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簿录系列 by 护玄

啵。


他似乎想起点什么，但想要深思时脑袋却有点痛。
「玖深哥你醒了吗？」
一闪而过的思绪被打断，玖深猛地回头，看见虞因站在门口，「呃、醒了……这是你画的？」
虞因走至桌边，摇摇头，「不是耶，翻开就这样了吗？」他刚刚只画了前一页的图。
「……」玖深僵了三秒，后知后觉地发现窗户没开。
「玖深哥，吸气、吐气，深呼吸~」虞因从后面按着对方的肩膀，把人一转，接着推着走出房。一踏出走廊，连招呼都没打，他就看见他家客人往楼下落荒而逃。
也好，刚刚才热好午餐，正想问他吃不吃。


滴答。


虞因停下脚步、偏过头，似乎听见了水滴声。
接着他看见桌上的画册又被翻过了好几页，环装的大本子整个弹开，涂有很多彩色圈圈的那张随风吹落在房间地板上。
看不见，但好像还在。
再度被掀起的画纸往他这边飞来，虞因伸出手，正好接住。看起来还是很普通的圈圈，没什么特别之处，很像小孩子画的，没个章法。
小孩子？
「跟着玖深哥的是小孩子？」虞因转过头，看见女孩就坐在一边的衣柜上，问道：「跟很久了吗？」
女孩微笑了下，点点头。
「为什么会跟着玖深哥？」
女孩侧过头，抬起手指，指向某个方向。
还是得去了才知道吗？
虽然这样想，但虞因对于又要处理这些事情感到有些担心，如果像之前那样做不好……
「阿因、阿因。」
思绪一被打断，那模糊的身影瞬间消失。虞因转过头，看见去而复返的玖深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然后伸手将他拉出来，「危险，不要待太久。」
虞因盯着一旁的友人，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但自己对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得打个电话问问聿或东风确定比较好。
「玖深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怕阿飘的啊？」虞因跟着走下楼梯，给两个小的发了简讯，随口发问。
「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时候开始的吗？」玖深愣了愣，想了几秒，「还真没印象……大概是被我那些堂表兄姊吓的成分居多，他们都喜欢装神弄鬼吓我……不过如果没记错，好像在被吓之前就会怕了。」然后不良亲戚落井下石加深恐惧。
啊，这样说起来，他阿母的确曾讲过更小时候他都会到处乱跑，是后来才开始没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玖深哥，如果有不科学的东西想要你去某个地方，你去吗？」看到对方瞬间吓呆，虞因只好修饰一下问句：「或许、可能和你那个神明的指示有关？」
「这、这个、这……」这也太为难人！玖深一整个两难，但神明都要他不能拿护身符了，一定有它的道理！如果再抱怨，下次不知道会被神明丢什么东西啊！
「你可以慢慢考虑，先吃午餐再说。」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很难被接受啊，这就和叫怕蟑螂的人去挖蟑螂窝一样。
「我去！」玖深决定断腕断快一点，以免自己太痛。
也妥协得太快！虞因有点意外，没想到神明的指示这么好用！他刚刚还想如果真不行，就自己跑一趟再说了。
「那、那就吃饱之后走一趟吧。」

吃饱午饭后，虞因牵出了自己的摩托车。
出发前把事情稍微告知了下李临玥，对方说她知道了，要他弄完再买吃的过去请，他们要先拼进度了。
最后在女孩带领下，他们来到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边吗？」应该不会被老大往死里打吧。玖深抓抓脸，很不解神明的指示。
「应该是吧……」
走进建筑后，玖深先向警卫和一些认识的人打招呼。
「欸？这不是被禁足的玖深小弟和通灵大师吗？」严司远远看见应该要在家里闭关的两个人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区域，他放下手边的饮料罐，迎了上来。「怎么？你们两个现在携手同游异世界了吗？最近又有什么电波？」
「不知道啦。」虞因发掉手边的简讯，没好气地推开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会让他们来这里，既然都来了，也只好问看看，毕竟事关旁边的某鉴识，「难道最近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死者吗？」
「说到不对劲，只要是被宰的都不对劲吧，这次又要破什么冤案？」严司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个极端组合，没想到玖深竟然会跟着虞因跑，该不会发烧了吧？
「阿司你摸我额头干嘛？」玖深挥开脑袋上的手，有点莫名其妙。
「感受一下是不是不一样的神秘气息。」严司笑了下，看了眼对方的猪蹄，「等等我帮你重新包扎吧。」他学长太恶趣味，以不让对方动手为前提下，包成这样也太大团。
「好啊，谢……」
话都还没说完，某种突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他们的交谈。
玖深吓了一跳，瞬间缩到虞因的身后。
「奇怪，里面应该没人啊。」严司看了眼虞因两人，直接拐进停放尸体的冰柜房，无活人的大空间里空气异常冰冷，一具冰柜已被抽出来了，露出里面的尸袋。
他记得这具应该是之前那个尸体没错……
「这个、这个……」也认出来的玖深抓紧了前面大学生的衣服。
就在三人死盯着尸袋同时，静物突然传来细微声响，接着尸袋慢慢地被拉开，露出里面冰放已久的尸体。
「啊。」虞因击了下掌，也瞬间认出来了，这是之前来这边时，女孩拉出的三个抽屉之一，当时一个放了手指，一个放了饮料商的尸体，最后一个、也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个，放置的是一具老先生的尸体。
当时玖深还说这不是他们的案子，老先生的尸体是在冷冻室发现的。
等等，那么这是给他后面那个人的？
仔细思考，当时柜子拉完后，再踏进来的的确就是玖深没错。
「这个放好久了，最近打算转移走喔。」完全无视刚刚的不自然状况，严司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这谁？」
「哪天如果有观落阴到再告诉你。」最好他知道是谁！虞因啧了声，把躲在身后的人拉出来，「玖深哥，你有没有头绪啊？」
「没有！」一秒摇头，不过玖深还是稍微深呼吸了下，转向旁边的严司，「我只知道这位是冷冻室被发现的……」
「梧桐那边的案子，在市场冷冻库发现的，发现时已经死很久了，检验之后证实大概死了快一周吧，商贩供称因为那几天放春假，所以直到开市了才发现有尸体。」严司打开尸袋上半部，指引另外两人看向手部，手指手掌处损伤得很严重，「是被活活冰死在里面的，当天商贩一打开冰箱看见里面乱七八糟就知道不对了，立刻报警后，就在门旁角落箱子里发现蜷曲的尸体。」
「那和玖深哥有什么关……玖深哥？」虞因一转头，就看见刚刚还吓缩的人正专注盯着尸体看。
「奇怪，怎么会有点眼熟……」玖深歪着脑袋，仔细打量老人的尸体，之前还没这种感觉，但现在再看，突然觉得好像曾在哪里看过，似乎有点面熟，正想努力往回挖挖记忆时，后脑突然有东西直接把他的脑袋往下压，害他差点整个人撞到尸体上，「哇啊啊啊啊-----」
「严大哥不要闹他啦！」虞因连忙把恶作剧的人推到旁边。
「近一点比较清楚咩~」严司耸耸肩，站到另一边。
「忘光了……我全忘光了………」玖深泪目，怨恨地看着对面的混蛋。
「深海鱼油限时特惠八折。」严司给那哀怨的眼神一记拇指。
「别闹了啦……」虞因整个很无力。
「既然都看过了，我先帮你换个包扎吧，你们可以去我办公室慢慢想。」严司拎着还想抗议的友人，重新关好冷柜，走出停放间。
正要跟着出去之际，虞因突然听见了从冰柜内部传来敲击声。
似乎有着什么正一拳一拳敲打着。
但是，再怎样求救哀嚎，他也已经出不来了。
「被围殴的同学？」
「来了。」

透过玻璃，他们看着独自待在室内的男孩。
「大温、小温都回去了吗？」拿着杯子，还留在警局的一太看着身旁的警察。
「做完笔录该离开的都离开了。」折腾了一个上午，虞夏终于把那群死小孩都解决掉。实际上棘手的是飙车族那些人，小海那些小弟在她一句「不要闹事，该讲什么就讲什么」后便非常配合，所以很快就做完了笔录，可以交保的交保完也都离开，最后他们店里也来了律师，就连小海本人都全身而退。
「黄旭光会有事吗？」相较自家朋友的悠哉，阿方反而没那么轻松。
说真的，他也还没进入状况，这两天才刚知道一太不认识这支车队的领头，而他们两个还跟车已经跑了几个月的这回事，现在又来个砸店抓人，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对于黄旭光，阿方也不大熟，但在车队混了一段时间后，他和大温、袁政廷稍微认识在车队里，扣掉原本领首的林宇骥和离开去外地求学的宋鸥之后，应该就属人缘不错的大温和袁政廷两人比较有地位，这两人几乎认得所有车队里的常客，也常常会在后面押车，预防被飚车族攻击之类的。
「你们对他认识多少？」没有回答阿方的问句，虞夏开口：「我问过了，那群飙车族里面几个都说带头的人要抓的是黄旭光。」
「这个，还真说不准。」随手将杯子放在一边，一太环着手，「我没见过他本人，今天还是第一次照面，大温那边则是说黄旭光是小温的朋友，前阵子不知怎么了，联系上小温自己有麻烦，有人要他死，而且威胁要对他父母不利，所以大温才将他带回家藏着，几天前飙车族攻击变凶时，大温找我商量过这件事，希望可以把黄旭光藏到更安全点的地方。」
「我本来托小海温哪边比较方便，就发生这些事情了。」阿方补上这句。
「嗯，他父母在外面，带了律师来，但本人死不开口也拒绝父母与律师陪同，可以看得出来很不安，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思索着如何让小男孩开口，虞夏啧了声，觉得有点麻烦。
「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一太微笑了下，支着下颚，微微眯起眼睛。「不过有条件，不能录影、不能录音，房间里只能有我和他，虞警官可以在隔壁看，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大概问不出来了。」
「……可以。」如果有个起头是最好，虞夏点点头。
「那么在聊天这段时间，阿方麻烦先帮我跑个腿吧。」一太笑笑地转过头，看向愣了一下的友人，如此说道：「我麻烦小海在附近等了，你现在过去应该可以遇见她，就在转角附近。」   
「知道了。」
经过虞夏同意后，阿方很干脆地直接走人，跑腿内容完全问也没问。

「你什么时候和小海交谈的？」上了警车后，虞夏还特地吩咐一定要将这些人隔开，以免又生事端，进警局时也一样，应该没机会让他接触到小海。
「嗯……大概在围堵之前吧。」一太依旧保持着微笑，这样告诉面前的警察，「傍晚出门时有不太好的预感，所以我打了电话给小海，让她拨几个小弟帮忙留意不对劲之处，而且总觉得事情没这么快结束，于是特别告诉她了，和阿方会合之前不可以离开太远。」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知道为什么，虞夏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冷，
「我很认真呢，说起来，小海的管道真的很方便，对吧。」来的速度都比他预估的还要快，于是一太推开们，「那、我先进去了。」
有点无言地转进隔壁房间，虞夏让所有人关掉各种设备后离开，只留下他一人。
另一端，一太踏进室内后，原本很紧张的男孩似乎真的放心了不少。
「大温或小温提过我的事情吗？」
在男孩的对方缓慢坐下，一太如此问道。
黄旭光很快点了点头，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看着对座的男孩子，发问的大学生再度开口：「威胁你家人的人，现在已经有人去处理了，你可以放心地将所有事情告诉我。我个人的原则是礼尚往来，既然现在车队归我管，那么动了车队的人，我也会悉数奉还。」
「……他们，很可怕。」怯怯地，黄旭光这么说道：「非常、非常可怕。」
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一太眯起眼睛-----
「那么，为了保护你们，我会比他们更可怕。」


「玖深小弟，别别扭了，为了赔罪，我不是都叫蛋糕外送来了吗。」
重新包扎过后，严司一边收着药箱，一边好笑地看着在角落的友人，后者很像小狗还是某种小动物，被惊吓之后随便找个凹凹的地方把自己挤进去。
不过话说回来，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这样挤实在不太好看。
比划了下，严司啧啧两声，体格虽然不算强壮，但也没干枯到哪去，玖深小弟发育也还算不错嘛，这样乱吃乱长也没长歪。
「阿司你又有什么阴谋。」看对方居然伸手出来对他乱比，玖深内心的警铃再度大响。虽然对对方的重新包扎很感激，桌上有蛋糕也很高兴，但是站在对面的那人一脸阴险让他完全不想放松戒备啊！
「比起阴谋，你不要吃蛋糕啊。」严司打开了香喷喷的现烤古早味蛋糕，顺手抽出内附的塑胶刀。
「要。」玖深凑过去端盘子。
看着两个幼稚的大人，虞因默默喝了茶水，才回到正题上，「所以玖深哥你真的想不起来哪边眼熟？」
「嗯，总觉得好像哪里看过。」但是一去思考就觉得脑袋有点刺痛，玖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
「这个借你看吧，我刚刚向梧桐要来的备份。」抽出准备好的资料夹，严司递了过去，「阿伯的检验报告。」
玖深打开档案，还是觉得上面的尸体轮廓有点眼熟。里面记录的死因与刚才说的差不多，细部检验也没有发现其他抵抗、防御之类的伤痕，完全就像死者自己走进冷冻库后被反锁死在内部。下面有个推测表示对方可能是要趁春假没人时，偷窃物品遭到反锁所发生的不幸。
「从其他特徵来看，我们认为死者生前应该从事劳力工作，他的手茧、关节与骨头肌肉等陈旧损伤都可证明他长年付出大量劳力，而且腰不好，膝盖也有问题，有不少姿势不良造成的挫伤，看来做过搬运类和类似挖地的工作。」严司咬着塑胶叉，这样为他们说明：「牙齿也不好，有几颗已经烂掉了，曾食用大量槟榔、烟酒，我想应该是粗工、临时工、环境上大致也有些问题。」
「挖地……」玖深压着额头，总觉得好像想起点什么。

黑暗。
所见的一切全都是黑暗。


「玖深哥你没事吧？」
看着旁边的人脸色突然刷白全身紧绷，虞因立刻放下杯子，过去抽走对方手上的报告。他觉得到对方连手都变得很冰冷，还死死握着拳。
「玖深小弟，松开手。」


不行，他不知道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整颗头不断传来刺痛，身体也变得麻痹，没有什么感觉。
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或是不能想起来。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没印象，没记忆。


那瞬间，他发现自己在泥土当中。
湿润的气味，以及无法挣扎的四肢，叫喊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到那些泥土一点一点地完全将自己吞噬。
「你并不在那里，看着我。」
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被动地转过去，看见完全无法分辨是谁的脸，对方正在和他说话：「慢慢地深呼吸，然后松开手，听着音乐，然后回来这里。」
周围的确传来某种音乐。
不知不觉，他镇定了下来，然后也开始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谁，瘦瘦小小还很白的脸，黑色漂亮的眼睛很专注看着他。
「为什么……」
一放松，好像整副身体都跟着脱力。
接着玖深倒了下去。


「……你们再不把他拉开我就被压死了。」
用力推着压到自己身上的重量，临时赶到这里的东风发出嫌恶的声音。
与严司一起把人拽起来，安置到沙发上躺好后，虞因才松了口气，「你来得真刚好。」
东风冷瞪了旁边关掉音乐的死对头一眼，才从地上爬起。「因为你发了那种简讯，我认为有必要过来看一下……虽然先前已经怀疑过了。」
「玖深小弟该不会是[那个]吧？」看着沙发上的同僚，严司支起下颚，有点意外。他们都以为这家伙只是胆子太小又怕鬼，平日也没出现过其他征兆，所以反而忽略了其他可能因素，
「嗯啊，八九不离十。」
呼了口气，东风啧了声：「创伤造成的记忆障碍。」


「老大，现在方便讲话吗？」
抬起头，正准备出去一趟的虞夏看见早上被自己赶到另一旁探询的小伍，「干嘛？」
「老大要我去一趟电台，我已经和主持人桑琪亚谈过了。」拿到死者死亡当日的录音后，小伍便联系上电台主持人，对方也很爽快完全配合。今天一早正好直接和本人接触，「真是大美女啊，不过当然还是小鸟比较可爱。」
「问到什么？」省略那段废话，虞夏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往停车场走。
「桑琪亚说那天点播的小绵羊是忠实听众，开节目之后没多久就常常写信或打电话参加点歌和分享心情，信件上的地址确定就是死者家无误，所以桑琪亚和电台帮我们整理好相关信件，让我带回来。」掏出一整袋的信件，小伍这样说着：「那个美女主持人听到死讯也很震惊，说那天晚上小绵羊也一样有打电话进场点播，不过她的确有注意到对方讲话有气无力，以为是心情不好，所以当时还特别帮她打气几句。」
「信你看过再跟我说哪里有问题。」
「老大你要去哪里？」看对方好像很急，小伍连忙半追半问。
「黄旭光，小海和阿柳他们都给了一样的区域地址，我要去那家诊所探探。」稍早在一太问完黄旭光事情后，黄旭光最后也给出了地址，如果不是因为早上闹那些事情，虞夏早就过去了。
在一太开口后，黄旭光交代出他会逃家的原因。

「因为我看见了。」
瑟缩在椅子上的少年这样说着：「我和孙卉盈是小学同学、也一起学过珠算，每次放学或珠算班结束，她妈妈还会带我回她家吃点心。上国中后虽然没走那么近，但是因为都是同学校的所以还是有打招呼，她死掉那天打了电话给我，说她家都没有人，要我去救她。」
黄旭光对于孙卉盈的事也知道个大概，知道她和班上男生交往，这点他自己也一样，也有不同班的女朋友，白白的很漂亮，但是他没想到孙卉盈肚子里面会有小孩。电话里面的惨叫声太可怕，还没问出详细，电话就被挂掉了。隐约知道事情不对劲，他就跷了课，追到孙卉盈家里，正好看见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踏上一辆黑色房车。
走过孙家好几次，黄旭光知道孙家备用钥匙放在哪边，所以偷了她家的机车追上去……他曾和网友偷偷出去过几次，所以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学会骑机车了。
最后他们到了一间挂牌一般门诊所的奇怪房子。
很快就发现那栋房子附近有奇怪的人出入，黄旭光绕了几圈，依旧不得其门而入，只好躲在附近看状况，顺便拨了电话给网友，想打听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后小温就说要问他爸爸帮忙，他们会先找看看林宇骥。」
他就在那边等待，还没等到回音，就看到两、三个女孩子拉着孙卉盈出来，将她推回车内，那时候孙卉盈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就这样被带回家里。黑色房车送走人后，很快就离开了。
不管怎么打电话，黄旭光都没有再得到回应了。
过了不久，就听见孙卉盈死了，而且还是因为小孩子被拿掉，所以就这样死掉了。
他很慌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他还是联系了小温和大温，大温当下打算报警，但没证据也没有立场插手，加上那个地方实在很怪，所以他们就等到林宇骥过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然后林宇骥说他会处理。
没过多久，黄旭光发现有人盯着自己。不管是上学、放学，甚至在学校内，都有人在盯着自己，接着，他妈妈出门时候被摩托车擦撞，爸爸莫名其妙被捲入青少年纷争。有人朝着他砸了砖头。缝了十四针。
某天晚上，他就接到了一封简讯。
敢说出去，就死全家。
对方已经知道他看见了。
第二天，小温打电话告诉他，林宇骥消失了。
他立刻收拾轻便行李，逃出自己的家，不敢告诉任何人，然后被大温收留藏在家中。
从那天开始，飚车族就经常找车队麻烦。
「如果你要去那家诊所的话，要特别小心。」
一太问完话后，站在外面走廊这样告诉他，「感觉不太好，虽然只是个人直觉，但是多防范点怎样都没错吧。」
真是诡异的感觉。
虞夏啧了声。
「老大，那我跟你一起去？」大致上听了描述，小伍也有点担心。都说了房子周围有怪人，老大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滚。」虞夏完全不客气，毫不留情地驱逐，「不要跟前跟后烦死人。没事干就去查死者男朋友，逼他们出面合作。」
「老大，好歹我们现在也是搭……」
虞夏直接亮拳头。
「对不起我马上去工作。」

第八章




「咦？创伤障碍？我吗？」
清醒之后，玖深被告知了稍早的推测后整个瞪大了眼睛。
不只东风，对简讯内容有些介意、稍晚自行到来的聿，也露出有点担心的表情，不过一群人还是把蛋糕给吃了，聿还利用现有物资为他们泡了一壶热乎乎的水果茶。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啦。」严司很诚恳地看着呆愣愣的友人，「虽然我不是主修这部分，不过我们也可以试试看神秘的回到过去心灵大法……」
「与其让严大哥来搞这个，不如东风还比较保险。」虞因完全不看好某法医。
「我没有牌照，疯了死了不负责。」冷冷地开口，坐在最远的东风丢来如此一句。
「……我可以自己调适或找人帮忙，真的。」身为事主的玖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哀伤，然后接过聿帮他切好的蛋糕和水果茶。
「看你已经适应到没什么外在表征，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你很小的时候。」喝着手上的水果茶，东风告诉事主他们刚刚研究过的结果。
「说到这里，你妈妈人很好耶，还说下次要请我吃饭，有放山鸡可以做成香菇鸡汤什么的，果然是会养出你这种儿子的好妈妈。好女人果然很棒啊，真想也找一个很会煮饭的好老婆。」严司嗅着茶水香气，满意地说道。
「你那种很像是骚扰别人母亲的话到底……等等，你什么时候和我阿母说到话？」一口蛋糕都还没吞下去，玖深完全错愕。
「你啪嗒倒地阵亡后小东仔和我沙盘推演，然后我们俩英雄所见略同，我就觉得认识家长择期不如撞日，就先打电话拜会你妈妈了。」说到这边，严司倒是有零点一公分的抱歉，「不过不小心聊得太开心了，讲了一个多小时，这个月我会帮你补贴一下手机费用。」
「……你拿我的手机跟我妈聊天？」掏出口袋的手机，果然有拨回家的记录，玖深按着脑袋，这下子真的头超痛的。
「我可以带我前室友去找你妈妈玩吗？既然有好吃的，多多益善。」
「黎检就算了，你不要占我妈便宜啊喂。」虽然阿母是真的很喜欢热闹，但是玖深完全不想看到阿母和某法医混在一起啊啊啊啊——
「放心，我很有礼貌，不会少礼物的。」严司给他一个友善之笑。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
玖深真的有点崩溃。
「先扣掉糗事不说，我问了一下你以前有没有遇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不是我要讲，玖深小弟你小时候也太惨了吧，为什么邻居丢水鸳鸯会爆到你啊，正常人不是应该要走远一点吗。」那一个小时的内容根本是悲惨大全集啊！严司不禁为对方抹一把哀伤泪，虽然他本身是有点笑到掉泪。
「那个是邻居大哥他们丢错边，丢到车底下，那样满危险的，所以我去捡出来才被炸到。」那算是惨吗？如果车子有那么个万一才真的惨吧？玖深搞不懂这有什么好走远的。
「你真是个好孩子啊。」严司打从内心这样说道，真是好蠢好呆好拐的小孩子啊。
「为什么你说出来的感觉好像在骂人。」玖深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别在意这种事情了，总之你妈妈说，你很小的时候的确曾遇过奇怪的事，大致上是和你一群堂表兄姐玩的时候跑不见了，所有人找很久，后来差不多快清晨才在附近工地的坑里找到你。」电话那端的妇人认为可能是小孩子玩着玩着就自摔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比较疑惑，因为平常大人有告诫哪边不能去，玖深就真的不会去，就算他那些哥哥姐姐跑去他也不会跟，仅只那次例外而已，而且那次他自己也吓得半死，一整个晚上都困在坑里对小孩子来说应该是个大灾难，大人将小孩救出来时，小孩还哭到差点没气，连续做了一阵子噩梦。
「……这件事我还真没印象，但是有听阿母讲过，是上小学之前的事情了。」玖深没有任何记忆，不过他阿母要念他的时候偶尔会拿出来讲。何况小时候做了什么，怎么可能完全记住，就没特别在意。
「如果自己都没个底，就将那里当做一个点，开始回忆看看有没有什么足以让你产生记忆障碍的事情吧，那个晚上被困本身也就足够是个伤害点了。」东风如此建议，「或是干脆找医生咨询试试，否则看你刚刚的状况，平常还好，若是在比较危险的地方误触就糟了。」

「其实今天以前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应该不太容易触发。」不过应该说好险以前没踩中过吗？玖深歪着头，还是想不太起来问题点在哪边，搞不好就真的是那件摔坑事件，难怪那天晚上会在林子里差点被吓死。
「这种事情就怕个万一。」大致上确认这边的状况不算危急，东风在水果茶喝完后便站起身，拍拍裤子拿起背包，「那我先回去了。」
「我载你……」
「免，我叫车了。」拒绝了虞因的好意，东风看了眼旁边的聿，「就这样，玖深哥有问题可以联系我。」
「谢谢。」玖深一整个感动。
「小东仔你也太大小眼，玖深小弟可以联络你，为啥我就不行。」严司发出抗议。
「你去死那天我就接。」东风甩下这句，直接转身离开。
「……别抱怨了，我也常常被挂电话。」那天之后虞因也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对方，一开始有收到简讯叫他不用在意那些话和冲突，那些都是正常反应。后来每播必挂，来访的黎子泓告诉他被挂电话是常态模式不用介意，不过他自己还是多少有些愧疚。
他不知道东风怎么想，至少自己真的对那天的事情非常抱歉。
所以今天看见东风因为简讯跑来，他超惊讶的，对方似乎真的不太在意了，还是和往常差不多模样，虞因就多少有点放下心里的石头。
「我出去一下。」看了下手机其他未读简讯，玖深连忙爬起，「朋友找。」
「不要走丢哦。」严司挥挥手。
「你才走丢！你整颗良心都走丢光了！」
「你怎么知道！」严司好惊讶，「看到记得叫他不要回来。他被放逐了快去别的地方找新家。」
「……」
玖深毅然决然甩头离开。


*************

「玖深。」
循着简讯上说的位置，玖深果然在两条街外的轻食店看见袁政廷，对方远远就从位子上朝他招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玖深有点讶异，然后加快脚步迎上前去。
「接你电话的人说的，他说你在跟内心自我奋斗和探索什么的，那个人讲话怪怪的，让我有点担心，就问了一下大概在这附近，赶快过来看看。」早上才发生那种事，今天没有上班的袁政廷就多跑了这趟。
玖深这时候心里只有对严司的各种叉叉圈圈问候。
「等很久吗？」收到简讯的时间大概是半个多小时前，玖深感到有点抱歉。
「还好，反正今天也没事做……怎么了？」留意到对方突然眯起眼睛盯着自己看，袁政廷左右看了下，不知道怎么回事。
玖深抓着脸，想了想，决定还是开口问问：「你家里有没有人失踪？」
「为什么这样问？」
那瞬间，他的确感觉到对方发出了警戒，玖深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今天在警局有看到协寻公告，有个阿伯轮廓和你好像，听说到现在都没有人出面认领。」再度见到袁政廷后，他才发现那份熟悉感是哪来的。
那具冷冻库的死者与袁政廷很神似，五官乍看之下虽然不像，但是整体轮廓很符合，一些细部例如眼角都很相似。
他怎么就没联想在一起呢！太近会看不清楚这句话还说得真对，难怪第一次遇到袁政廷就老觉得好像在哪看过。
「这样啊……」袁政廷笑了下，「我是听说我爸不见了，似乎有阵子了，详细情况不晓得，搞不好玖深你看见的协寻公告就是我爸也不一定。」
「你们没住在一起？」留意到对方冷淡的反应，玖深跟着人一起结账离开店家。
「没有，我住我的、他住他的，年初时他老板很生气打电话来说他没上工，之后就没消息了。」袁政廷耸耸肩，这样说着：「那家伙爱喝酒又暴力，没有读过书所以到处打零工、做苦力，薪水也没拿回家，不是喝掉就是赌掉；家里开销都靠我妈在大楼帮人打扫。我从小跟我妈被打到大，我妈前几年过劳死了，所以我也自己搬出来，混蛋偶尔会跑来要钱……你看我身上还有小时候被他用烟蒂烫的旧伤。」撩起衣服，他让对方看见了腹侧一整排的伤痕，「背后更多，有次他还拿刀要杀我们，结果我妈挡在前面被砍了一刀，直到死前都还有后遗症，一下雨就痛。」
那种大小和样子，的确是烟蒂烫伤，玖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小时候也被阿母揍过几次，但是这种纯暴力几乎没有发生过，阿母揍他大多有原因的。
但是他也并非不了解这些小孩们的苦楚，在工作时遇见的已经太多了，家庭暴力怎样都处理不完；有心要帮忙的社工们也限于人力不足和家庭本身通报不良、或根本不想声张等等各种原因所苦，无法很有效地防堵这些事情一再发生。
「所以他死了我还真不意外。我从小就发誓总有一天会杀了他，好让我和我妈不用活在他的阴影底下。长大后我妈就这样死了，我在坟墓前承诺过我一定也会送他下去跟我妈赔罪……可惜没有亲手办到。」
玖深愣愣地看着袁政廷愤怒骤变的表情，整个人僵住。
很快地，袁政廷平复了下来，改以轻松的语气询问：「对了，既然没事，你要来吗？车队今天会走另外一条路哦，听说风景不错。」
「……要。」接过对方递来的安全帽，玖深低着头，踌躇了下，「你是左撇子？」
「是啊，这也有问题吗？」
「没有。」
袁政廷笑出声，「搞不懂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不行啦，呆呆的工作上一定常被人欺负。」
「唔……这个嘛……」
「该不会真的有吧？」
「……」


**********

虞夏看着眼前的诊所。
根据那三人给他的资料地址，就是这家没错了。门口有个不起眼、小小的诊所招牌，大门却是紧闭着的，玻璃也非一般透明的玻璃，而是无法看清内部状况的毛玻璃。
不知道是临时外出还是怎样，总之上面挂着「休诊中」，连看诊时间表都没有。
揉着太阳穴，他想了想，正打算直接正面进攻时，突然听见后方传来细小的声响。一转身，虞夏什么也没看见，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虞夏冷哼了声，决定不受威胁。
才刚抬脚，手机铃声就传来了，是阿柳那边发来的简讯，内容很简单，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请他快点回去之类的。
「搞什么鬼。」回拨了电话，但是拨了两、三次都没有接通，虞夏也不知道对方要干嘛，不过会发这种简讯一定真的有要事，看来得尽快把这边查完回去。
收起手机，试推了门，果然紧锁，从毛玻璃往内看也没看见任何人影。
隐隐约约，他听见里面传来细小的声响。
并不像成人的声音，而是轻轻小小的脚步声，推测大概是很小的孩子在里面跑动所发出的声响，数量不只一个，是重叠的复数声音。
「有人在吗！」按了诊所门铃，虞夏顺势拍了两下门。
几乎在手离开门板的同时，门面突然传来重物撞上来的声音，砰地一声由内传来，不小的力道让门板微微震动。
接着，他看见毛玻璃上出现了小小的轮廓，很小的黑红色面孔挤压在上面，露出笑。
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脸堆叠上来。
将手按在枪柄上，虞夏冷冷看着开始变得血红的毛玻璃，「有本事就直接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像是对他的话有反应，门后的东西突然一哄而散，如积木崩毁般，门上的笑脸全散开落下，还传来许多孩童的笑闹声；浓浓的血腥味从门缝传出，深黑色的血液在地面扩散开来。
看着黑血慢慢流到自己鞋底，虞夏皱起眉。
正打算做点什么，凄厉的尖叫声从诊所里传来，那是很惊恐的哀号哭叫声，各式各样的碰撞声从诊所里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拼了命匆忙逃难，接着所有味道都不见了，低下头连那摊血也完全消失。
所有的动静在那一秒完全归无。
「哟，条杯杯二号好巧！」
他转过头，看见小海朝他挥手。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孩，虞夏又看了眼诊所，先放弃直接闯进去的念头。
「喔，虽然一太哥说你会处理，但还是有点挂心，解决掉那些混蛋后就绕过来看看。」
小海指指诊所，她和她阿兄解决掉跟踪黄旭光父母的几个打手后，就各自分开办自己的事情了，「几个女客都说这里会直接办到好，就连最麻烦的都可以代办，不过就是得要有人介绍。」
「这样说起来，孙卉盈和张元翔两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虞夏当然也知道这种楼面下的店家自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像那种小孩，是绝对无法拿到所谓的「介绍」，孙卉盈会来到这边，应该有其他人介入，但是谁会去劝一个单纯的国中女孩？而且还不惜做到这种分上？
那瞬间，虞夏突然心里有底了。
走出走廊，他拨了电话联系上小伍，电话一接通，对方的背景音很杂，而且明显有大量警笛声。「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我在张元翔……那个小男生家里，刚到，外面都是救护车和消防车。」另一端的小伍声音放得很大，尽量不让警笛压过去，「警消说小男生在家里放火试图自杀，幸好邻居发现得早，只有部分灼伤和呛伤，现在要转送医院，我会跟过去顺便帮忙联系家属。」
「嗯，你小心点，另外顺便帮我调一些东西……」将自己所需交代给小伍分办后，虞夏才终止通话。
「有用得上老娘的地方吗？」小海环着手，看着旁边的警察，「一太哥说有需要尽管开口。」
「现在应该有吧。」
虞夏转开头，看着巷道上不知何时出现、朝他们两人包围过来的人们。
八九个看起来绝非善类的高大男人，有的手上拿着铁棍、有的干脆直接拿刀了，不用讲他也知道这阵仗代表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小海被盯上就是他被盯上。
可能也没预料到会是两个人，几个人看向比较后面、可能是头头的壮汉。
「那个高中生。」头头如此指示，「女的不重要！快滚开！」
虞夏和小海几乎同时爆青筋。
「你说谁高中生！」
「干！女的碍到你吗！」
找死！
下午的小巷子，发生了鲜为人知的大屠杀。
后来接获通报前往处理的员警们才发现电话是打手们自己打的，哀号拜托警察快点来抓走他们，他们也就是帮忙打打人混口饭吃，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如此凶悍。
接着打手痛哭流涕自己先坦承，是有人要他们去教训一下诊所外的小男生，但是雇主是谁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就是收钱办事，请警员快点把他们关起来，和那两个暴龙般的小男生、小女生完全隔离吧！
这件事情在日后成为警局中老鸟传授菜鸟们不要踩到大雷的一个传说。


*********

「那名冷冻死者是袁政廷的父亲。」
虞夏回到局里后，立即找上阿柳。
阿柳调出了档案，面色凝重地开口：「玖深传了简讯回来，给了这个名字，要我帮忙查看看冷冻库的死者是不是和这个人相关，结果真的符合。」虽然不知道同僚在搞什么鬼，但是现在的资讯已经够让他们头大了。「袁阿锰，六十三岁，兼差各种苦工。我请小伍给几个人力中介拨了电话，大多都说年初之后就找不到这个人了，因为也不干他们的事，所以没人特别去注意；早些年有许多家暴案底，因为妻子坚持不提出任何告诉，让他逃过很多次。」
看着荧幕上显示的资料，虞夏整个青筋爆了出来，不知道玖深到底在干嘛，这家伙不工作就给他当土拨鼠乱挖了！
「打听了下，他的仇人还真不少。聚赌有欠债，还有喝酒闹事，常常和其他工人有纠纷，让工头也很头痛，不过是老班底了，又不想让他饿死，所以都让他接最低限度的粗工糊口，你们大概要往这方面去查吧。」将整理好的清单递给虞夏，阿柳耸耸肩，「虽然不是你们的案子。」
「我会转交给负责人。」
「欸，老大……」
虞夏回过头。
「虽然不知道玖深在干什么，不过他没有表现上那么笨。」该做什么，那家伙心里应该都有底。阿柳虽然有点担心，还是相信自己的友人会有分寸。
「我知道。」
看着虞夏离开工作区后，阿柳叹了口气。
说是这样说，不过那家伙离车队太近了，以前应该也没这样过，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还是赶快把手上这些事做个结束，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看了眼时钟，时间实在不早了，被扯进这团人的工作方式后，阿柳惊觉自己的加班时间也变多了。
正想先赶快解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他就听见手机传来收到简讯的声音，一拿出来看，看到几张夜景照，还有袋装零食。
那瞬间，阿柳突然想收回刚才的话。
——那家伙不只笨，还笨到家了！

离开工作室，虞夏接到了小伍的回讯报告。
虽然张元翔放火发现得及时很幸运，但在送医后战争才真正开始。首先是接到消息到来的母亲在急诊室大声叫嚣怒骂，甚至对几个要询问相关讯息的员警动手动脚；接着是晚来的父亲开始各种质疑，不让员警直接接触到小男生，所以还未好好问到相关问题。
因为对方还未成年，所以他们的确不能直接扣问小孩子。
虞夏思考了下，拨了通电话给正在休息的友人，请对方务必帮忙跑这趟，他有一些事情希望从张元翔口中得到证实，而且，他非常有把握小孩会配合，这件事的问题并不是出在小情侣身上，而是大人。
所以，孙卉盈才什么话都没留下来。
「夏。」
停下脚步，虞夏转头看见后方跟上来的兄弟。
「哪，路口监视器画面。几个时间都帮你找出来了，载走孙卉盈的黑车的确经常在诊所附近出入，最近的时间点也有几个女孩进出，其中有个熟脸孔。」从手边公文袋抽出几张放大的截取照片，虞佟收到消息后，和同僚小组快速过滤了一小段时间的画面和通联记录，连路过的叶桓恩都被拉去帮忙。
看着拉出的画面，虞夏沉默了两秒。「林梓蕾？」在叶桓恩的案子中，自称宋惠纯的表妹，后来消失的那名女大学生？
「是的，核对之后应该错不了，原来她还在这里。」叶桓恩事件后，他们也发出协寻，但是一直没找到女孩的下落，现在却又出现了，这么说来，那诊所八成也和当时的妇科脱不了关系。「所以你要的搜索票在这边，马上可以出发了。」
「这时间他们估计也睡觉了。」虞夏看了看手表，还是抽过申请，「还是杀他个措手不及，竟然敢找人来打我。」一想到就有火，要打就算了，还放那什么话，让他完全不想手下留情。
「说到这个，都几岁的人了，好歹克制一下自己。」虞佟接获下午的通报后直摇头，幸好对方不知道他是警察，否则又一堆问题和报告处理不完。
「有一半是你那个小海妹妹打的。」那个小女孩下手根本没比他轻好吗！虞夏自认出手还没对方狠，小海简直就是要把人打回原料了。
「……你要和一个年纪只有你一半的小孩比吗？」
「啧」
「对了，林宇骐身上的鞋印报告在后面，另外也一层层分离开不少可用的推打掌印。」
虞夏往后翻了翻，将上面的文字读完后，连同照片一起拍回自家兄弟身上，「你去围捕飙车族，我出发了。」
「小心点。」的确也打算出发，虞佟不忘多加一句。
「该小心的是他们。」
他要揍死这群新生代。
「你们这些人烦不烦啊！说过几次不要骚扰我家小孩！你们害得他行为反常还放火烧房子！我一定要告死你们这些警察！」
急诊室里，妇人依旧在吼叫。
因为实在是制止不了，护士只能要求他们在空的看诊室解决所有问题。
承办案子到现在，小伍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情侣男方本人。这个案件在前一个人的手上时，听说对方也被眼前的家长给痛轰。
张元翔的父亲是某家公司的执行长，地位不低，母亲则是很标准的家庭主妇，一家生活算得上优渥，还拨出不少钱让小孩学习各种才艺。
第一眼看见时，小伍就知道完蛋了，那个妈妈就是传说中很难搞的那种家长，吃好穿好还做了很漂亮的指甲，平常可能也不太做家事，说起话来盛气凌人，开口闭口就是她纳税人养你们这些警察之类的话……说真的，他还真讨厌有钱人没事就在那边说「纳税人养你们」，然后理所当然的骂来骂去。他们自己也纳税啊，小茑也纳很多，而且又不是没做事，难道一般公司的老板给薪水就可以每天开口骂员工拿钱养你们这些员工，所以你们要做东做西做到死还要给痛骂吗？
真是的，都不怕小孩有样学样。
相较于还在骂制服员警的妈妈，躺在一旁病床上的张元翔显得很安静，他侧过了头，似乎完全不想看其他人一眼。
就在那家人还在百般阻挠时，急诊室外闪进了一个人，快速朝他走来。
「咦？黎检？」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跑来，小伍有点意外，不过还是连忙迎上去，「你不是……」
「我今天下午就开始上班了，虽然下周才能正式碰案子。」黎子泓微笑了下，收到虞夏的电话后赶来，他大致看了下现场状况，很快明白了问题点，「社工和律师来了吗？」
「来了，站在墙壁边那两个就是，刚刚才被张元翔的妈妈轰到旁边。」小伍也觉得那两人有点可怜，一来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律师还听说是父亲的什么朋友之类的。

「那就请他们过来。」吩咐了旁边的员警先去关上门避免干扰外面其他就诊者，黎子泓直接走向张元翔，一看见他的动作，妇人停下怒骂，抓着丈夫马上冲过来挡在他面前，两人用异常敌意的表情瞪着他，「检察官，敝姓黎，请不用紧张。」
「我们不准警方和我家小孩讲话，我们有权。」
看着张牙舞爪的女性，黎子泓拍拍冲过来保护他的小伍，让后者让开一些，「我知道他很愤怒，但是我并不是要与张同学说话，而是两位。」
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针对自己来的，妇人反而有点瞠目结舌。
「孙卉盈的死亡现场初步勘检已经差不多都结束了，部分样本也检验完毕，我可以请问您在孙卉盈死亡的当天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吗？」黎子泓拿出笔记本，翻看着下午恶补的各种资料，虽然这不是他的案子，但是与顾问萦的交情，让对方点头同意他的辅助介入。「张先生人在公司有许多人可以证实，当时张太太当天在哪里呢？」
一听见黎子泓的问句，律师立即走过来，低声在妇人耳边讲了几句话，妇人马上怒视眼前的青年，「我不用回答你！」
「没关系，这是您的权利。」黎子泓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孙卉盈当天的衣物被窃取后，我们的鉴识人员发现她当天的小外套另外放置于房内。带回采样后，发现了一些转移迹证，包括与张太太头发颜色、长度很相似的沾黏毛发……」
「那个不要脸的小公主常常黏着我儿子，还常常来我家！会有我的什么东西那是正常的！」妇人低吼着，打断了黎子泓的话。
「很不巧的是，警方追查这件衣物后，发现那是件新的小外套，孙卉盈当周在一中街与同学散心时购买的，因为她当时称说稍微变胖尺寸不对，所以衣服直到她死亡前一日才送到她家，剪牌还在废纸篓里。店员和同学已经证实这件事，我们也取得寄送单据与店内录影，照理来说，如果张太太当日没有见到她，是绝对不可能沾黏到您身上的东西。」翻过了笔记本下一页，黎子泓眯起眼睛，「接下来我们会调阅你家附近所有路口监视器与孙卉盈住处附近的监视与通联记录，届时可能必须要请教您更多问题。」
「我什么都不知道！」妇人发出惨叫般的嘶吼声。
「真的是你。」
冷冷的声音从另外一端传来，带着些许沙哑，原本漠然躺在床上的张元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带着愤恨的目光直视母亲，「你一直说那天没有见到卉盈，你骗我！我就知道你骗我，你那天根本不在家，卉盈翘课我就知道有问题，家里电话也完全没人接…」
「张元翔！她是你妈妈，说话客气一点！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打断了男孩的指责，站在一旁的父亲重重骂道，「大人在处理事情，小孩插什么话！」
「你们甚至不让我跟警察见面！」张元翔瞬间情绪失控，他用力拔掉手上的点滴，沾着血液的手甩开了身上的被单，露出处理过、烧伤大半的腿部。「我受不了了！你们害死卉盈还想关死我！我承诺过要保护她的！」
「你说这什么话！你承诺个屁！你弄大别人的肚子我有跟你算账吗！我是你妈耶，我还会害你吗！」妇人尖锐地吼叫着，提高了音调，「还有，那个小公主怎么死的我根本不知道！死了就算了，省得年纪小小在那边勾引男人，什么随便的家庭才会教出随便的女儿，你未来前途差点被那种人破坏了你知不知道！」
「我们都是被你害的！」
「张元翔！」

「黎检。」
相较于那边的家庭大爆炸，接到电话的小伍简略说了几句后，匆忙附耳对黎子泓说，「老大要我调的监视器上面…」
听完后，黎子泓点头，「我知道了。」
转过头，那边还在大声小声地吼，他想了想，直接卡进已经快要打起来的小家庭里，挡住了差点被赏一巴掌的小男生。「先到此为止吧，我需要两位与我们一起回去警局一趟，当然请带上你们的律师。」
「凭什么！」妇人吼叫着。
「我们的同仁调阅了路口监视器，发现孙卉盈在下了黑色房车后没多久，您也步行进入该地，我们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孙卉盈的死与您有间接或直接的关系，更可能是您带着她到那里，并支付所有花费。」
「我说过了我没有见到她！更没有去诊所！」
「张太太。」
制止住妇人想要扑上来攻击的动作，黎子泓严肃起神情，「孙卉盈在哪里堕胎，至今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怎么晓得是诊所？我并没有说到这两个字。」
原本很吵嚷的室内瞬间寂静得连空调声都清晰可闻。
「我、我……」
律师上前一步，拦住了妇人的话。
「总之，请两位来一趟吧。」






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杨德丞睁开眼睛。
副驾驶座坐进他载来的人，一落座后就按着太阳穴，皱紧了眉头似乎在忍耐什么不适，「看你这种速战速决的方式…真的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打开了保温杯，杨德丞递给了对方。
「没事。」等头痛舒缓些后，黎子泓才慢慢喝起茶水，「要过去警局，再麻烦你。」
杨德丞发动了车辆，将车滑出车道，同时他家乘客也打开了手机，与电话那端的虞夏对起话。
「扑空了吗？」虽然多少猜到诊所那里可能会没结果，不过黎子泓还是有点讶异对方撤得如此之快，就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当时的妇科相关人士在他们开始搜索后也全数消失，至今仍不见踪影，这次发现林梓蕾再度出现，没想到又让对方快了一步。
「他们一定有内线。」电话那端的虞夏骂了句，「跑太快了。」
「我想也是，先就现有的开始搜索吧，晚点见。」交代了相关事宜后，黎子泓才结束通话，便看见收到了一些简讯，大致都是回报搜索结果。他从虞夏那边知道两件案子后，就另外在指派一些人协助加快搜查。
张元翔这边倒是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应该说他和虞夏差不多同时发现应该是男方家是有问题，朝这点下手十之八九错不了。让他们警戒起来的地方就是诊所，包括今天早上虞夏从那队飙车族中带回的枪……别说玖深觉得眼熟，他们一眼也全都认出来了。
那是先前就出现过、带有专属记号的枪支。
从抓回来的飙车族与改装车辆判断，有人在背后提供那些青少年金钱，他们与一般飙车族的等级不太一样，部分拥有高纯度毒品，被小海他们砸烂的几台机车上也有，光是一点点就可以喊出很高价码的上等货色，这不是那种年纪的小孩轻松可以拿到的东西。
另外，飙车族那几人从被抓到现在，态度有恃无恐，根本不在意会怎样，问什么都不回答，应该也是有人指点过。
完全不单纯。
「小黎……我们要绕路吗？」打断了友人的思考，杨德丞其实有点冒汗，开始怨恨为何不是严司那混蛋来趟浑水。
「怎么了？」
「有人在跟我们。」
看向后照镜，黎子泓果然看见有两台机车跟在他们后方，不近但也不远，速度一致地跟着。
还没做出反应，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察觉到了，红色的改装重型机车与银白色的摩托车突然催动了油门，一左一右笔直冲来，接着擦过杨德丞的车，挑衅般冲了过去。
冲出一段距离后，白车的骑士半回过身，举起左手。
眼尖看见对方手上的东西后立刻用力踩下刹车，杨德丞紧紧抓住方向盘，整台车失控打滑好一段距离，最后撞在分隔岛上。
幸好这时段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他们的车撞上分隔岛后就完全静止了。
双车远去后，杨德丞才打开车门，晕头转向地走出去，顺便将旁边的黎子泓也拉出来，两人一起看着引擎盖上的小洞。
「这是警告你还是警告我？」杨德丞自认没做过什么会被开枪的事，他是比较有立场去开别人枪，例如严司、还有严司，以及严司。
看着被枪击的车辆，黎子泓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