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夏

于是回到家几天后找到和父亲独处的机会后，我静坐着对他说："前几天我和韩纪旅一起打篮球了。"

果然他又好奇又担忧地追问我："他怎么样了？"

我的声音里有自己都惊讶的哀伤，那种不属于迟钝小孩的幽幽的声音："爸爸，韩纪旅好像总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weak spot啊……他好像总是拒绝让我知道什么，拒绝我有任何机会同情他，关心他什么……但是他总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地笑着，可我为什么就感受不到幸福的感觉呢？爸爸，我想了解他，他到底是怎么样呢？"

父亲看着我，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但是他盯着我的眼睛许久后缓慢地开口了："莫凡，记得圣经中讲的爱吗？你以后再见韩纪旅，倘若他依然不想你看见他软弱，不快乐的时候，你就应该尊重他，不要强去知晓它们。可是倘若再能回复你们的友谊时，不要为他的一举一动感到不满或难过。上主爱你，用那样的爱去爱他，关怀他，不要有任何期待，任何其它动机地爱他，可以吗？"
我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不过我一直记得那句话，在以后的日子里渐渐学习去理解"爱"这个字，体会着那么无我的感情，完全为他人着想的感情。

不仅对待韩纪旅，对待其他人也一样，尽管还是那么对"爱"一知半解，但我会一直努力地用那样的爱去爱他们。

后来一天在北京大街上遇到了韩纪旅的弟弟，以前也相识，是个很自鸣得意得使人讨厌的小子。
"是莫凡啊！你也回北京了吗？阿旅现在在家。我爸妈都为了个合同在国外呢。他们怕阿旅在外面玩不上进，让我在家看着他看书呢！哼，说比我大一岁半，自制力连我都不如！"
我听着他自我陶醉的炫耀，匆匆离开。

很久以后我才对这对兄弟间紧张生硬的关系恍然大悟。

不过后来和韩纪旅有一次说起他弟弟，他轻松地笑着道："我弟弟看不起我也不是没道理啊！像我这么不争气，不爱扮大哥的长子还真得是很少见啊！"

确实少见，可是像安学长那般强悍有大哥感觉的幼子更少见。
转眼间已是高中二年级。

6
"好累啊！"
队长惠梨子大叫一声："待会我们大家一起去喝茶好不好？"

惠梨子是带谷凛子一切的反面，她性格随和温柔，拥有简单思维，爱玩爱偷懒，不肯为篮球队拼命，更不会要求队员拼命。篮球只是觉得有意思，可以保持身段才打的。
当然也不是全部，她对温槐敌队雷雅的迷恋是大家皆知的事实，原因吗，无过于她经常两眼放光提在嘴边的--"传说中的许还山"。
她告诉我们："他是S市著名的天才球员，他是S市的第一俊男，他才华横溢，还担任雷雅队的教练，他温文多礼，他的笑容好像樱花盛开时节的春风一样……"

很可惜的是当李斌教练在女队走马上任时，禁止了女队队员观摩男子篮球队活动。
本来温槐男子球队的练习就禁止闲人观摩，只有女队的成员可以钻空子以"吸取前辈经验"之名去男队的练习和正式比赛上当观众，不料李斌教练连这一点特权都剥夺了。
加上队长是快乐温和的惠梨子，女队的成员就更是百无聊赖起来，李斌教练的严密训练都无法变更这样的风气。

倘若我们像雷雅一般有这么一个英俊潇洒，待人亲切的年青教练，又有如此大的个人魅力，决然可以吸引女孩子为他卖命。
相比之下，李斌教练再如何计划周密，如何给我们职业水平指导，毕竟就凭他的年纪和长相，要女孩子努力打球到为他卖命的地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话说回来，我重回篮球队也就是开学后不久的事。
新的一年我不想再如此无社团地游荡。正在考虑时遇见了新任队长的惠梨子。

"你是莫凡吧！我还记得你耶！去年一年级的高个子！回我们篮球队来好吗？我们很需要高手的？"她一脸兴奋，温柔地问我。
我还是慌得想逃，可是被惠梨子好说歹说拉进了体育馆。三年级的学姐们，二年级的同学都看着我。

"没问题吧？"我怯生生地问。而惠梨子挥了挥手："没问题！以前要是没有你反抗一下，女子篮球队都还不是正式组织呢！"然后向室内的人喊："我为篮球队找来高手了！"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回了篮球队安顿了下来。

开始习惯S市生活的日子，喜欢S市并不繁华，却热闹得让人觉得亲近的商业街，感受初春从湘南海岸而来的海风特别舒适，使人安心的感觉。
以往的不愉快，以往的愚蠢，在大家的脑海中被渐渐冲淡。

在温槐上学，也不再觉得不快乐。现代化的教室里，听着带着京都音的女老师如美丽的音乐般诵读着松尾芭蕉的俳句，僧人吉田兼好的散文，平时嘻笑庸俗的孩子坐着，静静被那古代优美的世界征服。
再仔细听去，四周是祥和的宁静，没有北京大街汽车迫不急待的穿梭和喧闹，远远地，还可以听见湘南海岸低沉的海浪。
那从太平洋而来，有些难以想像的辽阔的声音。

初春樱花盛开的一天，李斌教练指导了一会以后就回男队继续指示，而我们训练结束时惠梨子却呀一声叫了起来。

"李斌教练怎么把男队下个月的练习场地安排表给了我们？怎么办？要是我们女队的时间和他们冲突了，那个可怕的安队长我可惹不起！"

"莫凡可以来一下吗？"
我听着惠梨子叫我，却未曾意识道即将临在我身上的噩运。

"莫凡！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把这张安排表交给男队的安学长，把我们的训练时刻表换回来好吗？"惠梨子学姐楚楚可怜地双手合十央求着我。

我吓得面色发白手发抖，连声说不，可是这时全队的队员都凑了过来，还有些胆怯地说："我们都怕阿安怕的要死，莫凡你不是以前还打过他吗？可以去找他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惊恐万状，但是看着大家比我还惊恐的眼神，我才发现我真的逃不掉了。
可大家怎么就不明白，我失手打安夏生，并不说明他如果真的开打我可以免于被揍死的不幸。

去男队的训练区发现常规训练已经结束，手里捏着安夏生家的地址却迟迟不肯迈步，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大滴。
不自觉地回到了家，在客厅的斗室间焦急地踱步，越踱越快，终于下了决心。

死命梳着头，把长发绑得高高的，再从衣柜里换了一套深灰镶红的女式西服，原本母亲买了让我参加正式场合而穿的。然后怕自己再次胆怯，没有再考虑就抱着一死的准备骑上了单车。
安夏生的家是很严谨的传统式建筑，我深呼吸了三次，带着肃杀的表情上前狠狠地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您找？"开门的声音竟如此悦耳，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名身着和服，优雅得无法形容的美丽少妇。

"我……呃……呃……我找安夏生学长……"我对暴力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却被忽然的优雅打了个措手不及，结巴着打了招呼，急匆匆笨拙地行了个礼。

那少妇一脸诧异地打量着我，然后迟疑地回头向房内喊了一句："妈妈！小绅一还没有回家吧？有人来找他！"
让我惊讶到快呕吐的则是那个非常亲昵的"小绅一"。

从屋里急匆匆走出一位同样身着和服的中年妇人，看见我一样是相当诧异的表情，不过却相当多礼地和我打了招呼："我是绅一的妈妈，你是绅一的朋友吧？他现在还没回家，不如你来他房间坐一会等他吧？"

"不用了吧……"
我潜意识地想逃开。
可还是被两个温柔万分的女性请入了安夏生的恐怖基地。

刚坐下听见两人远去的窃窃私语："妈妈，以前从没有同学来找小绅一啊！真奇怪！"
"没看见还是个女孩子吗？虽然现在像个男孩子，但穿和服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淡漠中带着少许兴奋的声音。
被误会了，我又气又怕，差点没晕过去。
如坐针毡，听着疑是婆媳两人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我在心中万分期盼这一切可以快些结束。

有开门声，接着是很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我在疑虑中细心去听他们的对话。
"欢迎回来！老公，爸爸！"
接着是浑浊不清的两声"嗯"。

"晚饭很快就好了！今天绅一有一个同学来找他。"女人柔和的声音。
"是吗？绅一也真不像话，怎么这么晚回家。"一阵的沉默，接着两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接近。

我低着头，盼望他们快些经过安夏生的房间，不料脚步声却在门前停下了。
几秒的寂静后我慌忙抬头起身，一看见门口两个人模糊的影子就狼狈而急匆匆地行礼。
"冲田总司……"那人的声音与其针对我，倒不如说在自言自语。
"唉？怎么是个女生啊？"另一个不同的男音。
我惊恐地抬头，一个和安夏生一般强悍的成年男子陪在一个神色严峻，头发花白的男子身边。两人却不发一言地打量了我一下，也不和我打招呼，就走了过去。
就是那个看《壬生狼》坐第一排的老头子！是安夏生的老爸？还是爷爷？
真是恐怖的一家人，我想着，该怎么做呢？

终于听见了安夏生熟悉的霸道声音："我回来了！"
我欣慰终于接近事情的尾声了，听着他的声音出奇的高兴。
"小绅一！欢迎回来！"两个温柔女性其中的一个，喜出望外的声音："有一个你的朋友来找你呢！"
我听着"小绅一"，对他如此温柔的称呼，再一次接近呕吐。
"朋友？学校的同学？"是他诧异的声音。
"绅一先坐下吃饭，是客人就该尊从我们家的规矩。一家人吃饭不能为了她少你一个！"更为沉重霸道的男声。
"她？"碗筷的声音，淹没了安夏生更加诧异的呼声。

听着他们的话，我一个人等待在黑帮老大的房间里，坐立不安只觉好像刽子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迟迟不砍下来，真的已经撑到忍耐极限了。
近半小时后──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安夏生低着头，匆匆进了房间。抬头时却停了下来。
"是你啊……"他的声音迟疑着。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跪坐在地上，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可怕的时刻终于来了。
"安学长好！我叫何莫凡！我是来交换拿错的时刻表的！"没等看见他变化的脸部表情，我就紧张得大喊一声，一头栽下去，很有力度地向他行了个礼。

然后低着头，眼睛看到他无声地拿起我面前的时刻表，翻开看了起来。
真是度秒如日，我急于离开，可他除了站在我面前，又不见有其它行动，万般无奈下我又再一次一头栽了下去，再次大声喊；"请安学长把我们女队的表还给我们！"
一阵静默，我依稀感觉到他在打量我，吓得手指在发抖，人却自控地一动不动。

终于他叹了口气，缓缓开了口："看我的时候，不要总是切腹的表情好不好？"
时间仿佛停止其中，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安夏生在笑，那个恐怖的黑帮老大在笑。
我呆如木鸡，张着嘴，想闭闭不上，却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
他像是老师看白痴小孩，笑得好慈祥地直摇头。
迟钝的我许久才明白过来，张大的嘴巴渐渐回成一个笑容。
他居然没有记仇！还如此爽快地原谅了我！
心中提着的一块巨石放了下来。真的是比中了六合彩都高兴。

"和几个学弟作额外训练，时刻表就往包里一塞也忘了看。现在就拿给你！"他说着低下头去书包里找寻。
因为觉得一下子太轻松了，我的笑容许久不退却。

"太谢谢安学长了！"我笑容满面地再一次行了个礼。
我喜气洋洋地告辞，还进了安家的客厅去和他家人行礼道别。出门的时候安学长却披上了校服外套，说："外面太晚了，女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回家呢？我送你一段吧。"
我觉得万般不好意思麻烦，安学长却万般坚持，不容分辩地陪我一起出了门。

"我们这里治安不怎么好，有单身女子走路遭袭的事发生，你骑单车可能会好些，不过既然你是来我家，我觉得还是这样放心。"安学长用着长者的口气告诉我，却下意识地抓了抓头。
我虽然知道他已经不和我计较，可对他的威仪还是有些害怕，推着单车和他走在一起相当不自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做答。

两个人默默地走路，走了很久他的脸绽开一个微笑，又叫我："莫凡。"
"什么事？安……安学长？"
"我真的很可怕吗？"
"啊？"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如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不不不，安学长一点都不可怕的！"
他看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又开怀大笑起来。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干笑了两声。

"说实话你还是第一个敢来我家的人呢！"他看着前方，我看不见他说话时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有安慰他一下的必要，于是笑着说："哪里的话？我哥就常和我说安学长好关照他，要是安学长请他去家玩的话他别提会多高兴呢！"
话出口我就意识到我完全背叛了自己。

"你哥是？"他抬了抬眉毛，停下脚步回头问我。
这下完了！要是他故作心胸宽大呢？他知道阿良是我哥后会不会找他寻仇啊？我真的该死啊！自己决定的事怎么会忘记！
"我哥……我哥……呵呵呵……"我已急得口不能畅言了。
他看着我可怜的样子，再一次爽朗地笑了起来。
"莫凡！我早就知道阿良是你哥哥啦！"

一天晚上我第二次由惊讶而发呆，然后从心底发出一个好大的微笑。

"好了，这是车站了。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家要小心点。"到达等候的铁路车站，安学长向我道别："你连晚饭都没吃上，真对不起。我们家就是这样……以后有机会补偿你的话，我会记得还欠你一顿饭的。"

实在想不到他还细心地注意到了，我自己的肚子却由于太紧张，连饥饿感都没有。
"谢谢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心服口服地向他行礼，又道，"安学长，以后有空请来我们家玩，阿良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着我，有些好奇地问着我："阿良和你是表兄妹吗？"
"说是啦！不过我妈妈和他妈妈关系很远，我们只算是远房表兄妹啦！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他提起你就好像是亲妹妹一般。"安学长摇着头说道。
"是啊！他就像是我双胞胎哥哥嘛！"我笑着告诉他。
"和你说会有些好笑啦！不过，说起来，要是我有这么个远房表妹的话，在我们家会是我最好的结婚对象。"他侧着脸，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又自己对自己摇着头，再对我讲："好了，你的车来了，不耽误你了。"
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走开的背影，突然心血来潮地对他大声喊："安学长！你人很好！以前我对你的印象，全都是错的！"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看我，一边的嘴角微扬起笑着。
他也以同样的语气回答："以前对你的坏印象我也统统否定！你不是专爱找麻烦的不良少女！"
我们都笑了起来。

回家问阿良："你是不是早就告诉安夏生我是你妹妹？"
阿良看着我，调皮地眨了眨眼，耸着肩膀笑得很开心。

我意识到阿良再也不是天真得一尘不染的小孩，以为天下都是想法和他一样的好人。
他了解他人的想法，懂得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隐瞒，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什么时候必须认真。

"真该死！害我担心了那么久！居然还装模作样地不告诉我！"我故作生气要去打他，他笑着低头避开。我伸过手去，欣慰中给了阿良一个很大的拥抱。
"哥！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我说道。
阿良笑得很快乐，顺势轻轻打了下我的头。
真的有血浓于水的感觉。

安学长问我为什么和阿良如此亲昵，我恐怕也只能用西方人的观念来解答。虽然人情冷漠，但如果气味相投，那一点点的血缘就相当紧密，相当坚固地联系着我们。

后来听安学长说起过，在我失手打他的第二天，阿良就在篮球训练后叫住了他，不仅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还丝毫没有胆怯地为我道了歉。

"我那时还和他不熟。"
安学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么纤弱的孩子……那时因为自己觉得实在不爽，听着他道歉我起先还想发火，或者因为你的事让他在篮球队呆不下去。可是看着他那样镇静，什么都不怕的表情……我还真的惊讶了。觉得自己，也许也有很不对的地方。"

阿良那样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已有准备你会报复我，但是我真的很理解你的心情，我绝对不会怪你，我还是会道歉，我还是要保护我的妹妹。

兴许是不打不相识的另类表达，安学长自那次后，不仅没有欺负阿良，反而在一年级新生中特别关注阿良。发现了他苦练500球的秘密后，更是不惜花时间陪阿良训练接球传球。就连李斌教练的"偶尔发现"也是安学长特别为阿良安排的。
或许那样糟糕的闹剧，亦是一切转变开始的契机。

何莫凡访问安宅几天后，篮球部训练结束安夏生问陈建良："阿良！去我家玩吗？"
"好啊好啊！"阿良一脸小孩子的兴奋。
"对啊阿安，我们训练结束没事正想找地方混，去你家吧！"林柳也过来凑热闹。
"喂，你们不要自以为是明星球员就自组小团体！我也要来！"这是武藤说的。
安夏生的脸上很自豪的欣喜。
自己对于队友，原来不只是王牌球员王牌队长而已，是他们都想结交的朋友啊。

"你也一起来吧！"他叫着蹲在角落，不时拂着一头秀发，一脸叛逆少年负气表情的一年级新生。
那是唐翼。
他很拽地站了起来，掠开了眼前的长发，好像很勉强地，给高年级老家伙面子般地跟着去了。
我和唐翼的见面一样生趣盎然。
他来我们家的经过也一样的有戏剧效应。

一天晚上还有春天的寒冷，练球晚归的阿良身后跟着一个耷拉着脑袋，一头雀巢的男孩，满脸的赌气不满，穿着乱七八糟的家居服，手里还啼笑皆非的抱着一个枕头。
阿良怎么老是在外面拣人哪？我这么想着。

"莫凡，这是唐翼。我们篮球队一年级的新生，他今天晚上可以住这里吗？"阿良仿佛司空见惯地，每天晚上都会带人回家寄宿似的，用很普通的语气问我。
我听着"唐翼"这个响亮的名字，拼命忍着不笑出声。脑海中浮现混世魔王织田信长的形象，和眼前的少年打折扣地重叠在一起。

他的父母肯定迷战国历史迷得不象话，给儿子起这样的名字。比阿良的父母还疯狂。
唐翼自幼父母离异，一直跟着母亲过活，两人关系不融洽，由小事争执经常升级到破口大骂的地步。
被阿良拣回家的晚上，正巧和他母亲闹翻了，被赶出家门。唐翼无家可归，满脸的不爽，无奈打算回学校篮球馆蹲一夜再说，却遇见了正在奋力练三分球的阿良，于是被阿良带回了家。

唐翼在家住了一夜后，次日阿良问我："我们家可以收留一名房客吗？"
我想了想问他："是那个织田信长吧！"
他点点头："我听见他昨天晚上哭了，好可怜。他被他妈妈赶出来了。"
"阿良，你明明知道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是不可以插手的！况且他母亲可能只是生活压力大而已，并不是真的不爱儿子啊！"我有些怀疑。
"我知道，莫凡。"
阿良的两眼又开始星光闪闪，"我只是觉得让他暂时和母亲距离远一些可能更能使他去了解母亲，而且换一种交谈方式可以帮助他以后和母亲沟通。"
"圣人阿良"又来了……我看着他笑了，可以来就来吧！那个男孩子很可爱，我一点也不讨厌。

一星期后，一辆手推车送来了唐翼的所有物品，帮助他运输的是他的母亲，一边还神色焦急，碎碎地唠叨着："我是管不住你了，亏了人家阿良热心肠让你住！在人家家里不要乱发脾气啊！"

"喂，死老妈！乱发脾气的人是你耶！"唐翼不服气地撩了撩长发，一副准备开战的样子。
"我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儿子？"唐翼的母亲刚要发作，却被温柔地微笑着的阿良拉开了。
远去的琐碎声音还依稀听见："阿良啊！他一见我就要吵，把他交给你我放心，你可要好好训练他啊！"

也不知道阿良和他母亲说了什么会使她这么赞成让自己儿子离家和阿良一起住。
不过可想而知做这样的说客风险极大，一旦说错一句话，或者人格魅力不到家，反而会有反效果而加深矛盾。
可阿良偏偏有这种使人死心塌地信任他的本事。安学长对我的宽大其后也是他勇敢温和而智慧的说服。

麻烦也不是没有，一日派他去超市采购，他采购完毕心血来潮拿肉肠去逗一条狗，动物的本能被激怒，不但抢去了肉肠，还相当气愤地对唐翼示怒，结局当然是唐翼狼狈不堪地逃亡，逃过一劫后回头其它的采购自然也不翼而飞。
那一周我们以煮花椰菜和白汁意粉为生，一日三餐都如此。不过阿良的白汁烹调也因此变得炉火纯青。

在这样的生活琐事和玩笑打闹中，唐翼和我们从认识到朋友到信任到亲近，已经开始不顾尊卑叫阿良"阿良"了。阿良亦不再是照顾叛逆小孩的长者，把唐翼当成可信赖的好友，真的亲密无间起来。

唐翼的性格虽然还幼稚浮躁，还是又拽又爱秀，可是他的无城府的诚实，他温和善良的一面被我们家里平静关怀的生活培养得越来越明亮，和他母亲的关系也改善了。

这样又一年的六月接近，高中联赛即将要到来，女子队的练习一样紧张起来。
但生活的充实有趣使我们都觉得很快乐。
终于争夺最激烈，比赛之精彩可以载入历史的，"那一年"的高中联赛拉开了序幕。

阿良和唐翼经常骑一辆单车去体育馆打探军情，回家后唐翼像自动播音机似的，眉飞色舞地向我报告他们的一天见闻。

"尚德这样默默无闻的队伍居然可以狂胜！真是想不到，不过碰见我们温槐肯定会一败涂地的！"唐翼自大地高喊。
"是的，几场比赛看下来，尚德的五人组很强，尤其是一年级的萧楼确实名不虚传。还有，武石中的田誉再次登场了！真的是太期待了！"阿良冷静但振奋地评论着。

在篮球队的日子里对李斌教练也增进不少了解。以往的惧怕和他教练的身份使他平日的形象是个头脑过度冷静，世故精明，滴水不漏的中年人，很难使学生感到亲近的那种。

尤其在他尽量避免男女篮球队交流就已使大家都心生不快。女队的成员不止一次在背后咒骂他的自私和冷酷：说是也担任女队教练，可是到底还是只注重男队而已。
女队队员来我家玩时也不止一次在阿良面前抱怨。

结果阿良不动声色地，在高中联赛开始前夕眨着大眼睛去找李斌教练："李斌老师，我们就要开始比赛了吧！我想叫我表妹莫凡来看我的比赛，可以吗？我知道她是女子队的人，可是现在她是我唯一的家人啊！她的在场对我很重要的！"

听着这么纯真而亲情满溢的话，李斌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能不答应，唯恐因为太冷酷无情而招来社会谴责的目光。
而女队的成员次日就趁势大起哄。

"李斌教练！这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莫凡可以去看比赛我们不可以！我们也很想观摩男队学长们的技巧啊！可以增进我们的打球技术嘛！"一些学长不顾死活的还故作姿态的对李斌教练撒娇。

我还以为李斌教练会像看花痴表演一样不为所动，没想到这个平日严厉冷漠的老头居然脸上浮现了宠溺的笑容，点点头，允许了她们几乎有些无赖的要求。

"既然你们这么想去那就去吧！不过我对你们有要求啊！是去观摩篮球技术，不是当男队的球迷俱乐部！要是听见你们尖声大喊什么的，我可不允许啊！"
"一定不会！我们会远远的坐在观众席上，全神贯注地观摩！"惠梨子笑着答应着。

皆大欢喜，女队为如愿以偿兴奋不已。而男队里，尽管因女生分心是李斌教练最担心的，但还是有队员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为自己心爱或暗恋的对象前来观战而高兴得不知所以。

据说林柳一马学长是极度激动人员中的一名。

一个星期后的周六女子篮球训练时，迟迟不见队长惠梨子，大家急坏了四处找，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哭得双眼像锅贴的惠梨子。

"许还山……许还山……输了比赛……怎么会输了……"
比她自己输了都伤心。
"你们居然都没去为他加油！真讨厌！这成了他三年级夏天的唯一一场比赛了……呜……"她继续痛哭。

"是你自己告诉我们在决赛时可以看到他更精彩的演出嘛！"一个三年级学姐说。
"对手是尚德吧？"不知是谁冷不叮冒出一句。

"你还说！这种满队臭屁小子的队伍，恨死他们了！"温柔的惠梨子咬牙切齿道，
"安学长一定要加油，为许还山报仇啊！"

由于仇恨对象转移，对安学长的态度倒有180度大转变。

于是那年夏天我还是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许还山"的英姿，相反却知道了尚德这支以黑马姿态出线的"坏小子"队伍。

那天在惠梨子为许还山伤心时，我心中想着的竟不是温槐如何对付尚德，而是尚德和韩纪旅相比，又如何呢？

周日和大家一起去看了温槐队对武园的选拔赛，李斌教练似乎胜券在握。只派了阿良和武藤两个正式球员打全场，其它权作训练替补球员的实力，走马灯地换着上场。
而唐翼却没有上场的机会，哭丧着脸在板凳上坐立不定，似乎还在唠叨着求李斌教练给他上场的机会，最后被安学长一记不耐烦的拳头打得闭了嘴。
织田信长，可能永远不会变成耐心会等待的智将德川家康吧！

比赛半场时我离席去给阿良打气的途中，面对面遇见了一大群人：在其它体育馆打胜选拔战，又匆匆赶来观摩温槐的风奇篮球队。
下半场开始前回席发现风奇队居然就在我们的前排坐下了。一些队员已经开始和我们女队的成员搭讪。
很典型的男校长期无女生作伴后的行径。

他们一看见我就围着许文起哄："小福！你好朋友来了！快打招呼啊！"
另一些学长还故作丧气地抱怨："没想到许文的女人缘这么好！我们还连女孩子都没认识几个呢！男校真的是很悲哀的……"
还有一些打趣地说："胡子教练！我们风奇什么时候招女生啊？你一定要为了我们募集一个像温槐一样的美女篮球队啊！"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许文已经窘得像被捕的惯犯一样低着头。
韩纪旅的表演欲又因此而来，他故作兴奋地大叫为许文解围："为什么只有许文啊！我也和莫凡很熟啊！我们四年级在北京时就认识了！"
"原来和我们韩纪旅也相熟啊！还是这么久的青梅竹马！"风奇的队员惊叹不已，连那个大伯般的胡子教练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糟糕，又和韩纪旅搀和在一起了。我这么想着，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不自然的惧怕。
虽然这么想，我这次的头脑却出奇的冷静，很清楚地明白韩纪旅并不是和我攀交情，只不过想在他的朋友中幽默地开玩笑罢了。

于是我冷静地附和着韩纪旅的玩笑，洒脱老练地在他的视野里，为他的玩笑快活地笑着。
越野却听着韩纪旅的话回过头来，一看见我就不分场合地大叫起来："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上次生了病说什么都要看见你们安夏生的女生！"

"哇……"温槐女队中哄然炸开："莫凡！你原来喜欢安学长啊！真是看不出来！那以前是不是企图用暴力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啊！真没想到莫凡喜欢的类型是这样的！哈哈哈！"

在韩纪旅面前我根本不愿意显示被开玩笑的窘态，继续着我镇静老练的形象，和大家一起狂笑："这种白面小生的话你们都信！"
"那我们问你的青梅竹马！"大家继续玩笑。
韩纪旅却因为听见越野的话，回想起他搭救我开安学长玩笑的事情，早就笑得一直没直起腰来。

就在笑声中，风奇队和温槐女队已经混得很熟了。
我的心情也没理由地愉快起来，只要看到韩纪旅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搞笑，可以那么无负担的快活我就是觉得出奇地高兴。

平静下来观战时，场上温槐遥遥领先的比分已失去吸引力，我的眼中，其他一切都陷入昏暗，明亮得耀眼的，只有韩纪旅微笑沉默坐着的背影。
我还是这么无可救药啊！自己这么想着。

正暗暗花痴得出神时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把我唤醒了："莫凡学姐！可以叫你莫凡学姐吗？听她们说神射手陈建良是你的哥哥？"
我定睛看着那个人，是个关西腔，矮小多话，活力十足的一年级学弟。

"我叫相田彦一！专门负责调查风奇的强劲对手！"他天真的笑容使我也不由地笑了。
"陈建良是我的远房表哥。不过他一直照顾我的，就像哥哥一样！"我答着他的话，又神秘地，用提供机密情报的语气对相田彦一说："你觉得他的三分球是不是很帅啊？我告诉你那都靠他刻苦的训练啊！你如果全心地学打三分球，你也可以打的和他一样好！"

"好！要记录！"相田彦一兴致勃勃地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是吗？"韩纪旅听着这句话，扬了扬眉毛回头看看我，有些故作轻松地自言自语道："真有趣！嘻……不过话说回来，温槐有阿良，尚德有田誉，我们风奇要是有个三分球射手那真的会很幸福的耶！"

"还要什么三分球射手啊！我们有了韩纪旅你，还怕赢不了比赛吗？"坐在韩纪旅边上的学长开口道。
"就是！"在韩纪旅另一边，冲口就出的越野也附和道："你虽然很讨厌，总是翘练习，不过你还真的是全能天才！三分球这样的小事还难得倒你？"
"对啊！今年称霸S市的就是我们风奇！都看你的，韩纪旅。"一个高个魁梧的学长隔着好几个人对韩纪旅说，我从比赛录像上认识他，是今年的风奇队长孙宁。

我刚想附和着开玩笑说韩纪旅几句奉承话，却不料从他侧面的身后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神情：韩纪旅虽然闲笑着不答队员的话，但他开玩笑的神情已经变了，脸上真实的开心后面，看见了极度自制着的"那个笑容"。尽管知道那不是针对我，但我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那个散漫的微笑表情，又似乎掩盖不住他眼中的少许惧怕，少许憎恶，少许孤单，还有潜意识中写得太明显的逃避。
他憎恶负担，我就是我，我觉得你们可以依赖我那是我的事，但是别人自以为然对我的期待是累赘。

我看懂了韩纪旅的表情，许多不快的回忆在我脑海中汹涌而上，我不由地紧紧抓住了座位的扶手。
韩纪旅也僵坐在前排，我在后排白痴般死盯着他的目光，敏感的他一定感觉到了。
他也一定知道了……
我看到了那个表情，也读懂了那个表情。
我们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韩纪旅又对丝毫没察觉什么的队友若无其事地笑开了。

我吁了口气，那样无接触，无对话，无动作地对峙我还是第一次体会，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韩纪旅，毕竟还是以前的那个韩纪旅。
我有些庆幸在暴露自己感情以前发现了这一点，但更多的感觉是悲哀。
为我自己愚蠢的感情悲哀，为韩纪旅悲哀，为我们现在的生硬关系而悲哀。

决赛的安排终于分派了下来，温槐第一场就面对大家所知甚少的黑马队伍尚德。
虽然阿良和唐翼花了不少时间在初赛时关注尚德，但教练李斌却似乎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相反却过度注意风奇队的一举一动，队员间也没有过份的紧迫感。

比赛前一夜神经大条的唐翼在胃口很好地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后就超级兴奋地在家活蹦乱跳起来，一边喋喋不休道："我唐翼值得纪念的高中处女赛就在明天了！我一定要让全场观众都为我这个常胜温槐高中的超级新秀倾倒！那个名气大的死人脸萧楼算什么！"
而阿良却静静地靠墙坐着，沉默地微笑看着唐翼。

我的感觉越来越敏锐，察觉到了阿良的紧张，于是也在他身边坐下了，什么都没有问。

和我心意相通的阿良半分钟后开口了："莫凡。我从国三开始就好崇拜神射手田誉，实在没想到今天可以和他在一个球场上比赛。还是作为常胜温槐的一员！是上主的祝福啊！真的很开心也很兴奋！"

"李斌教练恐怕是想用你造势，不但决出'真正的神射手在温槐'的事实，还在心理上压制田誉的射篮，对其他四名选手也造成影响吧！"我有些自说自话地推断着。

"莫凡现在真的很聪明啊！我也觉得李斌教练会用这样的策略……"阿良笑了："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怕，有些担忧的。我的射篮，真的会比田誉的出手必中更强吗？我虽然很努力地训练运球，上篮，可是速度和突破好像还是觉得很差，很生硬，真的可以吗？"

"阿良不是还有相当娴熟的传球本领吗？"我笑着。
"不过我不管怎么样，都是常胜温槐的一员！再怎么害怕，我都不会输的！"阿良自信地抬起头，握紧了拳头说道。

"就是！新人唐翼加入的一年，会是温槐胜得最漂亮的一年！"唐翼还在那里自说自话地大叫。
我们看着他，都开心地笑了。

那次的温槐对尚德的比赛，是一场决不简单的恶战。大起大落的比分，两队的成员拼着全力，尤其尚德都有超实力的发挥，如明星般走马灯地显示才华，赢得了观众一阵阵的喝彩。但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温槐以两分险胜结束了比赛。

面对劲敌的胜利是最振奋的胜利！女队在比赛结束一刻已不顾形象，不顾教练的告诫而扯破嗓门大喊助阵。胜利后又跳着抱在一起欢呼。

而我最高兴的是：阿良确确实实地证明了……他是S市最强的射手！他的实力，他射篮时的镇定和反应，真的已经超越了他的偶像田誉。

可是阿良回家的时候却不住地摇头，在单车上自言自语："我真的太不冷静了，也太在乎田誉的三分球了，被他的假动作骗了两次，防守真的很差。还有傅凌天的防守，我说什么都突不破啊……"

"阿良！别对自己要求太严格啊！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啊！那么强的射篮是事实，田誉都比不过啊！"我对他喊到。

"阿良！莫凡学姐！等等我！"唐翼踏着单车，从背后追了上来。

"前面怎么找不到你啊？还以为你回家了呢！"阿良不解地看着他。

"人家的手为了挡田誉的三分球受了伤嘛！"唐翼满脸疲态地告诉我们，"去包扎了一下，结果很累就睡了那么一小会。"
他的拽劲已经不在了，满脸乖孩子的委曲相。

这场比赛最拼命的是唐翼啊！第一次比赛就有那么好的表现，虽然被尚德的冷酷帅男萧楼抢了风头，可是我们都看在眼里，唐翼决不是无实力的新人。那一记灌篮更是可以记入历史的壮烈时刻啊！

我和阿良又相视而笑，我们真的离不开又乖又开心果的唐翼啊！他的纯真，可以使我们对不快的事不耿耿于怀，并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
第二天更好笑的事还等着我们。

在二年级的教室课间休息时，男队的武藤学长站在教室门口很神秘地向我招手："莫凡！来，快来一下！"

"什么事啊？武藤前辈？"我放下书走到门口，好奇地问道。
他使了个眼神，指指三年级教室的楼上，神情好像上面囚禁着一只好玩的新奇动物。

"林柳去叫阿良了，宫益下去叫唐翼了。我们声音轻一点上去……"他说着，带着我悄悄地来到三楼三年四班的教室外。

林柳和阿良已躲在门后，其他队员和几个女队队员躲在另一边的墙边，林柳无声急迫地招呼我们和我们身后的唐翼和宫益快些过来。
看着人都到齐，林柳滑稽地叫了声："准备好了吧！"说着男男女女都往教室里探头看……

一眼就可以望见坐在墙边的安夏生。
不过已经不是以前的安老大了。

他的头发本来就有些带棕，现在却一丝丝染成了时兴的金咖啡，也不再是那个成熟过人的奸商飞机头，而是着光亮的发胶，从中线开分的发型。
原本规矩地打着领带的校服，现在领带拉松拉歪着，衬衣的领口没扣纽，敞开着。
活像现在时髦的不羁硬派男影星。

林柳还是拼命忍住笑的滑稽面孔："怎么样！年轻了十岁了！现在大概只有三十岁了吧！"
大家再也忍不住笑了。

正在埋头看书的安学长听见喧闹声抬起头来，不幸发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动物园展示的动物。
他脸色铁青中却因羞怯带红，满脸怒气想训斥我们，可是开口了好一会儿，气愤之下还是一个字都没迸出来。

我想起了昨天比赛时尚德的傅凌天不知死活地扯破嗓门喊到全场都听见的名言："你几岁啊？"

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幼稚地在意那句话，还有自己的长相。比赛后就直接去了发廊立志改变形象。
我觉得安学长的性格比以前随和多了。

一个星期后那一场后来令我感到惊心动魄的比赛终于来临了。
温槐对风奇，安夏生对韩纪旅的超上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