心情,这种感觉让我安心。
  但是,我和爸爸,真算是“父女”吗?

  ◇  ◇  ◇

  哥哥和流叔叔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父子”。
  每次,哥哥叹着气说“差不多该找份稳定的工作了,爸爸。都三十岁出头了还没工作,太废了啦!”,流叔叔就会一把抱住哥哥的头,用胳膊肘抵着,笑着说:“说话别没大没小的,悠人!”
  但爸爸和我之间,就完全没有流叔叔和哥哥之间这种轻松随意的谈话。
  爸爸总是不说话,露出一副疲累不堪的阴郁表情。
  而且,每次爸爸用他那带点异国色彩的蓝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总是一脸痛苦。
  就好像看到了并不想看的东西一样,眯着眼睛,屏着呼吸,僵着一张脸,脸色苍白——笨拙地移开目光以后,也是一副十分不快、垂头丧气的样子。
  小时候,我为此非常不安。
  为什么,爸爸看到我的时候,总是那样一副表情?
  爸爸他讨厌我吗?
  就在这种不安扩张到几乎要撕裂我的胸膛时,我听到了妈妈对流叔叔说的那段话。

  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冬天。
  放学以后,我让司机带我去一下妈妈的画室。圣条学园音乐厅最上层的画室,妈妈会在工作间歇去那里画画。我喜欢画画也是受了妈妈的影响。有时候还会跟妈妈站在一起,在素描本上写生,使用同一块调色板。
  那天我在学校的绘画大赛得了金奖,开心不已。
  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我让音乐厅的接待员别告诉妈妈我来的事,然后偷偷地走到妈妈的画室。
  轻轻推开门,发现流叔叔在里面。
  “小萤真是越来越像死去的萤了。”
  他们在谈论我吗……
  原本要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但是,死去的萤是谁?
  除我之外,还有别的萤吗?
  我藏在门后面,侧耳倾听着。
  “真是不可思议啊……小萤是你和黑崎的女儿,应该没有夏夜乃的血统,却跟与夏夜乃一模一样的萤长得这么像。”
  流叔叔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洪亮,却有些失落的样子。
  “是啊。”
  妈妈回答。
  她的声音也比平时严肃。
  “黑崎大概是觉得自己受了什么惩罚吧。”
  妈妈称爸爸为“黑崎”。
  即使结了婚,妈妈还是叫“姬仓”,爸爸叫“黑崎”,并不同姓。
  为什么爸爸会觉得受到惩罚呢?
  因为我和萤长得很像?
  每次看到我时那种痛苦的表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在爸爸眼里是“惩罚”吗?萤——夏夜乃——到底是谁?
  我感到胸口一下子变得冰凉,脑中一片混乱。我弓着身子轻手轻脚,比来的时候更加小心,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画室。

  是我让爸爸感到痛苦的!
  身体好像被某种东西贯穿了!
  爸爸很少回家,假日的时候不出自己的房间,都是因为不想看见我!
  一回到家我就扑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眼泪止也止不住。
  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绞,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脑袋也针刺般疼。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也只是在被子底下回答说“不想吃”。过了一会儿,妈妈来到我的房间。
  我还是窝在被子底下,抽抽嗒嗒地哭着。
  “小萤,你今天来画室了吧?”
  妈妈爽快地问。
  我吃了一惊,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你在门外听到我和流人的话了吧?”
  妈妈又干脆地这么问我。
  我从被子底下露出半个头,妈妈用温柔体贴的眼神望着我。
  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身体微微发抖。妈妈坐在床沿上,温柔地把手环在我背后,抱起我。
  妈妈身上的香水味道有点太浓。但却是让我能够放松舒适的味道。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还在抽噎。
  “妈、妈妈……爸爸一直那么痛苦的样子,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因为我跟死去的‘萤’很像?……萤、萤和夏夜乃到底是谁?爸爸他讨厌我吗?”
  我的脸上满是泪痕,断断续续地问着这些问题。妈妈平静地回答我道。
  “‘萤’是跟你有一半相同血统的姐姐。”
  “姐姐?”
  “对,是夏夜乃所生的黑崎的女儿。”
  爸爸在跟妈妈结婚前,曾经跟别人结过婚的事,我听亲戚说过,所以知道。
  他们说爸爸原来的妻子因为意外去世了,爸爸把她的财产占为己有。
  但是,爸爸跟之前的太太不是没有生小孩吗?
  “夏夜乃……以前是……爸爸的,太太吗?”
  妈妈的眼睛,霎那有些忧郁。
  “不是。黑崎没能跟夏夜乃结婚。”
  “就像妈妈跟流叔叔那样吗?”
  “也不是那样。但是,对黑崎来说,夏夜乃是永远的——最爱的人。”
  永远的——最爱?
  “比起妈妈来……更喜欢那位夏夜乃吗?”
  我又快哭出来了。妈妈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是的。夏夜乃也是一样。就像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那样,两个人互相深爱着。”
  “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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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09:45 |只看该作者
  妈妈告诉我,这是《呼啸山庄》这本小说里的人物。然后,妈妈用沉稳的声音,把爸爸和夏夜乃的故事告诉了我。
  爸爸跟夏夜乃,就像彼此共享着一个灵魂一样,互相深爱着。
  夏夜乃跟别的人结了婚。
  但是,夏夜乃却生下了爸爸的孩子。
  被起名叫做萤,长得跟夏夜乃一模一样的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萤’也是……拼命地爱着黑崎哦。爱着自己的父亲。”
  我凝神听着妈妈的话。耳边像是有强风呼啸一般。
  爱着?我爸爸?可他们不是血缘相连吗?
  “萤”得了跟夏夜乃一样的病,去世了。
  爸爸不能接受“萤”的恋情。
  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妈妈并没有详细跟我说。但是,对这三个人的心情和感受,却非常仔细地说给了我听。
  “对你来说,一定还很难接受这些吧。”
  我露出苦笑来。的确,对十一岁的我来说,这样的故事太复杂太脱离现实,无法轻易被接受。
  但是,那股似乎正席卷草木,吹遍荒野的狂风,却一直在耳内呼啸不已。
  “小萤,爸爸他并没有讨厌你。圣诞节的早上,寄来礼物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最后,妈妈这样温和地问我。
  圣诞节的早上?
  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在枕头边有扎着蝴蝶结的布偶或是画册。
  当然,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了,那并不是圣诞老人送来的。
  半夜时分,我装出睡觉的样子,小心呼吸着,听到那蹑手蹑脚进入我房间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的?
  置于枕边的那小小的重量,发出烟草味道的冰冷的呼吸,是来自谁的?
  就算是因工作在国外出差,圣诞前夜也一定会打开孩子的房门。
  于是每当我一睁眼,礼物都会在那里。
  每年,每年。
  从小时候开始,没有一次落下,从来如此。
  对爸爸来说,那是他拼尽全力能做的事了。十一岁的我尝试着努力去理解这一点。
  爸爸并不是讨厌我。
  但是,知道了我的脸会让爸爸想起痛苦的往事之后,我比以前更难以向爸爸开口说话了。
  “……早上好!”即使是早上问好的时候,我也是低着头尽量不跟爸爸对视。
  在走廊里碰到爸爸时,我也是沉默着从他身边绕过去。这时候的爸爸,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画室的书架上有《呼啸山庄》。妈妈好像把这本书读过好几遍,书页都折皱了。
  我把妈妈的书放回到书架上,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一本《呼啸山庄》,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读起来。

  希斯克利夫激动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寒冷的颤抖。
  真的会有人爱一个人爱到像这样将对方的灵魂视同自己的灵魂,使整个精神都发狂到几乎成为怨灵的状态吗?
  这已经不能够被称为爱,而是一种疯狂了吧。
  难道父亲就是这样强烈地爱着夏夜乃吗?
  平时那个样子的父亲,竟然会对一个和我有着同样名字的女孩产生暴风骤雨般的爱恋吗?
  我所了解的父亲,是一位和激情与渴望无缘,整天都戴着一副疲惫且悲伤表情的男性。是一位似乎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对一切都感到绝望的人。
  可是一想到现在的父亲,就和失去凯瑟琳的希斯克利夫一样,顿时我的内心中感到一阵刺痛,将书紧紧地抱在胸前,牙齿也紧紧地咬在一起。
  心中,充满了寂寞。
  对父亲来说,我只是为了勾起他对夏夜乃以及另一个萤的回忆而存在的吗?
  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在我的心中不断膨胀,所以我从上中学开始,才一直躲避着父亲。
  而父亲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痛苦的神色,圣诞节的早上会把礼物事先放在那里。
  圣诞前夜,我紧紧地闭上双眼,但是依然能够听到房门被打开和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当父亲将礼物放在我枕边之后,就这么伫立在我的身旁。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目光。
  我很想睁开眼睛!我的心底充满了这样的渴求,可是我却因为恐惧而不敢张开双眼。因为我害怕睁开眼会看到父亲那充满负罪感的痛苦表情。
  在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前,我一直屏住呼吸绷紧了身体。
  甚至连最后的告别我都没能做到。
  当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只听说父亲倒下了,已经被送往医院的消息,接着和哥哥一起前往医院。
  而父亲已经陷入昏迷,无法讲话了。
  母亲说父亲的心脏不好。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拼命地工作,结果导致心脏病更加恶化。
  躺在床上的父亲,脸色苍白,看上去显得异常苍老。
  虽然父亲的年龄本就大母亲很多,即便说是我的爷爷也不会显得奇怪,可是那时候看上去就好像超过一百岁了一样。常年残酷而劳累的生活给父亲的身体造成了太多的负担,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大夫说只要静静调养很快就会好过来,可是没想到仅仅才过了两天,父亲的身体状况就急剧恶化,最终还是去世了。
  后来母亲告诉我,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可是我因为害怕而没敢去探视,等到我再次前往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了呼吸。
  虽然父亲走的时候表情很安详,可是我内心之中却感到难以名状的痛苦。

  ◇  ◇  ◇

  不管我如何去回忆父亲的面容,都是一副阴暗的神色。
  很快七月份也过去了。速写本上接近一半的页面,都被父亲那略显寂寞的表情所占据着。
  可是,我明明想要画的并不是这样的父亲。
  “小萤,天气不错哟。要不要带着便当去写生呢?”
  母亲走进屋子对我说道。
  我急忙合上速写本,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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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12:13 |只看该作者
 “嗯,我正在做出发的准备呢。”
  我将保姆做好的三明治和英国茶饼与制冷剂一起装进篮子里,母亲开车带着我向郊外的公园驶去。
  我们坐在树荫下,微风吹着青草微微地摇晃。
  “这边很凉爽呢。”
  母亲一边打开午餐篮,一边说道。
  “是呀。”
  我打开速写本,翻到什么都没画的一页。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画父亲肖像的缘故。当我想画点别的什么的时候,手却不听使唤地无法自由活动。
  母亲大概也察觉到我的异常表现了吧。今天之所以会提议出来写生,也许是从哥哥那里听说了一些什么。可是母亲却什么也没问,只是自顾自地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
  可能,她是在等我自己说出来。
  “……妈妈。”
  我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母亲很温柔地回应道。
  “怎么了,小萤?”
  “爸爸,在和我们做一家人的这段时间里,也会有感到幸福的时候吧……”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感到胸口异常的憋闷,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一家人。
  可是,偶尔我们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周围吃饭的时候,父亲来观摩我上课的时候,还有圣诞前夜,来到我的枕头旁边放礼物的时候……
  父亲会不会至少感到一点点的温柔呢?
  看着我惴惴不安的表情,母亲扬起嘴角,然后很肯定地对我微微一笑。
  “那是当然了。如果没有和我结婚的话,那个男人肯定会营养失调,变成一幅皮包骨,而且死后还会下地狱呢。再说我给他生了这样一个关心父亲,性格和长相都没得说的可爱女儿,就算谢我一百遍也不够啊。”
  在母亲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哀怨与感伤。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开朗乐观地凝视着前方。
  原来如此。我的内心也逐渐坚强起来了。
  “那妈妈呢?妈妈和爸爸结婚,感到幸福吗?”
  母亲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并且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黑崎是给了我一个家的人。而且他还教会了我很多工作的方法。对了,他的华尔兹跳的也很好。在舞会上被黑崎引领着跳舞的时候,是最值得夸耀的瞬间。小萤,你的爸爸,是妈妈用自己的心去挑选的最合适的搭档。”
  我的胸中传来一阵悸动。
  带着坚定的目光说出这番话的母亲,看上去十分美丽。
  啊啊,我想起来了。在我还一个孩子的时候,半夜起来去洗手间曾经看到过父亲和母亲在关了灯的客厅中跳舞。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母亲的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而带着母亲跳舞的父亲,看上去也英俊十足。
  那果然不是梦。
  在父亲去世前,母亲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呢?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还有另一个回忆。
  小学六年级的圣诞前夜。我因为发烧而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额头上感到有一只冰冷手掌的触感。
  那就是父亲的手。
  虽然只是瞬间的相触,随即便分开了,但火热的身体就像是从脸部开始逐渐冷却了似的,我不停地回想起父亲的手的感觉。
  第二天,虽然枕边放着礼物,但父亲已经不见了。当他一周后回家时,我已经无法对他说出“你回来了”这句话了。但是——
  那只手,的确与我的手重叠了。
  我的心忽然轻松了好多。
  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有清澈的阳光洒落。拂过面颊的风是那么舒服。
  画中的父亲的脸,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沉稳,温和。
  “啊呀,这不是好男人嘛。要是站在我面前的话简直想要求婚的说。”
  母亲从一旁凑了过来,笑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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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16:52 |只看该作者

  一周后。
  晴空万里的早晨,我去给爸爸的墓上献花。
  爸爸的遗骨并没有葬在姬仓家的墓地,而是沉睡于基督教墓园。
  我抱着一束百合花在无数的十字架中穿行。
  阳光那么炫目。
  很快就是夏天了。
  我将花放在墓碑上。
  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母亲曾说过,能和父亲成为家人是一件幸事。
  我也认为他能成为我的父亲实在是太好了。
  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对我来说是最为期待的特别活动。
  然而——如果可以的话,我好希望能再和父亲说几句话啊。
  绝不会避开目光,绝不会沉默,我会主动走过去——那一定是非常温暖的时间吧。
  在发烧睡下的那天夜里,我如果能抬起头握住父亲的手——如果能对他说声谢谢的话——
  也许,我就能将我如此喜欢父亲的心情传递过去了吧。

  img 097

  就在心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忧郁又浮现时,清冷的花香忽然飘入鼻间。
  我抬起头的瞬间,只见穿过树林的风吹得脚下的草坪沙沙作响,扬起了我的头发和裙角。
  就像是电影里的情景一样。
  风中忽然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腕,轻轻地,伸向父亲墓碑上的十字架。
  宛如美丽少女的手。
  而十字架上,也伸出了成年男子的手。
  十指相交,重叠,交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十字架的另一边,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他身边是一位身着旧式水手服的娇小少女。
  男人是父亲,而少女与我很相似。
  两人手牵着手迈开了步子。
  我的心脏砰砰乱跳,拼命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吐不出一句话。
  终于挤出了自己的声音——
  “爸……”
  我干涩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父亲回过头来。
  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膝盖也宛如石化了一般。
  风吹起了父亲的刘海,也吹拂着我的面颊。
  我痴痴地凝视着父亲,就像是从来没有这样笔直地注视过他似的,拼命地凝视着。
  父亲并没有避开我的目光。
  那略带蓝光的茶色眼瞳回视着我,目光温柔,然后,嘴角微微一动。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微笑。
  平静的,温和的笑容。
  随后,他转过身去——
  与那个很像我的少女,宛如至爱的恋人一般紧抱着,消失在空气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我一个人站在风中这无数的十字架之间了。
  墓前还放着我带来的百合花。
  低头看着它,才回想起父亲是真的不在了。
  来迎接父亲的,是夏夜乃,还是萤呢?
  在夏日炫目的阳光中,凝视着周围的景色,我想起了《岚之丘》最后的画面。
  希斯克利夫死了,凯瑟琳的女儿凯西与表兄霍顿结了婚。
  在暴风雨过去之后,平静而幸福——同时还有一点寂寞的风景。
  什么时候我也会恋爱吧。
  也许不会像凯瑟琳或是夏夜乃,或者是另一个萤一样有惊天动地的爱情,但一定能像凯西一样,遇到一个能与自己一同度过幸福而平静的一生的人吧。那时候我会再来报告的。
  到那时,我一定会以快乐的声音呼唤您的。

  “父亲……”

                          —完—
《“文学少女”的心情》


  “文学少女”之今天的点心
  ~《盛开的樱花林下》~


  我看到了这样的远子学姐。

  新学期刚开始的春日午后──
  远子学姐在超市里买东西。
  学姐身材苗条、有着如猫尾般细长的黑色三股辫。
  她穿着我熟悉的水手服在认真地选购着。
  她最先一下子抱起了五公斤重的袋装糯米。但是,那袋子似乎太重了,她好半天都站不稳脚步。最后,她又涨红着脸哆嗦着将袋子放回了货架。
  接着,她又将两公斤重的袋子拿起来,最后也遗憾地放了回去。
  结果,她只拿了平时那种一公斤装的袋子,放入购物篮后走开了。
  在下一个货架前,她将手指抵在唇上,侧头思考着。
  然后,她将五百克的袋装发酵粉放人购物篮后,向着款台结账去了。
  “啦啦~~~”
  她愉快地哼着歌走了。
  远子学姐是妖怪,除了文字以外,她吃什么都如同嚼蜡不是吗?
  “啊,算了。”
  虽然我满腹狐疑,但还是当做没看见一样地回家了。
  
  ◇  ◇  ◇
  
  第二天放学后。我来到文艺社时,远子学姐还没来。
  平时老旧的橡木桌上等着我的五十页的装订原稿纸和笔盒也没有出现。
  “她在做什么啊?有事回去了吗?”
  要是那样,至少也该说一句吧。
  在我闷闷地过了一个小时后,学姐终于出现了。
  “对不起。我有点儿迷路了。”
  “在校内?”
  我适时转身冷冷地看她,没想到她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她的水手服上衣还有裙子、三股辫上都是泥土和小树枝、树叶什么的,她的袜子也被划破了。
  “你到底在哪个森林里迷路了,怎么弄得好像荒野求生的样子?”
  昨天在超市买的糯米是为探险准备的食物吗?
  “这是秘密。”
  学姐对于我的问题,只是窃笑着拍了拍裙子,弄掉上面的污垢。
  “哇、请不要在这里弄啊。麻烦你好好清理一下。”
  “是、是~~”
  她明朗地回答,从橱柜里拿出笤帚。
  “啊~~肚子饿了。哪哪、写点儿什么吧~~、写吧~~”
  “请不要拿着笤帚来回扫……今天的三题故事是什么?”
  “是啊。”
  学姐下巴拄在笤帚杆上深思了一下微笑着说:
  “那就用‘新学期’‘自我介绍’和‘熊猫’吧。
  限时五十分钟。好、开——始!!”
  熊猫在哪里出现是个问题,总之写写看吧。
  展开原稿纸,我开始用HB的自动铅写了起来。
  打扫结束的学姐脱掉拖鞋,抱膝坐在了窗边的铁管椅上。
  然后,她将《坂口安吾全集》放在膝盖上,慢慢翻起一页,美滋滋地品读着。
  “坂本安吾生于一九零六年,是活跃于战后的无赖派作家。
  ‘人本堕落,生即为堕落。堕落中才会发现自我、获得救赎’。安吾的《堕落论》带给了战败国的日本人巨太的冲击与同感。
  他的这一论断与小说中天真如孩童的人妻,以及描写内心虚无的青年在战争年代下交流的小说《白痴》使他获得了人气作家的地位。在他巅峰时期发表的就是这篇《盛开的樱花林下》。”
  远子学姐用纤细的手指撕开洁白的书页放到嘴边。
  她的樱唇咬住白色的碎片咀嚼着发出细小的沙沙声。然后,她享受地闭上眼回味着。
  “嗯~~好吃!安吾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盛开的樱花林下》了。它是那么的充满冰冷、孤独与恐惧的美,就像是在京都吃的黑鱼一样,可以品味到那种深沉的纤细!
  你知道黑鱼吧?心叶?它像鳗鱼一样细长,会扭曲摆动,嘴巴张开时一直能咧开到眼睛后方。它长着锋利的牙齿,样子很可怕。
  稍一大意就会被咬到的哦!
  它这个名字原本也是因为‘咬食’食物这个词而叫开的。因为黑鱼鱼刺很多,所以在烹饪时要小心地入刀,一点点仔细地将鱼骨去除。这需要厨师熟练的技术。
  然后,再将整张的薄鱼肉切成一个个小片,然后放在水中迅速焯过,鱼肉就会收缩卷曲,宛如白色的花朵般惹人怜爱地绽放!
  柔软蓬松的白肉、有弹性的鱼皮都清雅上乘,咀嚼时会产生一种独特的甜味儿——《盛开的樱花林下》也让人同样感到娴熟的技艺与传统之美!”
  在阐述了一番有关黑鱼的论述后,她又开始将书页一块块地撕碎放进嘴里,轻颤着感动地讲起了小说的主要内容。
  “从前,在铃鹿山顶住着一个盗贼,他专门袭击从这里经过的行人。他向来无所畏惧,但是每当他走过樱花烂漫的森林时,他总会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某天,山贼杀死了一个路过山顶的男人。他将那人的妻子带回自己的住处,让她做了自己的妻子。这个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女性比山贼至今遇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山贼对她十分着迷。
  于是,为了实现女人的愿望,他舍弃了故乡的那座山,与女人一起回到了都市,又为她杀了很多人,然后将那些人的首级带回来给女人。
  摆弄首级玩的女人天真烂漫,首级就像是她的洋娃娃。不过,山贼逐渐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空虚,他决定要返回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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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0-22 09:17:44 |只看该作者
  远子学姐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山贼因为妻子而产生的孤独感也是安吾笔下其他作品中人物的共同点。
  他们都不会与人相处,只用自已那异样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去判断别人。他的作品中没有绝望,透过作品看到的是静静的寂寞感与安详的孤高之感。
  对了,它就像在热水中如花绽放的白肉,又会遇冷水而悠地紧缩一样——就像是在吞咽掉最后的一口食物,沉浸在娴熟的技艺中时,身体也会感到冰冷一样——
  从山贼为了返回故乡背着妻子在盛开的樱花林中前行的场景直到文末,整篇文章鲜活而又令人恐惧——凄美。
  这就像是让人亲眼目睹了樱花花瓣漫天狂舞的景象一样。
  文章的最后一句充满了孤独与寂静。吃下这一句时,我不禁要叹息出声。
  啊,果然,名作中蕴含传统真是太棒了!日本人果然还是爱樱花~~!让人想到夜莺啼鸣的平安京!如果去京都的话,一定要吃黑鱼肉!”
  “啊~~,好吃~~”
  学姐一边起劲地吃着,一边幸福至极地说完,满足地叹息道。
  “哪、哪、我的点心呢?点心呢?”
  学姐在铁管椅里,像小孩子一样催促着。
  “给你。”
  我沙地撕下写了两页半的原稿纸递给她,学姐满面笑容地收下了。
  “哇——我开动了!”
  我准备去教室了——新学期要换教室。远子学姐正在品尝今日名为“熊猫”的点心。她皱着眉,不耐烦地动着嘴。
  “嗯嗯嗯……什么?这是什么啊。好像吃了撒了银鱼干的白巧克力,以及加了醋的奶茶一样。味道太诡异了。
  熊猫开始了自我介绍。它说的是什么啊,完全读不懂。
  这个是熊猫语吗?竹子味?
  嗯——有点不对。熊猫一点儿都不可爱。
  啊,轮到主人公了。熊猫突然变得好兴奋,情绪扩散出来了。辣。好辣、好辣。
  胆怯的主人脚下突然开了个大洞,呀啊啊啊、倒栽葱地掉下去了~~~~~~~。
  这根本就不是酸甜混合、粘稠、浑厚的大理石蛋糕一样的童话——”
  我一边收起自动铅笔,一边对情绪低落的学姐冷淡地说着。
  “明天请不要迷路了。”
  
  ◇  ◇  ◇

  第二天,我来到社团活动室,发现桌子上放着用报告纸写的留言条。
  
  “因为学弟总是欺负我,所以我躲起来了。
  如果你有反省的话,就来找我吧。
  我给你画了地图。

                  远子
  ps.你不来是要被诅咒的!”
  
  ……小孩子气。
  我突然无力地垂下肩。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我只不过是稍微写了点儿怪文章、稍微让故事发展得很奇怪而已……
  这个粗糙的地图到底是什么啊?
  如果不是上面写着“外面”“道路”“森林”等字样,根本看不出这是地图。
  我别无选择,只好怀着暗淡的心情去找远子学姐了——
  否则,她会一直在那里待到晚上的。
  我走出学园,向附近的杂树林走去。
  我踩着柔软的小草与掉落的枝叶,分开树丛向深处走去。
  (她昨天头发上也夹带着这样的树叶……)
  我想着。
  正在这时,粉色的花瓣在我眼前纷纷飘舞起来。

  啊……是樱花。

  但是,没有什么风,怎么会有大量飘落的花瓣呢。我的眼前一片绯色。
  “哇!”
  在我用双手捧起堆积在地面上的花瓣时,远子学姐突然大叫着吓我。
  透过如雪般飞舞着的花瓣,我看到扎着三股辫、穿着水手服的“文学少女”高举着双手微笑着。
  瞬间,我有种时光倒流回大正时代的错觉。
  “欢迎你来,心叶。”
  “这是干什么!”
  我生气地拂去落在胸前和脸上的花瓣。远子学姐漾出更大的笑容说道。
  “我想和心叶一起赏花,所以找到了这个好地方。
  你看,这里很安静,而且也没有人来吧?”
  古老的樱花树下放着野餐垫、水壶,还端正地摆着袋装樱花饼。
  “来。你坐啊、坐。”
  我被学姐牵着手坐在了野餐垫上。然后,学姐打开水壶,将黏着的液体倒入杯中。
  “这是甜酒。因为平时总是得到心叶写的点心,所以今天我也为心叶准备了点心。
  樱花饼是我在附近的日式点心店买来的。甜酒是我自己做的。”
  “……用糯米和发酵粉吗?”
  我想起了学姐在超市里红着脸抱起袋装糯米的情形。
  “是啊。你知道的真多。”
  学姐笑着将盛满甜酒的杯子双手递给我。
  “请。”
  含在口中的甜酒味道很好,温温暖暖、略带甘甜。
  “怎么样?”
  “很好喝。”
  听到我的回答,学姐马上跳了起来。
  “真的!太好了。你多喝点儿,也多吃点儿樱花饼。
  然后然后、吃饱了以后就要写今天的‘点心’了哦。”
  看到她拿出的诗笺和钢笔,我又是一阵无力。
  啊——、不愧是远子学姐……
  她是自己想要吃点心,所以才到这样的人迹罕至之处的吧……
  “来,以樱花为题,写一首和歌。”
  “我从没写过什么和歌。”
  “哎呀没关系。日本人身体里潜藏着看到美景就想作和歌的遗传基因。来嘛,你就以眼前樱花飞舞的幽玄淡雅景致作一首和歌,款待令你尊敬的学姐嘛。”
  “我没听说过我有那种基因。”
  “你都已经喝了我的甜酒了,别想赖账,心叶。”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在春日盛开的樱花树下,我们的对话还在热闹地进行着。
  与花瓣一起流过的时间虽然已如安吾的作品一样久远,但它依然温暖、宁静。

                          —完—
泡芙的秘密


  最近,我的晚饭和早饭都是烤焦变形的泡芙皮。
  “为什么膨胀不起来呢?”
  今天,穿着堇色的家居服、系着白色花边围裙的远子姐依然无力地垂着双肩。
  她戴着红色格子的隔热手套、端着烤盘。烤盘上摆着煎饼状的泡芙皮。烤得焦黑的泡芙皮热腾腾地冒着气。那样子看起来绝对像馅饼。
  从几天前开始,远子姐每晚都会做泡芙。
  据说,这是因为她周六要去心叶家。
  “我要把这当礼物。”
  当她这么说时,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羞赧。
  自那以后,她就以三角巾包住她的三股辫、系上围裙,像名作剧场中的登场人物一样全副武装地在碗里打入鸡蛋、加入面粉,用力地搅拌。
  她取出变温的烤盘上的泡芙皮时的表情非常认真。在将它们放入烤箱期间,她一直都在坐立不安地窥探着烤箱里面。
  “我有预感,今天一定能烤得蓬蓬松松的。”
  她每次都会这么说,但是逐渐又会变得愁眉苦脸。
  然后,当馅饼一样的泡芙皮被拿出烤箱时,她又会变得垂头丧气。
  “不用勉强吃了,流人。”
  “没事,就着果酱吃还不错。”
  其实是硬邦邦带糊味的。不过,好在远子姐无法尝出味道,而我又不是美食家。
  比起三星级餐厅的厨师大叔做出的全餐,可爱女生拼命做出的焦糊炒鸡蛋吃起来会更加美味。
  远子姐十分抱歉地看着在泡芙皮上涂满橘子醬来吃的我。
  “我、可能没有烹饪的才能吧。”
  “春天时看书做的甜酒不是很好喝嘛。”
  “那倒是……可是做这样没法拿给心叶的。”
  远子姐又沮丧了。
  
  ——周六,我要去心叶家。我要做香喷喷的泡芙当礼物带去!

  我想起了她兴高采烈地说的话。
  “嗯、泡芙膨胀不起来,一定是受到了诅咒。”
  远子姐突然鼓着两腮说。我不禁哑然。
  “是麻贵下的咒。”
  “姬仓家的公主殿下?”
  “没错!她在一年级时吻了我的胸口,诅咒它再也长不大——!!”
  她一本正经地怒道。
  亲吻胸口、诅咒。到底那是什么状况啊。
  “不论我再怎么做扩胸运动也没用。泡芙一点儿不膨胀一定也是麻贵害的——我的胸本来也该像夏天的桔子那样鼓鼓的!”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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