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簿录系列 by 护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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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严司清醒之后，原本预计出门的虞因也打了电话取消约会，把小聿交给中午顺道过来看状况的虞佟后，便继续留在他家。
“我真的没事啦，烧也退了，伤口好像也开始好转了。”看着一旁紧迫盯人的大学生，严司有点吃不消。
“大爸要我今天盯着你吃三餐还要去医院换药，然后再去警局做一次纪录，接着回家睡觉不准到处乱跑。”接到任务的虞因坐在餐桌另一边，散发着死光监视对方把药吃下。
“这也太麻烦。抗议，这是妨碍自由！”严司敲着桌面，看着那些消炎药、止痛药、胃药等好几种不同颜色的药锭，非常不想吞下去。
“我跟黎大哥讲一下好了。”虞因眯起眼，懒懒地拿出手机，“顺便问问看妨碍自由要怎么办。”
“被围殴的同学，请问你这种行为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严司一把抽过大学生的手机，按掉通讯录，没好气地把药全都塞到嘴里，配着开水吞下。
虞因满意地收走桌上的空碗盘和杯子走去厨房。整理完后，正好看见严司半躺在沙发上按手机，不晓得在和谁互传简讯，不是在通话。
“我等等要去一趟工作室。”严司看着手机，头也没回地开口。
“咦？可是大爸说……”
“阿飘学妹的家属已经签了同意书，早上开始解剖。”看着传来的简讯，一张张地翻着接替他工作的学弟寄给他的女尸照片，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唔……”
虞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有点挣扎了起来。
刚刚才走的虞佟很慎重地告诫他不要让严司去医院和警局之外的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人押在家里休息，前脚才离开，现在严司后脚就要出去了。
“不然我载你去好了。”毕竟不能把人丢着自己乱跑，虞因仔细思考之后，还是决定跟着跑一趟比较保险。
这就是为什么在半小时后，他们出现在虞佟指定之外地方的原因了。
“咦？你们怎么跑来了？”
下午时刻，正坐在走廊缓过气的玖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连忙从椅子上跳起。
“来探个班。”严司看着应该在这一起检验的鉴识人员，勾了笑，“后面的是司机。”
“谁是司机？”虞因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紧张地左右张望，“玖深大哥，我二爸应该没有在这里吧？”虽然说机率很小，但是他完全不想在充满尸体和阿飘的停尸间挨揍。
“老大没来这里啊，你要找他吗？”揉揉鼻子，刚刚才遭到尸臭攻击的玖深脑袋还有点晕，“那个廖小姐的尸体真的好奇怪，第一次看到这种的……”他深深地后悔，应该和同僚换手，自己真的对这种很不行，一边相验一边晕，现在终于可以暂时先出来休息一下。
“啊啊，我看到相片了。”严司也看到学弟的注解，按着一旁的酒精擦拭手，接着抽手套，“所以才决定来探班。”
“你会被骂喔。”玖深看着对方都开始戴口罩了，用脚底想也知道对方所谓的探班是专程来探尸体而不是探活体，“他们有特别说这次不要让你经手。”
“人生要努力去挑战各种事物啊，玖深小弟你要多试试。”
严司丢下话后，便直接往验尸室晃过去了。
“我才不想挑战咧。”玖深捂着脸，觉得头又晕了起来，在听见怪怪的声音一抬头，猛然看见站在旁边的虞因伸手在他上面挥来挥去，不知道在赶什么东西。
“有蚊子，不用介意。”试图把上面的小女孩赶走的虞因连忙尴尬地笑了下，也不知道这个活像溺死尸的半烂小女孩是从哪里跟上鉴识人员的，看起来不像有恶意也不像是要申冤，应该只是觉得有趣吧。
“……该不会是像人那么大只的蚊子吧。”玖深傻住了。
“不不，就是很小的蚊子。”

看着对方松了口气，虞因偷偷又对那小女孩挥了一下拳头，大概终于了解他的意思，小女孩这才转身消失不见。
顺势看去，虞因突然看见之前那个女孩站在走廊底，指着另一个方向。
“玖深哥，你在这边休息一下喔。”虞因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喊叫，便快步朝那个方向走，接着一转身进了停尸间。
可能是看他与严司等人熟稔所以附近的管理人也把他当成相关人员，居然没有理会他的行为各自继续自己的工作。
偌大的室内一片死寂，温度低到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
细微的声响突然从某个冰柜里传来，接着是缓慢被推出的格子，露出的尸袋暴露在冷空气之中。
站在角落的女孩静静看着那个被推开的地方。
“欸……这个不是我擅长的……”要叫他自己动手看尸体，虞因还真的开始踌躇起来。但是对方似乎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尸袋发出奇怪的声音，突然自己打开了，男性的白色脸孔从袋口露出。
原本以为会看见女孩的尸体，所以一看是男人时，虞因愣了三秒。
接着又有另一个冰柜被推开，这次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先生。不给他反应时间，冰柜再度拉出第三个。
但是这次里面却没有预料中的尸体，只有一小包东西。
虞因有点疑惑，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那包东西突然自行打开了，露出里头的物品。一看清楚之后，他马上往后退开几步，再回头也看不见那女孩子了。
“这是几个月前被送过来的喔。”
也不知道在那里面站了多久，虞因才被一道声音打断，转过去，正好看见踏进来的玖深，“阿因你怎么可以乱开啊，会被骂的，我告诉你。”看着被打开的冰柜，他马上皱起眉，一个个重新拉好推回去。
“你说几个月前这个……”
不自觉地，虞因盯着正在收着那一包的鉴识人员，“这些手指是？”
他看见的是很多根手指，女孩子的手指，细细长长的，指甲也修整得很漂亮，但全都被截断了，伤口非常平整漂亮，就像某种艺术品。手指本身一点损伤也没有，从大拇指到小指共十只全都在，正好是一个人手指的数量。
玖深推上冰柜，叹了口气，“几个月前有人报案，说是有人放在他们工艺品的店家里，把他们吓坏了。当时阿司检验过后告诉我们是死后被取下的……手指的主人已经死了，不然最起码手也断了，但就是找不到其他部分，也查不出死者身分，便一直放在这里了。”
想着那个女孩，虞因无法确定这些手指到底是不是她的。就算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告诉他尸体在哪边，反而常常比着一些奇怪的方向招他去？
“另外那两个呢？”被推开的冰柜一共有三个，如果手指是女孩子的，那她干嘛要给自己看另外两个？
“咦？你刚刚打开没发现吗？男的那个就是饮料商的死者啊。”玖深有点诧异，因为记者把死者的生活照放到了报纸、新闻上，他还以为虞因知道。
“是喔，我没注意看。”其实只看到那是个男的。这样一说，虞因立刻发现好像真的是电视上那人，因为最近家里大人在忙这件事，所以他曾留意过，看了两、三次，结果真的出现在面前反而没发现。
“另一个是半年前的事，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认领，也是被杀的，不过是其他人负责的，不是老大手上的喔。”玖深歪着头，想着同僚经手的案子，“我记得也是怪怪的死法，说被发现时是在冷冻室……等等！阿因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虞因看着根本还没回答就已经逃出去、躲在门边的人，不知该不该跟他说实话，“你就当我纯粹好奇，对心灵卫生会好一点。”
“……怎么可能啊！快给我出来！”玖深整个头皮都麻起来，看着里面的空间，一想到可能是塞满的就又开始晕了。
虞因耸耸肩，既然感觉不到其他事情，而且那女孩以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当然也就从善如流地走出去，“对了，你们最近有溺死的尸体喔？要记得叫家人快点把她带回去喔，不然她会一直找乐子。”
“……别再讲了。”

【第九章】
“还真有精神，刚刚都快吐了说。”
听着外面细微的吵闹声，站在验尸室外的代班法医摇摇头。
“他们很有趣的其中一点就是各方面的复元力很强。”严司套着防护衣，笑了下，“刚刚看了照片，眼睛有血点，是窒息而死吧。”
“虽不明显，但死者口鼻周围有细微伤痕、皮下出血的迹象，应该是闷死没错。”领着人进到室内，虽然已经在这边待了大半天，不过负责验尸的人还是反射性地皱起眉。
那是股极度强烈的恶臭，比起一般海鲜发臭还要浓烈不知几倍。
“这味道未免太夸张了。”一踏进门，严司就知道为什么刚刚玖深的表情那么差，连他都觉得有点恶心，看来今天衣服上的味道又洗不掉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尸体本身非常不正常。”代班学弟苦着张脸，领着人道台子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一看见尸体，严司完全理解对方的说法。
接过学弟的记录本翻看了下，根据邻居们和赖长安的说法与通联纪录等，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前，但是尸体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不同。
在弃尸现场时，尸体明明还非常完好，但转移到这边时便已发出强烈的恶臭，这种臭味不是毒物或药物所致，而是种说不出所以然的臭气，好像尸体本身发出什么沼气，采样之后冲了几次味道还是没淡掉。
“刚刚说的痕迹在这边。”比着女性口唇部分，学弟说着：“据痕迹显示，行凶的是男性，另外被凿开的眼睛部分是死后才挖的。我判断是像家用小型凿子类的尖锐物品，凶手很小心地保留眼球的完整，应该对人体有些概念。另外，她身上也有些抵抗痕，手脚脖子都有瘀青，看来死前曾有过一番抵抗。”
“干嘛要特别保留……”既然要挖掉眼睛周遭，通常应该会连眼睛一起挖才对，严司有点不懂动手的人有什么特别意思。
“这就不知道了。”无从猜测凶手的意图，学弟打开了早先的录影，“她被送来时一直在冒黑水，打开后我发现体内内脏都已经烂了，肌肉也几乎完全分解掉，除了外皮看起来异常完好，身体里完全没留存任何东西……这真的不像死了一个月的尸体该有的样子。”应该说正常尸体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最奇怪的是，在现场拍摄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里面没烂的状态，通常如果里面烂到只剩液体，皮会贴骨，不会像当时拍到的那么立体，应该是扁掉的才对。
再怎么想，真的都很诡异。
严司看着几乎只剩下一点内容物的尸体，当然知道学弟的疑惑，只是这几天下来，好像也不能往正常方向去想了。
“这种检验报告不知道要怎么写。”幸好看得出死因，其他部分看来只好说是特殊场所或其他因素造成细菌遽变所致好了……这些就等到各种化验完成后再去烦恼。
摸着小腿，几乎摸不到肌肉，一下子手就摸到腿骨的严司也不打算切了，看来尸体的状态真的就是这么诡谲。
“对了，尸体来的时候满干净的，连指甲缝都没有东西，是被清理过了，所以也找不到特别有用的线索……不过指甲有裂开，应该也是死亡前挣扎所致。”
“了解。”
确认了尸体没有经过腐蚀性药物溶解内脏的程序，严司决定让学弟去伤脑筋报告要怎么写，大致上取得自己想要的资讯后，他就先退出臭到让人快要嗅觉麻痹的室内。

丢掉手套走出来，在不远的走廊上看见虞因和玖深不知道在聊什么，一看见他马上就打住了。
“味道很恐怖，对吧？”玖深迎了上去，劈头就先来这句。
“是很呛，没想到人类还可以超越极限发出这种臭味。”严司闻着袖子，觉得那味道跟着自己出来了。
“不用闻了，真的沾上去了，我身上也有。”玖深哭丧着脸，决定回家先丢衣服再说，这种的洗不干净了，早知道今天应该穿三件一百的才对。
“我的柜子里还有新衬衫啊，玖深小弟如果你不想臭回去，可以去休息室那边冲个澡换衣服。”很习惯汰换衣服的严司告诉对方自己置物柜的密码，“还有，杀死廖雪怡的不是赖长安，他或许有参与弃尸的嫌疑，但是对方的死亡和他没关系。”
玖深愣了几秒，“等等，有什么根据？”
“赖长安不会杀人，他是那种会让自己双手保持干净的人。当年在顶楼上他也是早早躲开了置身室外，动手的是廖雪怡。我想这几年赖长安工作上被攻击而受伤的人都不是他下的手，而是学妹才对。”看着身旁同样疑惑的虞因，严司淡淡地开口：“学妹是被别人杀的，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嫌犯吧。”
看着说走就走的人，虞因连忙追上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学妹是被人用手闷死的，死前有过抵抗，但是长安学长的手没有受伤。”看见尸体时他就明白了，严司快步走着，“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承认人是他杀的，所以凶手八成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是某程度的熟识。”
“咦？”
“最近我只碰过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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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骏希打开门时，门外站着两个人。
“学弟，你……？”
“你要自己去投案，还是我让警察来处理？”严司站在门外，冷冷地直接开口。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赵骏希顿了顿，露出一贯的笑容，并没露出异常的表情，“学弟，我那天真的只是想去德丞那边吃饭，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瓦斯气爆啊。”
“你知道我在讲什么。”严司也不打算和对方浪费时间，打算速战速决，他偏着头，看着对方手上缠着的弹性绷带，“雪怡学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如果不自己去投案，我就请警方检查你手上的伤，到时你认为瞒得过吗？”
虞因站在较后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偷偷瞄了下对方的手，其实对方包着弹性绷带看不出什么，就不知道严司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赵骏希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让开身体，“总之，你们先进来吧，刚好我今天休假，太太和小孩都到公司、学校去了，先谈谈再说。”
严司深深地看了赵骏希一眼，才点点头，跟着人一起走进去。
赵骏希让两人先进入客厅，泡了茶叶，端出来分给客人后才坐到一旁，“你们来这边的事有告诉别人吗？”
“没有。”严司制止虞因发言，缓慢地开口：“我希望学长自己先去投案，其实尸体继续验下去之后马上就会察觉长安学长是在顶罪，只是时间的早晚。”
“但是警察不一定会找到这边。”赵骏希支着下颌、看着对方，悠悠地说：“阿司，赖长安都认罪了，代表他愿意接受这一切，你又何必把事情闹大？大家同学一场，须要这么深究吗？”
“站在同学的立场，我认为有必要；站在工作的立场，基本上，我没带警察来已经算对你不错了。”严司毫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说着：“你一直和长安学长保持联络吧，为什么在学校时要宣称拒绝和他来往？”
“……你知道所谓群聚吗？”赵骏希悠悠哉哉地喝起茶水，还是那张不变的微笑表情，“小团体会排挤他人，不管是多优秀的团体都一样，只要和自己的想法背驰，就会被排拒，团体是复数，这种想法也会加乘。当初赖长安不就是因为这样，搞到连教授都开始认为他很麻烦吗？虽然说他很傲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有自己的东西，只是被排挤之后再也发挥不出来而已。”
“那又怎样？”严司挑起眉，看着认识许久的学长，“所以你是因为他有东西才决定昭告天下和他断绝来往、跟其他人一起骂，接着私下扮好人接手他的那些吗？”干嘛要活得这么辛苦？
“不然呢？”赵骏希耸耸肩，勾起了笑。
“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要杀学妹？”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
看着反问的对方，严司没有回答，反而拍了一下身旁的虞因，“被围殴的同学，你仔细看看他后面吧？”
“后面……？”从头到尾都没得插话的虞因呆呆地顺着话往后看，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在看见了黑影的那瞬间，马上愣了几秒。

那个女性就站在赵骏希身后，深陷血眶的眼睛不断流出黑血，瞪视着还在微笑的人。
虞因没想到居然是严司先发现的，一般人会比他更快发现让他非常讶异。
“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吓唬我，那是没用的。”赵骏希放下了茶杯，把两人的对话当作笑话，随意地往后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吓唬马上就会知道了。”严司站起身，拆掉了脖子上的绷带，让对方看清楚血红色的掐痕，“学妹一直都以长安学长为主，那天在顶楼她想毁掉的人都是和长安学长有竞争关系的，包括我，这么多年之后她第一个还是找上了我，但是只要让她放弃念头，很快就会去找第二个目标了……你就自己在这边试看看吧。”说完，他拉着一旁的大学生就往门口走。
“站住！”赵骏希快一步挡在门口，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指着另外两人，“廖雪怡想威胁我，现在连你也想害我是吗？你能保证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讲吗？”
“可以啊。”
可能是因为严司的口气太过轻松，不只是赵骏希，连被挡在后面的虞因也傻一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接下来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当然可以保证什么都不讲，应该讲的人是你啊。”
“你什么意——”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赵骏希未完的话。
“警察，请开门！”
“你！”赵骏希表情转为愤怒，没想到对方刚刚说没带警察是说假的，他瞪着悠哉站在玄关另一端的人。
“我真的没带啊，他自己要跟来我有什么办法。”严司耸耸肩，他的确没说谎，是玖深自己硬要跟上来还打电话回去撂人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虞因突然觉得他学长有点可怜，相信严司的鬼话根本是对方的错，看来这个学长也没有想像中那么认识他学弟嘛……
说到底，这种直接上门找凶手的事有一定的危险程度，不带人才有鬼……不对，就算有带人还是有鬼。
看着依旧站在对方身后的阿飘，虞因忍不住推了推还在和对方抬杠的严司。
伸出了苍白的手指，在赵骏希浑然不知的时候，那些手指从后慢慢地一根根贴上因极度愤怒而浮起青筋与血管的脖子，接着速度缓慢地开始收紧。
“你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惹人厌。”完全没有发现异状的赵骏希在思考了几秒之后，重新将刀尖指向对方，“不只是赖长安，其实我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在大家努力时凭什么你还可以有这种调调，好不容易稳定了工作和家庭、背负贷款赚钱时，你却生活无忧还吃好住好，在学校时也是这样，感觉就像在嘲笑别人！”
“严大哥，你在大学也这样花喔？”虽然大概晓得严司家里的背景，但是明白对方现在生活方式的虞因还是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
“我才没有拿家里的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既然自己有理财计划，干嘛不能吃好一点。”自己的步调是存固定、用固定，在有限花费里用比较好的，严司才不管别人怎样看，反正他又不是拿别人的钱在花。
“你到底是赚到啥程度才会被人说吃好用好啊！”
严司扳起手指，“两份打工合起来月入四万五？”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某公司让他用工读的方式弹性工作呢，这还不包含其他偶尔的短期兼差就是了。

“靠，你去死吧！”虞因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惹恼别人了，他现在打工的薪水也没他的一半多啊！
“你干嘛不去说我前室友，那家伙打工薪水也没比我低啊！而且还拿去买电动！”严司立刻抗议了。
“不想跟你们这些鬼怪讨论这种事。”虞因打赌就算是自家老子，在学生时代也没这么会抢钱……是说他家老子在警校不能打工就是了。
正想继续反驳鬼怪的事，严司突然推开虞因，扑空的水果刀被收了回去，刚刚完全被忽视的赵骏希重重粗喘着气，狠狠瞪着他，泛红的脖子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手指印，本人八成因为专注想杀他们所以完全没注意到呼吸困难这回事——也有可能是以为自己过于激动才会呼吸不顺吧。
“快点开门！”被锁在外面的员警已经放大声音，敲门的音量转而变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赵骏希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像是终于发现不对劲似地抓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地跪倒在地。
从虞因的眼中看到的，是女性露出浓烈的恨意紧紧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像是要致他于死地般完全不肯松手。
“护身符借我。”严司也跟着蹲下，看着那道越来越深的指印，没回过头就朝虞因伸出手。
“咦？你要给他用喔！”虞因睁大眼睛，有种很不想出借的感觉，要是被方苡薰知道肯定也会被抱怨的。
“总之先借我就对了。”
看严司这么坚持，虞因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翻出那个护身符交到对方手上。就在严司把东西套到赵骏希脖子上时，原本不放手的女性发出了尖锐的嘶叫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好点没？”严司帮忙让人顺气，对身后的虞因使了个眼色。
让出空位后，虞因连忙打开被锁起来的大门和防盗链，一回头他就看见赵骏希握着水果刀的那手飞快的速度直接往靠在一旁的严司而去，“严大哥！”
玖深和其他员警冲进来时，只看见玄关地上的一滩血。
制住赵骏希将人压在地板、还顺势坐在对方身上的严司甩开左手上的水果刀，舔着握刀时被割出来的伤口，“学长，我要跟你自首，其实我不确定学妹是你杀的啦，我只确定她不是长安学长杀的；至于弹性绷带下面是啥我还真没有概念。”说着，他拉掉被压制者手上的一块弹性绷带，露出底下黑色的抓痕，“而且照常理来说，一个月左右的伤口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吗？何必如此紧张……好吧，虽然这次的事完全不合常理。”
站在门边的虞因松了口气，直到员警接手后，他才靠近拿了卫生纸按住伤口的人，“严大哥，原来你防身术也不差喔。”虽然之前就知道他会打架，但刚刚的压制动作还真漂亮。
“……老大会压着你打，我也要防备被人压着打啊。”严司拍拍对方的肩膀，一抬头就看见后面跟上来的检察官，“对吧。”
踏进门，黎子泓直接朝对方笑得很得意的脑壳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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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骏希在毕业之后，还有继续和赖长安往来。”
第二天，严司坐在警局休息室里，正忙得告一段落的虞夏把资料本丢在桌面，“正如你之前讲的，赖长安这几年工作上发生的伤害纠纷都是廖雪怡造成的，摔下楼梯的人没看到是不是赖长安动的手，只知道有人从后面推他，等恢复意识时就看见赖长安在帮他叫救护车，才直觉是他动的手。”
“前几年因为欠债和伤害赔偿的金额过于庞大，所以他才突发抢劫念头，在街上随机抢了提包，廖雪怡的犯案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理由。”
翻着昨天连夜整理出来的初步资料，整晚都没睡的虞夏咬着小点心，说着：“后来赵骏希借了他们一笔钱，但是那笔金额不太正常。我觉得大概是赵骏希有什么事在他们手上，前后陆陆续续大概给了他们一百多万，却没有任何借据。据说赵骏希也没有去催讨，附近邻居也很少见到他。”
严司按着手掌上的绷带，去缝了几针的他歪着头想了半晌，“手上的抓痕比对呢？”
“与廖雪怡的手指一致，另外，廖雪怡脸上的痕迹经比对后也与赵骏希的手掌相符。”虞夏打开了相片页，敲了敲上面的加急报告，“另外我们也从他家里搜出凿子，目前正在化验中，只要确定上面的血迹是廖雪怡的，那就没错了。”
“可以安排我和他们两个见一下吗？时间不用太长。”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严司就坐在特别辟出来的室内，桌子另一端则是被提出来的赵骏希和赖长安。虞夏让员警先离开，自己就站在一旁。
严司支着下颌，懒洋洋地看着他的两个学长。
“我们没什么好讲的。”转开头，先打破寂静的是赖长安
“喔，我也差不多啦，不过我有个疑问，没问清楚觉得很麻烦。”严司把玩着手上的笔，笑笑地看着两位学长，“那天在屋顶上用乙醚的应该是赵学长吧？”
赖长安愣了一下，转看身旁另一个人。
“我就觉得奇怪，如果是长安学长，没道理让学妹杀人又叫救护车，感觉上有点多此一举，所以我想那天帮学妹的人应该是赵学长。你要我先帮你弄下楼假装没有自己的事，之后又跟上去……该不会长安学长本来不知道学妹要做那些事吧？”严司顿了顿，也没打算等他们开口，迳自说下去：“我后来想，说不定是这样的，长安学长大概只想给我们一点教训，我估计大概是全部灌醉后被涂鸦或叫舍监、老师之类的人来骂人吧，但是一回头却看见学每搞出这么大的事，接着更没想到赵学长连乙醚和刀都拿出来了，所以长安学长在学妹杀伤人后才赶忙叫救护车，赵学长也才会来得那么快，你根本就跟在我后面啊。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听着严司的话，赖长安的脸色始终很阴沉，接着转向了身旁的赵骏希，“你到底还跟雪怡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向你拿钱时你会那么干脆？”
“雪怡学妹跟赵学长拿钱，用的应该就是当年的这件事吧，毕竟被学校开除的就只有长安学长你和学妹，赵学长似乎完全没事啊。”严司勾勾笑，不在意他们有没有回答，“捅出来大概就不怎么好听，毕竟赵学长还有工作、老婆和小孩的嘛。”
赖长安豁然站起身，一旁的虞夏快了一步将人按回椅子上。
“他自己要担的，我有什么办法。”过了半晌，原本头一直转向另一边的赵骏希突然似笑非笑地转回了视线，直直盯着严司，“廖雪怡和他两个要做悲剧英雄，要让全天下对不起他们我有啥办法。老师在问时我就说我不知道啊，我也喝醉了，上楼就看到廖雪怡拿刀在杀人……反正她口口声声说是在主持正义，当然不干我的事。

然后赖长安自己也觉得事情因他而起，他要负责，那就他们两个去负责就好了，我何必因为这件事跟着被退学呢。”
“所以其实那个聚会是你和长安学长一起规划的吧，我就在奇怪其他学长与长安学长不对盘，怎么会愿意去，八成是你邀了一半的人、学妹邀了另一半，说的就是其他人都参加。”看着恶狠狠瞪着对方的赖长安，严司懒洋洋地说着。
赵骏希往后一躺，跷起了腿，“对啊，赖长安跟我抱怨你们一直在排挤他，甚至连教授都受到你们这些小人影响，那我当然回说不如给你们一个教训啊，廖雪怡就医头热了。她私下觉得赖长安的教训计划没什么，不如让你们这些人全都消失更理想。所以刀是她自己准备的，与我无关，那个计划就是你们喝酒乱性轮暴了她，接着，她因为受创严重，产生精神伤害，拿了烤肉聚会上用的水果刀将你们杀掉，这样如何？”
“听起来还算不错，而且所有人都喝得烂醉了，刚好也不能抵抗，一个女孩子就够了。不过意外地我没有喝醉又跑上去，你就干脆帮忙了一下。”严司摊摊手，“没想到长安学长还不知死活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才破坏你们的计划，所以你干脆就丢给他们两个自己去收烂摊子了。”
“是啊，其实现在想想，以前也太天真了，还以为这样能不知不觉，其实真的杀人后，警察到了现场应该也查得出来吧。”看了眼一旁放开手的虞夏，赵骏希微微眯起眼睛，“没想到廖雪怡因为这件事一直来纠缠我啊，没事就来跟监、要钱，还胁迫一定要帮赖长安找到什么人上人的工作，闹得我很烦，我干脆就找了一天去他们家摊牌，接着和廖雪怡打了起来。她想逃走求救，不过赖长安就坐在旁边看，哈。”
看了眼一边的赖长安，严司摸着手上的纱布，“死亡现场在三楼对吧。”他思考之后，一直觉得对方倒挂下来的动作应该是有原因的，说不定那时学妹在外面只是想回家。
“对，那个女人尖叫着逃了上去，以为有人可以帮她，没想到三楼那户刚好没锁，我在那边抓住她，就这样在里面杀死她，赖长安也站在旁边看喔。”表情一点也没改变，依然笑着的赵骏希比划着，“看到她我就一肚子火，她根本就有病，所以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拿到那把凿子，就挖她的脸。那该死的眼睛不是很喜欢看吗，每次都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我就让她到死都只能睁着看！”
相较于越说越激动的赵骏希，坐在一旁的赖长安完全没有任何生气，就只是坐着。
“长安学长，我之前问你的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看着那个人，严司缓缓地开口：“饮料商他家的凶手你知道对不对，那时候就在三楼，你知道他。”所以那天他才会抓着自己进二楼。
看着眼前的人，赖长安缓缓地点了头，“等我们都冷静下来之后，一回头才发现住在三楼的那个大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门边看着我们杀人，然后他说……他可以没看到，反正大家都一样。接着他打开他的房间给我们看……里面有具女孩的尸体……”
“等等！”虞夏突然切入对话，一把拽起赖长安，“说清楚点，什么女孩的尸体？”
“是、是一具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干尸，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没有手指头。”被虞夏的动作吓了一跳，赖长安瞠大眼睛。
“老大，你们昨天去搜有看见吗？”严司抓到赵骏希之后，顺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其他人，加上之前赖长安藏匿在三楼，所以黎子泓和虞夏就顺路去抄了三楼。
“什么都没有，那个叫苏彰的人已经不见了，屋里没留下现金，看来应该已经跑了。”丢开手上的人，虞夏冷哼了声，“只抄到一包血衣。”似乎是早知道他们会去，房子里被整理得异常干净，居然采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估计对方或许并不是真的住在那个地方，那里只是一个伪装的落脚点而已。
严司点点头，看向被放开的赖长安，“所以你们就和他达成共识对吧，那时苏彰杀了饮料商之后直接从二楼经过长安学长你家，留下了脚印，就这样回到三楼。”
赖长安点点头，意外地很配合，“我帮他擦掉窗框上的血……他好像是在现场踩了血之后用塑胶袋包着，一进来就把塑胶袋丢在我家，要我处理掉……他那天约你上去，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大概就是这样……”
“好吧，我了解了。”严司站起身，伸了伸览邀，然后走到赵骏希旁，直接抽掉对方身上的护身符，“那接下来，赵学长你自己加油啰。”
没答案之前，可不能让对方发生事情嘛，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那他当然就要物归原主了。
在看不到的地方，学妹应该还在等着吧，希望他可以顺利等到审判那时候。
“严司！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过日子的心情……”
“对了，我告诉你一下吧，赵学长。”小心翼翼地收好护身符，走到门边的严司微笑地转回来，“我个人呢，对于一些食材、调味料容易过敏，所以会追求比较高品质、纯粹的食物，因为一个弄不好会很严重的，这可是我的弱点，也是秘密秘密喔。”
赵骏希愣住了。
“下地狱之前嘴巴要闭紧点哪。”

【第十章】
“我都不知道你有过敏体质。”
让其他人带走两个凶嫌后，虞夏皱着眉看着早一步出来的家伙。
“没有人喜欢一天到晚把自己的致命伤挂在嘴上吧我说。”严司笑笑地接过杯水，与对方并肩往大门方向走，“只要注意一点就好了，当然我也不会告诉老大你过敏原是什么。”
“如果你刚刚说的话不是骗人的，八成过敏原是很平常又便宜的某种材料，所以你才怕随便吃都会吃到。”现在才发现搞不好自己并不是很熟悉这个人的虞夏没好气地开口：“但是你又常来我家吃饭，那么所谓的材料一定室外面店家常常使用，一般家庭里不一定会用到的东西，而且不是甜食的材料，是正餐。”他在吃甜食时倒是没那么挑，还会跟虞因他们抢团购的东西。
“欸，老大你好敏锐喔。”严司咬着杯子，也不意外对方可以猜到这种地步，很愉快地耸耸肩，“不要告诉我前室友喔，知道的人不多。”
“杨先生知道吧。”
“嗯啊，不然他怎么帮我准备食物。”和食物有关，当然早早就告诉过杨德丞了，思考着对方应该也可以会客了，严司打算下午没事就去医院一趟，因为医院里有认识的同学在那边工作能帮忙照顾，所以他才这么放心地先处理这边，“苏彰应该不是本名吧？”
“对，我们查了记录，没这个人，打工的地方、房东那边全都是假身分，当初履历用的照片我已经送去调查了；你最近自己小心一点，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晚点我会让人过去保护你几天。”虞夏走到大门口停下来，看见自家大儿子就在不远处，一看见他们就推着摩托车过来。
“咦，不用那么麻烦吧，现在警察在找他，他应该早跑了，哪有可能心情那么好又来找我。”觉得被跟来跟去很麻烦，严司苦着脸拒绝。
“这是你前室友的意思。”虞夏冷冷地驳回，已经打点好的他环着手，“另外，你拿给玖深的那张名片已经采到指纹ｚ，现在正在分析中，看看还是否跟其他案子有关系，如果有什么记录就好了。”
“我也很好奇他到底是谁，没想到还有跟老大一样会飞檐走壁的人啊。”严司啧啧了两声，很认真地思考该不会对方也是少林寺出来的家伙吧，“一开始真的认不出来啊，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完全和那天看到的血头血脸划不上等号。”他也是因为最近对方频频接近，加上赖长安的事情才起疑心，之后仔细一思考，才发现两人的轮廓真的有点像。
“他是个很会伪装自己的凶手，而且冷静得可怕。”
在虞因抵达的同时，虞夏停止了交谈。
头顶太阳、推着摩托车走了一小段路，满头汗的虞因一到就说：“小聿今天跟方苡薰他们出去了，载严大哥回去之后我就直接过去带人啰。”
“不要又到处乱跑。”虞夏点点头，随便交代了句。
“又没有乱跑。”虞因不满地嘀咕着，当然不敢太大声，把安全帽抛给站在一旁的严司，“闪人。”
“对了，这先还给你吧。”严司掏出护身符，笑笑地还给主人，才迳自爬上摩托车。
“咦？用不上了吗？可是你那个学妹还跟在他后面耶。”虞因发动了车，有点不解为什么会现在还他，他还以为严司是不想看自己的学长被阿飘缠死。
严司拍拍大学生的肩膀，愉快地说：“小孩子有时候不要问太多比较好喔。”

“……喔。”决定不去想那个赵先生的下场，虞因向虞夏打过招呼之后，就催动油门转了头，直接朝严司的住所而去。
赵骏希落网之后，虞因也从自家大人口中得知苏彰是那个饮料商的凶嫌，虽然非常惊讶，但同时也理解为什么严司后来会那么不客气了。
只是他还真难把那个人和凶手划上等号，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内向的老实人啊……而且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到底有什么原因让他杀人呢？
一路上想了许多可能性，后座的严司也出乎意料地没有骚扰对方，就这样顺利地回到了大楼前。
“被围殴的同学，你不上去坐一下？”严司递还安全帽，看着大楼，勾起了笑。
“不了，我和小聿有约。严大哥你不要又乱跑了，乖乖在家里养伤，不然黎大哥下次应该不是巴头就可以解决了。”昨天如果不是因为员警人多，虞因真的觉得黎子泓那时候的心情是先踹，而不是先巴。
“这句还给你吧，路上不要又乱搞了。”
“明明这次是你！”
目送着对方进大楼之后，达成任务的虞因才把车调了个头，看了下时间还算早，等等接到人后应该可以再去吃个点心什么的。
正打算离开时，他停下了。
那个女孩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漂亮的手指向了大楼。

＊

＊

严司插进钥匙那瞬间，就注意到自己的房子又被撬了。
费了点工夫才打开锁，屋里照样又是完全没被动过的样子，除了地上那排黑鞋印。
放下了外套，他顺着那排鞋印走进卧室，这次鞋印已经完全入侵到床边了，出门前才整理好的床铺上多了东西——一把他家的水果刀穿透了张千元大钞直直插在他枕头上。
“还钱也不是这种还法。”严司冷冷地说，看着另一把刀则是插在比较下面的地方，约是肩颈位置。
想打电话给虞夏时，严司瞬间注意到有抹黑影朝自己扑来，他反射性躲开，没抓好的手机被撞飞到一旁，掉落在地上后弹开撞到床角，然后被人一脚踩上。
警方正在找的苏彰就站在他面前，微笑地踩碎了手机。
“我还以为你不会留在屋子里咧。”严司慢慢朝房外面退出去，注意到对方手上套着手套，握着他家的菜刀，看来这家伙的凶器果然都是随地取材。
“准备好下手就会留了。”苏彰一反先前紧张的模样，拿下了眼镜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露出了笑，“还真花了不少时间。”
“你果然是个喜欢布置现场的家伙。”之前饮料商那件案子他们就觉得奇怪了，为何弄成抢劫杀人的现场，后来虞因那件像是随机下手，杨德丞那件则是瓦斯气爆……严司知道杨德丞很谨慎，工作前一定会先检查，所以不小心发生气爆这种事让他完全不相信，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搞的了。
“我喜欢有故事性的感觉，那会有很多想像。你看到卖饮料的家里，布置成好像被抢劫的向场，会让人联想到他可能有债主，可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过节，随便杀死太无聊了，有主题比较有趣。”苏彰转着手上的菜刀，也不急着追上去，踏着悠闲的步伐慢慢跟到了客厅，接着一个箭步越过人，挡在门口，顺势锁上门，“你的门锁坏了，我在撬门时有计算过，刚刚硬打开现在上锁就会卡住，所以如果真的要逃，大概只剩下从窗户跳下去的方式了。”
“你设计我的主题就是跳楼吗？真是一点都不特别。”严司隔着沙发，靠在后面的墙上，尽量避免让对方绕过来。
“不，既然是法医，我当然帮你设计了一个好像闹鬼的故事，最近这几天应该还满有趣吧，有没有一种死者在找你的感觉。”苏彰踩着地板的黑色鞋印，也靠在门板上，乐得和他闲聊。
“很遗憾，你设计的不太精准，我第一天就知道是人，完全没有意思。”还想到在水龙头给他塞红色颜料咧。严司想着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弄得比对方还要好，让猎物生活在恐惧之中，“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记忆中我和你没仇，我也从没见过你，大费周章整我到底是为什么？”
苏彰耸耸肩，挑起眉，“我不是说过楼下那两个常常吵架吗，我就常听到严司最可恶什么的，后来从电视上得知原来你是法医啊……那说不定很有挑战性，没想到在等新猎物时你居然真的出现了，所以我当然也就很慎重地帮你做了一个故事主题。”
“你那天蹲在阳台是在等新的下手对象？”严司突然觉得那天应该让虞夏去开窗户的，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正宗少林寺超强对决。
“是啊，记者也好、他老婆、女儿也好。”苏彰舔着上唇，看着就近在眼前的目标物，非常高兴地笑着，“虞因与杨德丞算是暖身，当作送给你的礼物，让你知道我已经在你附近了，不错吧。”
严司立刻知道他们的关连性了，原来都和自己有关吗……看来第一天虞因送补品从他家离开时就被苏彰盯上了，肯定是在他家外面监视的苏彰藉由这个机会接近自己，才会对虞因先动手吧。会当第一个发现虞因的人，估计也是那时他身上沾了血，与其换装还不如直接抓着虞因染上新血掩盖来得快。
“饮料商为何而死呢？”
既然虞因与杨德丞是因为自己，严司现在比较好奇的就是一开始死掉的饮料商。
“喔，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我那天刚好在其他地方散步，看到他的车子觉得挺有兴趣的，才看了一下就被骂，所以就决定找他下手。”苏彰把玩着菜刀，说着：“他车子驾驶座前有几只小公仔，本来只是想看看，真是个小气的人啊。”
“只是因为这样你就有了杀意？”严司评估着这个人精神应该不太正常，看了眼室内电话，线路已断了，看来对方还真的规划好一切，就等着他回家。
啧啧，自己果然太大意了，想说警方在抓他，他应该在逃亡中，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悠哉地坐在家里等他回来送死。
虞夏说的没错，他是个很冷静的凶手。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他比较倒楣一点而已。”苏彰向前踏了一步，笑着：“不过某方面来说也算幸运吧，我还满认真地在帮他想主题，跟你一样，不过你的比较高级，应该要高兴点才对。”
“你这种感觉会让我想到屠夫拿刀在跟猪讲等等你会变成高级料理，被宰时应该心情愉悦。”不过严司倒是不希望自己当那头猪，他的人生规划里可没有这种选项。
“这样想可能会比较轻松吧，附带一提，别挣扎会死得比较干脆，不然没切对位置会痛满久的。”

“怎么可能！”
苏彰扑上来那瞬间，绷到最紧的严司险险地避开了挥过来的刀，然后翻倒沙发挡住对方的动作，暂时先往房间躲去。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房间的锁也被破坏了，主卧室里的浴室也一样，看来苏彰把他家的锁全搞坏了，现在躲到其他房间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小海的忠告，然后苦笑地摇头。他可没有女孩那种把对方打成猪头的高强能力。
才短短几秒，苏彰已经出现在房门口，脸上的表情居然显得轻松愉快，好像在玩游戏。
严司看着对方，抄起床头的夜灯和自己身上的皮包直接朝窗外扔，夜灯直坠中庭花园，发出爆碎的声响，引来楼下细小的骚动。
与此同时，苏彰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反射性地扣住对方抓过来的手，严司本来想先折掉他的手指，但没想到苏彰居然一个转动就挣脱了，而且还在他来不及还手时先一把抓住他的脖子，重重地掐着。
“为了方便杀人，我学过搏击和其他有的没的，还常常去攀岩，你要不要就干脆一点啊。”单手制住人，也不急着马上杀掉严司的苏彰有趣地笑着，正想让猎物再挣扎一下时，他猛地抽回手，眯起眼看着手腕上出血的刀痕。
严司被放开后，撞到后面的床头柜，捂着脖子不断咳嗽，腾出来的右手握的是刚刚从床上拔下来的刀子，沾血的纸钞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面上。
几乎同时，门外还不断有人拍门，警卫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严先生？”
看了客厅方向一眼，苏彰呼了口气，“不玩了，你这样破坏了我的故事性。”
“你干脆重新设计一个杀人犯被抓起来的故事如何？”对方挥下刀子时，严司一个快步冲上前撞到对方身上，然后朝着对方的右手腕、手肘和肩膀关节各刺下一刀，打算先卸掉对方一半活动力。
不过他也没占到多大便宜，菜刀从肩膀划去，掀起一片热辣辣的剧痛。
没想到会被攻击关节处，一下子提不起力气的苏彰被撞倒在另一旁，接着用左手重新握住菜刀站起身，直接把正想起身的严司踹倒在地。踢开了刀子后，整个人压了上去，“我两手都能用喔……算了，先处理掉再说了！”说着，他用菜刀在对方的背部慢慢地割上几刀，算是刚刚的回礼。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严司被压在地上翻不过身，喘着气吃痛地侧过脸，看见了那把刀最后抵上了他的后颈，“你绝对不是大学生，你几岁？”他记得自己前室友曾说过对方细胞老化程度起码在三十左右。
“好问题，整形美容其实是个不错的行业。”苏彰俯下身，直接在下方人的耳边报了一个数字，“OK，认识你还满愉快的，掰掰啰，严大哥。”
那时他听到死亡的声音就是那么接近，和多年前学生时代一样。
大厅外不自然的吵囔一下变得非常遥远，他只想到现在被剁掉，他前室友还有杨德丞等等，应该会直接对他鞭尸，想到这里就让人完全不想死啊。
所以他用尽最后力气挣扎，冰冷的刀子失了准头，从后颈滑向前，一路划开了长长却不算太深的刀口，最后插入装饰地毯，刀锋就贴在他的伤口上。
苏彰最后抓住严司的头发把人固定。
下一秒，某法医家大门活像是被人爆破似地发出超恐怖的巨响，轰然炸开来。
“警察！别动！”

＊

＊

那瞬间，严司还满想调侃终于炸坏他家大门的人，但苏彰把他拽起来之后他才发现撞破大门的竟然不是他预想中的虞夏。
“干！老娘是说可以警民合作，但凭什么破坏大门是恁祖嬷的活啊！”对着一旁的基层员警骂着，把大门门锁用某种方式破坏掉的小海站在门外，后面是应该已经离开的虞因和警卫，还有几个来凑热闹的住户。
虽然头晕转向，但严司还是可以肯定他家的门一定是被暴力破坏的。
“严大哥！”虞因看着室内一片混乱，错愕地发现屋主就在卧室里，那个听说逃亡中的苏彰拔起刀子，重新抵在严司的脖子上。
“放下刀！”本来只是来巡逻的员警看到这种场面也吓到了，另一个连忙用无线电回报中心，请求支援。
苏彰耸耸肩，握刀的手加重了力道，在严司脖子上拉出新的血痕，“麻烦放下枪。”
战战兢兢地看着屋内的凶徒，两名员警互相看了一下，持枪的那个慢慢地将枪放在地面上，“放下刀，不要伤害人质。”
“真是的，搞成这样子害我想要另外弄个主题的心情都没了。”苏彰压着人，气定神闲地往阳台方向退，“不过，如果改成官兵抓强盗的误杀好像也不错，如何？”
“很烂。”严司觉得自己满中肯的。
“那就没办法了，剩这种选择。”
“还有……你可以选强盗的落败。”严司抓准了对方疏忽的那瞬间，攻击了早先自己在对方手上弄出的伤口，手指掐进血肉里后直接往外拗。
没想到他会来这招的苏彰发出吃痛的低吼，失手没抓稳的菜刀就这样掉在地上。
眨眼瞬间小海便已冲出阳台，一拳又重又快地砸在苏彰的鼻梁上，然后拽住严司就往屋里扔，正好丢在从后头赶来的虞因身上。
被打出鼻血的苏彰意外地没就这样被小海给扭了，反而是在小海扔人时撞开了她，接着冲着所有人露出血淋淋的笑容，一搭阳台栏杆就往外跳。
两名赶上的员警发出惊呼，直接扑到阳台边，这才发现栏杆上原来系着逃生绳，顺着绳滑下去的苏彰很快就和他们拉出了段距离，虽然知道赶不上，但员警们还是转头朝楼梯冲去。
“干！俗仔！打不过女人就想逃！”看着在下面滑绳子的家伙，小海捡起了菜刀朝绳子重重砍了几刀，在对方还在二楼的高度时，绳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劈断了，人和绳子同时应声而落，摔在下方；但因为高度不高，似乎没摔死的凶手在几秒后站起身，翻过了大楼围墙，一拐一拐地逃走了。
小海冲着下面又骂了几句话，翻出了手机撂兄弟，呛说绝对要堵到对方给他死。
“严大哥！”虞因扶着满身是血的人，让一旁的警卫与住户快点帮忙找绷带和毛巾过来协助止血。
严司因为大量失血而晕眩，完全没有力气回应对方的叫喊，基本上刚刚的反扑已经算是用掉最后的力气了。
然后，警笛声从大楼外传来，不久后是救护车的声音。
可能再没多久，就是记者们蜂拥而来的喧闹声了吧。
大概又会有人拿这栋出过事的大楼大做文章。
更可能的是又开始钉警方办事不力了吧。

＊

＊

他醒来时，房里异常地热闹。
“这四个是严大哥的份，不要吃错，小聿你的在这边。”
“这房间有够小，老娘就说转去老娘认识的医院，可以住贵宾室啊！”
“已经够大了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三只小的在旁边，但是严司悠悠转醒时，就看见三人正在旁边的桌子围成一圈，桌上还摆了一堆布丁和果冻，一旁地上丢着小箱子。
第一个发现人醒的是小聿，他拉了虞因，然后三个人全都围了上来。
“严大哥你还好吗？”虞因按了护士铃，看对方要起身，连忙帮着摆放枕头，“好危险喔，失血有点多，你睡了一天一夜。”
看着病房的电子钟，显示着下午的时间，严司很快就想起了苏彰来他家伏袭的事。
“就说那种伤死不了人。”站在一旁的小海扠着腰，“老娘之前和人火拼还比较严重，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不要拿严大哥跟你比。”虞因深深觉得搞不好小海就算被砍断头，还是会坚持把对方的头也扭断才倒地。
接着护士和医生进了病房，检查完后交代了几句再度离开。
看着自己的病历表，确认没有什么后遗症后严司才丢开，“苏彰抓到没？”
虞因摇摇头，“跑了。”所以新闻报得更大了。
“老娘有叫兄弟们留意了，既然有照片那就好找。”小海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白皙的腿，“不过还真巧，老娘这两天刚好休假经过。”她倒不知道严司住在那边，是路过看到虞因，一时心血来潮去打招呼，接着就被人抓着冲进去了。
“对了，为什么你会去那边啊？”记得小海的活动范围好像是另外一区，其实从昨天就想问的虞因看着小聿帮忙拿水给伤患，还乖乖地整理好旁边的物品。
“一太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叫老娘在那个时间去那边的什么店家帮他拿个东西，结果还没买就遇到你了。”小海打开了果冻，倒是很大方地吃了起来。
“呃……”虞因决定不要继续深思。
看着三个小的，严司呼了口气，突然想到自己最后那个问题，“可恶，那个苏彰根本不是二十几岁。”
“咦？不是大学生？”虞因也愣了下。
“他比我还大，三十四岁。”那时听到对方的年纪，严司就恨得牙痒痒的，“一定是微整形，居然还厚脸皮叫我大哥，一想到鸡皮疙瘩就掉不停。”
“哇塞，这个人也太夸张了吧。”没想到只差自家老子几岁，虞因摇摇头。
“糟糕，如果他有做微整，等到玻尿酸退掉，肯定脸又会变得不太一样。”一般短时效的不会维持太久，约半年到一年。严司思考了会儿，苏彰是个冷静的犯罪者，应该不可能使用长效固定自己的脸，很可能会另外再伪装成其他身分。
下次再见面，搞不好又会被唬烂过去……还是不要有下次比较好。
病房门被推开，虞佟和虞夏前后走了进来，前者手上还提着保温锅。其实不算小的单人房又挤进两人后，变得更狭窄了。
“浑蛋！和犯人搏斗很危险你知不知道！”看着最近几度进医院的人，好不容易甩开媒体腾出时间的虞夏一屁股坐在床边。
“做人求生存嘛。”严司张望了下，没看见自己的前室友，他松了口气，起码不会一醒来就遭雷劈算是好事。
“你工作那边延长了伤假，这次请好好休养。”虞佟将锅子放在桌上，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孩。
不等对方开口，小海眼睛发亮地抓住人邀功，“这次老娘有帮上忙喔！条子杯杯你觉得厉不厉害！”
虞佟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摸摸女孩的头以资奖励，“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
小海开心得脸都红了。
“啧啧，可能假以时日会练成御用警犬。”而且还是超会咬人的那种，严司看着眼前仿佛道士收厉妖的这幕，有如此的深刻感想。她会出现在病房根本就是在等虞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