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簿录系列 by 护玄

口口口

【外来者都是兇手。】
【我们原本就住在那个地方，那座山是我们的，房子也是我们的，我爸爸花了一笔钱，买材料盖了房子，我跟弟弟出生之后就住在那裡。】
【然后，他们来了，抢走屋子、爸妈、弟弟，还贪心地想要抢走所有东西，不死心地继续找、继续一直找，那个女的还要我带她回去找……】
【他们都该死。】
缩在椅子上，郑仲辉一边说著，一边用手敲著脑袋，想要趁「那个人」不在的时候告诉他们更多事，【「那个人」说他们应该死掉，贪心、恶毒，然后我们要找到他们，一个一个让他们死，每个都应该去死，但是我找不到我弟弟。】
【你是从哪裡知道你弟弟还活著？】看著精神状况还是不太稳定的人，虞夏皱起眉。
【……忘了，可能是他说的？】外来者说的？对……应该是外来者说的，我掐住他的喉咙……不对，是「那个人」掐住他，我们必须杀了他，他在挣扎，然后说我弟弟跟他没有关係，如果我放过他，他就告诉我弟弟在哪裡。】抓著脑袋，郑仲辉露出了气愤的表情，【但是他跑了，不见了！后来我找到时，「那个人」马上杀死他，所以我一直都在找我弟弟……他就出现了。】
【在山上吗？登山队？】从严司那边听了说法，虞夏试探地询问著。
【他问我还好吗？他想帮助我，我看到他的名字，名字不一样，但是脸……脸跟小时候很像，我很高兴，我觉得他帮到我了，但是他不记得我……我想应该和我一样吧，被其他的人带走了，忘记家裡了，我觉得这样很好。】一反刚刚的怒意，郑仲辉的神色平缓下来，从手臂间有点高兴地看向虞夏，【我努力地搜集，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被关的时候我也在看他，一直看心情就会变得比较轻鬆，不过「那个人」不准我跟他有来往，他会生气，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我只剩下他，他成就很好，所以这样过下去比较好。】
【那为什麼又突然接近他？】
【因为我要保护他！】猛地沉下声音，郑仲辉阴冷地开口：【你们根本搞不懂状况，每个人都要对付他，所以我要保护他，就算「那个人」也不能阻止我保护家人，所以我一直在等著……而且他真的认出我。】
【在那之前，你知道你被刘国栋和汪强铭跟踪吗？】
【他们死了。】
【……你知道有两个人一直在跟著你吗？】也不晓得为什麼对方会坚持刘国栋两人已死，虞夏只好折衷地问。
这次郑仲辉点头，【知道，我不认识他们，我以为是别的仇家、有可能是我弟的仇家，很多人都在攻击他。他们一直跟我要东西，不晓得来路，我发现他们有枪时就打电话给我弟，说附近很危险，要他保护好自己不要出来，我会像以前一样保护他。】
【但是一听到你有麻烦，黎检反而衝出去对吧。】虞夏完全想得出来当时的状况，难怪黎子泓出门会那麼紧急。有时他真的觉得身边的小孩和年轻友人不知道该说是脑残还是怎样，明明知道出去只会挨棒子，在那种状况下基本防身术根本不够用，竟然还硬把脑袋凑上去，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活腻了，起码先好好训练过再衝吧，衝出去只是被双杀有什麼用？像小聿这次撂倒对方他就觉得还不错，但是也不值得鼓励。
【对，我也吓到了，而且他还受伤，只有我能照顾他。】郑仲辉瞇起眼睛，然后再度敲著脑袋，【「那个人」拦住他们，然后「他」帮了我们，我带走我弟上车逃走，我有安排很多可以住的地方，我不想被外来者找到，那些外来者到处都是，说不定他们也是外来者找来要害我们，所以我们一直躲著，我会保护他，我也可以保护他，但是你们破坏了……都是你们，才害他被发现。】
【如果是保护，我们的立场跟你一样，你不用对我们有敌意，我派出了员警二十四个小时守在医院，辖区也加派巡逻，还有个医生在照顾她，那两个人没机会袭击他。】顿了顿，虞夏斟酌著说道：【他会恢復的，之后重新回到工作上，就像你说的，他这样的生活比较好，对吧，所以他会努力回去，你可以看著他没关係。】
【对……这样好，这样比较好。】抹了把脸，郑仲辉喃喃地低语，【这样比较好……他这样才是最好的……那些外来者，只要杀了他们就好……没事、一切都没事……】
看著对方似乎又陷入自己的迴圈中，虞夏试探性地拍拍他的手臂，【你还记得那则鬼故事吗？你告诉一家餐厅的……】
【鬼故事……啊……他们吗？】再度抬起头，变得有点精神涣散的郑仲辉歪著头，思索著，【他们死了……不是我，那不是我，是「那个人」杀了他们，我什麼都没有做……我搞不懂为什麼，他们是好朋友，跟彩倩一样……我不懂为什麼……我不知道他们为什麼消失了……不是我……那不是我……我没有做那些事情，我不懂……是「那个人」 ……你们要找到他们……我不懂！我不知道为什麼！】最后发出了咆哮声，用力地敲击著桌面，郑仲辉把桌子往旁边掀倒。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相信我……我没有！】
几名员警衝进来，压制住整个发狂的郑仲辉，用力地将他按在地面。
【那不是我！】

口口口

【那绝对是他，他是杀人兇手。】
【谎话连篇。】
【兇手，他杀了我儿子，还有阿国的儿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的儿子，彩倩、胡欣蕾都是塔下的手。】
【他是神经病！疯子！】
【他什麼话都讲得出来！】
【兇手！】
被按进侦讯室的汪强铭忿忿地骂著：【我们跟他无冤无仇，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儿子失踪前，这个人一直在我儿子的学校绕来绕去，还欺骗了他同学，然后我儿子就被他杀了！疯子！我们只是要保护自己，他迟早有一天会杀我们！】
【在巷子裡，也是他先攻击我们，不然我们才不会错手打伤那位检察官！】
【什麼屋子、弟弟！鬼才知道他又在讲什麼疯话！】
【我们是被逼的！】

虞夏离开侦讯室后，走出了走廊就看见虞因和聿正在饮料机旁边投饮料。
回到警局后，虞佟腾了空先去做报告，以免帮顾问紧盯案的检事官又跑来催，他们都还没有告诉虞因，关於东风被刘国栋带走的事。
但是他想，聿应该已经说了。
拿著饮料罐，虞因盯住几台出神，那是很担心的表情。
还没开口说点什麼，远远地他就看见小伍跑过来，[老大老大，有消息了，枫港的弟兄说拦截到我们发佈的人，但是他换过车了，一度衝破拦检拘捕，不过还是拽下来了，车上搜出了枪支，会按程序转移过来给我们。]
[小的呢？]
[听说车上只有刘国栋，没有其他人。]小伍摇摇头，看了虞因两人一眼，[正在扩大搜寻，刘国栋推说他早就在半路自己逃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根据追踪的监视器画面，他们在过台南之前一直都是在同辆车。]
[再去查看看。]虞夏也不想先预设什麼，仅能先多找些人帮忙了。
就在小伍应声要继续追踪时，下面大厅传来一阵骚动，按住几个小队员与冲冲地拉住人跑上来，[老大！回来了！]
虞因远远就看到被拱上来的居然就是被携带失踪的东风，还穿著很大件的外套和一顶不知道哪来的棒球帽，连一旁的聿也瞪大眼睛。
[没事吧？]看人似乎没受什麼伤，虞夏这才放下心。
默默地转过头，东风冷冷瞪著旁边的聿，接住把手伸出袖子，将卡片按到聿的脸上，[下次你再拿走我的背包，我就揍死你。]
[你怎麼回来的？]虞因也很讶异，东风的东西全部掉在现场、也就是在聿这边，身上应该一毛钱也没有。
[……趁刘国栋去买东西，想办法逃走之后遇到一辆重机。对方在环岛兜风，所以让我搭了一段顺风车，接住转了几次车过来。]因为身上没发现现金，东风只好很克难地自己滚回来，[卡片裡的钱快用完了。]
[你应该直接向最近的派出所求援，这种做法并不好。]虞夏摇摇头，并不同意这种行为。
[总之回来就好，不计较了。]大致上也瞭解东风超讨厌跟警方人员具有交集，八成不会主动前往求助的心态，虞因连忙打圆场，[不过你这件外套也太大。]
[那位骑士送我的，还有吃的]从一样很大的口袋裡掏出两大包的蛋，东风面无表情地吧茶叶蛋塞给小伍，[他听到我还要转车回警局，就一直要我带回来，说要请你们。]
[啊，这个在太难很有名。]小伍眼神发亮地看住茶叶蛋，[我女朋友一直在说下次去玩要一起去吃。]
[宵夜等等再去吃吧，刘国栋晚一点会移送过来，给我专心工作！]
把小队员赶回去之后，虞夏看了眼三个小孩，[阿因你先带东风渠梳洗，然后看好两个小的，等等会有人过来做笔录。]
[收到。]

[所以他们要什麼东西啊？]
因为虞夏的办公室乱七八糟的还没整理，虞因只好带住笔和东风先借了鉴识科的休息室，大致上吧目前的发展说给他们，[郑仲辉自己都没概念。]
[谁知道。]冲洗过后，东风拉住玖深借的衣裤走出来，[那时候他们拿出枪，我也只好先骗他说我晓得，才把他引走。]
聿一边剥著茶叶蛋，默默地咬著。
[那他干嘛要下南部？]虞因鼻尖疑惑这点，听其他人说，刘国栋几乎是一抓到人就马上驱车下南部，还走了很多替代道路，才会让他跑那麼远。
[我跟他说，他要的东西在最开始的地方，他就突然发疯似地南下了。]不过，东风大概有个底，对方的终结绝对不是在南部，仅是经过而已，照这路线和发展，他要去的恐怕是鬼故事最开始的地点。
幸好没真的让他去成，他可不想要爬山爬到暴毙这种死法。
[不过他们到底在找什麼？会是黎大哥说的那件吗……]
[黎检说的物品没找到喔。]正好路过休息室，阿柳探头进来，[我们今天把整个房间和灰烬都翻遍了，连墙壁上的子弹都挖出来，就是没有找到黎检说的东西，也没有找到郑仲辉讲的那玩意，搞不好是真的烧掉了。]
[长什麼样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刘国栋他们要找的，不过虞因还是很好奇。
[大概巴掌大小吧，据说是个缝死的花布包，很久以前杨采倩送给郑仲辉当纪念的东西，郑仲辉怕有人跟踪，出去时会发生什麼万一或是被攻击，就先放在黎检身上。]不过忙了一整天在那些灰和烧剩的残骸裡翻来翻去，阿柳还是没找到疑似的物证，当时火势不小，烧掉的几率比较大，所以并不抱持著太多希望，[那我先去忙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关上休息室的门，虞因一回头，才看到东风早就窝在椅子上睡著了，聿正在剥第二颗蛋。
[你也吃一吃先休息一下吧。]这样一说，虞因马上看到那颗脱壳蛋递到他面前。一整天混乱下来，他突然整个人有点脱力，这两天大家都很紧张，现在不管是郑仲辉还是刘国辉，两个人都已经被扣押，鬼故事背后的事情也持续在追查，看来事情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想到这边整个人就稍微轻鬆了，而且连肚子都开始感觉到饿，他也就不客气接了茶叶蛋。
才刚咬下去，就听到某种喀喀喀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虞因果然看见两具骸骨就站在门边，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一整个好像监工的样子。
[警察已经在帮你们查那些事情了，就静待消息？]虽然很想说如果等不及请出去随便右转还左转，看警方治公他们会更有紓解感之类的，不过虞因还是把话给吞回去，一旁的聿也整个人坐正，往无物的空气看去，[不然就帮忙找看看所谓的【东西】？]
其实虞因也只是随口说说，但是骸骨马上就对他的话起反应，其中一具缓慢地抬起手，指向了他坏掉的背包。
虞因和聿几乎同时一起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背包。
[最好是在我的背包，裡面只有笔记本和两个饼乾。]最近的好兄弟还学会没事找人消遣娱乐的吗。
靠过去拿起背包，聿在裡面翻了翻，掏出杂物，然后又掏出一小卷细截丝和一把笔，最后从最底部拿出来的是连虞因自己都没看过的黄色小鸭束口袋。
[这是啥东西？]接过束口袋，虞因半是疑惑地拉开，接著头皮整个发麻了。
从小鸭袋子裡倒出来的是个缝死的粉色花布包，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正好差不多巴掌大小，摸起来裡面装的还是硬物。
[……应该不会被二爸掐死吧。]

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起犯下的罪孽。
我的名字叫杨采倩。
二十五岁。
几年前，当我就读大学时，认识了校外的一些朋友，组成了校外的活动团体，爬山、涉水，都是很健康的活动，我们从来不进撞球间之类的场所。
我们最后一次出游，是相约东部爬山，行程约五日，有一名新手，团员共计五人，刘国栋、汪强铭、林博远、我，以及胡欣蕾。
第二日时因为路段不熟出了差错，致使我们错过山屋，走进了非行程的路线。
原本打算就地寻找适合的地方扎营，不过博远往前探路时发现山裡有住家，估计应该是在地山胞，所以我们决定前往借宿。
来应门的是个小孩子，大约五、六岁，长得很可爱，意外地那竟然是平地人的住家。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麼有一般人住在这种地方，而且是一对夫妇带著小孩子。他们非常不想让我们进去，但是在苦苦哀求下，还是借我们入住一晚，亦好新低住了熟食让我们吃饱。
我对他们心怀感激，至今如此。
那天晚上，当我再半夜被摇醒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什麼事，只看到刘国栋和其他人都进了房间，接著刘国栋告诉我们屋主有很多现金，他睡到一半起来上厕所，看见屋主夫妻在房间裡点算著大量现金，统统收藏在衣柜裡。
那笔钱，超乎他们的想像。
他们说，反正是在山上，拿一点应该不会怎样。
他们觉得，其实每个人手头多多少少都有欠缺一点，那麼多的钱，足够缴出几次的学费、还掉欠缺的租金或是填补不够的生活费，也可以让父母不用为了筹措金钱两头烧。
我不想参与，但也无法劝说他们不要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每个人都觉得或许可以拿一点，那些钱太多了，只要拿一些就可以了，只有一点的话，无助们暂时是不会发现的，等到他们发现时，大家已经离开这裡，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们计划要把屋主先骗出房间，然后偷偷拿一些回来。
然后胡欣蕾就走到庭院，假装摸黑去厕所不慎摔伤，让屋主夫妻急急忙忙出来帮忙她，他们带著她回客房，要帮她推拿包扎。
其他人应该是这时候进了屋主夫妻的房间。
然后，我听见了小孩子的尖叫声，不知道为什麼，还没睡的小孩发现了刘国栋他们在无助的房裡，叫著跑出来，不知道是谁追了上去，声音消失在后面厨房或浴室方向。
再来是反响异状的屋主夫妻愤怒衝出来，发现了所有事情。
我只能把自己关在客房裡不敢出声，永乐裡地摀住耳朵，等到所有声音停下来之后，我走出房间，发现他们都已经死了。
屋主夫妻被勒死在客厅裡，刘国栋他们说只是一时失手。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发呆，我们不知道该怎麼办，然后我想起那个小男孩，在强铭就推说不要管了，也不要去浴室。
最后，刘国栋说这房子在这种深山裡，不会有人发现这裡的事，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反正他们已经死了，也不会再用刀这些，所以全部拿走吧。
他们从房裡找出了很多现金，一共有六十多万，还有不少珠宝首饰，刘国栋吧所有钱和东西分成五份，让每个人各自拿一份，在这笔巨额前面，躺在那裡的尸体对他们来说好像已经不算什麼了，大家的眼睛裡只有钱。
我们是共犯。
屋主夫妻被他们拖出去，趁夜扔进附近的山沟裡，所有人开始收拾行李，準备天一亮就原路返回起点，然后离开懂不。
就在我们整理时，我突然发现了可怕的事情，掛在屋主夫妻房间的合照有四个人，他们有两个孩子而不是一个，有另外一个比较大的男孩，柜子上还摆著没吃完的感冒药
。刘国栋他们都是疯了，屋前屋后不断地找，一直找，但是都没找到另外那个男孩子，我也希望他们找不到。
我更希望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说。
之后，天亮了，我们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男孩子，最后我们下山了，大家绝口不提这件事，就这样各自回家，假装什麼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林博远告诉我，那些珠宝也都是真货，其他人都各自想办法兑现了。
我对这些没兴趣。
我不敢花用这些沾满血的钱。
没过久，我就听见胡欣蕾在山区死亡的消息。当时我自私地想著，他或许是还想再回去看看有什麼值钱的东西？因为贪心所以才失足摔死在那边。
离开学校之后我不断打听，最后终於又回到东部，然后我找到了那个男孩子。
他被收容在当地机构，听说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完全失忆，我也完全不敢去想他到底记不记得什麼，或者是他当天到底有没有看到什麼。
我就只能赎罪，帮忙他任何事情，教他读书让他学习。
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发现他的失忆都是假的，只要我真正地面对他，我就会发现他的眼中有恨。
将这些录下来，是希望报应来临，我们应该偿还这些事情。
他向我提出想回家看看，我也答应了。
我们借住在进山之前餐厅裡，我……应该已经下不了山，当年的钱和珠宝都没有动过，我将这些东西埋在旅馆后面的大杨桃树下，警方需要的话可以很快找到。
我是罪有应得，没有资格恨别人。
出发前我将录音的事情告诉了刘国栋，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所做的事懺悔与付出代价，天理昭彰，不论现在过得多好，总有一天都会有报应。
我们一定会下地狱。  
所有人。

第十三章



【老大已经调派人手，準备和警方合作进行搜山。】
坐在病床边削苹果，严司直接削出了脑袋开花的苹果片，【他们去电请餐厅那个巴库跟个警察去挖杨桃树，因为满久了，东西变得有点深度，不过真的挖出了一袋烂掉的钱和好几件珠宝，其中的珠宝确定都是三十年前窃案裡遗失的。】
【郑仲辉的父母才是窃盗。】按著手上的平板，黎子泓慢慢看著案件的进度，以及其他人寄来的邮件，【他们打算等风声过后再走管道处理那些珠宝，或是自己改过转卖掉，现金则是分批使用。】
虞因找到花布包之后，虞夏等人拆开了缝线，裡面是一卷旧式录音带和两张小张的照片。
卡带裡是杨采倩的录音，虽然没有很长，但是已经完整交代了当年发生的事。
刘国栋和汪强铭听了之后都沉默了，之后刘国栋在要求律师后全盘否认，甚至指称卡带裡的女声并非杨采倩所有。
  虽然如此，持枪等事件还是可以先追究的。
  黎子泓打开了信件附档，是那两张泛黄照片的扫瞄图像，一张是郑仲辉的四人全家福，另外一张则是杨采倩和十二、三岁的郑仲辉，杨采倩笑得很漂亮，表情却隐隐含著一丝悲伤，头髮的长度与现在的东风很像，身高也很相近。
【他会误认有你也算是情有可原，他弟和你小时候的样子猛一看还真的有点像，不过仔细看就不像了。】看过照片后，严司也只能说他前室友衰，没事还跟人家小弟长得神似，才搞出这种无妄之灾，【不过看起来，他弟要是还活著，应该比你大一点吧。】
【嗯。】
虽然这次案子不归他管，但基於同事关係，顾问縈还是寄了一份大致叙述给他，对於刘国栋两人，检方会以针对伤害和持枪为主，再持续地追踪旧案，不过就不要对旧案抱持著太大的希望了，毕竟年代已久没什麼证据，大部分的关係人也都已经亡故，当初唯一的活口精神方面不稳定，无法完整地陈述案子，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现在比较在乎的是郑仲辉过去几年来陆续杀人的事。
检警帮郑仲辉做的心理评估说明了一些状况——他强调刘国栋两人已死，很可能是当年打击太大，以致他的某一部分一直讲那五人的年纪停留在大学时代，也因此无法辨识已经变老的两名兇嫌，才会在多年之后以儿子替代。
【那两个欧吉桑从头到尾都以为对方还在追杀他们，结果对方根本已经当他们是陌生人了。】啃著苹果片，严司嘖了声：【最倒霉的应该是那两个儿子吧，没事背了他们老子的孽……..你怎麼了？】讲了几句才发现病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很仔细在听，而是紧盯著报告，露出某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是觉得不太对劲。】看著报告和评估，黎子泓觉得不止这样，但是一想认真思考，头又开始痛起来。
【你还是继续乖乖当伤患吧，你爸妈还要我保证他们到的时候可以看到活跳跳的儿子，别害我被算账。】其实也大略可以看得出哪裡不对劲，不过严司可没有那种好兴致去搅工作，他现在可是假期中。
【郑仲辉不是要来吗？】实际上这样不太好，不过他和虞夏取得共识，觉得这一趟的确有必要，所以虞夏也安排了行程，应该差不多快到了。黎子泓看了眼时间，关掉了平板。
【差不多了吧。】严司也有接到这个消息，不过其实他很反对的，【那傢伙现在还死认著你是他弟不放，这种会面实在很危险。】
【我想两位虞警官都在场的话，应该没有所谓实质上的危险吧。】说到危险，黎子泓反倒不觉得有必要担心，虞夏那边讲得很明白，郑仲辉有攻击性，所以他和虞佟会全程在场，同事也会捎带必须的人手与检方的人，这样说起来，应该郑仲辉比较危险。
而且有些事情必须尽早说开解决，再这样下去并不好。
还是站在反对立场的严司嘖了声，拿起了收到简讯的手机。
【好像到了。】
押著郑仲辉来的是虞佟和虞夏，带著小伍和另一名资深队员，门外也佈置了人手作为应变，然后就是一名检方派来的代表。
郑仲辉表现得非常安分，甚至有点高兴。
看著对方，黎子泓心情实在有点复杂，【我并不是你弟弟，你认错了。】他大可以以郑仲辉的兄弟自居，在案件上肯定有许多助益，但是这种方式是错误的，一定要尽早修正才行，【我有听说脚上伤痕的事，那道伤口是我高中爬山时，同行的团员裡有新手不熟悉古道以至於摔落斜坡，大家合力将他拉上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因此被割伤，你误会了。】
盯著他看了半响，郑仲辉只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微妙表情，沉默了有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
【呦？这麼乾脆。】一旁的严司有点意外地挑起眉。
【你只要知道我一定会保护你就好了。】无视旁边的陌生人，郑仲辉很诚恳地说：【不管做了什麼都一样。】
【什麼…..】愣了愣，黎子泓正想追问那句话的意思时，对方已经自顾自地讲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们徐家只有一条规矩，就是永远会照顾自己家人。】郑仲辉很认真地说道。
思考了几秒，黎子泓有点迟疑地开口：【虽然并没有血缘关係，不过等一切事情都结束后，有需要和困难可以再来找我帮忙。】
郑仲辉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麼。
打破了沉默的空气，黎子泓伸出手。【请和我约定好，未来我们还会有可以喝杯茶的几乎，就像前几天那样。】
虞夏拍了拍郑仲辉的肩膀。
看了看周边的人，郑仲辉伸出手，握住了黎子泓的手。
【好。】
之后的事，就按照流程继续追查。

在巷子裡採集的各种证物上全都有刘国栋两人的证据，枪支和子弹也完全吻合，黎子泓被攻击的案件差不多足以定案。
对於杨采倩录音一事两人皆矢口否认，甚至回控录音带可能造假，在没有查人证据下，不足以採信，刘国栋甚至供称大学时代因为和杨采倩曾有过不为人知的私下交往，对方很可能心存报復才製作这种假录音来陷害他们。
接著在律师的出面下，他们完全缄默，让律师全盘处理和抗辩。
律师提出对郑仲辉的质疑，不论是在杀人嫌疑上或是精神上都有很大的争议空间，刘国栋两人会在巷子裡攻击他们，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保，毕竟两人的儿子都疑似被害，郑仲辉的案底和攻击的确会迫使人不得不做出如此的过度反应，如果因为这样波及到黎子泓也只是无意的错手，针对误会伤害部分他们也愿意赔偿请求和解，聿和东风方面也是一样。
案子在媒体不段播放下闹得沸沸扬扬，持续著。
那不是他。
那是…….
他记得了，那个时候，那一天，因为傍晚在附近的溪边玩耍，所以回家之后发烧了，有点晕晕的，爸妈一边没好气地念著，一边给他吃了退烧药，要他乖乖在床上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带他下山看医生。
夜晚，他突然清醒了。
在他们家裡，只要生病看了医生，那几天就会有糖果，一边吃很苦的药，一边就会拿到糖，有时候妈妈还会削苹果。
他突然觉得，如果生病可以更久一点就好了。
所以他趁著家裡好像有客人时，拿了外套偷偷从窗户爬出去，快快乐乐地跑到爸爸为他们搭盖的神秘小屋再吹一下风，这样多生点病就可以拿比较多糖果。
多拿了点，分成三份，一份自己的，一份弟弟的，一份放在小屋裡，他们肚子饿时可以偷偷吃。
然后他睡著了，没多久就被鼻水给呛醒。
他站在紧闭的门口时，听见了吼嚷声，他爸妈的、很多陌生人的。他从旁边的窗缝看见了陌生人双手紧紧地掐在妈妈的脖子上，妈妈在挣扎，手和脚被其他陌生人按住，然后开始发抖，最后停下来，不会动了。
那群陌生人的另一边，爸爸横躺在旁侧，脖子上缠著一条围巾，那条之前妈妈从山下买回来，听说是遥远台北带回来的围巾。
那些陌生人的面孔扭曲得像鬼，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看起来都非常可怕，真的是鬼。
他只能转头就逃，他要逃去弟弟的秘密基地，因为他知道弟弟也会在那裡。
那是个房子加盖之后留下来的狭小空间，爸爸说原本是配置管线用的，但是后来要盖成浴室，那裡就不会再用到了，不过爸爸又懒得重新砌墙，说以后要搬去大房子，就随手用了多餘的窗户先挡起来遮丑。
弟弟玩躲猫猫时很喜欢藏到那裡，因为大人进不去，跟爸妈闹脾气时也会躲到那裡。
他要保护弟弟。
到处都充满了鬼，他们会吃掉他和弟弟。
从浴室屋顶钻进去时，他闻到了一股臭气，没有多想，他抹黑打亮了悬掛在裡面的小灯泡，灯泡已经快要烧坏了，很暗，几乎看不太清楚。
他把鼻水抹在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那瞬间他看见了倒过来的黑色头颅，一条手臂从那裡面伸了出来，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瞪著他。
他已经忘记那时候到底有什麼感觉了。
到处都传来摔门声的巨响，他抱著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无法动弹，那个黑色的头颅一直从黑暗中直直地瞪著他。
他几乎不敢去看。
他抱住头，听见了有人在耳旁边细语，隔离了捶门的声音。
——他们该死。
——记得这些人，记得那些脸，永远记得所有的鬼。
——我会杀了他们。
【…..不、不对、弟弟…..要先保护弟弟…..】
…….杀了他们。
【…..必须保护弟弟……】
——我会带你去杀了所有人。
【…..一定是被带走了，要找到才行……】
——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弟弟。】
然后，他们开始行动了。
郑仲辉清醒时，室内还是整片黑。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麼深处，自从开始听见低语之后，他几乎无法熟睡，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重新找到弟弟那阵子曾这样好睡过一段时间，不过低语再出现时，又重复一样的生活。
不过，这次应该会持续下去吧。
他的心已经平静了。
【要再睡一下吗？】
他床边坐著人，很可能是医院裡的人吧？睡前他们也会来巡看，听说要确定他的状态，等到可以的时候就能交回给警察。
【你的弟弟已经安全了。】坐在那边的人语气轻鬆地说著：【一开始我就问过你这个问题了，等你弟弟确定安全之后，】坐在那边的人语气轻鬆地说著：【一开始我就问过你这个问题了，等你弟弟确定安全之后，你必须要更保护他才行，对吧。】
啊，原来是那个人啊。
他记得，这个人帮过他几次，虽然不算朋友，但是对他们这类人来说，帮忙开了车，让他和弟弟躲进去。载著他们去藏身处，让他们安全躲过那两个人。
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是敌人，是可以互惠的那种人。
【他安全了…..他还跟我约定好，我会好好配合那些警察，最后好好认罪。】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他肯定可以再见到他的弟弟，到那个时候，一定和现在完全

一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对所谓的罪罚重与不重的程度不太晓得，也隐约觉得关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但是已经约好的事情还是可以实现的。
就算出不去，约好了，他弟弟一定也会来看他。
他很期待。
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弟弟，还有小时候他们的事情，爸妈的事情，他最喜欢的东西藏在哪裡。还有，那个人说要给他照片，他很想要看看弟弟从小到大的照片。
【但是，你还在啊。】旁边的人笑了笑，打开了他的思绪，【那些外人，肯定会再度攻击你弟弟吧，他们就会针对著一直攻击。】
郑仲辉看著黑暗，【是啊…..那些外来著永远都是这样，贪心，贪婪。】他看著那些报纸，那些週刊，那些丑恶的攻击嘴脸。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记得做些更保护他的事情。】
郑仲辉有点瞭然地点点头，【是啊，我弟弟现在过得很好，只剩洗最后要做的事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追踪弟弟的下落，知道他有父母养育，知道他上来很好的大学，从各所学校往回查，知道他有其他更多的过去。与他完全相反，是非常稳定平和的大好人生。
所以，他知道接下来应该怎麼做。
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他弟弟，让他弟弟继续走在自己的光明大道上。
他最后能做到的就是然个他弟弟不会因为这种家人遭受其他攻击。
他真的很爱他弟弟，爱他唯一的家人。
他渴望家人可以永远不用回到那个世界，活在现在的地方，对他最好。
他很期待再度见到弟弟，但是他不能这麼自私，不可以用那些个人的希望再度害他弟弟被那些外人攻击。
应该结束了。
【你有五分鐘的时间。】
坐在一旁的人站起来，推入黑暗中。
他在黑暗中起来，在冰冷的空气裡听见了细语，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麼清楚了，几乎分辨不出在说什麼，只感觉到著急和恳求。
【放心，我就要过去陪你了。】
接下来，他会睡很久，而且至此不用再担心被噩梦惊醒。
然后，这一切都会结束。
半梦半醒时，总觉得好像有人站在床边。
然后对方轻轻拍拍他，像是安慰般地留下一句低喃，转身后消失了存在感。
他记得睡前听到严司那傢伙说要去一趟工作什麼的，应该不会这麼快回来。
【你比较喜欢苹果还是梨子？】
猛然惊醒，正要按下一边的警铃时，旁边的人制止他的动作，黑暗中冰冷的物体直接抵上他的手腕，并带来一样无温的话语：【水果刀是用来削水果的，别让我起了拿来削别重东西的兴趣。】
【你怎麼进来的？】虽然本次案件相关犯人都已经抓到，但虞夏在安全上还是有疑虑，依旧留了人手在外面保护，黎子泓觉得自己都可以看见留守的人被修理的画面了。
【只要有心，其实事情没有你们想像中那麼难，不是吗。】收回了刀，坐在i黑暗裡的访客还真削起了水果，微冷的空气中传来了苹果的气味，【为了家人锁產生的动力还不小呢，你现在应该有比较深刻的体验了吧。】

慢慢地坐起身，这次并没有被阻止，黎子泓也看不清楚旁边的人，【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这两天检察长也有来过，提前告知他案件讯息，包括那根手指在内。
【嗯……某部分来说，其实有点警民合作的意思？前提是我可能不是什麼善良百姓…..这苹果品质真不错，要来一片吗？】
有点无言地接过对方递来的水果，黎子泓思考了下，【那手指也是你杀的人吗？】
【喔，算是吧，不过这件事你们得感谢我，那个女的揪伙入室抢劫时被我抓个正著，原本应该会死，等我心情好的时候会再给你发确切位置。】咬著手上的苹果片，访客语气轻轻地说道：【我也顺便帮你们查过了，那个女的很早就逃家，母亲再嫁之后跟他们切断关係，父亲也是个毒虫，不会有人关心她，所以不用太担心有没有人在等她这方面的问题。】
【你认为你是正义使者吗？】
【并不是啊，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也没有特别要帮那家人的意思，只是那女的正好也是我要找的人，刚好又挡到路，所以就顺手清理乾净。你再不吃就会氧化喔，浪费新鲜水果。】充满了戏謔的意味，访客又追加了句：【别人的好意要接受，你一边吃我才能一边告诉你些事情。】

实在搞不懂对方又想玩些什麼花样，黎子泓只好慢慢地咬下苹果片。
【我在找几个人，在你们追捕我的这段时间呢，或许也会和其中几个交手…..说应该会正面对上也差不多，有些在你们的名单上，你们还不自觉而已。】
【是组织吗？】顿了顿，黎子泓皱起眉，想起了叶恆恩时间的组织。
【一半是，另一半就不是你们的问题，那是我们私人恩怨。】停了几秒，访客继续说著：【这袋东西我倒是没用，就送你们吧，是那个小太妹打劫名宅用的。】
感觉到有点重量的物品被放到他腿上，还有一些散物，得等到灯亮了才能查看。
【作为礼物交换，你也稍微帮忙注意一下吧，我答应了人，要找一个和你们虞因同学差不多年纪的人……..男女不知，未来很可能也会混在那些组织裡，你们不管拘捕还是枪击，可别对一样年龄的对象下手喔，我要活的人……如果死了，那麼我会做出什麼事情就很难说。】
听见旁边的访客站起身，黎子泓立刻掀开了被单要起身，但是马上就被按住，【那是什麼人，有什麼特殊意义？】
访客笑了声，【你会觉得郑仲辉很可怜吗？】
【什麼？】愣了下，黎子泓不解地反问。
【虽然很可怜，不过有那种遭遇的，也不只有他一个，到处都有人在寻找失去的人，不是吗？】
肩膀上的手和访客往后退开，进入了完全的黑暗中，黎子泓立即按下警铃，然后只听见对方传来幽幽的话语：【郑仲辉的本名叫作徐子国，弟弟的名字叫作徐子宏，他会一再错认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跟我都知道这个人最后会有什麼结局，而你已经阻止不了了，这个人终究得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也是别人委託我帮忙的事。现在我已经结束我该做的，他的墓碑上，为了致敬，就用他的本名吧。】
灯光大亮时，苏彰已经消失无踪了。
衝进来的员警什麼也没看到。
站在床边，黎子泓只觉得肩伤很痛，头额很痛，痛得连员警的慰问都没听检，也没听见员警发现枪支后通报支援的声音。
他颤抖著手，拿起电话拨给虞夏。
他一直都知道郑仲辉那种人有可能会做出什麼事，就算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想利用对方的错误认定来辅助案件调查，所以必须赶快扭正郑仲辉的认知。
他们从来都不是交叉线，一切都只是巧合。
电话接通时，他听见通话彼端传来的是很喧杂的声音。
可能也知道他在这种时间打去的目的，虞夏没有遮掩，直接地告诉他现场的状况了。
【黎检，你没事吧?黎检？】
有时候，人真的不会知道为什麼黑夜过得如此漫长，而白花却又传来得如此之快。
——郑仲辉用床单自縊身亡。
东风一大早被狂按电铃，臭著脸打开门时，看见的是虞因。
案子差不多结束、都抓到人之后，他就没有必要配合虞夏他们，直接打包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次连那个紫眼睛的也不能拦他。
回来之后都还没好好休息，这群人又冒出来骚扰他。
【郑仲辉死了。】大清早看到新闻快报时，虞因只觉得整个脑袋都空了，因为不想让聿和大爸、二爸担心，所以他就假装赶上学地衝出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讲这件事，就漫无目的到处晃荡，不知不觉就骑到这一带了。
【……】让开身体虞因进门，东风默默地走去厨房清洗了很久没用的水壶，然后放到瓦斯炉上烧开水。
这阵子这些多事的人採买了不少都关係往他家塞，所以他一打开柜子，裡面就摆著几罐泡品，想了想，他拿下可可来拆封。
【郑仲辉的弟弟，说是我害死他的。】虽然那时候郑仲辉还没死，但是虞因现在知道了，他弟就算扭曲成那种东西，的确还是在保护郑仲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赶走他，说不定郑仲辉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如果不要加强郑仲辉的误会，那个人现在应该不会自杀吧。
刚刚他出门时，虞因看见了黑色的物体，就站在他的正前方，虚弱瘦小的黑暗朝著他咆哮，朝著他尖叫，红色的眼泪从红色的眼睛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开始，那个黑色的物体已经变化丞另外一种东西，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再也不会恢復的扭曲黑暗。
就算郑仲辉站在那裡，也看不出那是什麼。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都是我害的。】用力地抹抹眼睛，虞因非常后悔，如果知道会边成这样，当初他寧愿什麼都不要讲，也不要驱离。

【那和你没关係。】把冒著热烟的杯子放在桌上，东风淡淡地开口：【实际上做这种导向操作的是我，你不用想太多，为了探查方便，一开始就是我把他的认知指往这个部分，我自己也评估过风险，知道他可能会因此提高自杀的机率，却还是给了他那个本子，你只是中间误入而已，并没有造成太多影响。】
【可是我……】
【实际找到的尸体会比他们预估的多很多。】拿著自己的那杯子，东风面无表情地慢慢啜饮著，【那则故事从一开始就是很大故事拼凑起来的，最初我就发现死者很可能不只五个人，在这过程中完全确定了这件事，他杀的恐怕不下十人，故事裡的睫毛膏，贴满饰品的凉鞋都是比较近年的物品形容，被害者也不可能把当初的加害者加以美化——除了杨采倩，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故事裡的人，和实际上的加害者们并不是同一批，甚至是好几批，也可能有双人成团被杀害，这十几年来他应该用尽各种方式接近了不少差不多年纪的人吧。】
虞因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好像在陈述虚无故事的友人。
【他在故事裡形容的[不是我、是那个人]，表示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他才会确定是[那个人]他在故事裡表现出的愧疚以及求救不可能是给最初的加害者们，这表示他知道那是不同批人……郑仲辉在这些年来，一直深陷在混乱记忆裡，不断地……..杀害类似的人来填平已身那份扭曲，但是其实他心底也知道有些是无辜的，所以才在故事裡变相求助，他在多年后告诉餐厅的人，大抵也是希望对方可以发现这件事情或是做点什麼，可惜并没有。】别开脸，东风慢慢走到一旁的窗台，继续冰冷地说著：【基於以上这些，我判断必须要用最有效的手法来尽快解决相关事件，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误导他对我学长的认知和加深感情，这样一来他就会开始按协和停手，而且他的确必须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负责，对於这种结局，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我并不觉得用这种手段有什麼必须内疚的。】
虞因看著对方的背影，只觉得全身很冰冷。【…….你是认真在跟我说这些话吗？】那是个人，而他们变相害死人。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冷笑了声，东风转过头，看著大受打击的人，【说白了，今天他选择要这样结束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想死的人不管你做还是不做都拦不住，他可能早决定在所有事情都了结之后解决自己，因为他没有其他生存目标，他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只有消减那些外来者，确定他弟的安全，你要怪自己也好，要内疚也好，不过导向这种发展和结局的人是我，你就少多管閒事，少认为你是最不幸、什麼错都归你，莫名其妙的烂好人！就我来看，他这样自杀还不够偿还那些无辜者和家属，便宜他太多了！杀人者应该要有更多的报应才行！】
【你！】跳起来抓住东风的衣领，虞因也不知道想说什麼，愤怒和悲伤，挫折全部都涌上来，然后下一秒他突然冷静下来，眼泪还是掉个不停，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什麼，所以鬆开手，往后退开，【…….谢谢。】
虽然这样很卑鄙，但是有人帮他承担这些罪恶感，的确就没有那麼痛。
【……给我滚出去，不要再来烦我。】放下杯子，东风转过头，看向窗外，【你要倚靠和保护的是你弟和你家人，来这边取暖没有用，他们比我更知道你的状况。】
【谢谢。】
等虞因离开之后，东风才转回看著空旷的室内。
按著旁边的架子，他有点酿蹌地走著，想要去锁上大门，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
…….因为…….会……..带来死亡…….所以不是很适合吗？
女性的声音在他脑袋中响起，伴随著轻轻的笑声。
不是很适合吗？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呼吸，感觉好像无法吸入空气，胸口开始疼痛，眼前一阵晕眩。
摔倒时撞在架子上，感觉到有不少物品掉下来砸在自己身上或是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不……不对……..】痛苦地喘息著，他脑中闪过种种事情。
不对，一定还有别人推了一把，不只有他们。
他们明明，给过了足以让他求生的关键承诺。
一定有别人做了什麼！
手脚开始发麻与意识涣散时，有人闯进他的房子。
【艾艾，快点去找那个纸袋。】
有人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将袋子按到他脸上，喊著：【喂喂！振作点，我是你邻居…..艾艾，回家拿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他还是觉得无法呼吸，那对夫妻在喊什麼，他也听不清楚。
只想离开这个让人无法透气的地方。
好像回去……
巴库的问题，最终在挖出树下的物品之后确定完全解决。
和餐厅业者打完招呼后，虞夏掛掉了手机，整理好手上另一个案件的报告準备往上呈。

其实不只东风，当时在看到故事时，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对照故事和郑仲辉的说法就直觉应该还有其他受害者。按著循著当年黎子泓遇到郑仲辉的位置和山路上扩展寻找，最后终於找到了一件非常破败的屋子，规格如同故事中的描述。
带队的员警和支援的鉴识、当地的员警们在屋子裡起出了很多尸骨，数量远远超过他们预计，分别被藏在加钉的天花板上、埋在后院或不同房间的各处，同时也起出山沟裡已经破碎不成原样的少许骸骨，接著也从浴侧的墙壁间取出了小孩的尸骸，部分骨头已经遗失，可以判断是头下脚上被管线缠绕，不排出是拉扯时致死。
因为工具和人手不足，尸体还在起出清点与辨识中。
【你还好吧？】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虞佟帮自己兄弟带来被饮料，【进度如何？】
【……还要花点时间吧。】接过杯子，虞夏揉揉额头，【我请他们特别再扩大搜索，可能还会有摔死的其他受害者……希望不要有比较好。】但是这希望可能很渺茫，按照这件案子的发展来看，他们八成还会找到个穿著闪亮凉鞋的摔死女尸，就是不知道摔在哪裡了。
【阿因可以渡过这次难关吧。】叹了口气，其实看出了自家小孩对於这次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大打击，虞佟打算这两天跟他好好谈谈，不过这几天聿也黏死在他旁边，看来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聿那个孩子其实心思很细，会照顾虞因的。
【黎检大概也没那麼好过，不过这种事情他自我调适应该没问题。】虽然这样说，不过虞夏知道这些话也只有讲著的时候才会轻鬆，当事者肯定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些伤就算会復原，但是疤还是在那裡，那边就只能看严司和杨德丞他们了。
与其担心这两个，虞夏反而比较介意一个人躲起来的东风，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身边没有人跟著，虽然表面看起来完全没事，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
虞夏其实多少有些自责让那个小孩放手去做，当时他也做过评估，虽然有自杀的可能性，但是还在可掌握的范围，照理来说，郑仲辉就算要自杀，应该也会等到取得他们完全保证顾黎检，确认不会再发生任何事情才会有动作，所以他也一直留意著这部分，特别请治疗医师针对这些加强注意。
黎子泓一定也注意到了，才会承诺要黎子泓之后再找他，重新拉起联繫，降低他之后会產生偏激想法的可能性。
他总觉得郑仲辉是被人推了一把，但是说不清楚是什麼时候发生的，才会让人这麼措手不及。
【我听黎检说，东风好像回家了，他父母来接他回去，似乎是黎检给他们打了电话说了状况，所以他们专程过来一趟赢将人带走，现在应该已经在家裡了。】看出双生兄弟的鬱闷，虞佟拍拍对方的肩，【如果他在这边，我们也不会让他自己面对的，还有，事情已经发生，再怎样都已经挽不回，这对大家来说都一样，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手自杀的犯人，最后做决定的都是他们自己，不是别人，真正想死的人，不论设下多少拦阻都是没有用的。】
【嗯。】
【你的行李整理好了吗？】
【好了，等等就出发。】手上进度整理好之后，虞夏直接转给兄弟，他要和阿柳走一趟东部，把这件事彻底收尾完毕，后续还要找到多出来那堆死者的身份和家人，有些时间已经很久了。判断上有困难度，只能尽快清查，【这边先交给你了。】
【说到这件事嘛…..】虞佟似笑非笑地耸耸肩。
还没搞清楚虞佟那个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表示什麼，虞夏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接著是背著很大一个背包的小伍奔进来，【老大！我也要去！走走出发！】
冷眼看著他啊家的菜鸟，虞夏一直瞪一直瞪，瞪到对方吞了吞口水往后推出去，关上门，然后敲门重来。
【我，我也要去。】小心翼翼地再度走进来，小伍咳了两声。
【你不是晚上跟你女朋友约要吃饭吗。】虞夏冷笑著提前行李。
【我女朋友说一日身在公门，就要有头有尾，饭可以改天吃，冤不可以改天申！然后老大我可以绕路去买土產吗。有清单…….】
【…..你女朋友是要你去採购吧。】
听著他们两个远去，虞佟有点好笑地摇摇头。
自从之前廖义马俩个人的时间过后，虞夏的小队五固定人手一直不太足够，大部分都是临时借人来支援各种工作，像他也好似那些事情后才开始经常性地协助虞夏的队伍办事，虽然上头有意乾脆把他们调在一组，但是被虞夏给回绝了。
他很明白自己兄弟的性格，虞夏绝对不可能让他回前线衝刺的工作。
新一批新人报到时难得有认真的小伍被认可调进来，行动力也不弱，个性和品行也不错，虞佟很希望这样的状况可以持续下去。
【虞警官，有空看了吗？】
抱著文件站在门口，叶恆恩敲了敲门板，【要继续我们中断的那些事情吗？】
【好的。】
【呜啊，终於可以出狱了。】
用力地伸伸懒腰，严司看著头上特大的太阳，然后把行李袋往后车厢一塞。

【早就可以出院了，不知道是谁操心硬要学长他们多给住几天的。】一大早没事过来载人的杨德丞，看了眼旁边的友人，【无妄之灾啊，小黎。】
应了声，黎子泓做上了车。
【去我店裡吃饭，这时候应该搞先吃个猪脚麵线…….我怎麼总觉得最近好越来越常煮了，该不会过阵子就要新增菜单了吧。】越想杨德丞就越觉得未来正在朝扭曲方向发展，还是找个时间去研究和哪边合作比较容易入手上好猪脚吧。
【你可以加卖猪脚麵线啊，应该也不错，附带一提，我个人比较喜欢米血加麵线，汤底是重点，还有米血和麵线一定要挑好的才不会有损你的餐厅威名。】按上车盖，严司兴致勃勃地提供自己的意见。】
【还给我点起菜，你们可以不要那麼常吃到啊！】现在比较想用猪脚打人脑的杨德丞啐了回去。
【喂喂，平常时候也可以吃好不好，我偶尔一莪会突然想要吃麵线啊，你这样是歧视猪脚麵线，快点跟全国的面线道歉。】
【并没有人歧视麵线，与其要歧视麵线，我不如歧视你个人还比较有意义，至少在揍死你的时候还会有很多人帮我拍手叫好和递刀。】他和肯定哪天要往这混蛋脸上打的时候，最起码会有一打人乐意帮他压手压脚让他打到痛快。
【哼哼，你以为我就没有帮手吗，我家前室友有一定会制止你们这些恶性，对吧……】转头正想确保战力，严司发现后座的黎子泓正在看自己的手，【欸，伤假中，没有工作。】
【检察长传资料给我。】挥开要抢手机的手，黎子泓专注阅读上面的文字。
【你跟你们老大说，这样残害手下会连踩三天狗屎的。】
【你们两个再不给我繫上安全带，我就一脚一个全都踹下车。】看他们两个竟然真的要抢起手机，都已经发动车辆的杨德丞没好气地出声警告。
总算顺利地把车辆开离医院后，杨德丞鬆了口气，转往自己店面的方向。
【啊，那个好像是玖深小弟。】閒著没事，严司突然发现路边呼啸经过的好像是某个认识的人。
【好像是耶。】杨德丞也从后照镜看见了。
【他从哪裡出来啊……啊，蛋糕店，栗子蛋糕，他还真有心，我跟他说被我吃掉了，竟然又跑来买。】那个傢伙今天八成放假，而且也知道后面的前室友今天出院，严司哼哼哼地拿出手机给对方发简讯，準备好好吓一吓，跟他讲自己会通灵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呆呆的，会被骗的机率应该高达九成。
黎子泓很无言地看著前座在窃笑的友人。
所以他真的觉得，不该纵容这混蛋的。
打开大门时，虞因闻到了浓郁香甜的气味。
【好香喔，小聿你在做什麼……你这女人怎麼在我家啊！】正想去看有什麼好吃的，一踢掉鞋子，虞因就看到李临月从他家客厅晃出来，手上还端著盘子，上面装著一大块蛋糕。
【有好东西就要来吃呀，好久没吃这种古早味的蛋糕了，我妈以前也常常做说，好怀念喔。】剥了一大块还有点热呼呼的蛋糕体往虞因嘴巴塞，李临月笑嘻嘻地说著：【果然还是这种简单的好吃，蛋、糖和麵粉就很美味了。】
咬著不会太甜腻的蛋糕，虞因狐疑地越过友人的肩膀，看见聿从厨房探头出来，手上还端著正在製作的馅料。

【你打工也打太晚，我们都快吃饱了说。】勾起对方的手臂，李临月把人往客厅拉。
一进去，虞因就发现不只李临月跑来他家，阿方和一太竟然也坐在他家客厅吃点心，而且看样子好像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桌上有个被吃空的锅子，边缘就是这种蛋糕的残渣。
【你们怎麼会跑来啊？】有点狐疑地看著李临月，虞因把背包放到一边，然后坐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拼图活动，似乎还不太够呢，所以主办人拜託一太一定要帮忙最后这一个。】笑嘻嘻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大盒子，李临月把盒子往桌上一放，【一太很够朋友地找来了这种比较罕见的，问题是欠缺人手拼掉它。】
【……那个拼图活动不是听说后天开幕吗？】虞因决定要去掐死那个主办人，然后把人倒插到土裡去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啊，所以你懂我们为啥会在这裡了吗。】拍拍虞因的肩膀，李临月摊开手，【男士们，为了活动，请发挥爱心地燃烧加油吧。】
看著白色的大盒子和上面的解说图，虞因现在不晓得应该要掐死一太还是主办人了，【完全空白的立体建筑拼图？】都已经没时间了还找这种超高难度的来逼死人？而且还挑那个拼图神手不在的时候才冒出来？
【虽然很想说你也可以等拼完考虑装饰与上色，但是我觉得我们可能只能及时拚死吧。】放下盘子，一太微笑了下：【你也可以不用帮忙，毕竟是我答应的工作。】
【你们自己拼会拼到死吧…..算了，明天是週六，就熬夜跟你们拼了！】虞因瞇起眼睛，决定等等打个电话，把阿关那个死人头也叫出来，那傢伙平常游荡和造孽多了，要贡献一下己力消除业障的时候也到了。
【谢谢。】整理著桌上空盘，一太笑了下，【你总是会帮忙呢。】
【啊？没啥吧，可以做到就做啊。】接过聿端来的盘子，有点饿的虞因大口咬著食物，準备等等槓上整夜。
【躲开的人比较多。】阿方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一整片白花花的，然后他就反射性地皱起眉，也搞不懂一太是真的无心找来还是要整他们，【不过你还是维持这样吧。】
【啊？】
【总之，加油吧，就算有缺块我们也会再捡回来喔。】李临月拿著空锅空盘，愉快地晃站在那边的聿看著她。
勾起美丽的微笑，李临月放下了空盘，【放心吧，不论如何或是距离多远，我们始终会过来的，不会丢著那个笨蛋自己一个。】她是，那个说等他这局打完就来的白痴阿关也是，被帮忙过的其他人也是。
就算碎开，他们也会来帮忙拼起来。
因为友人这样帮过他们。
【谢谢。】聿点点头。
【说起来，我只跟一太说找个拼图来转移注意力就好了，为什麼他会找那种的来啊。】刚刚看到那盒拼图她也有点傻眼，这到底要玩多久啊？
微微地勾起唇角，聿把手上的蛋糕端给女性。
最后，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记得好的，比较不痛。
      
《拼图》完

【因与聿案簿录第二部 第五卷 承诺】

文案
几乎24小时不打烊的的鑑识科员玖深，终于迎来假期！
利用时间求个平安符，却得出了神明另有交代的结果。
玖深深受打击之际，还被屋顶上掉下来的【三干界代表】砸个正着，一切问题，就在一声【冤孽呀】的大喊下，诡异展开。。。。。。


不去联谊也不翘课，经过上次案件后，阿因明显沉默，如何自我定位与放手，大男孩得为自己找到答案。


【你，承诺过什么？】
不科学事件频频缠上玖深，害他有家不敢回；夜夜追风打发时间，竟掀起了黑不见底的案子。
难道，这次玖深将与通灵大师携手同游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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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气作家护玄继【因与聿】系列后，
再度推出期待度NO·1的【案簿录】系列。
原班人马加上陆续出场的新角色，更添有趣互动；
新的故事主轴，将故事扩展至其他人气角色。
奇幻灵异、惊悚推理，最新鲜也最熟悉的案簿录！

序


你承诺过什么？


血液慢慢的在身边扩散。
她始终不懂大人们的世界，不懂大人们说着那些不能做、这些不能做，然后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个、说着那个，自己却未曾遵守过。
电视上、网路上，一开始都是大人先犯错的啊。
「午夜一点十三分，这是听众小绵羊的点播，DJ桑琪亚也很喜欢这首歌喔，现在大家都好吗？希望每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温柔的声音从收音机中传来，就像每晚所听见的一样。
真的好喜欢，这个姐姐的声音非常的令人放松。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接下来，桑琪亚也放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歌吧。在播放之前，先来告诉大家桑琪亚先前闹出的笑话。有次跨年要去看日出啊，因为和男朋友有些小误会，桑琪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大的勇气，大半夜的把男朋友的车子开走，自己跑进山里……真的好可怕呦，幸好得到路人的帮助，也认识了新朋友喔。但是真的要告诉大家，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安全赌气，很危险的，还有有事情要好好和你周遭的人好好沟通，有时候误会解开了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喔。」
悠扬的音乐再度传来。
她看着、听着。
然后依然不懂。
如果因为犯错，而得到惩罚的话，那是不是大人们也不能免除呢？
不懂。
不甘心。
不能甘心。


＊＊＊
「嗯，这边都没事。」
夹着手机，他边收拾着背包边说道：「有，我有收到照片，一切顺利真是太好了，我想你们那边应该也差不多收到贺礼……嗯，是小海帮忙挑的……喜欢真是太好了，我会向她转告道谢。」
走下楼梯，听着对方略为语重心长的话语。
「不，暂时还是像先前说的那样比较好，我很喜欢这里，暂时不打算离开，和你们没有关系，不用太担心了，这边都很好。」
与对方再聊几句后，结束通话，然后从站在门边等候的男性手中接过安全帽。
「我今晚不会回来，你们请早点休息吧。」一如往常的将背包甩到身后，他靠在门边等待前来接他的友人。
明明说了自己骑车也无所谓，偏偏这段时间以来连握个把手都会有一堆人大惊小怪。不管是家里或学校、甚至是聚会，只要有人看到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或者是把手放在摩托车上，就会紧张惊慌地找各种理由要把他劝离。
有点无奈的笑了下，真是一些爱担心的人啊。
「上午时那边有打电话回来。」毕恭毕敬的男性这样说着：「询问您目前确切的生活状况。」
「嗯？」原来还有打回来向其他人打探……
「一切正常。」上午也是这样说着蒙骗聘雇者的谎话，男性的脸色完全没有改变。
「谢谢。」把玩着黑色的安全帽，上面还有银色线条组成的图腾，是不久之前跟阿方拿来的，他觉得还满好看，就直接拿自己的跟对方交换了。
就像很久之前，对方拿学校的位置和他交换一样，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还是希望您可以尽快办理休学，过去那边生活。」
「我认为现在这样的生活对所有人来说都比较好，而且我也不希望变动；下次再问你们的话，就说我想等毕业后再讨论这些事情。」看着远处通过大门逐渐靠近的灯光，他向一边的男性微微点了头，「就这样，明天见。」
「路上请小心。」黑暗中漂亮的房屋、替自己打理起居的人们，以及远在世界遥远那端的家人。
他再度笑了下，走到屋外正好站在停下的摩托车前。
「抱歉，刚刚出门被小海缠着帮忙。」抓抓头，约好的友人有点尴尬的说道。
「没关系，我现在才出门啊。」戴上安全帽，他俐落的跳上后座。「一样去那边吗？」
「是的。」
「那出发了。」

第一章


「就是那个……」
「警察跟法官在干什么吃的……」
包围在法院外，议论纷纷的人们。
微热的空气与窒息的气氛，有的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有的几乎素昧平生，每个人都在外面等待结果，然后发出不平的怨言。
「不公不义啊……」
他在那边看着。
他……他总有一天得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