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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等一个人咖啡·九把刀 [完]  关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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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45:05 |只看该作者
“什么叫人生的脖子很长?”我纳闷。

  “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明白他人生的意义?不要急,小姑娘。”仓仔看着阿拓,说:”需不需要保险套?叔叔夹给你。”

  “免了。一想到我的人生是一个保险套,我的头就开始痛了。”阿拓摇摇头,装出头痛  
的样子。

  “有道理,小姑娘,跟着他会有前途喔。”仓仔看着我,若有所思地将脖子蹦出一大团棉花的长颈鹿交给我。

  “不是说要放回去吗?”我呆呆地看着被谋杀的长颈鹿。

  “你的人生可以破例让你带回去。”仓仔说,一副替我担心的样子。

  “哼,那是你夹的!我的人生要自己夹!”我用屁股将仓仔挤开,将长颈鹿丢进活动玻璃罩里,重新激活摇杆。

  虽然我不相信仓仔说的话,不过我还是瞄准里面看起来最贵的东西~刚刚我差点得手的腕表;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手表,至少可以解释成我是个守时的人。

  但铁爪还在半空中犹疑不定时,我打了一个喷嚏,不小心按下按钮。

  铁爪落下,义无反顾地抓起刚刚被我丢回去的长颈鹿,而且一击得手。

  你问我有什么反应?

  我第一时间看到鬼般尖叫起来!

  “人生啊。”仓仔拍拍我的肩膀:”不管怎样都要试着接受它。”

  “至少不是那只袜子。”阿拓安慰我,指着里面一只不管配什么鞋子都不搭的绿色袜子。

  后来阿拓试了一个小时,终于摇摇晃晃夹起了他的人生。

  就是那双绿色的袜子,果然人不能太铁齿。

  “原来是双袜子。”

  阿拓陷入沉思,却没有沮丧到痛殴夹娃娃机。

  在那一个小时中,我卯起来练投篮,虽然手酸得要死,但四十六分让我得意洋洋,差一点就可以跨越”免费再玩一次”的门槛,我也逐渐掌握了进篮的那个高拋弧度。

  “要不要玩勇猛拳击?人称勇猛拳击之神的我,可以教你彗星拳的手指连击奥义。搭搭搭,搭搭搭,对方刚刚爬起来就再钩出去,包他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仓仔自己配音,右手中指、食指、大拇指聚成一个锥状,在桌子上 快速绵密地敲击着。我知道那是使密技精准施展的技巧。

  “下次吧,不过我很好奇哩,你为什么会买这些机台回家改啊?连冰箱都不买,索性用贩卖机代替?”我问,被阿拓传染的关系,我在跟怪人相处上变得很轻松自然。

  “好玩啊,而且省钱又有品味,又不用跟人挤。”仓仔哼哼怪笑。

  后来我才知道仓仔是个自修电子学的怪才,以前还因为帮坏蛋擅改提款机的电路板被关了几年,前年才出狱。

  “不过还是很怪。”我说,玩着手上惨死的长颈鹿。

  “还可以泡妞。”仓仔双手捏着肚子上的肥肉,神秘地说:”如果我在女人面前投篮得了一百五十分,她还不乖乖跟我回家?如果我不停在女人面前夹起一只又一只的娃娃,她怎么能不对我投怀送抱?如果她古早以前正好喜欢打勇猛拳击,跟我回家后居然发现我家有一台机子,她怎么说服自己不嫁给我,哈哈,哈哈。”

  “怎么可能你投一百五十分她就跟你回家?”我好想笑,这胖子真是把这个世界想简单了。

  “有道理,那我就投两百分。”仓仔的鼻子喷气,笑道:”那样还不手到擒来?”

  我叹了一口气,就是那时正好看见阿拓将那双绿袜子夹了起来。

  “你呢?你第一次夹到的东西是什么?”我问,很想知道他这种奇怪的想法是所为何来。

  “巧克力,金莎的。”仓仔的眉毛抖动,神采飞扬。

  真是太适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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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47:30 |只看该作者
回到宿舍,我将那只长颈鹿放在枕边,因为牠越看越可怜,我也将棉花塞好、然后跟思婷借了针线将牠的脖子缝妥贴,看起来果然好多了。

  毕竟是我的人生啊,可不能太难看。

  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投篮的画面,两只手虽然酸麻,但如果投篮机就在床底下,我  
一定会爬起来再丢它一回。

  完全,都忘记了泽于能不能备上清大的严肃问题,就算偶而一抹忧郁在脑中一闪而过,脱手而出的篮球也将它迅速击落。

  “好好喔,我也想认识那个叫仓仔的怪叔叔。”百佳叹了一口气,关上灯。

  我想她一定很后悔当初买的拼图是繁复的三千片,而不是一千片。

  要不,说不定阿拓早就带她东奔西跑了。

  第二天醒来,我的手几乎都不能动,肌肉僵硬到我快哭了出来。手报废了,我只好苦苦哀求原本打算睡一整天的念成代我去上班。

  “靠,看在我还欠你一万块的份上,好吧。”念成游魂似换上衣服,含着牙刷就出门了。

  整个周六我都在冰敷我的双手,然后慢吞吞地窝在计算机前写小说、回读者信件。

  而百佳一起床就打电话给阿拓,说她想看电影,我猜想她心中一定很想去传说的暴哥家见识一下。

  但阿拓不知道是装死还是笨到一个呆,他说中兴百货的影院现在正放的魔戒首部曲他期待了很久,于是百佳嘟着嘴,虽难过但还可以接受地出门约会。

  到了晚上百佳回来,却一扫出门时的阴霾,还带了汤记奶茶给我跟思婷。

  “怎么神采飞扬的?难道今天又有新进度?”

  我笑着。

  “嘻嘻。”百佳旋转跳舞,差点没有撒花瓣。

  “牵手一票。”思婷举手。

  “嘻嘻。”百佳继续旋转,头都不会晕的样子。

  “接吻一票。”我举手。

  “嘻嘻。啊,好痛!”百佳的额头撞到床脚,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已经不是处女了吗?在我们部落,没结婚就发生关系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女方的哥哥可以......”思婷语出惊人,我在一旁笑得人仰马翻。

  “等等!我还是!小甜甜布蓝妮也是!”百佳心急,赶紧摀住思婷的嘴,不想听到是不是处女跟部落仇杀之间的关系。

  “那是怎样?快说快说,我可要将一切都写在小说里。”我露出期待的眼神。

  百佳清了清喉咙,拿起桌上的吹风机当作麦克风,郑重宣布。

  “阿拓要申请外交役,也有把握可以顺利过关,但阿拓在台湾唯一的家就是他现在租的地方,所以啰他离台前会把所有的东西寄放在他认识的怪朋友那边,等他回台时再拿回来。但一去两年的漫长时间里,有个最重要的东西......”百佳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放在胸口,语气温柔。

  “三千片的拼图?”思婷插话。百佳摇摇头,看着我。

  “当然是胡萝卜。”我只好说,百分之百是这个答案。

  “宾果!阿拓要把胡萝卜寄放在我这里!耶耶耶!他一定开始喜欢我了!”百佳乐坏了,高兴地跳来跳去。

  我刚刚虽然猜到了,但很奇怪,我发觉我的脸有点僵。

  “怎么了?难道思萤你要跟我抢胡萝卜!哇~~我一定抢不赢你~~”百佳发现我的表情怪怪的,于是开始装哭。

  “吼,谁要跟你抢胡萝卜!”我假装摔倒,想用力挤一个笑脸出来,但好像有些难度。虽然胡萝卜的确跟常去阿拓家的百佳比较亲昵,但好歹我也跟胡萝卜慢跑了一个寒假,阿拓没先问我就将重要的胡萝卜寄托给百佳,我的心里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难过,真想踢他几下。

  “思萤一定是想到宿舍不能养狗养猫。”思婷举手。真是救了我一命。

  “嗯,如果你真的要养胡萝卜就要搬出去住,这样我怎么舍得,你可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好室友。要不,就只好偷偷养着,被舍监发现以后再说吧。”我说,这些也都是真的。

  猫还好处理,叫声小、爱干净,隔壁寝就偷养了一只波斯猫。

  但狗就很对付了,特别是胡萝卜这样我行我素不受管教的家伙。

  “喔喔喔,我早就想好解决方案啰!而且还是最幸福的解决方案喔!”百佳轻舞飞扬,她灿烂的笑容足以迷死每一个一到一百岁的男人。

  “该不会真的要搬出去吧?拜托不要,我可以接受偷养一条狗。”思婷认真地说。我看着百佳轻盈的舞步,心中猛然一震。

  “你要住进阿拓家!”我叫了出来。

  “宾果宾果!思萤你真是太了解我了!”百佳抱住我大笑。

  原来阿拓离台服役后,百佳打算租下阿拓现在的住处,然后在那里养胡萝卜,而女二舍的住宿费很便宜,于是百佳也决定继续跟我们一起住,就这么玉兔双窟。

  对百佳来说,能住在真命天子的家里、与真命天子的狗朋友一齐等待他回国,当然 是再幸福不过的决定。

  但我居然高兴不起来。我心知肚明,我在吃我好朋友的醋。

  “别难过,我还是会常住在这里啊~不然谁要借我报告看,嘻嘻。”百佳搂着我,捏着我的脸又说:”泽于一定会正取交大的,明天我陪你斋戒沐浴,然后念经看榜单,怎么样,够义气吧?他正取了你就比我更开心啰!”

  我点点头,捏着百佳的脸。

  心中暗自愧疚,我怎么会吃这么贴心朋友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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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48:53 |只看该作者
礼拜天我还真的跟百佳吃了一天素,安安分份待在寝室,没有跟阿拓去洗衣店大快朵颐,写了半天的小说,看了半天的日剧VCD。

  到了晚上,我跟百佳吃过饭沿着竹湖散步时,百佳提议不如再去买泰山仙草蜜拜土地公,我想想也是,最后时刻万万不能留下任何遗憾,这点孝敬可不能偏废。


  于是我们走出校门,到土地公庙后的7-11买半打泰山仙草蜜。

  当我们走到庙里打算掷茭问卜时,竟看到阿拓正在砖炉前烧金纸,而胡萝卜则蹲在他脚边沉思身为一条狗的人生哲理。

  “怎么会跑来拜拜?你又不用考试。”百佳很开心这次的巧遇,蹲下来拍拍胡萝卜的脑袋。我也感到胡涂,但很自然接过部份金纸帮忙对折。

  “小才说念力也是人体很奇妙的一部份,几亿人集中念力时甚至可以把快撞上地球的陨石及时弹出轨道,还说金字塔其实就是古埃及人的念力的发射台,建来跟外星人对话用的......”阿拓越说越远,手里折金纸的速度倒没婷下。

  “说重点。”我快昏倒,将折好的金纸拋入炉里。

  “泽于不是明天一早放榜吗?我想除了你们跟他自己,如果再加上我的念力,上榜的机率一定更大吧?所以我就来拜拜啦,顺便带胡萝卜出来晃晃,他反正有空。”阿拓说,将金纸全丢进炉里。

  熊熊火光映在阿拓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细眼永远都是那么诚恳温暖。

  “谢谢你。”我心怀感激。

  “真是个好人吧。”百佳赶紧站了起来,拍拍我们俩。

  我走到快被仙草蜜压垮的供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空处叠上我们刚刚买的半打仙草蜜,但一罐刺眼的汤记奶茶吸引了我跟百佳的注意。

  “什么人会笨到用奶茶来拜?”百佳笑道,却看见我指着阿拓。

  线索一,我摸摸这奶茶,还很冰,供奉的人并未走远。

  线索二,阿拓是个脱轨的社会常识笨蛋。

  “被你猜到,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阿拓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说,要是我是土地公,这些年喝仙草蜜一定喝坏肚子,要不也腻死了,换换口味比较讨喜。最重要的是,汤记的珍奶很好喝啊,也算是清交的精神象征啦。”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亏你想得到。”百佳点头称是。

  我很识相的在土地公庙前与他们挥别,说我想一个人默念心经走回女二舍不想被打扰,而百佳理所当然跟阿拓继续多聊了好一会儿,最后还去他那边拼了两个多小时的图才回来。

  隔天一早,我跟百佳在寝室里的双姝尖叫声叫醒了其它两人。

  “一大早在靠吆什么个屁啦,现在才六点!”念成抱着枕头毫不留情大骂。

  思婷则迅速坐了起来,以为是地震。

  “正取二十二!正取二十二!”我跟百佳拥抱在一起。

  那杯汤记奶茶果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留在新竹了!真是太棒了!太棒了!”百佳甚至比我还开心,举臂狂呼。

  我赶紧传简讯给泽于,他也立刻回讯。

  是一个:),还有奇怪的一行字。”打开门。”

  我感到狐疑,不过还是乖乖打开寝室门,赫然发觉一罐泰山仙草蜜摆在门口。

  弯腰捡起仙草蜜,上面贴了粉红色的纸条,写着”谢谢你”三个字。

  我既惊讶又感动,分不清楚是哪种情绪大过哪一种。

  然后手机响了。

  “接到我的礼物了吧?”泽于的声音恢复到一贯的自信。

  “嗯,你是怎么进到竹轩的?”我的声音很雀跃,百佳偎在一旁偷听。

  “怎么可能进去,哈,还不是托我直属学妹帮的忙。”泽于的笑声有很精神。

  “这么快?我才刚传简讯过去你的仙草蜜就飞过来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昨天深夜四点就先在我们资工系门口偷偷放榜了,哈哈,所以我特地吵醒正在睡觉的学妹,拜托她到竹轩楼下拿仙草蜜跟纸条放在你门口啰,还因此欠她一顿饭哩!所以你的大餐只好变成她替你吃了!”泽于春风得意。

  “真是太感动了!”我乱嚷着,百佳也嚷着。

  后来我的确没吃到泽于庆祝交大研究所抡元的大餐,但我无愿无悔。

  因为连续三个月,我的寝室门口每天都会摆上一罐仙草蜜,跟一张纸条;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张纸条上写着”我感激你更甚于土地公,所以请你忍耐一点”。

  也许你会觉得这句话一点都不浪漫,但我可是将这张纸条护贝,作成书签。

  而我每天,都会安安静静、喝上一罐分不清里面装的是友情、还是掺了一点点爱情的仙草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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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1:22 |只看该作者
  “老板娘呢?”

  今天我进店里两个小时,都不见一向慵懒的老板娘,只有肥胖过重的苏门答腊睡在小圆桌上,忝不知耻露出毛茸茸的肚子。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她今天去看培信的复出小提琴个人演奏会。”阿不思翻着海贼王漫画。


  “培信?那是谁啊?”我又问。

  “就那个老是装潦倒搞落魄的男金光党啊。”乱点王气愤地说。

  他今天点了很正经的漂浮冰咖啡,可见他有多生气。

  “老板娘怎么会跟他出去?”我错愕。

  怎么我一个周末没来,就好像错过很多事似的。

  “念成回去没跟你说吗?”阿不思笑笑。

  “没啊。”我歪着头,念成这家伙。

  “因为培信点了第一百杯老板娘特调。”阿不思帮我调了杯综合咖啡,递给我。

  “一百杯了吗?”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们似乎见证了一个奇迹。”阿不思很难得说出这么文诌诌的话。

  的确是很美的奇迹。

  之后老板娘常常不在店里,有时出去看培信的演奏会,有时去培信家里看他练钢琴,他写曲,她填词,原本生命无从交集的两人共同经历了一百杯苦涩酸辣的咖啡后,居然产生奇妙的情感,而且进展神速。

  泽于说,培信一定早就动了心,他将那一百杯老板娘恶作剧特调当成了铜人阵、木人巷,一路闯关到最后。

  阿拓说,该不会两个人已经在冥冥中被月老系住红线了吧?要不,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可思议。

  哥说,你在开玩笑吧?

  不管谁说的对,那一百杯苦涩的咖啡给了我一些启示。

  尤其当我看见手中第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时候,我的心中很明白自己期待着什么。

  在这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日子里,泽于领着辩论社到高雄中山大学参加一年一度的租税杯辩论赛,如果一切顺利就将是三天两夜的行程,若是前两战都败北,第二天就得打道回府。

  我是一年级的,也不强,所以只要拿着录音机在底下做记录、抄论点就行了,晚上再跟几个同年级的社员制作隔天要应战的新海报,要不就是开始在旅馆乱敲门突击、跟其它学校的辩论社员打起胡天胡地的枕头战。

  而前社长泽于尽管已经是大四的老油条,但嘴巴痒又好胜,于是摩拳擦掌下场打了最后的八强复赛,跟最关键的冠亚军赛。

  第三天下午,争冠赛的题目是”台湾不应采行老人年金福利政策”。

  担任反方的是传统第一强队中兴法商,他们派出最佳阵容,清一色都是大四的老将。

  而我们则由大三的草头学长担任正一,尽管才大一但狡猾无比的杨巅峰担任正二,而泽于担任最关键的正三。

  在前所未见的激烈舌战攻防中,草头学长稳扎稳打、务求无失;杨巅峰虽然伶牙俐嘴,但对方的主将也不遑多让,正当质询未果时杨巅峰居然笑嘻嘻走上前跟对方咬耳朵,对方听了脸色大变,此后就一直结结巴巴不知所云;泽于一贯的风度翩翩,笔挺的黑色西装下举手投足都吸引住两个女生评审的瞩目,尤其幽默的答辩更是拍案叫绝。

  “对方辩友,您口口声声否认老人年金的急迫性、必须性、及最重要的社会公平性,请问您难道不会变老吗?请问您这么有把握年轻的时候存下的养老金不会因物价膨胀而急速贬值缩水?请问您是否站在设身处地的角度去思考本问题?”中兴法商的大将动之以情,拋出最后一个问题。

  泽于只是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很抱歉对方辩友,我不一定会变老。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泽于无懈可击的笑容:”理性的社会中要兼顾公平正义,就必须让每一个人自己面对风险、并担起应该的责任,试问,如果今天允许老人年金的存在是由全民共同分担支付,那么不幸无法变老、英年早逝的我,是否可以要求全民共同负担我的养家费、子女教育费

  呢?”

  铃声第三响,比赛分秒不差结束,全场大笑、连评审也拍起手来。

  我在底下高高举起今天放在床头的仙草蜜,远远地向鞠躬的泽于庆贺。

  分数揭晓,压倒性的四比一。

  我们赢得了十年来首见的租税杯冠军,泽于抱回了他向往已久的第二座全台湾最佳辨士,我则赢得了英雄馆杯的跨校枕头战最佳新人奖。

  比赛结束后,西子湾的夕阳下,烤肉架上香喷喷的肉没人理会,辩论社的大家全赤着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将冠军奖杯你丢给我我丢给他,玩起橄榄球来。

  “学弟,你在场上到底跟中兴那个辩友说什么悄悄话啊?怎么他听了气势一下子就垮了?”泽于好奇地问。

  “学长,我老大的名字不管谁听了都会吓到尿裤子。”杨巅峰神秘地笑笑,怎么也不肯多透露一点。

  夜里回到饭店,玩兴未减的杨巅峰还到杂货店买来一个天灯和毛笔墨水,我们兴高采烈地在白灯纸上写下今后的愿望后,看着它在下榻的英雄馆前冉冉升空。

  还记得泽于写下”愿交大辩论社舌海滔滔,学校评鉴蒸蒸日上”的官样文章,我则写下”希望喝仙草蜜不会肥”,然后看着泽于吐吐舌头。

  随着自强号列车从高雄驶回新竹,不知不觉天气越来越热,凤凰花的果实逐渐饱满。我的头发也长到了腰,发表在网上的小说也接近我想象的尾声。

  而我的投篮机分数,居然已经突破七十五,上看八十。

  泽于毕业那天,我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泽于的一干漂亮学妹中,笑笑地看着他戴上毕业帽,英气焕发。

  浩然图书馆前的草皮上,站在帅气的泽于身旁的毕业同学、师长换了一批又一批,闪光灯一直没有休息过,等到他家人骄傲地站在一旁与他合照时,泽于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鲜花,要我将相机交给社团学弟,站在他身边。

  “我们家泽于的女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啊?”杨妈妈热情地拉着我。

  “我......我......”一时之间我介绍自己也不是,不介绍也不礼貌,尴尬笑着。

  “她叫思萤,是我的社团小学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儿子考上研究所还得靠她帮了不少忙咧!”泽于开怀大笑,将两张最佳辨士的奖状分一张给我拿。

  凤凰花瓣轻落,相机短暂的喀擦一瞬。

  我的笑容却停在脸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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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2:22 |只看该作者
 泽于毕业,只不过在交大换了个研究生的头衔,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一直都没有交新女朋友这一点例外。很重要的例外。

  于是暑假变得很迷人。

  我有预感,这个世界就要偷偷起化学变化了。


  “怎么都没看见你交新女朋友?还在忙找教授?”我摸着过胖的苏门答腊肚子上的肥肉,站在柜台后。

  “教授前几天就找好了,还答应让我做喜欢的题目。”泽于笑着:”至于女朋友嘛,我想等等看吧,说不定有个正好很喜欢肯亚的女孩子也在等我的出现?”

  “世界这么大,一定有的。”我点点头,装作鼓励他。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爱死肯亚了。惊险万分。

  “所以,今天还是一杯肯亚,再来点小饼干。”泽于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崭新的笔记型计算机。

  但笨蛋阿拓就显得忙碌多了。

  他常常在半夜打电话叫我过去他家,帮他跟百佳完成那三千片的超级大拼图,我果断回绝了好几次,有时还装睡;但当我知道他收到外交役合格录取通知后,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大概还剩下一千片左右,总不好意思两年后回台再接再厉吧?快点来啦!我下个月就要新训了,现在是分秒必争!”阿拓在电话里着急的说。

  于是我厚着脸皮传简讯问百佳,问她允不允许有我这个电灯泡去插花一下。

  没多久,百佳回了一个笑脸。我松了口气。

  阿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离台当苦工前我能跟他多聚一些就多聚一些,要不他这个怪咖一去就是两年,从此我就只能一个人去洗衣店吃饭,一个人去暴哥那里看电影,一个人去看小才表演,一个人去仓仔那里夹娃娃。

  而这些地方,都是阿拓带我去的,这是我们独特的新竹地图,以奇遇为经,以友谊为纬绘制而成。

  在一起拼拼图的几个夜晚里,百佳抱着睡着的胡萝卜,提出她想租下阿拓现在的房子,好让这条我行我素的小狗能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待着的想法。

  阿拓几乎没有迟疑,大叫了一声,吓得我跟百佳身子抽动了一下。

  然后阿拓紧紧抱住百佳。

  “你真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大好人!胡萝卜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阿拓在百佳的耳边大声嚷着。

  百佳又惊又喜,眼睛一眨一眨,在阿拓的背后向我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笑笑,摸摸被突然吵醒、一脸大便的胡萝卜。心中滋味很难说清楚。

  也许人生就像是两年前一直困扰我的排列组合题目。然而我是对的。

  谁跟谁在一起,其实早就注定好了,每一道题目不管多么繁复,答案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泽于在等一个他不需要在其面前伪装的女孩。

  所以他出给自己的爱情题目,答案只有一个。

  百佳在等一个她不需要负担选择压力的男孩。

  所以当答案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点也不犹豫。

  阿拓在等一个懂得欣赏他纯真本质的好女孩。

  所以对他来说只需要耐心等候,而耐心在阿拓身上从不匮乏。

  而我,两年前当我在咖啡店初遇泽于的时候,我就已经为自己拟好一道艰难梦幻的题目。而现在,我已经走到这场爱情排列组合的尾声。

  *****************

  几天后,寝室熄灯,百佳睡不着,偷偷爬上了我的床。

  “要吓死人啊?”我赶紧缩脚,睡到一半脚被人从底下抓住的感觉真恐怖。

  “我好像睡不着,跟你挤一挤噜。”百佳笑笑。

  “靠,如果睡不着,我可以抱你,讲故事给你听。”念成慵懒地翻身,暧昧地看着我们。

  “少花心了你!””念成我要告诉你女朋友!”我跟百佳同时笑骂道。

  念成哼了一声,乖乖睡她自己的了。

  “思婷放假回去后,寝室少了好多声音。”百佳说,玩着我枕头旁的长颈鹿。

  “嗯,尤其她的声音大。”我笑笑。

  “过几天,阿拓去成功岭新训,我也会回台北。有个暑期安亲班的工作。”百佳看着长颈鹿脖子上的缝线。

  “阿拓又不是不回来。”我说。

  “我知道哇,谁在跟你说这些!”百佳锤了我一下。

  “一想到愣头愣脑的他站在非洲草原上,拿着矛跟土人一起打猎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他一定跟很多怪怪的土人变成好朋友的!哈!”我越想越好笑。

  “嗯,他一定会的。”百佳笑笑。

  “如果他半路遇到狮子,说不定还会碰到泰山来解围?”我越说越兴奋。

  “嗯,说不定呢。”百佳点点头。

  “也说不定阿拓会碰巧遇到部落战争,然后不小心救了酋长的女儿,接着酋长大表感激于是把女儿嫁给他,阿拓就变成了非洲国的女婿哩!”我大概笑的很白痴。

  “思萤,你真是越说越远了。”百佳叹口气。

  我端详百佳,她的眉头轻轻锁着些什么。

  “我真羡慕你。”百佳的额头触碰着我的鼻子。

  “阿拓虽然离台,但......”我话还没说完,百佳就已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你,总是能用这么开心的语调说着阿拓的事。”百佳闭上眼睛,手指碰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我看着她,她的嘴角却露出微笑。

  “每次在你的小说里看见阿拓,都是那么活灵活现,而我的记忆里,却只有那张永远都拼不完的拼图,还有躺在我怀里睡着的胡萝卜。不过我很幸福,吊在那房间里的深黄灯光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认真问我<这块拼图放在这里会不会很牵强>的表情是我最难忘的回忆,他骑车送我回来时,总会注意到我每次都少穿了件衣服。他说笨蛋不会感冒,他说抓冲天炮的手不要抖、要呈四十五度才会又高又远,他说我们人类的念力很强......”百佳依旧闭着眼睛,越说声音越细。笑得很幸福,好像熟睡似的。

  我轻轻搂着百佳,帮她盖好凉被。

  我知道她正在做一个美梦,一个醒来之后,还会继续下去的美梦。

  “记得帮我在梦里向阿拓打声招呼,顺便提醒他寄张拿着长矛的明信片回来呦。”我也闭上眼睛,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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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4:53 |只看该作者
成功岭一个月的新训结束后,阿拓将手机门号停了,反正非洲也用不到。

  他将满柜子的书送给仓仔,因为仓仔很喜欢自己研究些有的没的。

  计算机则送给金刀婶他们,这样就可以跟远在高雄跟台北的儿子玩视讯。


  一个从没养过鱼的鱼缸则送给了暴哥,他说暴哥如果不缺条狗,也许缺几条鱼。

  吹风机则送给了没有头发的铁头,因为他说铁头没有头发头会冷,吹风机可以帮他温脑袋。

  冰箱跟衣柜等家具则留给百佳,当然还有那幅拼好了的大拼图,他们将它裱好挂在墙上。我一直都没提过,那是幅壮阔的黑白山水画,难度高得不得了。

  “你怎么什么也没留给我?我缺一条帅气的披风说。”小才坐在他那将性命赌在象棋上的老爸旁,一边看棋一边抱怨。

  “我还以为你缺的是帽子?一个人体魔术师怎么可以少了吃饭的家伙?将军抽车!死棋!”阿拓大笑,下了他有史一来最好的一手棋。

  我开心地从阿拓的大背包里拿出一顶帅气的红色长筒帽,那是我跟阿拓特意去选的。

  “天啊!是红色的!爸!你看帅不帅!”小才又惊又喜,立刻戴上帽子。

  勇伯却正自沉思如何化解阿拓那一手号称死棋的困局,无暇管他。

  “因为黑色的全卖完了,所以只好买红色的啰。”我笑笑:”阿拓说,反正你也比较适合红色。”

  “希望你戴上这顶帽子可以带来好运气,赢得美国的魔术大赛!”阿拓竖起大拇指。

  “什么好运气?我是实力派的!”小才说着说着,立刻从刚到手的魔术帽里拎出一只鞋子。

  送完小才礼物的那晚也是阿拓最后一次帮小才补习,尽管小才还是定不下心。

  在赢了唯一一盘军棋后,阿拓骑着野狼载我去南寮海边,那个我们放过一箱冲天炮的海堤,老地方。

  我们照例在熟识的小吃摊前买了两杯热珍珠奶茶还有两只烤鱿鱼,阿拓托着我的脚助我爬上堤防,将吃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壁虎般游了上来。

  “忘了买烟火,真是失策。”我拍拍裤子,下次一起放冲天炮就可是两年后了。

  “也没什么失策,总是有机会的。”阿拓笑笑,喝着奶茶。

  南寮海港的风景在晚上根本就是一片脏脏的漆黑,远处的灯塔既不诗情画意, 偶而看到的渔船灯火也多是海巡巡逻艇,要不就是全身着火的水鬼。

  少了冲天炮真的差很多。

  我们坐在海堤上随便聊点什么,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就连提到这两年相识相熟的过程也只是三言两语笑笑带过,没有刻意去撩拨些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是蛮诡异的。

  阿拓说他本来就不习惯跟别人吵架,因为吵架根本就没有必要,虽然跟我在一起的确也没什么好发脾气的。

  “怎么说?”我问,咬着烤鱿鱼。

  “从很小的时候就我习惯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所以很多事我其实都不在乎,例如店员找错钱给我或是服务生送错了菜这种小事,十年后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所以现在的我何必要生气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神啊。”阿拓伸着懒腰。

  “还有呢?”我嚼着珍珠。

  “还有啊,我以前小学常常因为忘记带笛子被音乐老师罚半蹲,可是我都马不在乎,一个人在走廊上还可以想很多事,例如放学后要去找谁玩啊等等。”阿拓说,简直没什么干系。

  “可是那天被流氓作戏围住后,你还是很生气打了暴哥一拳啊?”我反驳。

  “那是因为我清楚知道十年后我还是会很在意那次的恶作剧啊,而且暴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跟他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打还是要打的,只是......”阿拓歉然说:”那天晚上吓到了你,不知道打那一拳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打电话给暴哥约个时间再补打?”

  “白痴啊你,不怕暴哥把你给砍了。”我笑着:”不过你怎么知道十年后的你会怎么看现在呢?说不定以后十年后的你会在意,只是现在的你还没发觉罢了。”

  “当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都知道以后的事,就好比以前我被弯弯甩掉那件事,我以为我朋友嘲笑我只是一阵子而已,没想到一笑就是一年多,坦白说我很会后悔,不过既然一开始我没发脾气,就不能怪我朋友,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阿拓搔搔头傻笑。

  “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可怜呴。”我回想起他那人群前尴尬的样子,当时的他脸跟脖子都红了。

  “嗯,所以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被困在原点呢。”阿拓伸出手,眉毛抖动。

  “哈,我有说过你每次跟我握手,都快把我的手扭断么?”我伸出手,阿拓哈哈大笑。

  当然,还是一记内力十足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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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5:36 |只看该作者
阿拓隔天一早,就骑机车从新竹到台中成功岭报到,将房子留给百佳跟胡萝卜。

  他打电话说,已将摩托车寄放在住在台中的同学家,就理了个大平头进去当阿兵哥,如果新训结束再来新竹找我们吃饭聚聚。

  巧的是,哥也在这个时候上了成功岭。


  “神灵保佑,希望他别抽到金马奖!”文羚在网络上写信给我,我则摇头叹息。

  哥的签运一向很差,小时候我们到杂货店里抽奖品签,哥总是抽到铭谢惠顾要不就是橘子汁棒冰,在祖先牌位前掷筊问事,不是没筊就是笑筊,如果在游乐场玩纸签贩卖机,多数都抽到大凶。

  而这次,我看哥多半也是飘洋过海的命,好一点也是无坚不催的海军陆战队。

  “喂,暑假那么闲,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学车啊?如果我真的抽到金门,车子太久没开会坏掉咧!如果坏掉就找你算帐!”哥整理行李时将车钥匙丢给我。

  “你也有自知之明会抽到金门啊?”我毫不客气收下钥匙,心中雀跃不已。

  “嘿嘿,至少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我啊,哇哈哈哈~不像某人~~”哥笑得跟白痴一样。

  哥说得也没错。

  而阿拓去非洲,也有个漂亮美眉在台湾等他,到底都是幸福的期待。

  但有些事情开始变得怪怪的,尤其是我自己。

  “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少看见老板娘了。”我说,看着柜台前的小圆桌。

  “谈恋爱就是这样。”阿不思翻着漫画,头也不抬。

  以前老板娘都趴在柜台上玩些小东西打发时间,剪纸啦米雕啦用吸管盖房子啦,甚至有一阵子迷上了用手指摸麻将猜牌,整天都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一鸟?花牌?”怪可爱的。

  但现在只剩下光会嗑面包跟小蛋糕的肥猫苏门答腊,还有牠微微发出的鼾声。

  “你说老板娘真的会跟培信在一起么?会结婚么?”我问,手里调着乱点王指名要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管那么多?”阿不思对漫画的兴趣比什么都要高。

  “挪,你的哈比人咖啡跟冰淇淋松饼,共两百块。你不要老是点冰淇淋松饼,热量那么高。”我将餐点放在桌上,拍拍乱点王的肩膀。

  在阿不思的教导下,这两年我对咖啡的认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手底下能调出的咖啡多达四十几种,还开始尝试调制自己喜欢的综合咖啡。这是在所难免。

  然而阿不思跟老板娘还潜移默化了我特异功能,就是随兴制造出客人乱点的咖啡,这需要了不起的勇气跟牵强附会的想像力。这,似乎已变成了本店去之不掉的特色。

  “好啊,可是这是冰淇淋松饼吗?这是......蜂蜜松饼吧?”乱点王怪笑。

  我低头一看,果然一点冰淇淋的影子都没有。

  “最近常常发呆呴?交了男朋友呴?在思春呴?”乱点王继续怪笑着,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脸色大变。

  “啊?不好喝吗?不可能吧?”我不信,虽然都是创意之作,但我对哈比人搞gay咖啡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自己来!没吐出来的话我一定付钱!”乱点王赶紧用一旁的矿泉水漱口。

  我狐疑地喝了一小口,立刻像喷泉一样将那怪东西吐出。

  我的天!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你将我刚刚嗑完的瓜子壳倒进去磨豆机了。”阿不思继续看着漫画,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妈啦你刚刚怎么不讲!”我摔倒,将瓜子壳咖啡倒在洗碗槽。

  “我还以为你要学老板娘的风格。好了,别吵。”阿不思手翻着漫画。

  我呆呆地回想刚是怎么将瓜子壳当成咖啡豆倒进磨豆机打碎,但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又怀疑自己怎么可能在冲热水时闻到怪味,但完全不可理解。

  一切都匪夷所思,没有印象。

  “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没品味、每次都一口干掉咖啡的朋友来找你啊?就那个叫阿拓的啊。”乱点王大口吃着蜂蜜松饼,只要是甜的他都爱吃。

  “你才没有品味咧!”我瞪着他,手里做着新的哈比人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放暑假啦?”乱点王问,舔着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当兵了啦。”我说。

  阿拓才上成功岭两个礼拜,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前天我一个人骑车到洗衣店想上楼吃顿大餐,但车子才一停下,我就觉得好奇怪。以前都是跟阿拓两个人一齐去吃,气氛都很热络自然,但现在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那种氛围。所以我再度发动野狼,就这么走了。

  然后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虽然阿拓已经将小才的家教让给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会下军棋,勇伯一边跟我赛棋,一边都在唉叹这次又要重头教起,我问为什么,才知道阿拓的棋艺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来的。

  暴哥那里反而好些,毕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说的对,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实是个寂寞的家伙,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关心的人。阿拓走后我照例去看电影,暴哥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底其实高兴的要死,每次我屁股还没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奶茶回来。不过他其实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欢喝珍珠奶茶的人。

  上礼拜我去游泳时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现在还是只会水母漂跟一点点仰式。

  我跟她说阿拓已经去当兵,也将她送她的胡萝卜交给未来的女朋友养。

  阿珠很惊讶,说阿拓未来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吗?我说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号啕大哭,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始终没有对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疯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场好姻缘。

  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阿珠后来哭到连水母漂都不停呛水。

  想起来,真是有点寂寞。

  阿拓上成功岭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快乐,被抽成半真空似的。

  有时会卯起来猛发呆,例如那天看到阿珠崩溃后,我自己也游到撞墙!到现在额头还贴着撒隆巴斯。

  “挪,这杯我请客,刚刚那杯抱歉啦!”我收拾乱点王刚刚吃完的瓷盘,递上新的咖啡。

  “下次小心点啊!”乱点王爽快地接过,喝了一口。

  然后又吐了出来,这次吐得满桌子都是。

  “不会吧?”我错愕,歪着头看着阿不思。

  “我刚刚抽没完的烟。”阿不思头也不抬,冷冷地拋下一句。

  现在才两个礼拜,接下来是两年,看来还有得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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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6:24 |只看该作者
暑假百佳回到台北短期打工的这段期间,胡萝卜暂时跟我住。

  朝夕相处,我发觉胡萝卜真的是一条很像他朋友主人的狗,很独立,却也很爱交朋友,也很有义气。

  他整天都在外面游荡,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回来,自己到厨房试着打开冰箱找东西吃,有  
时候还会带别的野猫野狗回家,大快朵颐一顿后,又趾高气昂地领着那些猫朋狗友出去玩,累了才回家,玩得兴起就在外面过夜。

  “看狗就可以知道主人是虾米款!你那个朋友一定很臭屁呴?”爸颇有兴味地看着胡萝卜,他正在客厅的电视上拉大便。

  “他才不臭屁,臭屁的人养的狗最衰了。”我说:”阿拓是个很尊重朋友的人,所以他的朋友都很怪。”

  “那你也是其中一个喔?”爸哈哈大笑,胡萝卜毅然决然从电视机上跳下。

  “对啊,阿拓说我拯救了他,还是个骑野狼的女生,还会很屌地用手放冲天炮!”我洋洋得意,拿着报纸包起电视上的大便。

  又过了一个礼拜,有天晚上阿拓从成功岭上打电话给我,跟我约时间吃饭。

  照理说新训几乎不可能有空闲跟机会跟外界连络,但我从不怀疑阿拓跟长官、同僚搏感情的能力,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装熟魔人。

  “我九月五号新训结束,九月九号一大早就要启程去非洲啦!”阿拓在电话那头爽朗的声音。

  “到底是去非洲哪里啊?南非吗?”我问,心情很好很好。

  “是甘比亚,甘地的甘,比赛的比,亚洲的亚,不过它在哪里我也搞不懂,反正去了就知道啦!希望可以看到狮子,哈哈!哈哈!”阿拓依旧笑的跟笨蛋一样。

  “所以你五号回新竹,八号走啰?那我们约什么时候吃饭?顺便把胡萝卜带给你看,他最近在练大便,在我们家每个地方都拉了一把,超恐怖!”我哈哈笑。

  “我五号还要去办点离台的手续,六号正好参加台北的大学同学会兼婚礼,那天我会住在同学家,就是我们社长阿爆啊,就是他要结婚了!真是太快了!”阿拓连珠炮地说,语气兴奋。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新竹?”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是很高兴。

  “八号晚上吧,那天正好是礼拜天,真的是太有口福了我!记得跟金刀婶强调一下喔,我要吃双倍的份!不过只能待在新竹几个小时就是了,我的飞机在九号凌晨就要出发,所以我吃完饭、看完老朋友以后就要骑车去中正机场噜。”阿拓越说越快。

  “那七号呢?七号就可以回来了吧?”我闷闷的。

  “七号下午我要去找以前在附中照顾我的福利社欧巴桑啊,考考她有没有忘记英文单字啰,晚上我想约百佳吃个饭,她应该在台北吧?你帮我跟百佳约晚上七点在车站西三门好不好,我后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人要打电话。”阿拓兴冲冲的说完满满的行程。

  “嗯,好吧,那我们就礼拜天晚上见面,几点?有时间跟暴哥看场电影么?”我说,故意拿暴哥出来。

  “就七点吧,我估计十点或十点半开始出发去机场,跟另外两个一起去甘比亚的役男会合,凌晨两点的飞机,我看只能去跟暴哥打声招呼了。”阿拓说:”好啦就这样,我要跟排长去偷泡面吃了,掰掰。”

  电话结束。

  我闷的不得了,不过还是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百佳。

  百佳当然很高兴,还在电话里给我一记香艳的飞亲。

  “你觉得那天晚上我亲他怎么样?会不会很完美!”百佳的声音很雀跃,就像老电影真善美里扯开喉咙歌唱的修女。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接吻过。”我拍着额头。

  “还是......嘻嘻!还是将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百佳已经开始乱幻想了。

  “啊?怎么变?”我不懂。

  “我......我想把初夜给阿拓,就在他离台前。”百佳的声音只迟疑了一下。

  我愣住了。

  “这不太好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总之谢谢你帮我约啰,之前我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就飞到海外了,现在我总算放心了。”百佳长吁了一口气。

  我却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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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7:37 |只看该作者
三个机率问题。

  题一,一颗拳头大小的陨石注定在A天从天落在B街,某甲每天都在B街走上一百次,请问某甲在A天被该陨石砸到的机率有多少?

  按数学或然率的时间机率计算,答案趋近于零。


  题二,某甲的挚友乙君爱上了某甲的妹妹丙小姐,而后乙君因为爱上了某甲的未婚妻丁女而拋弃丙小姐,最后却发现丁女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机率有多少?

  按照八点档不等于现实法则,答案根本是零。

  题三,承题一与题二,请问题一中的某甲跟题二中的某甲是同一人的机率有多少?

  不需要按照任何法则,答案不折不扣,是零。

  “阿不思,小妹,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老板娘容光焕发,脸上淡淡的妆显得很有朝气,也剪短了头发,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时我正等着六点半跟念成换班,而阿不思正烘着刚到的豆子。

  傍晚的等一个人咖啡店,气氛前所未有的古怪。

  “一个好消息,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老板娘坐在柜台前,抚摸着眼神呆滞的苏门答腊。

  我跟阿不思停下手边的工作,乱点王也凑了过来。

  一百杯苦涩难当的爱情考验后,老板娘要结婚了。

  培信不再意志消沉浑浑噩噩,他重新拿起小提琴站在舞台上,重新坐在钢琴前谱曲。老板娘不再居恋小小的咖啡店尽做芝麻蒜皮的小工艺,她决定跟培信到奥地利国家管弦乐团,参加为期两年的欧洲巡回表演。

  老板娘终于等到了,她的那一个人。

  当然,这也表示这间咖啡店要结束营业了。

  “对我们来说,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呢。”我拥抱着老板娘。

  “生小宝宝的话,别忘了寄张照片。”阿不思也笑笑,拍拍老板娘的肩膀。

  “很高兴在我最寂寞的这段期间,有你们陪着我。”老板娘抱着我们,很紧很紧。

  但有一个人突然失控。

  “等等!那我以后怎么办?我......我要怎么打发时间?”乱点王大惊失色,站起来的时候椅子都跌倒了。

  “租约至少到九月底,我算算喔,你至少还可以点二十几杯怪怪的咖啡!”我哈哈大笑,掩饰我心中即将淹没的寂寞。

  正当乱点王差点要哭出来的时候,店门打开。

  是泽于,笑得阳光灿烂,向我们点点头,走到他习惯的角落坐了下来。

  “你的肯亚。”阿不思打了个呵欠,找了本漫画回到她熟悉的节奏。

  老板娘安抚着乱点王,他居然颓废得六神无主。

  我熟练地冲煮了一杯浓郁芬芳的肯亚咖啡,挑了几块巧克力脆饼走到泽于面前。

  “今天本店发生了一件大事呢。”我将咖啡跟饼干放下,泽于一如往常打开他的笔记型计算机。

  “喔?是什么事?”泽于示意我坐下。

  “老板娘要结婚了,我们只营业到这个月底。”我说,手指轻敲泽于面前的咖啡杯:”以后你得到别间店,重新习惯另外一种风味的肯亚啰。”

  “我想不见得吧。”泽于莞尔,拿起咖啡闻了闻。

  “嗯?”我不懂,却见泽于将笔记型计算机转了一圈,放在我面前。

  “两年前的今天,贵店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泽于喝着咖啡,他此刻的笑容我未曾见过。

  计算机屏幕上,一封信。

  两年前的今天,大雨天。

  男孩半淋着雨,推开门,走进一间叫等一个人的咖啡店,看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孩。

  女孩端了一杯漂了咖啡豆渣的怪东西给一个男孩,开始他们数百次邂逅的起点。

  女孩那直爽的个性男孩从来不曾想象,那可爱的笑容男孩静静欣赏,

  在小小的社窝一起吃着泡面、传纸条,是男孩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想象女孩每天在门口收到一罐仙草蜜的画面,是男孩每晚做的美梦,

  只有在女孩面前,男孩才能拥有最真实的肯亚,也才是最真实的肯亚。

  两年后的今天,男孩有句话想对女孩说。

  我呆呆地看着计算机屏幕,不能呼吸。阖上计算机的,是一双大大的手。

  “请问仙草蜜,愿意跟肯亚在一起吗?”

  泽于的脸都红了,但他大大的眼睛在发亮。

  我期待、我幻想、我在脑中彩排这一刻已经整整两年。

  但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

  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字。

  “嗯。”

  泽于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包着。

  视线开始模糊,我竟流下泪来。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

  每个女孩子这辈子都在期待,一个穿着百色铠甲的骑士策马终有一天来到身边,

  献上白色的花朵,牵着女孩的手,邀请她上马飞驰。

  但大多数的女孩,只能在阖上眼睛时,才能见到那美丽动人的画面。

  而我,竟能够全身颤抖,激动不已地坐在骑士身边。

  “今天,九月八号,是我们初遇、也是在一起的纪念日,一定得好好庆祝才行!”泽于看起来开心极了:”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地方。”

  那时我才猛然想起,不到一个小时阿拓就会到新竹,来到洗衣店。

  墙上的钟,六点二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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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2:58:47 |只看该作者
坐进泽于的小跑车,我好奇地东摸摸西瞧瞧。

  我想象自己坐在这台车子里的次数已多得全身的指头不够用。

  “对不起,空间有点小。想听什么音乐自己放吧。”泽于笑笑,发动车子。


  “我们......我们要去哪里啊?会不会很久?”我说,选了张野人花园的专辑。

  “晚点你有事吗?我在饭店定了晚餐,还以为今晚可以跟你......”泽于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

  “不,没事,只是我不能太晚回家。”我赶紧说,无论如何今夜都是最值得纪念的一晚,绝不能错过。

  阿拓这个笨蛋自己要搞那么多活动,才会只剩今晚可以叙旧,只能说他是咎由自取。

  我拿起手机,一字字按着注音符号,想传简讯给阿拓改约再晚一点的时间。

  “如果你跟朋友有约,我们可以改期,我是说真的。”泽于笑笑,他今天的笑特别灿烂:”因为我今天已经很幸福了。”

  “不用了,只是通知他一下。”我红了脸,红得快昏倒了。

  “我今天真的好快乐,真的好快乐,好快乐......”泽于兀自笑笑重复着,油门很轻快。

  “哪有那么快乐,你事先定好了晚餐,可见你很有把握、早有心理准备喔?”我故意说,将音乐的声音关小。

  “我不是有把握,我只是势在必行,非成功不可。”泽于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况且若我被我这辈子最想要在一起的女孩拒绝,犒赏自己一顿五星级的大餐应该不算奢侈吧。毕竟心都碎了。”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我还以为我的骑士对女孩子的追求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也没想过会被拒绝。

  车子停在位于新光三越旁的饭店停车场,泽于绅士般帮我开门,温柔地牵起我的手。

  我的手一时好僵硬,尴尬大过于感受此时的快乐。

  原来我的爱情一直停留在幻想阶段,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准备好。

  “我穿这样没有关系么?”我开始有些紧张,低头看着自己的牛仔裤跟球鞋。

  “没关系,我可是VIP的客人。”泽于笑嘻嘻,带着我走进饭店大厅。

  服务生亲切地领位,我们走到四面都是电梯大楼与矮椰树的露天宴所。

  晚风柔煦,摇曳着桌上烛台昏黄的酒精灯火,一名穿着燕尾服的乐师站在宴所中央,拉着悠扬的提琴。

  环顾一看,不管是餐客或是侍者,所有人的举止都好优雅,看似大方实则小心翼翼似的,一个外国人闻着红酒橡木塞上的气味,点点头,侍者躬身倒酒。

  我彷佛置身贵族晚宴,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别介意那些,这里的东西真正好吃,这就够了。”泽于笑笑,他的话让我安心不少。他才是真正敏锐的人。

  一个胖胖的侍者躬身递上菜单。

  “嗯,你点菜吧,你比较熟。”我看着菜单,有点不适应这么正经的菜名。

  “那就交给我啰。”泽于虽是这么讲,但还是一边点菜一边问我可不可以,我只好猛点头,最后索性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他,他才飞快点完。

  胖胖侍者领着菜单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话,我还真不习惯有人在我身边等菜单,好像在监视我的品味跟喜好似的。所以在咖啡店的时候我都是丢下菜单转身回到柜台,等他自己想好了再跟我说。”我解释,尤其那些菜名后面跟着一长串英文跟法文还是意大利文的,说不定有什么菜必搭配或必不能搭配什么菜的美食传统我不晓得,让我坐立难安。

  “嗯,我可以理解,尤其刚刚那个服务生一直盯着你看,我也觉得怪怪的。”泽于说,看着走远的胖胖侍者。

  “大概是我的衣服穿得太随便了吧?”我吐吐舌头,看看脚上的球鞋。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立刻去隔壁的大亚百货买一套牛仔裤换上,真的。”泽于认真地说。

  “别别别,我可不想你又开始违背本意乱配合别人,我也一样,免得被你甩。”我故意逗他。

  “你不会的。在你面前的我是最惬意轻松的,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一个人,我从来不晓得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没有压力,可以这么单纯。”泽于正经八百地说。

  “也许是因为我们是从朋友开始的,比较不用想那么多吧。”我又脸红了。

  虽然前阵子跟泽于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我还是觉得爱神来的很唐突,深怕只是美丽的错觉。

  此时那位胖侍者又回来,双手捧着一瓶红酒。

  胖侍者站在桌子旁,一边为我们倒酒一边猛瞧我。

  我跟泽于面面相觑,直到他将酒瓶放下离开后还一直回头看我们。

  “那胖子真是够怪的了,如果他再一次我就叫他们的领班过来问。”泽于也摸不着头绪,手中的酒杯轻敲着我的杯子。

  “谢谢你请我吃晚饭。”我说,腼腆地喝了一口红酒。

  “不要这么说。”泽于看了一下表,微笑:”在四十五分钟前,李思萤已经正式成为杨泽于的女朋友,男朋友请女朋友吃饭是天经地义呢。”

  我点点头,还是很紧张。

  但我越想越不对,我跟泽于相处不应该换了个身分就生疏起来才对,那么,我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劲?

  “怎么了?你从刚刚进来已经看了十七次表了。”泽于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揉着。

  “是吗?我看了表十七次?”我讶异,立刻看了第十八次表。七点七分。

  “如果......”泽于才刚开口。

  “不,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就好。”我起身,手里紧握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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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3:00:34 |只看该作者
饭店的女生厕所也是五星级的宽敞,我站在洗手台前打电话给阿拓。

  这时我才想起阿拓的手机门号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停掉。

  但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问我呢?问我怎么没去洗衣店吃饭啊?难道没跟我吃到饭一点都不重要吗?喂喂喂,你可是要去非洲甘什么的两年耶!


  我想打电话给金刀婶传话,却惊觉我从来没有过洗衣店的电话。

  想打给暴哥,想打给仓仔,想打给铁头,想打给小才,但同样的,我的手机里从来就没有他们的电话。我跟阿拓一向都是说去就去的。

  “算了,反正没有门号的是你不是我。”我自言自语,在镜子前整理长长的头发后,就走出厕所。

  诡异的是,那胖胖的侍者就站在厕所前,似乎在等着我。

  “抱歉,请问你是不是叫做李思萤?”胖侍者唐突地问。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少林足球里的轻功水上飘三师弟。

  “啊?你认识我?”我停下脚步,端详着他。

  “你真的是李思萤!我......我是技安张啊!”胖侍者高兴地伸出手。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纠缠我的超级恶梦技安张!

  难怪我一直想不起来是谁,因为我一直想拋去那段不堪的记忆。

  “真是好久不见。”我虽不愿意,但看在我今天走狗运,我还是跟他握了手。

  “以前的事真是超级抱歉的,一直都没脸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现在白天在学修车,晚上就到这里打工,刚刚看到你我还不敢相信呢,看样子从“国中”毕业以后你变漂亮好多,刚刚坐在你对面的应该是你男朋友吧。”技安张歉疚的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以前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上“国中”以后已经收敛很多,我已经千幸万幸了。”我耸耸肩,阿拓说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我站在现在看十年前的技安张,他小时候还是一样可恶、不可原谅,所以我当时讨厌他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的车如果坏了,我免费帮你修十次,就当作赔罪。”技安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车行名片,满脸亏欠。

  看样子真是转性了,长大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啊。

  “你真是变了,我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前被你嘲笑哩,算了算了。谢啦!”我心情开朗,拍拍他的肩膀。

  转身要回座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上了“国中”你跟我同班,但你为什么突然没再嘲笑我?”我好奇。

  技安张脸突然涨红了起来。

  “还记得‘国一’的新生训练吗?我看到你害怕到进保健室休息,心里洋洋得意,所以下课就在走廊上大声说你以前曾经......以前的糗事。”技安张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天啊,我怎么没有印象?你还是说了?”我惊讶不已,因为‘国中’时期根本没有人重提我被野狗吓到尿桌子的事,那童年噩梦彷佛凭空蒸发似的。

  “那时你还在保健室,所以不知道。我在走廊洗手台旁边大声宣布这件事情时,有一个听说已经毕业的流氓学长碰巧回来乱晃,他无意中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当然还手啊,不过他有够狠的,三两下就把我打到睁不开眼睛。”技安张露出痛苦表情,继续说:”他说如果被他知道有人敢再嘲笑你,他下次就把谁的牙齿一颗颗打断,如果不服气就去“国三”那问他以前的名号,那名号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才是噩梦。”

  “叫什么?”听到现在我已非常讶异,当然好奇陌生的救命恩人是哪位大侠。

  “蝴蝶刀阿拓。”技安张拍拍脸,鼻血突然流了出来。

  我愣住了。

  “从此以后我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的鼻子就像中邪一样开始流鼻血,好像那几拳重新又砸在我的脸上,提几次流几次,实在有够倒霉。所以啊,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的糗事,却再也没有人敢提。”技安张拿起手帕塞住鼻子,坐在厕所前的石阶上仰起头。

  我没有办法言语,一块很重很重的东西天崩地裂轰在我胸口的某处。

  “也不算,我‘国中’三年没被记过也没打架,只是觉得那些爱耍狠的朋友很好玩、不会整天补习死读书,所以爱跟他们混在一块。高中又搬回台北后,我偶而还会回到以前的‘国中’走走,看看以前跟我混一挂的几个学弟,以前没打架,回去倒是打了一次。”

  我想起第一次到阿拓家煮火锅的圣诞夜,他笑笑回答念成的话。

  原来,早在我自以为是阿拓的救世主之前,毫无关系的阿拓,就已经拯救了我。

  就因为路见不平,他为素为谋面的我打了生平唯一的一场架。

  结束了我的残酷记忆。

  “不要介意,只是流鼻血,休息一下就好了。”技安张挥挥手,示意我回座。

  我呆呆地回到座位,菜已经上了两道。

  “这蒜香红酒烩田螺虽然附有特殊的沾酱,不过我推荐直接吃比较有味喔。”泽于笑笑,也没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那就不沾酱吧。”我的叉子剁剁切切,尝了一口:”这田螺果然很棒。”

  泽于不可置信大笑起来,我不解。

  “你自己看看叉子上的是什么?”泽于笑着说,于是我看着叉子。是红萝卜。

  “这红萝卜好诡异啊,居然长得像田螺,吃起来也像田螺。”我自我解嘲,笑笑又刺起一块红萝卜送进嘴里。

  “我真是猜不透你。”泽于笑笑不以为杵,亲自帮我挖起一只田螺,放在盘子里。我吃了一口,肉稍微老了点,但我还是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棒吧,这里是我吃过最好的地方,我问过服务生,两个大厨都是从海外修业回来的,一个从意大利餐饮学校毕业,一个擅长法国菜。”泽于介绍着:”像这道卡布其诺香蕈奶油汤就是最好的意大利开胃菜,每次来都必点哩。”

  我笑了出来,这种菜名倒是挺有意思,但喝了一口却也还好。

  技安张彬彬有礼地靠过来,放下一个大餐盘,掀开。

  “桑椹酱汁香煎鸡胸菲力,名字的长度跟它好吃的程度成正比。”泽于微笑,请技安张帮它分成两份。

  “哇!这道<血海深仇之鸡牛之恋>我以前也吃过耶!”我兴奋地切切剁剁,叉起一块细细品尝。

  “啊?你在说什么?”泽于莞尔。

  我歪着头,又吃了一块。

  “这牛肉如果连筋都剁碎了,会更有血海深仇何时了的味道。”我喃喃自语。泽于忍俊不已,听不出我是认真的。

  我才吃几口,技安张又捧来一个餐盘,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风味羊排佐熏衣草薯泥。这道菜的肉边骨是精华所在。”泽于笑笑:”我喜欢所有的菜一次上完,除了甜点。”

  我又笑了出来,笑到眼睛都流泪了。

  “怎么了?还是你喜欢一道一道上?”泽于有些慌张。

  “没,我只是想到这道菜还有另一个名字。”我边笑边擦掉眼泪,说:”叫愿做薯泥更护花之沉默的羔羊。”

  记得当时铁头说出这道菜名,我着实笑了十分钟之久。

  “你今天晚上怪怪的。”泽于只好陪笑,耸耸肩。

  好不容易笑完,泽于跟我开始聊我的生活。

  以前都是我听他说,现在他要求我让他多了解我一些。

  我于是从刚刚踏进等一个人咖啡店的寒假开始说起,起先说得很简单扼要,但 后来我又犯了自己说故事时的毛病,越讲越繁复,越说越长。

  我承认一开始就对泽于一见钟情,也在每一次泽于换女友的时候小小心碎了一下,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能够在柜台后偷偷看着他、拿着拖把当忍者偷听他说话。

  泽于看着我说话,从他沉默却热切的眼神中,我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期待火焰般爱情的自己。

  莫名的,心中异样感动,彷佛在时光隧道的另一端重新开启某种甜蜜的、命定的循环,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轻易拾起由衷寄盼的东西。

  但我的心底,却已沉入一块巍峨巨石。

  “如果每天都有一张粉红色的纸条,我就会高兴的老半天。”

  我笑笑:”我注意到,粉红色纸条上的语句都特别令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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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3:01:18 |只看该作者
“在社窝读书、吃泡面的时候,你一直都没注意到我常趁你不注意偷换筷子。”我闭上眼睛,泡面的蒸汽彷佛就在眼前:”只要偷换成功我就乐上好久,像小女孩终于遇见大明星笑个不停。”

  “每天收到一罐仙草蜜的时候我都感动不已,还因此掉过三十六次眼泪。”我伸出手抚摸空气:”每天都有值得期待的美好时光,每天都在实现梦想,每天都离你,再更近一些。”

  “泽于,你能够跟我说一声你很喜欢我,然后亲我一下吗?”我闭上眼睛,微笑:”我每天每天都在等待。”

  “现在?在餐厅里?”泽于的声音有些腼腆。

  我点点头,不敢睁开眼睛。

  然后,我感觉到唇尖柔软的触觉,还有异样颤抖的鼻息。

  “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他说,我睁开眼睛,眼泪正好落下。

  泽于满脸通红,但仍是绅士般微笑。

  “学长,你听过非洲有个叫甘什么的国家吗?”我擦掉眼泪,但没有用。

  泪水不断涌出。

  “非洲?甘什么的?那是哪里?”泽于摸不着头绪。

  “对不起,我一定要去查一下。”我全身发抖,站了起来。

  手里握着毫无响应的手机。

  “我......我不明白?”泽于错愕不已,完全不能理解。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的故事还没写完,一直都没有写完。”我的泪水无法克制,不断流下。

  泽于看着我,想要明白我正在说些什么。

  “学长,谢谢你的晚餐,但我想我还是不适合你。”我看着我的爱情,哭着:”我的脑袋里现在只装得下那个不知道叫甘什么的地方,还有一个硬要过去那里的大笨蛋。”

  泽于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技安张!”我看着站在墙角等待招呼的技安张,他跑了过来。

  “可不可以载我去一个地方,现在!”我擦掉眼泪:”然后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技安张立刻点头,脸上表情像是放下多年大石。

  “我从来没有想过再遇见你的时候会是那么快乐。”我拥抱技安张,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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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3:02:00 |只看该作者
我不确定,我现在匆匆寻找的目的地,是不是爱情。

  不过,我的泪水告诉我,那是一段非常非常重要的记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我现在没有赶紧坐上技安张的野狼机车催促他爆开油门,我跟那个甘什么的地方,相隔的就不只是几片海洋跟大陆,而是两年空旷的寂寞时光。


  “直直骑吗?什么时候要转?”技安张紧张地说,他骑的速度够慢的了。

  从以前他恶形恶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的胆子这么小。

  “那条巷子进去后右边第二条巷子,然后就快到了!你骑快一起啦!”

  我简直想伸手帮他催紧油门。

  洗衣店,铁门半掩。

  但我没看见阿拓的机车。他说过机车不会卖掉,会寄放在住在机场附近的同学家。也或许,阿拓只是将机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还是计画改变,有人载他?

  “等我一下下,别走喔!千万别走喔!”我快步溜进铁门后,撂下一句:”不然别想我会原谅你!”

  我跑上楼,蹬蹬蹬蹬的声音通知他们我跑上来了。

  但金刀婶、金刀桑、铁头、铁头嫂都坐在椭圆桌旁发呆,我叫了一声他们才回过神,每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惊讶。

  桌上的菜清洁溜溜,一点菜渣都没剩。

  却没有看见阿拓。

  “小妹,你迟到两个小时啦!阿拓一个小时前就走了。”铁头的笑容有点不自然,摸摸后脑勺。他的额头还有一点灰屑。

  “走之前他可是狂扫桌上所有能吃的东西,所以你要吃的话......”金刀婶歉然。

  “可恶,阿拓他干嘛不打电话给我!我临时有点事啊。”我气得跳脚。

  餐桌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阿拓去过咖啡店了。”金刀桑抠抠头皮。

  “什么,他现在还在咖啡店吗?”我急问,转身就要下楼。

  “我是说,阿拓说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咖啡店了,他现在当然不在那里。”金刀桑急忙澄清。

  “嗯?”我回头。

  “他本想去接你的,不过他看你不在就问了店员,店员说你今天终于能跟喜欢的男生在一起,还一起去吃晚饭,所以他就一个人过来了,也没打电话打扰你。”金刀婶接着解释。

  “我们本来还以为你跟阿拓会是一对呢,真是想太多。这不怪你。”铁头嫂试着安慰我。

  “别替阿拓担心,他今天晚上发神经猛笑,从来没看过他那么高兴。”金刀婶笑笑。

  “高兴?”我不解。

  “阿拓那家伙高兴就是高兴,那是装不出来的。”铁头拍拍脑袋。

  “那他现在跑去哪里了?去机场了吗?”我一下子全慌了。

  “他没说,不过还早吧?大概是去找朋友了吧?”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总之我飞奔下楼,钻出铁门。

  技安张玩着手中的安全帽,身上还穿著饭店的黑色西装。

  “载我去另一个地方!”我喊道,跨上技安张的野狼后座。

  此时金刀婶跟金刀桑也跑了下来,拉开铁门,叫住了我。

  “他好象说要去看电影?”金刀婶一边说,一边歪着头打量技安张,眼睛越睁越大。

  金刀桑的头也歪了,在后面探出头的铁头也傻眼了。

  “我的天,你竟然因为这家伙没跟阿拓说再见?”铁头嫂也跑了下来,愣住。

  我没时间解释这么多,拍拍技安张的肩膀,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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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3:05:03 |只看该作者
技安张的野狼有够没力,也因为技安张实在太重也太没种,我们花了十几分钟才飞车来到暴哥家楼下,我简直气到没话说。

  “你以前欺负我的狠劲跑去哪啦!快一点快一点!”我用力捏着他的肚子。

  “你知道吗~我又在流鼻血了~”技安张的脸半仰,哭笑道:”他们刚刚说的阿拓就是  
蝴蝶刀阿拓对不对?难道你还要找他扁我出气?”停下车,拿出手帕塞住鼻孔。

  我正要上楼,却看见暴哥坐在公寓外侧的金属楼梯上,一个人默默抽着烟,脚边还有几罐空啤酒。

  “小妹,你干他马的甩了阿拓?有种。”暴哥将烟徒手抓熄,笑笑拋了一罐啤酒过来。但他看到技安张笨重地走下车,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阿拓没在楼上?什么时候走的?”我忙问,将啤酒接住。

  “四十分钟前走的。”暴哥瞪着我身后的技安张:”他只是来跟我打声招呼,说再见。”

  “他有没有说要去找魔术师还是夹娃娃机魔人?”我大声问,立刻又要上车。

  暴哥摇摇头。

  “等等,你可以走,但死胖子要留下来。”暴哥站了起来,技安张吓得后退了一步。

  暴哥的眼神写着<宰了这头死肥猪,阿拓就能跟小妹在一起>。

  “你不要乱发神经,我们走。”我跨上车,叫技安张拿着啤酒坐后面。

  “你会骑打档车吗?还是我载你好了,顶多我骑快点。”技安张忐忑不安。

  “你要让我载,还是留在这里跟新竹砍人王一起喝酒?抓紧!”我转动油门,只留下一堆烟雾给正在咆哮的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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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bErry 发表于 2008-12-4 23:08:56 |只看该作者
竹东或竹北?先竹东的小才还是先竹北的仓仔?还是住在青草湖附近的阿珠?

  “你骑好快!真看不出来!”技安张在后面大叫。

  “如果等一下骑错了我还会骑更快!”我压低身子,看着时速表已经冲到九十。


  阿拓那家伙,怎么这么无厘头。

  如果你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就应该打电话给我,而不是擅自替我做决定。

  如果你认为我也在乎我们之间的记忆,就别走的那么快,应该相信我会去找你。

  如果阿拓是阿拓,就应该懂我。

  “技安张,你说的对,我要去找蝴蝶刀阿拓,你怕不怕!”我冲上竹师旁的明湖路,往青草湖猛力前进。但技安张实在太重了,至少拖垮了时速二十公里。

  “真的是那个阿拓?我看......我看不要吧!”技安张很紧张。

  夜晚明湖路幽幽暗暗,是热爱飚车砍人的有为青年的最爱。

  “嗯,跟我想的一样。下车!”我煞车,停在一户矮房子人家前,群狗狂吠。

  一个胖胖的女孩站在二楼阳台上,抽抽咽咽。

  “阿珠!阿珠!”我对着胖女孩大叫。

  胖女孩看到我,又是一阵凄厉的嚎啕大哭。

  “阿拓来过了吗?”我大声问,几只狗扑上竹篱又咬又叫的。

  “哇~~~来过了~~~”阿珠歇斯底里的大哭。

  “多久前?去哪里?” 我急问。

  阿珠说半小时前阿拓来说声再见,至于他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技安张,你没看见有位纯情少女正需要你吗?你当坏蛋当久了,偶而也该演演好人平衡一下。还有,你不想遇见那个阿拓吧?”我转头,要技安张下车。

  技安张猛点头,立刻下车,手里还拿着那罐啤酒。

  “我有你的名片!明天就把车骑去还你!一定!”

  我掉头冲下山,时间越来越紧迫。

  少了一百公斤的大累赘,野狼终于像头野狼,而不是大笨猪。

  时速,一百公里。

  时间,八点四十分。

  心跳,无法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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