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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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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不离不弃by顾迷(完)  关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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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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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3:51 |只看该作者
  
  形容外面这种场面的,除了上面的两个词外,我只能再找出来一个锣鼓喧天。
  
  以上是只众多人的感受,如果要问我,我只能说——
  
  “吵死人了!”趴在课桌上大吼一声,并在下一秒坐直身子。“为什么开运动会就非得吵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坐在一边闲闲的捧着漫画看的人,用要死不活的语调搭着腔。
  
  表情阴郁的环视教室一周,最后只找到可以用来沟通的黄佳韵同学,“对于刚才的情况,我纯粹是在发牢骚。你可以保持沉默,也可以发言,只不过你所讲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谢谢合作。”
  
  掉进成田美名子漫画里的人点点头,慢悠悠的传来一个拖长尾音的“哦”。
  
  难怪光速比声速快,多么血淋淋的例子。
  
  再次贴着课桌做匍匐状,突然醒悟到原来我也有贴着课桌睡不着的一天。在这之前,只要是贴着课桌,三秒钟内我就可以进入无牵无挂的睡眠状态,屡试不爽。
  
  可是此刻——外面鸣枪以及各种加油的声音一浪接一浪的袭来,没商量的挤入我的耳膜,干扰着我的神经中枢。
  
  “睡不着!”确认事实后,我发泄似的对唯一的听众大叫。
  
  这次她是边点头边“哦”了一声。
  
  和关速与声速并无关联。
  
  半晌——“很无聊哦?”
  
  扬着眉看着刚刚跟我讲话的人,有点怀疑自己在幻听,“你的漫画看完了?”
  
  “没有。”为了证明话的可信度,她抖了抖做了印记的书给我看,“还有一小半。”
  
  “还有一小半?”嘁,这次该我改行做九官鸟了。
  
  她点头。
  
  “那,你既然觉得很无聊,要不要找点事做做?”
  
  “是要费体力还是费脑力?”把两只脚踩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讨论。
  
  “哦——”她先是搔了搔头发,然后拉了拉衣角,最后绞啊绞着手指头。“哎哟,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出来跟她讲。”在我以期待的眼神看了她许久后,她这么宣布。不过我确定不是说给我听。
  
  三三两两的人从教室后门,前门,窗台下现了身,然后表情中有种上断头台的大义凛然。
  
  点点人数后,我大概有了一点眉目。既然他们都在我面前你推我攘的没有开口的打算,那么只有我说了。
  
  “虽然我现在是很无聊,但障碍赛,我是不会跑的。”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从我牙齿里吐出来,然后环视周围。
  
  “你——现在这么说好象已经晚了点,哈哈哈哈……”还是同学甲首先发言,只不过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特别最后几个“哈哈”,简直就是僵硬中的僵硬。
  
  “什么意思?”抱着膝盖,我问。
  
  ……
  
  一圈人都沉默。
  
  “什么叫‘晚了点’?”盯着他们,我问的慢条斯理。
  
  ……
  
  还是沉没。
  
  此时,外面的广播响起:“请注意,下面请初中部三年级以下参加四百米障碍赛的同学马上到点名处点名。一班周文力,赵小光,苏忆,张琴,李旎;二班……”
  
  沉默。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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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5:08 |只看该作者
  “再重复一次,一班周文力,赵小光,苏忆,张琴,李旎;二班……请以上同学到点名处点名。”
  
  还是沉默。
  
  半眯着眼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打量完这一圈人以后,我把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
  
  “还好今天穿的不是牛仔裤。”低头看完自己这一身的穿着,我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会拒绝参加四百米的障碍赛,或许是觉得越过一道一道栅栏的样子很傻。但在我越过第二道栅栏的时候,在又一次找到那种身体会自然而然跃起来的感觉的时候,跨栅栏的样子,变成了一种飞行。
  
  当突然间变沉变重的风在我耳边吹过,这一次,我是听到了风的经过,并在半空中和它如此亲密着。
  
  各钟呐喊声依旧此起彼落的充斥在我耳膜里,或许,这里面有为我而叫嚷的。我分不出它们,但却开始有了期盼。
  
  喘着粗气站在终点线上,我一边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边转身回望着那条刚刚跑过来的环行跑道:一个个的栅栏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而我刚刚才经过它们,和那群与我同时站在起跑线上的人。此刻,他们还在一一的跨越,将要或者快要到达终点。
  
  回过眼往回走,听到左耳膜越来越立体的叫声由远而近,直到一团不明物体撞到我的身上,并兴奋的对我动手动脚。
  
  是黄佳韵。
  
  “喂,你还真不是盖的,我就知道你每天早上的大门没白翻,虽然每次人家跑的时候你都不跑唧唧喳喳叽里呱啦……”
  
  抓了毛巾就往脸上盖,尽量避免对音律的敏感。天知道我这个时候比较希望手上的毛巾不是用来擦汗的,而是用来塞耳洞的。
  
  “黄同学,麻烦克制一下你的分贝,现在通过的只是初赛而已。”耳洞已经没商量的用毛巾捂上,维今我只有穿过草坪往休息区走,希望在走的途中可以尽量让某位同学平静下来。
  
  “管它什么赛,反正你跑第一大家都看到了……。”
  
  接过另一位同学递过来的纯净水,在礼节性的点点头后,我拧开盖子一口灌进了喉头,直到听见那种久旱逢甘霖的“滋滋”声从喉间窜起。
  
  “……而且你今天准备跑的时候大家都高兴死了,就知道你不会……”
  
  然后用毛巾擦擦嘴角,回头看了看跑道。
  
  “……我觉得这次我们一定……“
  
  “决赛什么时候?”我冷不丁的问。
  
  “……我就知——啊?”她终于从自说自话中清醒,“决赛?决赛在高三年级比完之后。”
  
  我点点头,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着整个运动场,看着那些飞舞在空中的气球和彩带。现在它们看起来,似乎和我开始有关。
  
  微笑着拧开纯净水的盖子,正准备一口水再次灌进去,但在余光发先那道黄头发跳蚤的身影时,紧急刹车。
  
  “哦,黄同学,”我挠着鼻子叫,“麻烦你帮我到教室把我那件咖啡色外套拿过来,谢谢。”
  
  为了分散“敌人”的力量,我决定先支开一股“敌对”势力。
  
  “喔,好。”她一口答应,然后转身向前庭教学区走去。
  
  前脚看着黄佳韵离去,后脚“敌人”的后发势力就到达了。
  
  “嘿。”挥着左手,也顺便晃着手里的塑料瓶,我主动跟他打招呼。
  
  “Oh my god,你刚刚在干什么?”他似乎显的过于激动,两只手扳过我的肩,一开口就问明明看上去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我学他的方式耸肩,“跑障碍赛啊,还是我刚才跑的样子让你想起别的什么运动了?不过我想一定和摔交没有关联。”
  
  “但是在这之前你并没有去练习它,会很容易受伤。”这次他的中文讲的很快,但听起来还是有点不伦不类。
  
  “谢谢。”消化了半天后终于弄懂他的意思,我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刚刚有没有给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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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5:51 |只看该作者
  “没有,我一直念的是God bless you.”他正经八百的答。
  
  挑挑眉,我一个李氏铁砂掌盖到他的后背,“陈迪飞先生,你的行为蛮恶劣的。”
  
  他转头看着我,做了一个比我更地道的英式挑眉,然后一掌也很不客气的打在我肩上。
  
  “跟你学的。”他说。
  
  我笑,继续喝水。
  
  然而四周喧闹的这一切,感觉起来似乎还不错。
  
  “请参加初中部三年级四百米障碍赛决赛的选手到比赛场地准备比赛。再说一次,请参加初中部三年级四百米障碍赛决赛的选手……”
  
  我站在第一道的后面,看着前面的男生那样飞驰着越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很轻松的样子。突然间让我羡慕。
  
  因为我在颤抖。
  
  小腿的肌肉,或许是因为刚才猛烈的运动和这个时候的激动,现在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完全不能制止的颤抖。
  
  还真被某张外国乌鸦嘴说对了。
  
  只用几秒钟,“颤抖”事件正式记入“李氏深仇大恨排行榜”。鉴于此项情节的恶劣,我决定比赛完以后对他的钞票直接、对他本人间接进行报复。
  
  计划完成,心满意足的扫视一眼观众区,为其中某人在未来两分钟以后的悲惨命运先同情一把。而在我看观众区之前拦截住我的视线的,是一对看起来十分惹眼的身影。用文言一点的说法是——
  
  一对璧人。
  
  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璧人之一——秦可琦抬头,在一种含义众多的礼貌微笑后,更向她身边的人靠去。
  
  我转过头,注意力集中到跑道上,终点的旗子已经举了起来,我身边的发令人开始吹哨,三秒后清脆的枪声响起,所有的人都开始奔驰。
  
  心脏里好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要冒出来,不停的向上生长。
  
  那是一种范围极小,穿过真皮的疼痛。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脑子里应该想些什么,或许应该只是胜利而已。但在我跨过第一道栅栏时,那种飞行的感觉荡然全无,于是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律的跳动,不协调的运作越来越明显。
  
  跨过第二道,第三道……不适的感觉一波接一波的袭来,而此时我的速度已经达到最高,无法停止。
  
  跨过第六道栅栏,在身体跃起的那一瞬间,我转头看向草坪,已经没有人站在那里。或许那,只是幻觉。
  
  我淡淡的说服自己。
  
  回头,看前方,在一种机械状态下跨越——
  
  “小心!”
  
  有人尖叫了。我没有想着看看是谁,只是在升上最高点后下坠——
  
  下坠——
  
  先是膝盖着地,然后整个身体都重重摔在跑道上。又因为第二只脚尖以太低的高度跨过栅栏,所以它也跟着倒了下来,压在我另一只脚踝上。
  
  或许是从头到尾似乎都处于漫游状态中,身体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刻,并没有预料的那种疼痛。
  
  我想着一件事,在从起跑线开始奔跑的那一刻都只想着这一件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李同学!”
  
  有人冲过来叫着,我不知道知道是谁。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群模糊错位的身影。
  
  “小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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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6:23 |只看该作者
  “各位同学冷静,让……”
  
  “……要不要紧……”
  
  “喂,你还好吧?”
  
  杂乱无章的音质一涌上前,带着轰隆的耳鸣,我皱皱眉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因为视线失去焦距,判断不了前方是什么。一个踉跄后,我开始觉得孤立无援。
  
  一只手从后面扶住我的胳膊,另一只环在我的腰身上,然后我的身体在一片惊呼中腾空。
  
  “左学长!”
  
  隐隐约约听到这三个字。心一颤,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僵硬,视线后转,不期然的对上他的——
  
  一股比地心引力还大的拉力瞬间聚拢,“咻”的一声让灵魂全部归位,然后带着一点点的心悸,和一点点不知所措,重重的撞击在了心脏。
  
  “撞傻了?”抛快步开后面的人群,他低头问,带有戏谑的味道。
  
  压制住脑袋一阵阵的眩晕,我不出声,忿忿然把头转到一边,看着沿途的人和物。
  
  “最近你似乎对受伤特别感兴趣。”他直视前方,像在对前面的空气讲话。
  
  是啊,而且每次你都刚好看到。
  
  动了动嘴角,刚刚张嘴要说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不客气的冲进来打断——
  
  “小旎!”黄头发跳蚤飞奔而来,“Are you ok?”
  
  一激动就中英并用,ABC的重要标志。
  
  脸色稍变,感觉有点别扭,于是从牙齿缝里蹦了两个字出来,说完之后才发觉有点文不对题。但就目前躺在别人怀里这样奇怪的姿势和人讲话来说,我还真的没什么经验跟正常的逻辑思维可言。
  
  “我就知道会这样,早就跟你说了要去跑,你就不听,现在怎么办?刚刚我在那边看的时候心脏都要吓的没力了,还以为你这次非得断胳膊断腿的叽里呱啦噼里啪啦……”
  
  有点头痛的伸出一只手扯他的袖子,皱着眉想打断他的边走边对我进行的口水轰炸。
  
  “……现在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干吗?”发现我的小动作,他停止一人演说,但从表情上看来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除了想告诉你,你在发牢骚的时候中文讲的没话说以外,麻烦把你的头上扬三十度看看。”
  
  他叽叽歪歪的抬头,在看清楚出现在我头部上方那张脸后,什么都嘎然而止。
  
  “学……学长!?Oh my God。”他只叫出这几个音,然后呆在一边失去语言。
  
  “嗳,你的崇拜者。”用手肘顶顶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人,我想我的脸上应该有一种揶揄的表情。
  
  “看来你还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他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却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松开托着我腿部关节的手,于是我只有用那只没有被压到的脚后跟落地。
  
  我没叫也没吵,只不过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脖子,同时还有威胁他的打算,“我不介意保持这个姿势,就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把你箍到不能呼吸。”
  
  他不为所动,嘴角微微扬起一到迷人的弧度,慢条斯理道:“我更不介意把另外一只手放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继续保持这样对峙的结果是什么,但我肯定以我现在的体力状况和姿势,首先喊停的一定是我;又鉴于我是一个不吃眼前亏的人,让步是一定的。
  
  “我现在是伤员。”适时的拿起鸡毛,令剑马上就会变出来。
  
  他的表情类似听到了苍蝇、蚊子的飞过,只是轻蹙起了眉头而已,还是文风不动。
  
  这个人打算把我往死路上面逼啊?
  
  有点火大的拿开箍在他脖子上的右手,并在他面前大幅度的晃动,“看,我右手拿开了,左大人的另外一只手也是不是可以帮帮忙了?”
  
  以一种仿佛不计前闲的姿态保障了我两只脚的安全,他脸上那抹闪的很快得意笑容刚好可以从我的角度完全看到。虽然心有不甘,但拜上次经验所赐,这回,我除了表现在脸上让对方知道我的不满以外,五腑六脏的交流基本上还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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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7:03 |只看该作者
  他继续快步的越过中庭,就在要到达医务室的时候,我才想起我们似乎弄掉了一个什么。
  
  弄掉了什么呢?我皱起眉头开始反复的思索。
  
  突然灵光乍现,从他怀里坐起来,我鼓足丹田大叫,“小飞!”
  
  而另一头,好像就是从七拐八拐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人的回话声。
  
  但是我想,这个“隐隐约约”,应该不会是我今后回忆的重点。
  
  第四章
  见证一个消失。
  
  一个让人来不及的慢慢淡去的消失,是不会被察觉的,最终只有怀念。
  
  那么这个夏天,这个看着他走的夏天,也应该是永远都无法跳离的吧?即使时光继续……
  
  甩着钥匙上了最后一层阶梯,在打开自己家门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门是虚掩的,于是慢慢放轻了动作。
  
  闯空门?
  
  咬着嘴唇蹑手蹑脚的走到对面,试图从门缝里看到什么。
  
  可惜里面是一片黑暗。
  
  拉开门,久未上油的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频,凭空增加了一点恐怖效果。
  
  探了脑袋进去,发现里面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打包完毕,连音响设备都被装好。难道——
  
  “看什么?”不冷不热的嗓音在我头皮上方响起来。
  
  猛然一惊,连带头皮发麻,连想都没有想,我毫不犹豫的扯开喉咙并出于本能反应的大叫,音量响彻全楼。
  
  “啧,” 头皮上方的人先是从唇齿间发了一个单音节,语气淡淡的,感觉有点熟悉,“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叫。”
  
  在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后,我先是皱了眉,然后慢慢的转过头,慢慢的闭上张开的嘴,慢慢的把先前惊的飞了出去的三魂六魄招回来,再在什么话都没说之前,翻了一个白眼给了身后的人。
  
  “麻烦你在无声无息的出没、或者突然讲话之前,照顾一下当事人情绪好不好?”从牙齿缝中吁出一口气,我死死的蹙着眉头看他。
  
  沉默不语,只是拉过了木门从外面锁上。
  
  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把他从上到下逛完,我转身往自己家门口走。抽出了插在门孔里的钥匙后,关上大门。
  
  放了背包换了鞋子,突然发现好象有什么不对,于是马上跳起来拉开大门,正好看到他站在我家门口。
  
  和他大眼瞪小眼,发现情况不利后率先别开。
  
  “你,要——”
  
  “搬回家。”他替我说完剩下的字。
  
  点点头,我关上门,反复咀嚼他答的三个字。
  
  回家?
  
  眉心起伏,跌宕在眉梢。于是气血冲上脑门,我的右手五指关节在不经过任何深度思考后,一起用力,他又出现在我面前。
  
  “你有家?!”脱口而出,余音绕梁加冲力十足,。
  
  他有点好笑的看着我,一双漆亮的眼眸。
  
  倒抽一口气,我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嗯……你一个人,嗯……”为了挽救刚才没经过大脑皮层过滤的“脱口而出”,我讲的小心翼翼。然而,当这一句话吐出来的时候,还是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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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7:42 |只看该作者
  或许在这一刻觉得时间漫长的不只我一个人。因为,在我放弃辞不达意的说话后,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轻声喟叹的样子。
  
  一种“无恿无谋”的挫败感突然袭来,让我觉得再也掰不出一个字来,于是鸣金收兵。“没事了。”僵硬的对他笑笑,在他的注视下低头带动右手腕,我关门。
  
  那——搬回家又是什么意思?
  
  贴在门背后,我发现有话讲不完的感觉就像有刺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难得勇气再度上升,然后转身,轻轻动了动右指关节,却在看到第二个人后,马上英雄气短。
  
  站在原地支吾了一会,直到和他询问的目光相撞,顺便撞入那潭平静的深渊里,我又开始别扭起来。
  
  “那搬回家是指……嗯 ,我是说你……”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七零八落的的拼着句子,并没有一点要伸出援手的打算。所以,我只有一个人拼搏,继续玩着口水战,想问他还会不会回来。
  
  直到我最后一个音节落地,他依然形象绝佳的站在五层楼道口,静静的立着,没有讲话。
  
  把脚跟稍稍向后挪,重重的低了头,决定再度放弃。
  
  “算了。”我跟自己说。
  
  “或许吧。”他没头没脑的一句。
  
  迅速仰头仰视他,对着他闪闪光发的瞳孔。而那些都还来不及的反应,最后却只是隐在他转身的背影里。
  
  郁郁的关门,然后一个人背靠在门板上,直到感觉心跳在不正常的一波一波加快——
  
  猛然的站直身体,然后以混乱的步调冲到窗台边——
  
  是那辆曾经出现在我视野中的黑色BMW。现在,它安静的停躺在我所熟悉的巷子里,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谁。
  
  当那个穿着那身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他出现,走向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动作优雅的打开车门时,某种信息开始清清楚楚的传入我的大脑中枢。
  
  他说他要搬走。
  
  对着步满灰尘的玻璃窗,我看着自己的嘴角轻轻吐出这六个字。
  
  车子的引擎打动,细细杂杂的,但还是满满充斥在这个窄小的巷子里,一瞬间就钻入我的骨髓。
  
  脸色苍白的放下抓着窗帘的手,我夺门而出,于是整个楼道里马上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冲下楼,跑出骑楼外,在那辆黑色的BMW扬起的尘土里,最终看到它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的样子。
  
  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我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后只是表情平静的上楼。
  
  我记得那天的样子,有淡淡花香弥漫在这个巷子里;有穿过树枝的班驳阴影抚摩着水泥地;有微醺的热风在脸上蹑手擦过;还有我,那个站在骑楼外的我,以及,那个不会回头的背影。
  
  永不回头的离去。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到什么叫做从生命里渐渐的消失;也明白今天他的离开,只是一个楔子
  
  坐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遥控器,我的视线并没有全部放在对面的那台机器上。
  
  “左先生搬走了?”坐在我右手边、和我拥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人问。
  
  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双双陷入没话题的沉默,直到对面大门传来了细微响动——
  
  从沙发里绷直身体并弹跳起来,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快速移动脚步,踏上门槛并开门——
  
  只要一秒,只需要一秒,心脏就被失望快速的占领。
  
  “我来搬东西的。”
  
  显然是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到,对面刚刚打开门的人先是惊异,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
  
  我点头,关门,垂头丧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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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8:26 |只看该作者
  
  “怎么了?”看着我有些挫败的靠在木门后,我妈问我,“想左先生?”
  
  瞳孔没有焦距的对上她的脸,我默然。
  
  想?
  
  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类似被一记棍子敲在头上。与其说我想他,倒不如说我没有办法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他生活六年的地方。
  
  右手支在门板上,我站正,慢慢走到沙发边,弯腰重操我按遥控器的旧业。
  
  “妈,我们装部电话吧。”眼睛盯着荧幕里快速闪过的各种画面,我说。说完后,感觉有股液体在体内暗涌。
  
  我知道,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这一秒,连根拔掉的,是我最后的一个依赖。
  
  夏天终于来了,这是表面话。换成更实际一点的说法就是:我的考试要来了。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六月初早晨,我在闪了学生会某某同学眼睛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的跨进学校大门,然后上楼,进教室,再安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路受着众多目光的洗礼。
  
  “你……转性啦?”一小组十三个人全部噼里啪啦围了过来。
  
  环视一周,我揉揉有点发酸的脖子,没有搭话。
  
  “离起床有一个小时了吗?”七嘴八舌。
  
  “看样子还没有。”三姑六婆。
  
  “那什么时候她的起床气才会消?”四叔三公。
  
  “……”
  
  “……”
  
  就这样,我以被包围状坐在他们中央,被他们连番轰炸着关于我起床气的问题。除了毫无还击之力以外,我根本就没有还击的欲望,任“敌情”泛滥,直到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悦耳的铃声传进教室,讨论才算告一段落。
  
  首先传来的是鞋掌和地面撞击声,教室里依然唧唧嗡嗡;然后是穿着高跟鞋、在十米以外都可以听见她脚步声的数学老师进来。可是,那些嗡嗡唧唧并被没有因为老师的出现而完全肃清,反而越演越烈。因为,在她的身后,多了一个在众人眼里和专职拿考试试卷打上等号的数学科代表。
  
  环顾教室一圈,数学老师用手示意安静,然后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是不是觉得早上没什么精神,读不进去书?”
  
  “是,是!”一群仿佛是遇到知己的呆瓜们鬼哭狼嚎,感动的只差痛苦流涕。
  
  “那么——”她笑盈盈的拖长尾音,在雷达眼扫视全班后,投了一枚重型炸弹——“我们来个数学测验调节一下如何?”
  
  鸦雀无声。
  
  之后,照样是一片鬼哭狼嚎。
  
  这算是挖好了坑等人跳?
  
  我咧嘴,把笔在食指上转了一个圈后,一股浓浓的笑意呛上咽喉。
  
  半晌——
  
  敲敲笔尖,俯视试题,在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再掰了的情况下,我站起身排在第三交卷。
  
  “李同学,我希望你在正式考试的时候能认真一点。”递上考卷,和讲台并肩而立的那一刻,穿着高跟鞋的数学老师对我这么教育着。
  
  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的视线依然游移在教学楼后的那片场地上——大队人马重兵压阵,就在中庭里的标志性建筑物下。
  
  那是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就在三天以前,我还刚刚在那里照完毕业照。
  
  几乎是跑着冲出教学楼,让视线快速的逡巡于几百人之中。我并不了解此刻的迫切是为什么,或许它只是一种没有经过修饰的渴望,渴望着寻找出那抹熟悉的身影。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和他交集的一种方式,现在是仅存的和他惟一连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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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9:23 |只看该作者
  就像是年久班驳的老电影,目光在跌跌撞撞里闯进某个人的眼睛、眉睫,嘴唇,鼻梁上,头发、手指、侧影……却依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然而就在几天以前,我可以对他的存在毫不犹豫的归属在我家对面,可以对他是否出现在我面前以无关痛痒回复,那是因为觉得一切的存在是那么的合理和理所当然。可是现在,他就要慢慢滑离我的生活,就在我习惯于他出现在我的右手边时。
  
  站在渐渐秒变的辣毒的阳光下,任微热的六月风在我的脸角来回的轻抚。在略微低了头思索一阵后,我转身进了和标志性建筑物遥遥相望的图书馆,爬上二楼,一个人隔着厚厚的落地窗,抱腿坐在地板上,静静看着他们。
  
  一拨人来又一拨人走。
  
  他们群聚着讲话、微笑、问好、拍照,看上去是那么热闹。而我,却只是在这里等。
  
  当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连同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我的表情是恬静的。
  
  微笑着用手掌撑起脸颊,我看着他走路,看着他停下来和人讲话,看着他站在桂花树下被风轻轻的吹动了头发,仿佛缠绕着桂花的味道。
  
  我在的这里没有风,有的只有静静的空气,所以不能被风吹动头发,也不知道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睛的感觉受,但似乎可以闻到淡淡花香。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耳边的头发,我继续看着他走路,看着他一脸淡然的被人叫,看着他浅浅勾着嘴角,看着他神色自若的站在镜头前,然后再不见。
  
  就这样抱坐在图书馆二楼静静歪着头看着他,静静的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直的微笑。
  
  然而几天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看他拍照的下午,是那年夏天的最后一面。
  
  我的消失记录,终于进入了尾声。
  
  隐隐约约醒来的时候,屋子外的蝉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不休不止的,没日没夜的。可是情况并没有捂住耳朵就装作听不见那么乐观,因为除了不眠不休的蝉声,同时破坏我睡眠的,还有放在客厅里的电话。
  
  用被单捂了耳朵,企图排除干扰,我伸直了腿继续睡。
  
  忘了在两个月前要装电话是出于什么心理,但最后的结果是我顺便装出了不少麻烦。例如黄姓同学非常在行的电话粥,我承受不了;陈姓ABC同学的洋腔洋调我更是受不了。再例如,某些人居然会有电话叫我起床这一招,让我简直忍无可忍。
  
  在电话响到第N声的时候,我以一种愤愤然的姿态拨开了被单,并依稀觉得打电话的人今天有和我卯上的趋势。光从那种不屈不饶的拨电话的精神来看,也必定是一个了解我脾性的人。
  
  懒散的从床上拖泥带水的爬起来,一边走一边搔着已经半长不短了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
  
  伸手接了听筒,“九点?”我没头没脑的跟那头的人讨论时间问题。
  
  “不是,是八点。”纠正错误,电话线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夹着音频资料在大脑里收索一阵,最后对号入座,“黄佳韵同学,我相信你应该清楚,在假期里八点钟叫我起床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
  
  “我没有打算叫你起床啊,”被诬赖的人马上上报,“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送左学长的机,他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五的飞机。”
  
  闻言,我不敢认同的挑挑眉。让电话铃响了十声以上去吵一个睡眠正酣的人,还好意思说没有存心吵他起床?
  
  撇撇嘴角,突然意识到她第二句乃至最后一句话的内容。我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另一边墙上的日历。
  
  八月二十四。
  
  他确实是在今天离开。
  
  “不用。”咬咬嘴唇,我答。在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挂电话,收线,干脆的接近决裂。
  
  靠在电话边站了一会,我原路返回,并把四肢的重量全部放在那张床上。伸手拿了被单捂住耳朵,再捂住脸。
  
  其实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或许除了四肢,我所有的器官都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贴了另一只耳朵在枕头上,听着自己浑浊的呼吸、缓缓而沉重的心跳、潺潺流在真皮里的血液、以及每个毛细孔张开的声音。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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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49:56 |只看该作者
  
  他终究还是被保送了,将去英国,最终全部消失在这小巷,这栋楼,这房间。什么都来不及一样的消失。
  
  一个从头到尾我亲眼见证的消失。
  
  八点十分。
  
  再也躺不下去。我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不停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八点二十。
  
  我已经趴在窗台上,用一种发呆的目光看着窗外将近八分钟。其中,抽了两分钟的时间隔着透明的玻璃杯,端详着另一边的掌心线。
  
  八点二十三,
  
  我打电话。
  
  站在骑楼外,我把他的安全帽还给他。
  
  “谢谢。”我说。
  
  他接过,然后顺手放在后坐,没有出声。
  
  “那,”反手指指身后的墙壁已经变成暗黄色楼道,我接着说:“我上去了。”
  
  他点点头,看和我转身,却在我要进入骑楼里的时候开口叫我。
  
  带着狐疑的目光,我回头。
  
  “我读城大。”他说。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要告诉你为什么。”
  
  我不再接话,于是轻轻哼出了一记鼻音。
  
  “小旎,”他叫我,扶在车头上的左手竟然开始轻微颤抖着。
  
  盯着他抓放在机车前的右手,觉得有点奇怪,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而感到奇怪,所以只是静静的站立着,等着他的开口。
  
  “我……,”吐出一个字音,他的瞳孔急剧的放大,在我询问的视线里变的闪闪发光,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我的表情一边接了下去,“我想告诉你……我……”
  
  只是那么一瞬间,我马上意识到他要讲的是什么,于是所有的防备全部绑在神经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留在这里是——”
  
  “季仲霖!”几乎是喊出喉咙,我硬生生的叫着他的名字打断他,直到他用一种惊愕的目光看我。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轻轻咳了一声,低头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脚尖,“呃……我今天很累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改天再讲。”
  
  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是话音落的同时飞快的转身。在发现身后并没有任何响动后,还是像逃难一样奔进了楼道。
  
  跑上第三层,我渐渐放缓了步子改为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而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站在四第层的楼口,听到下面重重的机车发动声,我顿时松懈下来,瘫坐在台阶上。
  
  良久,我才迈着疲惫的步子出现在第五层楼口,目光不可避免的分散在对面的那扇门上。看到一如记忆中的紧闭。
  
  蹲下身子,我转身靠坐在老地方,再次用手抚摸着那片发黄的斑驳墙壁上的种种痕迹,就像和以前一样那么反复的抚摩着。
  
  片刻之后,我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火柴,一根接一根的点燃,然后再熄灭,点燃,再熄灭……直到越来越多的火柴黑头纷纷扬扬的洒在我的脚边。
  
  同时,我也没忘记动作熟练的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口袋里剩下的半只烟,放它在唇齿间,点亮它,看着它在手中忽明忽暗,烟雾袅袅——
  
  不会抽烟就不要点。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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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50:55 |只看该作者
  就是那种淡淡的、低低的、懒懒的语音,在和此刻相同情景里从我的头顶上传来。仿佛,此刻也有人这么说着,即使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跟我这么说。
  
  低头看着就要被烧烬了的烟,我把它弹开,和用过的火柴躺在一起,像是要被一起埋灭。
  
  不发一语的冷冷看着它们,我抱腿倚坐在墙边,然后转头,隔着双腿间的缝隙再次的静静看着掌心间的纹理,轻轻用手指来回的抚摸,勾勒着,突然想起有人曾经这么唱: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于是,淡淡的笑起来。
  
  我想,在这个时候,曾经维系着我和他的某条曲线,应该是悄悄的断开了才对。
  
  断开——
  
  原来人的离开,竟是如此的简单。
  
  埋了头到双腿间,轻轻叹着气,一遍又一遍的用粗糙的牛仔布料摩挲着额头。我感觉到痛苦,却不知道为什么。
  
  身后发出响动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头,因为我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道。
  
  是我妈。
  
  “去送左先生了?”
  
  头在膝盖上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摇晃,选择忽略过那种从咽喉里发出来的细微叹息。
  
  “刚才黄小姐打电话过来,说他们没有送到左先生的飞机,再问你去了哪里。”她站在我身后说。
  
  搁在膝盖上的嘴角偷偷的弯了弯,没有出声。这种送机的结果并不让我觉得以外,因为被那群自告奋勇的人提议要去送行的,是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良久,我搭腔,内容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呃,我,刚刚到家的。”说到这个问题,她开始变的不自然。
  
  于是先前弯起来的嘴角马上变成咧开的。
  
  “回来就接到了那位黄小姐的电话?”垂下手拨弄着脚边的散落的火柴头,继续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她没再吭声,只是在我手指拨弄的动作下注意到了地上的烟头。
  
  “你……抽烟了?”
  
  “这还是你上次看到的那支。”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拍拍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插了右手在口袋后,进门。
  
  她站在我身后,没有跟进来。“旎旎。”
  
  我转头挑眉。
  
  “刚才,我在窗台边看到了,”她说的吞吞吐吐,底气不足,显然是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别扭,“那个男孩他送你回来,你们……”以询问的语音渐渐消音,应该是要我接下话头。
  
  努努嘴角,我有点好笑,“关于某些方面的情感,我好像已经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她上前一步看着我。
  
  “意思就是,你看到那个用机车送我回来的男孩,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许是害怕被我误解,站在门边的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是一种急切,“是我刚才听到你在楼下好像要阻止他说些什么。在之前,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两个中不相信爱情的反而是你,是真的吗?”
  
  站在原地看着她,我有点怀疑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鼻音,我失笑道:“据说到了十五、六岁大的孩子,他们的家长一般都是极力阻止他们会早恋什么的。那么我眼前的这位家长,你的思维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不,你还是没了解到我的意思。”她微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是一片温柔,“我说的不是早恋,而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女孩子憧憬并向往的东西。在她们在心目中,必定都会有一个类似梦中情人的人,那是一种理想和渴望,以至于她们会对未降临的爱情抱着希望。”
  
  表情在她这一段话里瞬息万变,最后只是扬扬嘴角,掐头去尾的打捞了一个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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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51:46 |只看该作者
  
  梦中情人。
  
  我玩味着这个词,感觉像是天方夜谈一样的东西。尽管如此,身体还是产生了共鸣,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轮廓分明、英俊白皙的脸。
  
  挥开那张印象,我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道:“在说‘十几岁女孩子’之前,你加了‘普通’两个字。而我呢?好像生来就不太普通,那些不太实际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意义。”
  
  像是被一个锤子砸在了头上,她脸上的微笑在上一秒僵住,然后颜色开始变的苍白。
  
  “你在怪我,是吗?”她轻轻的问,脸角在我面前抽畜着,一脸痛苦的样子。
  
  喉间腾起一股酸意,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发出一个音。
  
  低下头,她凄凉的笑起来,然后幽幽的开口,“你该怪我的,因为这些,都是我的错。从十六年前就开始错!一直错到现在!”,她的视线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目光幽冷的继续着,“我错在十六年前爱上那个男人,错在坚持生下了你,错在让你背着私生女的名号注定了成长的不幸,错在我多年对生活物质的要求。现在又错在当了别人的情妇,是吧?”
  
  我不语,只是恍惚的看着——
  
  那是一张血色尽褪、额头冒出交错着的青筋的脸。突然,我想起来了,这张脸的主人,似乎是那个惟一和我有着浓浓血缘关系的亲人。
  
  机械的张开嘴,我试着发出一个音,可是却没有一点声可以让自己听见。
  
  捂住嘴角轻轻咳了两声,之后,我听见这样一句话从我的嘴角流淌出来,“我不会认为我的出生是你的错,相反我的出生要感谢你。而之前之后的,你只要对得起你自己,没什么错不错。”
  
  闻言,她的全身开始了颤抖,“我,我们是母女俩啊,为什么你划分的这么冷血?”
  
  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脏,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这两个字。我总是觉得自己该找个词形容,最后用来形容的,竟然是这两个字眼。
  
  转过头,背对着她,我听到自己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道:“我只是想一个人自私的活。”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只是,当一个人开始想要决裂的时候,开始想要决裂的时候,开始想要决裂的时候——就像这样的……冷血。
  
  “可是我们是两个,我们两个是相依为命的啊!”她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我,然后感觉有几滴温热的东西滴在我的手臂上。
  
  我低头,抬起手臂静静看着躺在毛孔上的水滴,一种钻心的疼痛就这样开始渐渐的蔓延。
  
  “妈,我觉得很痛。”
  
  “很痛?”像是吃了一惊,随即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急切的翻看着我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试图找出一个伤口,“什么地方很痛?让妈妈看看。”
  
  静静的看着她依旧挂满泪痕的脸,不着痕迹的从她的手上拿回自己的手臂,不发一语走进了睡房。。
  
  于是,这年的夏末秋初,很痛很痛。
  
  因为不想去追究到底痛在哪里。
  
  所以,才会找不到伤口的隐隐疼痛着。
  
  第五章
  有时候有些事竟然是来不及去留念的。
  
  斩断最后一丝依赖,可以是鲜血淋淋;当要去斩断最后一个挂念时,却连血都不会流出。
  
  因为,它是住在心底的。找,也找不到了。
  
  凌晨,放在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接的。
  
  “李旎?”是年轻的陌生女声,我敢肯定在这之前我没有在电话里听到这个声音。
  
  “是。”我答,看着墙上的钟和还未回家的……妈,开始隐隐觉得不安。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证实了我的想法。
  
  “是这样,你的妈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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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52:46 |只看该作者
  
  电话的另一头喧嚣不止,没办法听清楚她讲的什么,我皱了皱眉头道:“你那边太吵,麻烦声音大一点讲清楚。”
  
  “你妈妈在XX夜总会被打伤了,正送往琚合综合病院。”到了第二遍的时候,语音清楚,传播正常,但是现在我的脑袋里却突然出现了很多杂音。
  
  “是怎么一回事?”我问,深深吐出了几口气,我努力冷静下来。
  
  “这个……先不要管怎么多,你先去医院吧。啪嗒。”电话挂断。
  
  缓缓的把听筒从耳朵边拿下来,感觉眼前是一片混乱的线条。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在深更半夜有不认识的人带来了这样的消息,告诉我唯一的亲人被人受到了伤害?
  
  呼吸紊乱的挂断电话穿了外套和鞋子,我拿了门钥匙放在口袋里,再打开门,出其不意的看到了对面,有那么一秒种的闪神。
  
  他……是不会在这里的。
  
  甩甩头我重重的关上门,向楼下跑去,直到出了巷口伸手拦了一辆TAXI。
  
  “琚合病院。”按着呼吸急促的胸口,我说,然后没有再发出一个音的静静的看着车外。
  
  或许是因为淅沥的雨水,所以窗外的一切是那样的泪眼朦胧。让各式各样的霓虹无声无息的爬上透明的车窗,变成明朗的,暗淡的,清晰的,以及暧昧的。
  
  于是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烟雾弥漫。像是一场虚幻飘渺的梦,
  
  忐忑不安的从五彩的光华里急急驶过,不止一次的重新调理着呼吸。
  
  我,是在害怕了。为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情景而害怕。
  
  然而白色的建筑物最终就在眼前,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的步步靠近,最后停在了依然亮着橘黄色小灯的医院大门外。
  
  推开车门,感觉到纷扬的雨点落在我的颈项间。深深吸进一口气,步调凌乱的急急越过门诊部,直到我的双脚踏在急诊部的大理石地面上。
  
  “请问,刚才有没有哪位患者被送进来?女性,外伤。”
  
  穿戴着白衣服白帽子的护士懒懒的抬起头看我一眼,翻翻记录本,“有。”她答。
  
  “在哪边?”蹙了蹙眉心,和此时的急切相比,我有点看不惯她的不紧不慢。
  
  用嘴努了努她的右边,“往里走第二道门就是。”
  
  “谢谢。”我说,然后迈开腿往里走。
  
  就在越过第一道门,快要接近第二道门的时候,发觉到自己的手脚陡然间变的冰凉,全身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放缓了步子在站定在门口,把手贴放在门板上战栗着。重重的咽下一口口水,我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片刻,门“叽呀”的一声被打开,出来一位年轻的护士。
  
  “有事?”
  
  “请问……”刚刚吐出这两个字,我竟然开始变的手足无措起来,“里面的那位患者是不是刚刚被送进来?外伤,女性。”
  
  “对不起,病人的情况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她说,眼睛里是一潭死水。
  
  “我,咳,”清了清嗓子微微咳了一声,我皱着眉抬高了下巴,语调开始变的急躁起来,“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她的特点符合我刚才所说的。如果是,她又姓李。那么,我就她女儿。”
  
  就在话音落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四处奔走,潺潺流动着,没有停歇过一秒。
  
  她看了我一会,转身进去把门半掩着,留下一片寂静。于是我也静立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向里面看一眼的勇气。因为,我害怕会看到伤痕累累的惟一血亲。。
  
  “你叫什么?”没有任何征兆的询问从前方传来,我被吓了一跳,然后迅速抬头看人。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护士。
  
  “啊?”发了一个单音,我显然是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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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53:21 |只看该作者
  
  “是她的资料里要填的,刚刚送她来的那个人只留了钱就走了,现在我们只问了她的名字。”护士解释着,在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后,说:“应该找其他家属过来的,你还未成年吧。你父亲呢?”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开口,“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刚刚满十八岁,已经成年了。”停顿了一下,我再次以平静的语气说:“我她惟一的亲人,我没有父亲。”
  
  她从表格里抬头,以一种我生平最不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递了一支笔和表格,“把表格填完以后交给我就好了。”
  
  伸手接过笔和表格,我边写边问:“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外伤,没什么大碍,但是需要缝合伤口,治疗还有住院观察。”
  
  点点头,我把填好的表格递给她。
  
  她接过,低头慢慢把注意力放到那张表格上,最后像是看到什么劲爆点,又抬起头来,“柏杨中学……你是读柏杨的?今年要毕业了吧?我家孩子死活都想上这个学校,学校教育质量很好吧?听说每年还有保送到国外名牌大学的名额。”
  
  没出一个音的任她继续,我往后退两步瘫坐在走廊一边的椅子上,但是接下来说的跟她起的话题完全不沾边,“大概什么时候我妈才会从急诊室里出来。”
  
  “还有几个小时吧。”急急刹住车,她答的不太确定。
  
  “那,送她——我是说我妈来的人,大致是什么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坐起来问。
  
  “你说送她来的那个人?”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道:“应该是蛮有文化涵养的一个人,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大概四十几岁左右,看上去人挺不错的,只不过在送你妈妈进来的时候有点慌乱,给了钱就走。 我们追出去的时候,看他钻进一辆不错的汽车里,里面似乎有人在等他。”
  
  我听着她讲,要笑不笑的盯着对面门板的某一处看,根据以上叙述的各个条件来看,送我妈来的人是谁,答案似乎都呼之欲出了。这么看起来,他跟这件事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给了多少钱?”
  
  “数了一数,大概有六、七千吧。”顿了顿,她看着我说,“你知道送你妈妈来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眼睛依然看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我淡淡的答:“可能吧。”
  
  早上六点多,趁那一批莘莘学子刚起床还没去学校的空档,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黄佳韵,要她代我请假,只说了家里有事。
  
  黄佳韵,和那两个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吧。虽然她够三八,够八卦,却还是不及娄氏以及穆氏的胳膊与腿。
  
  九点多,我从外面买了早点进医院。而此时医院的人也明显的增多,于是我在艰难困苦中上了二楼。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我妈的各种小手术做完,换了病房在二楼。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我妈看上去情况真的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没有敲门,我直接推门而入,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床单和被子。
  
  把提在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我静静的打量她,看到嘴角刺眼的淤青,眼眶边明显的伤口,额头上缠绕的白纱布。
  
  轻轻向后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我紧紧咬着下唇不吭声。在一天前的这个时候,她该是美丽迷人的,而现在却是被纱布包紧紧包住了全身,静静的躺在这里。
  
  室内静的没有任何声音,我看到她眼睫轻轻的颤动,随即,一股清澈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和秦预先有关?”嗓子涩涩的,于是这句话也涩涩的。
  
  她不说话,只不过眼角的液体流量越来越多。
  
  “他在送你来了医院丢了钱就走,就只是这样。”像有什么梗在喉咙里,这句话我说的困难重重。
  
  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睁开眼睛,更多的水气涌了出来。叹了口气,我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吃点东西。”我说,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半躺着,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先拿纸巾擦了擦她泪流满面的脸,一只手端着米粥,另一只手拿着勺子,送到她的嘴边。还没吃到几口,她脸上的酸性液体再次来袭,来势凶猛。
  
  转身再次拿了纸巾给她,我还是一口一口的喂着,两个人都不讲话。
  
  吃完早点,让她重新在病床上躺好的时候,室内响起了敲门声,我走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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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个气质不错的中年女人毫不客气的把门推开,闯了进来。
  
  “干吗?”我不快的皱眉,快一步挡在她面前,在她身后看到了几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中年女人以一种高姿态看着我,那种神态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你是谁?”她问。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站开三七步,我抬高下巴,不就是要耍流氓吗?“在你没有半点礼貌的闯进别人的病房之后。”
  
  “来看一个贱人,需要礼貌吗?”她的脸通过人工装饰来起来精致也无趣,“难道你就是那个小贱人?”
  
  迎着她肆意打量的目光,我捏了捏衣袖里的拳头,表情还是定格在那种似笑非笑。这样一来,我完完全全的肯定了秦预先和这件事的关系,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老婆才对。例如,那种和秦可琦同出一辙的神态。
  
  “秦夫人,您是不是该在尊重别人的同时,尊重一下自己?”我说。
  
  “哟,挺牙尖嘴利的啊,这点你比你妈厉害。这么看来你是知道我是谁了?把你妈给我叫过来。”她推了我一把,道:“我要亲耳听见她跟我说对不起,说她贱,勾引我丈夫!”
  
  “你别太过分!”我冷冷的看着她,“我会叫保安的。”
  
  “叫保安?”仿佛是听到了笑话,她仰天笑起来,“那就看是你叫的保安快,还是我带的人快。”
  
  她手一挥,一群男人一涌而入。
  
  “干什么!都给我滚出去!”我一惊,来不及去挡,只能在他们碰到我妈以前护住她。
  
  “旎旎……”微弱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之后变成了惊声的尖叫。
  
  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拉开,我的脸色开始苍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立无援,力不从心。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手臂,撕心裂肺的吼叫,束手无策着。
  
  被人推打着,眼开离我妈的床位越来越远。而在门口站那些被吼叫声吸引而来的人只是看着,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没有一个人肯进来。
  
  就在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眼眶的时候,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头不能自主的向后偏转,偏转——看到伤痕累累的母亲被他们从床上拖下来。
  
  一股血腥的味道流进我的口腔里,好象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了。
  
  可是,我无能为力啊。
  
  挣扎的从地上站起来,我一脚踢在了离我最近的人身上,不想管他是谁!
  
  “你们干什么!”怒吼声三重奏从门口的地方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李,有没有怎么样?”柳眉倒竖的人挤了进来。
  
  无意识的摇摇头,我看到的是意料之外的人,以及……很久不见的季仲霖。
  
  于是淡淡的,我扯了扯嘴角,直到感觉到脸颊的肿痛。
  
  他笔直的走到床边,出其不意的,一拳挥在了拉着我母亲不放的人脸上。应声倒地。
  
  “还有谁要来?”他表情阴冷的环顾四周。
  
  周围的人皆退开一步,脸上是惧怕的表情。
  
  我摇摇头笑着,业余的流氓和专业的流氓头子比起来,是不能看。
  
  “怎么样?”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递了一条热毛巾给我,他问。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打脸,别指望我还有打后感。”接过他的热毛巾,我敷在脸上。类似的情景我早就快要把它忘干净了,今天却来了一个旧事重演,难道扇人耳光也可以遗传?
  
  撇撇嘴,我的下巴朝病房里的人点点,问:“诶,你怎么和她们搭在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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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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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11-17 09:55:04 |只看该作者
  
  他看着我,习惯性的抬手要揉乱我的头发,最后却突然把手停在了半空中,不再有动作。吁了一口气,他不太自然的收回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事实上我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接到阿姨出事的消息了,然后再跟佳韵联系,她说你今天请假,然后就接到娄……娄,”他停下来,显然是记不住某个人的名字,然后皱眉想了一下,最后决定放弃,他继续,“娄什么电话,说要过来看看你和阿姨,就过来了。”
  
  我点点头,不太自然的把脸瞥向走廊的另一边,这个时候看起来有点尴尴尬尬的。
  
  眼角跟着一个路过的护士走,我开始没话找话,“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
  
  沉默,之后是被人扶着的老头用拐杖敲着地面的声音。
  
  “你,上大三了吧。”又在说废话。
  
  “……”
  
  “恩,”看着自己的手,我低着头,“谢谢你。”
  
  他还是没有发一个音。
  
  瞟到对面病房你的人影,清了清嗓子我开口:“那我——”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我只是对你感兴趣的事吗?”猛然开口,他打断我。“我现在收回这句话,其实从一开始,我对你就不止是感兴趣那么简单。”
  
  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开始面无表情,只是扶着毛巾的手指加深了力道,直到里面没有被拧干的水被我按了出来。
  
  他看着我的反应,靠了过来。半晌,他的手指才搔上我的头顶。只是这一次,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他说。
  
  算是松了一口气,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反复的叠,叠好了又散开,“我知道。”我说。
  
  “我也觉得你应该早就知道。”他叹口气把手臂撑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否则你不会对我若即若离的。”
  
  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我低着头看着两侧长的已经垂到下巴的头发,觉得空气凝重。
  
  “我常常在想,是应该就这样在你身边,还是进一步的守着你。”他说,语气像叹息,“你是一个脆弱的孩子,非常的敏感直极。或许这些,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所以,我想着要保护你,一直保护下去。”
  
  看着手上的毛巾,吸了一口气,我说:“其实,我以为我们会更长的时间不会见面。”
  
  “是吗?”他反问,并转过头看着我,微微扬着嘴角。“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了。可是在今天凌晨我知道了阿姨的事后,还是跑了过来。我知道我不可能有不管你的那一天。”
  
  点了点头,抬头看看对面,我没有讲话。
  
  “你应该知道,每次在我以为自己对你的耐心已经快要到了极限的时候,最后还是会对你一再的纵容。有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谢谢。”我说的音量不大,算是说给自己听。而此刻,除了这两个字以外,我知道该说什么。
  
  闻言他抬手拍了拍我的头,不再讲话。
  
  “那……”我犹豫着,视线从手指拉回他的脸上,“我们还是朋友?”
  
  咧开嘴,笑出依旧雪白的牙齿,“我说过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要等的人回来。”
  
  闻言,我倏地坐起身,盯着他的脸不放,“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会一直守着你。”他配合的自动倒带,但却有一种奇怪的神色在他脸上。
  
  “不对!下半句。”忽略刚才倏忽而过的感受,拿着毛巾的手指着他,我的表情是凶神恶煞。
  
  先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然后他开始笑的一脸张狂,“被我说对了?”
  
  “要不要敲锣打鼓全城通报?”我抬高下巴,以标准的挑衅姿态看着他。
  
  “如果你坚持我是不会介意的。”他说,“其实在那次你情绪低落的要我载你到机场,我就大致上明白了那么一点。那一天,你应该是送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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