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光着脚的女孩

二 告白

“其实你很想叫他一声爸爸的是吧？”那天从书店出来，心里一直酸酸的，冷不防看到祈夏出现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
“为什么你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边啊，还窥探我的隐私。”这个时候我心情很差，正是想发泄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很不好。
“哇，是你每次都来打搅我好不好，这次是我在那里好好的看书，莫名其妙就被我看到这么一幕，唉，口是心非，何必呢？”我最讨厌祈夏的一点就是他老是喜欢揣测人家的心事，而且每次又都这么准，就好像我在他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
“我拜托你别乱讲好不好，不要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数到三，你最好消失在我眼前。”
“你心情不好就这么对我啊，也许我陪你聊聊天你会好一点呢，啊，大家朋友一场，不用这么绝吧？”
“谁跟你是朋友啊。好了，随便你了，反正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叫你走你也不会走的。”或许这时候身边有个人待着跟我斗斗嘴，我反倒心里不会那么烦，至少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咦，这么了解我啊，好感动哦。”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嬉皮笑脸的啊。”
“不嬉皮笑脸啊，是不是这样。”祈夏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变得还真快，不做演员真是可惜，“刘纱，我喜欢你很久了。”他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发慌了。
“每次都这样，又要开我玩笑了哦，我现在才没这么容易上当呢。”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这样的认真只是跟我开玩笑而已。
“呐呐呐，我一认真你又说我是开玩笑，那你要我怎么样啊，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真是懒得理你。”有时候觉得，和祈夏斗嘴其实也是件蛮开心的事，至少在我不快乐的时候，我可以得到一种解脱。
回到学校，我去找路遥，却在教室外看到里面只有路遥和亦冰两个人，我本来想直接进去的，可是好奇心却驱使我躲在了门外，我想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过分，对路遥很不公平，因为我不够信任他，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路遥，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虽然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去喜欢你。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好开心，和你一起站在台上，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可能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会造成你的困扰，我不会逼你的，我会给你时间的，因为我会等，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在我身边的。” 什么嘛，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的直觉真的没错，亦冰对路遥根本一开始就是有企图的嘛，不过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有勇气说出来，而且还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突然有些紧张，我好想知道路遥会说些什么，我好想知道他的真心，尽管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他有信心，心却还是狂跳不止，无法安静。
“对不起，你知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不要紧，我会等的。”亦冰根本就不给机会路遥把话讲完。
“我很爱刘纱，以前是，以后都会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路遥说的这几句话虽然很平淡，却一下使我狂跳的心静了下来，我甚至开始觉得有些惭愧，我总是不能给他足够的信任，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等的。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说过，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听，你可以当没听过的。”
“亦冰……”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嘛，呐，今天我生日，去哪吃我说了算哦。”
他们准备离开教室，我赶紧跑下了楼去，我知道，今天路遥不能陪我了，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只是感觉豁然开朗，给了对方多一份信心，其实也是给自己多一份信心，更是对这份感情多了一份信心。


二 坦白

第二天，路遥来找我，他的表情似乎很凝重，但我并没有发现。
“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事就说了，干吗这么严肃啊。”
“其实昨天，我一直和亦冰在一起。因为昨天是她生日，所以我就去帮她过生日，我以为还有其他的的同学的，可是到了那里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我们……”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好啦，我不会介意的，我说过了，我以后都会信任你的，所以你也不用向我交代得这么清楚了，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其实经过了昨天，我已经想通很多事，觉得以前自己的无理取闹实在是很幼稚，很傻。今天路遥的坦白，使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更有信心了。
“其实，昨天还发生了一些事。亦冰她，她跟我说喜欢我。”
“我知道啊。”我不以为然，但马上意识到不能让路遥知道我昨天有偷听他们讲话。“我早就看出来了呢，要不然我以前也不会吃醋啊，不过以后我都不会了，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对不对？”我缠着路遥的胳膊向他撒娇。
“是，可是，其实……”路遥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表情更加的凝重。
“是就行了，好了，笑一笑嘛，干吗今天都绷着脸，我又没有怪你。”
后来回想起来，也许那个时候我不应该打断路遥的，如果那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告诉我一切，也许我们可以想好办法共同地面对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惜，我没有给他机会把话讲完，而他再也没有勇气去提起那件事，所以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什么都晚了。


二 谜团

接下来的日子，路遥好像有心要避开我似的，再不然见了我就一副奇怪的表情，无奈而又伤感，问他他又总是支支吾吾的，有时候被我逼急了，他就躲起来一段时间不见我，搞得我都很迷茫。
“喂，这几天干吗总是闷闷不乐啊？”祈夏依然是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我身边，然后又一语中的。
“没事，有也不关你事。”
“对朋友说话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的啊，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只是觉得路遥最近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反正就是很烦了。”
“男人嘛，总有自己的秘密的嘛。”
“难道你们男人有什么秘密都不会跟女朋友说的吗？”
“那要看情况了喽，比如说自己在外面偷食什么的，怎么可能让女朋友知道啊。”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认真点行不行啊？”
“其实男人有时候有些事不想让女朋友知道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是我想太多了吗。”
“是啊，老女人。好像你今天要帮班里买东西的哦，怎么还在这啊？”
“对哦。”突然想起来原来这天还是有事在身的，被路遥的事搞得头都大了，满脑子都被他占着，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喂喂，看，那不是你的路遥吗？旁边的美眉好像是亦冰哦。”祈夏指向了不远处的树林。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路遥和亦冰正坐在树林前的一张椅子上，很近地挨着，亦冰的头还靠在路遥的肩上！而路遥，则是面无表情的僵在那里。我转身就走，飞快地离开那里。“喂，你不去捉奸在床啊？”
“也许亦冰有些什么不开心的事找路遥倾诉呢，他们是朋友嘛，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哇，你是不是刘纱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方了啊，吃错药了啊？”
“没有啊，因为我相信路遥啊。”
“你明明就很想知道答案啊，你难道不想解开这个谜团啊？”
“你也说过，你们男生有些事不想女朋友知道的嘛，我不会强求的，我要学会去体谅和理解的。”
“这都行？今天是靠在肩上，明天就是抱在胸前了哦，你都不急啊？”
“我想象力没你那么龌龊。走了，还要去买东西呢。”
“是你要买，又不是我。”
“帮我去拿东西。”
“搬运工？”
“你不是说是我朋友的吗？”
虽然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但我依然选择相信路遥，所以当我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时候，我选择离开。也许我走上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不过，有些要发生的事，怎么躲也躲不了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杀伤力也会变得更大。

二 谈判

我从没想过亦冰会来找我，其实有时候有些事真的是要接触了才可能去真正了解的，也许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从表面看到的，这也许就是人的无奈吧。
“简单点说吧，我希望你能离开路遥。”我没想过亦冰会这么直接，她的脸冰冷冰冷，没有笑容的她，原来可以看起来这么凶的。她的眼里充满了一种失望的执著，我知道，她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决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人。可惜，我也是个执著的人，尤其是对某些人某些事，我不知道我们谁比谁倔，我只知道我是不会输的。
“给我个理由啊？”我微笑着，那是胜利的微笑，因为我有绝对的自信。
“你知道我生日的那天我和路遥在一起吗？”
或者本来我可以不那么反感她，但她居然会搬出这件事来，她是想挑拨我和路遥吧，可惜，我早已知道了这件事，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很清楚了，你不用再跟我解释多一遍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离开路遥？”
“我为什么要为这么点小事离开他？你知道我们以前……”
“我知道，你们以前的事我都知道，我唯一输给你的，是我太迟认识路遥，要不然他一定会选我的。”
“你错了，即使是你先认识路遥，他选择的依然会是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我们的命运，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什么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当我求你，你离开他好不好，你没有他，还可以活得很好，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亦冰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柔弱，我看到泪水在她眼里打转，如果我是个男生，我一定会被她这个样子感动，可惜，她没办法打动我。
“如果深爱一个人会没有退路的话，我早就已经在悬崖边了。”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肉麻，但我却觉得自己说得很漂亮，想跟我比爱路遥的深，她还不够资格。
亦冰的眼泪已经唰唰地流了下来，从来只见过她笑，原来她哭起来是这么楚楚可怜，我几乎想去安慰她几句了，毕竟感情的事本就是没有对错的，爱上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就当我求你好不好？你已经在他身边那么久了，也该够了啊。”
我突然觉得很生气，她到底懂不懂爱，爱不是让来让去的，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时候必须学着去面对的，她怎么就这么固执，这么小孩子气呢。“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就算我离开路遥，他要是不爱你，又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离开他，我一定能让他爱上我的，我有信心的。”
“怎么你就是不明白呢，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爱不是有了信心就可以的，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不论你多努力都是没用的。”
“可以的，只要你离开，一定可以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哪怕我不是他最爱的那个，能留在他身边我也甘愿了，我求你啊。”我真的没想到亦冰居然会可怜到这种地步，她根本连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都没有搞清。
“对不起。”我转身准备离开，再这么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路遥。”我听见亦冰在我身后叫路遥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了路遥，他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望着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的亦冰。亦冰慢慢走到了路遥身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始料未及。“刚刚……”亦冰又是一阵抽泣，“刚刚刘纱来找我，让我以后不要再缠着你，我说我没有，她还叫我小心点，如果再被她撞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就让我好看。我……”我真做梦也没想过亦冰会说出这些话来，她在我心中的印象被完全地颠覆了。
我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亦冰精彩的表演。我抬头看着路遥，我想他会相信我的，可是，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怀疑。


二 误会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一直沉默着。
“你到时说句话啊，你不会相信亦冰讲的那些屁话吧？”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路遥的眼神，表情，沉默不语，已经让我非常地生气了，我这么信任他，他怎么可以用那种表情望着我，还是当着亦冰的面。
“以后别再去找亦冰了。”
“难道你觉得她说的话都是真的，明明是她来找我的好不好。”
“谁找谁都好，总之，别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了好不好，我很累了，我不想再有这么多事发生了。”
“你以为就你累吗，我就经得起这么多打击？我知道，以前我那么多疑，那么小气，是我不对，但我已经改了啊，现在我这么信任你，你倒开始怀疑起我来了，什么意思啊？”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吵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看见人家掉几颗眼泪就完全倒向人家那边，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啊，你女朋友我有没有受伤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不想看到你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怎么了，哦，你终于说真话了，原来你就是嫌弃我以前是个小太妹嘛，我没人家贤良淑德，没人家乖巧可人是不是啊？”我说话开始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原来我也有一天会在意自己的过去，我说过我不会后悔的，为什么到了今天，在路遥面前，我居然会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个错？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这么想的，如果我这么想当初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啊。”
“所以你开始后悔了。”
“是你开始变得不可理喻。”
“是你不够信任我。”
“到底是谁不信任谁，好了，我们可不可以停下来，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吵架？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居然会吵架吵到这种地步？我们之间又到底是谁不信任谁呢？我突然无语了，我突然想到以前我总是误会路遥，那时侯他的心情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呢，原来被误会是件这么令人难受的事，我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路遥当时的感受，也许，不会太迟。“对不起。”这个时候，我已经不介意这三个字该由谁来说了，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刹那，我意识到我们的感情不应该再有这么多误会的，即使有，我也希望通过这三个字去化解它们，让我们能恢复到以前。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些时间冷静一下，这样对谁都好。”路遥的这个决定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我依然选择尊重他的决定。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冷静地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我一直以为冷静之后，我们可以回到以前的，却不知道原来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它留下了痕迹，留在了人心里。一切，都是回不去的。

二 真相

几天之后路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显得很憔悴。
“对不起。”路遥在说完了这三个字后没有再说什么，只留下可怕的沉默。我在冷静了这么多天后，只是清醒地意识到我有多爱路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的，这就是我的坚持，然而我还没于来得及告诉他我的想法，他却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那天亦冰生日，我们喝了很多酒，当我们醒来的时候，我们躺在一起。也许，那一晚，我把她当成你了，所以……”
我突然间一个趔趄，还好倚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我从没想过路遥会以这种方式背叛我。路遥一直都很尊重，我知道他有时也是年少气盛，但他从来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曾经想过，当我做好了准备，我会以一个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路遥面前，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这个我最爱的男人，那一刻应该是很美好的。但是此刻，当路遥告诉我那一天的真相的时候，我却觉得一切都这么恶心，恶心到我想吐，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跟另外一个女生上床？我的思绪完全陷入了混乱，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原来亦冰所谓的没有退路是指这个，是我输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好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纱。”路遥过来抓我的手，“你怎么了？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别碰我。”我双手抱着头，此刻我已头痛欲裂。“别碰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弱，人也慢慢蹲到了地上。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也没有想过一切会变得这么无法挽回，但我知道我不该瞒你，我只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忘掉亦冰，忘掉那天所发生的。”
“忘掉，你以为忘记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吗，你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解决好亦冰的事呢，你能保证她已经放弃了吗，如果她没有，那对她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我不是在为亦冰说话，而是以亦冰的性格，即使路遥选择留在我身边，即使我们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还是会对路遥纠缠不放的，更何况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又如何去“忘记”？
“我知道，我会解决的，给我点时间，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还在我身边。”路遥蹲在了我的面前，他的眼神是那么恳切，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真相。
“我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你会放弃我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个女人，在知道自己最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上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现在终于开始慢慢的体会到了，那种钻心的疼，真的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不要放弃我，纱，我们说好的，一切都要一起承担的。”
是啊，一切都要一起承担的，也许，路遥本就没什么错，一个喝醉酒的人，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责怪他太多是不是太过残忍，更何况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阻止他跟亦冰在一起，也许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我的心开始软了下来，可是只要一想到路遥赤身裸体地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一起，我的心就像钻满了蚂蚁一样的难受，我是真的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即成的事实。
不过，因为那一句“一起承担”，因为我还爱着路遥，我决定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等这件事过去，我希望我们仍可以快乐地在一起。但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有多天真，原来碎了的玻璃杯再怎么粘，还是会有一条裂缝的，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光滑了。



二 打击

我已经不记得那次之后我有多久没有见过路遥，只知道那是我们在一起后不见面时间最久的一次，也是彼此受煎熬最深的一次。身边的流言开始纷飞，“听说你和路遥分手了？”“我看见路遥和亦冰在一起好像很亲热的样子哦。”我没有去理会这些，只是沉默着，Sandy说我变得沉默了，我告诉她，也许这才是原来的我。不过那段日子，祈夏倒是没有来找我的麻烦，他似乎很识趣地离我很远，甚至我有时候需要他在我身边安慰一下，跟我抬抬杠，他也没有理我，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他说，“你现在需要的是思考，不是我在你身边陪你玩。”是啊，我需要的是思考，可是，我根本就静不下来取思考。
不过很久很久之后，当我再见到路遥的时候，我只想紧紧地抱着他，直到抱着他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很安心，原来不见他的日子我是那么地想他，我知道我没办法失去他，所以我只能选择原谅他。
我们依然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但是我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而且这不安太快成为了现实，再一次让我措手不及。
那一天，雨很大，亦冰突然出现在我的伞下，她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气，我有些被吓到。“为什么不离开路遥？”
“对不起，你说的我做不到。”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胜利者了，尽管我知道亦冰的存在让我们并不能像从前那么开心，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离开他，我让你离开他。”一字一句慢慢地从亦冰那冻僵的双唇中吐出，她眼中充满了决绝。
“雨这么大，你快点回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我并不是关心她，只是怕她到时又要反咬我一口，我又百口莫辩了，谁都会比较可怜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吧。
“你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亦冰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消失在了雨帘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的不安像是要完全爆发一样，搅得我心绪不宁，曾经很久以前一个大雨的日子，我和路遥走到了一起，那么今天这个大雨的日子，又会意味着什么呢？看着亦冰消失的背影，我开始害怕地发抖。
那一天，我一直待在寝室里，非常的不安，我似乎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所以当我的电话突然响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我握着听筒的手在颤抖着，电话那头是路遥的声音：“亦冰自杀了。”我无力地垂下了手，听筒从我手中滑落，我没有想过，亦冰居然会选这么一条路，这不止是对我的打击，更是对路遥的打击，是对我们感情的致命一击。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所发生的，对我来说更是不堪回首的。

“谢谢。”我无力地说道。
“医生说你刚输完血身体很疲劳，又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需要好好的休息。”祈夏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他的手触碰到我的额头那一刻，我只觉得一股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那一刻，我以为路遥就在我的身边，我轻轻地闭上了眼。
“干吗一副这么陶醉的表情啊？”祈夏又开始他的嬉皮笑脸了。
我睁开眼瞪了瞪他。
“会瞪眼就是没事了哦。”
我又闭上了眼，懒得理他。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没事就好了，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我睁开眼，看见了祈夏正望着我，眼神是那么深邃。
我试图避开他的目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我受不起的东西，我不想多连累一个人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痛苦，我没有办法对祈夏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我。”祈夏抓着我的肩膀让我正视他，“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就这么远远的望着你，你只要记住，不管你遇到什么事，还有一个我。”我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被祈夏抱进了怀里。“当你冷的时候，有一个怀抱是永远为你敞开的。”
我自私地享受着那暂时的温暖，尽管那可能伤害到无辜的祈夏，但他的怀抱，的确给了我些许的安慰，让我的心开始慢慢地平静。而祈夏也正慢慢地走进我的生命。

二 妹妹

我想我原本可以选择不去医院的，但那是一个生命，我没办法置之不理，而且，我知道路遥在那里，或许有些事情是该解决了。
医院里浓浓的酒精味异常地刺鼻，刺得我一阵晕眩。穿过长长的走廊，我看到了双手抱头颓坐在角落的路遥。我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轻轻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抬头看了看我，他的双眼通红，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我把他的头枕在了我的腿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我的心突然一阵绞痛。
“她在哪里？”也许我该去看看亦冰。
“还在抢救。医生说她失血过多……”路遥已经无力说下去了。
“手术室在哪里？”此刻的我，却是越来越冷静了，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路遥用手指了指前面一个拐弯处，我慢慢地走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女人哭倒在她丈夫怀里，而她的丈夫，竟有一张与我这么相似的脸，我霎时间无法再移动半步，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的爸爸！
他看到我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无法想通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这时医生从手术室里匆匆赶了出来：“病人现在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她的血型比较特殊一些，你是她的父亲吧，我想现在马上帮你做个检查，替你女儿输血。”
“我，我不行，我有肝病。”他一边艰难地说着这几个字，一边安慰着痛苦的妻子，那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人。“那怎么办啊，医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很年轻啊，你一定要救救她啊，求求你。”一个可怜的母亲不住地哀求着医生，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任谁都会被打动的吧，可是那时候的我，却已完全麻木了，我呆愣在原地，已经没有了意识。然后，我看到那个我应该叫做爸爸的男人走向了我。
“小纱，我知道很对不起你，可是现在能救冰冰的只有你了，我知道我欠你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了，可冰冰毕竟是你的妹妹，你难道忍心看着她死吗？”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极度地厌恶这张写满了悲情的脸，我为什么不忍心看她死，她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父爱，现在连我的男朋友也不放过，我救了她，那谁来救我呢。真是可笑，这一切都太讽刺了。
那个可怜的女人也看见了，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扑通”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小纱，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但冰冰是无辜的，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肯救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要你把这个男人还给我妈妈，你也愿意吗？”我此刻恨极了眼前这对男女，还有手术室里的亦冰，他们这一家人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却说的好像是我欠他们一样。
“小纱。”爸爸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我。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啊，本来就是啊，我好像跟你们不是很熟哦，我为什么要救周亦冰，她抢走了我的父亲还不够，现在又想抢走我的男朋友，抢不走就玩自杀的把戏，了不起啊。要我救她可以啊，至少该让我拿回点属于我的东西吧，是吗，‘爸爸’？”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绝望而又惊讶的表情，我冷笑着，有种痛苦的爽快。
我转身要走，看到了同样满脸惊异的路遥。我推开了他，大步地朝前走去，我根本就不该来这里，根本就不该。
路遥追上了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应该去救亦冰。”
“我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啊，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亦冰吗，那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啊，你告诉我啊？”面对路遥，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咆哮起来。
“你会救她的，是吗，不管她是不是你妹妹，那是一个生命。”
“别再在我面前提妹妹两个字，我没有妹妹，我和周亦冰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要去死是她的事，你要是心疼你自己去救。”我再次决绝地往前走。
“纱……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有人因为我而死，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路遥的声音很弱，在哀求，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止住了脚步。是为了路遥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后还是躺在了手术台上，看着我的血慢慢地流出，想着它将流入一个抢走我一切的人的体内，我的心痛的让我无法喘息。为什么要这么痛苦，为什么？



二 放弃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病房里，妈妈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我的床边，靠墙站着我的“爸爸”，我现在极不想见到的男人，我只想他立刻消失在我面前。“你老婆呢，她这么守信啊，这么快就把你还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居然学的这么的尖酸刻薄，也许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刘纱，你在胡说什么呢，好好休息吧。”妈妈让我躺下，我却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妈，你还爱他对不对？”我手指着那个男人，“我帮你把他要回来了，用我的血。”我哈哈地笑着，痛快而凄惨。
“别胡说八道了，快上床好好休息去。”妈妈很生气，直拉着我上床。
“这不好吗，你有了丈夫，我有了爸爸，我们一家团聚了啊，这是值得庆祝的事啊，你快笑一个啊。”我觉得我那时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耍着无赖。妈妈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怎么，你不高兴吗，难道你不爱他了？”妈妈看了一眼“爸爸”，然后对我说：“你一定是累坏了，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我现在好好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还爱着他，要不然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个人过，为什么常常躲在房间里看着他的照片哭？现在他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泪水从妈妈眼里流出。
“为什么要打孩子？”爸爸走过来，我急急地退了两步，我连靠近眼前这个男人都不想。
“我不是亦冰，用不着你来心疼。你知道你夺走了我的除了父爱还有什么吗，就是母爱，她,”我指着妈妈，“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的分贝开始逐渐地升高。“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狠狠地甩门而去。身后传来的是妈妈哽咽不清的声音：“刘纱，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刘纱。”我一路奔跑着，没有方向，冲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雨仍然很大，但我此刻只想让大雨把我的一切记忆都冲掉。
茫茫的雨帘中，我看到了路遥，我知道，是我该面对的时候，不论多么的不甘心，我都是输了。
“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大雨淋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张不开嘴，但这一刻，我必须把话说完，要不然我怕我永远都说不出口。“我们分手吧，记住，是我甩了你，是我不要你的。”女人也许总是想要先说出分手，以示自己不是输的那一方，但其实，她这么做的时候，往往已经是输的最惨的那一个了。我说完便又一次冲进了大雨中，路遥什么都没说，站在雨中看着我离开。
我们的爱情就这样在大雨中开始，又在大雨中结束了。


我止住了脚步。是为了路遥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最后还是躺在了手术台上，看着我的血慢慢地流出，想着它将流入一个抢走我一切的人的体内，我的心痛的让我无法喘息。为什么要这么痛苦，为什么？

三 温暖

我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没有穿鞋，这使得我在身体上得到了某种解脱，可是心呢，要过多久才能解脱，我想如果没有失忆的话，我是永远无法解脱的了。
我不知道我在雨里跑了多久，只知道我的头开始发晕，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开始迷失方向。就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有一个人扶助了我，是祈夏。他依然挂着他不羁的笑：“这么大的雨，光着脚在雨里跑，要出镜也不用这么酷吧？”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这种时候出现的总是你？”如果路遥会追上来，我会收回我对他说的那些话的，我真的会，为了他我可以收回说过的话，也只有为了他我才会那样做，可是他并不会给我那样的机会了。
“因为我是你的护花使者，只要你有难，我就会即刻出现的。”
“我好冷，我真的好冷。”
“傻瓜，这么大的雨，不冷才怪。”祈夏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温暖，在这样的时候，只要这么一刻就够了，祈夏，谢谢你。我慢慢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又回到了医院，不过身边只有祈夏一个人。
“我想你现在不想见到其他人吧，我没有通知他们。”
“谢谢。”我无力地说道。
“医生说你刚输完血身体很疲劳，又在大雨里淋了那么久，需要好好的休息。”祈夏温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他的手触碰到我的额头那一刻，我只觉得一股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那一刻，我以为路遥就在我的身边，我轻轻地闭上了眼。
“干吗一副这么陶醉的表情啊？”祈夏又开始他的嬉皮笑脸了。
我睁开眼瞪了瞪他。
“会瞪眼就是没事了哦。”
我又闭上了眼，懒得理他。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没事就好了，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我睁开眼，看见了祈夏正望着我，眼神是那么深邃。
我试图避开他的目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我受不起的东西，我不想多连累一个人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痛苦，我没有办法对祈夏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我。”祈夏抓着我的肩膀让我正视他，“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就这么远远的望着你，你只要记住，不管你遇到什么事，还有一个我。”我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被祈夏抱进了怀里。“当你冷的时候，有一个怀抱是永远为你敞开的。”
我自私地享受着那暂时的温暖，尽管那可能伤害到无辜的祈夏，但他的怀抱，的确给了我些许的安慰，让我的心开始慢慢地平静。而祈夏也正慢慢地走进我的生命。


三 见面

我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亦冰——我的妹妹。我不知道我是怎样一种心情，但我至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偏激了。
我进病房的时候，亦冰的妈妈正守在床前，她两鬓泛白，比以前更显老态。她看到我，忙给我这个她女儿的救命恩人让座，殷勤地招呼着我。我没有看她，而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亦冰。“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冰冰她还很虚弱，她……”我转过头狠狠地盯着她，她马上闭上了嘴。“不要太久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等她走出门，我才坐在了亦冰的床边。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微笑着看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亦冰的话里满是讽刺，“还把路遥也送给了我，我该怎么谢你呢，姐姐？”
我以为我会被她的一席话激得气愤不堪，也许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反而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却觉得眼前的亦冰可怜异常。“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能让你妈这么大年纪的人跪在我面前，看她也挺可怜的。至于路遥呢，我已经把他甩了，你如果硬要说是我把他送给了你，无所谓啊，反正我很大方的，我已经得到了他的心，足够了，他的人在不在我身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论跟谁在一起，他心里最想最爱的那个始终是我。”我也微笑着，我相信我的微笑也可以是充满自信的，因为我和她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
亦冰似乎被我气得不轻：“你已经输了。”
“我没有输，放弃路遥并不代表我输了，如果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放弃过我，那么我永远不可能输的。而他心里如果装不下你，你永远都不会赢的。”
“你胡说。”亦冰突然用她的枕头砸向我，我一闪躲开了，难道经历过生死的人性情也会大变吗，她已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哈哈……”突然她又发出了一阵冷笑，听得人毛骨悚然。“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好姐姐，你这次救的不止是我一个，而是两个，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你快要做大姨了。哈哈……”亦冰用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像是抚摸着什么奇珍异宝。
我像是被当头狠狠地敲了一棒，我的脑子空了。亦冰的妈妈听见里面奇怪的笑声走了进来，“冰冰，你没事吧？”
“妈，你要做外婆了，你高兴吗？”
“高兴高兴，你快躺下来吧，你现在还很虚弱。”
她们的对话听起来好遥远好遥远，仿佛来自外太空一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病房的，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的日子是怎样开始的了。


三 回归

学校里开始盛传关于亦冰自杀的消息，什么版本都有，我已不再去理会这些，我甚至连学校都很少回去了，课也几乎全停了，我开始抽烟，酗酒，泡吧，很快就恢复到最原始的状态，甚至更胜以前。
每天我都会喝的烂醉如泥，但有一个人每天都会背我离开那些灯红酒绿。我常常会去打架，但只要我有危险的时候，有一个人总是会出来救我。我从来没有拒绝祈夏为我做的任何一件事，虽然内疚，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照顾我，那样失去路遥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有一天，在一家桌球室里，我遇到了久违的五哥，他的头发已经剪得很短，再没有以前飘逸的感觉，却显得很精神，一身黑色的皮衣衬着他挺拔的身材，依然是那么冷酷。他看到我颇有几分诧异，“丫头？”他一定是想确定眼前这个顶着个金色的爆炸头，嘴里叼着根香烟，穿着超短裙的辣妹是不是他的“丫头”，我想他印象中的丫头，也从来不会打扮成那样的吧。
其实我见到五哥也有几分惊讶，我没有想过我会再见到这个曾经自动消失在我面前的男人，也许这个世界太小了吧。不过见到他，我依然有几分亲切感。“怎么，几年不见就把我给忘了啊。”
“你怎么会……？”
“变成这样？”我接了五哥的话。“说来话长了，来一局啊，你赢我就告诉你。”
我和五哥开始比赛，一如从前，我脱掉了鞋子，我以为五哥又会让我的，可是这次，他让我输得很惨，一点面子也没有留。他把我带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你不是读大学去了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五哥又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我突然觉得他倒是很像高中里的班主任。
我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晕，“现在大学流行嘛，五哥你不要太老土了嘛。”
五哥抢过了我嘴里的烟，那一刻，我想到了路遥也曾经这么做过，然后心一阵刺痛。“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着五哥，“五哥，你以前让我找自己的世界，我以为我找到了，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里才是我的世界，我只是转了个圈，然后又回到了原地。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丫头。”五哥的眼里充满了怜惜。
我终于还是讲了我的故事，五哥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怜惜地摸摸我的头。“丫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该去面对，为什么要在这里逃避？”
“我没有在逃避，我只是太累了，我想回来而已。”
“你已经回不了头了，丫头，现在就回你的学校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五哥，你为什么总要赶我走，上一次你把我赶进了一个根本就不属于我的世界，害我如今伤痕累累，你怎么还忍心让我再回去啊？”
“丫头，不管是不是伤痕累累，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如果你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你就真的是被他们打败了，他们看见你这样子，只会在背后笑你你知不知道，你要回去证明给他们看，你可以活得比以前更好，你明白吗？”
“我不要回去了，五哥，我真的不要再回去了，我好累，真的好累。”我把头靠在了五哥的肩膀上，五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 重逢

靠在五哥的肩上，我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他依然是我的兄长，还是那么疼爱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哪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难道是那个与我格格不入，把我弄得遍体鳞伤的那个世界吗？
“啪。”门突然被狠狠地推开了，居然是祈夏。我很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进来那么久了，我担心你……”祈夏用警惕的眼光看了看五哥，半晌，“五哥？”
“你认识五哥吗？”正在我觉得奇怪的时候，五哥似乎也有点惊讶，他从我身边站了起来，走到祈夏面前，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给了祈夏一个拥抱，“真的好久不见了，你小子。”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然后就被他们撩在了一边。他们就像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在一起聊了很久，而我则完全被忽视掉了，不过这期间，我赢了好几场桌球，顺便还赢了不少钱。就在我数钱数得正欢的时候，他们两个走了过来。
“怎么，终于想起我了啊，这么没人性，一见面就把我扔一边，真怀疑你们是不是Guy。”五哥看着我，面色凝重，“把她带回去，以后别让她再来了，好好照顾他。”五哥把我抓到了祈夏身边。“五哥，我还会来看你的。”我笑着对五哥撒娇。
“你要是再来我就走，听明白了吗。”五哥又转过头对祈夏说：“带她走吧。”
“五哥，我自己有脚，不用他管。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我朝五哥一个媚笑，大步走出了桌球室。祈夏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你这么每天跟着我不烦啊，你不用上课的吗？”我止住了脚步，回头对祈夏说。
“是很烦啊，你要是跟我回学校不就没事了。”祈夏双手一摊，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你自找的。对了，你跟五哥什么关系？”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五哥和祈夏，在我的脑子里根本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居然会认识，而且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要是说了，今天我就跟你回学校。”只是回去一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同学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不过我已经不会去计较这些了，我应该从来不会去计较这些的啊。
“好，你说的哦，跟我回学校。”
“是啦是啦，我说的。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我的好奇心开始膨胀。
“其实说起来，五哥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那时候，我还很小，我爸妈刚死没多久。”祈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我没有想到这会触及到他那个最深的伤口，突然觉得有些抱歉。“有一天，我拿着爸妈送给我的玩具车，一个人出去找他们，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又累又饿，跌坐在一个小巷子里，在那里不幸地遇上了一群比我大的坏孩子，你知道吧，有些小孩子很坏的，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你的小孩知道吗？”
“你扯到哪去了，讲重点好不好。”
“重点就是他们要抢我的玩具车，那我当然不肯给他们啊，那可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啊，我狠狠地抱着车不放，他们就一起来打我，我被他们打得倒在地上，头上都流血了，不过我还是死死地抱着车不放。”我看着祈夏，听着他讲述他童年的故事，我在想，是不是比起他，也许我还是幸运的。“怎么样，很感动吧？”祈夏要是不会这么突如其来地嬉皮笑脸一下，我想我真的会被感动的。
“就在我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五哥像电视里的英雄一样出现了，刷刷几下就打跑了那些坏孩子，救我出了火海，那场景，我到今天都不会忘的，真是那个酷啊。”
“那时你多大？”
“10岁。”
“那五哥也不过13岁而已啊。”
“对啊，很厉害吧，那时他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后来他把我送回了家。”
“那以后你们没再见过面吗？”
“也不是，算是吧。”
“什么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啊，什么也不是，又算是啊？”
“小学是在一个学校的，初中就分开了，不过还有点联系。但高中以后就没见过了。”
“那时候你跟他很熟啊？”
“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你没跟着他混？”
“我是很尊敬他啊，不过我跟他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我有我自己的世界，有我自己的追求。”
“又是自己的世界，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的世界啊。”说来说去，怎么人人都在说这个话题。原本就是赤着脚的人，却偏偏要他穿上鞋子在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行走，那对他来说是种折磨。
“故事讲完了，跟我回去吧。”
“我自己会走，我从来不会爽约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我知道祈夏常常会跟在我的身后，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但每次我让他走开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他都会自动地消失在我面前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远了，但我所能看到的空间里，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了。



三 惊讶

那天以后，我开始回学校上课，开始了一点还算正常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回去，只是在外面游荡，也是件很累的事，而且，我不想连累祈夏，我欠他的已经太多了。或许还有五哥的原因吧，那之后我去找过他一次，可是桌球室里却有人告诉我叫我不要再找五哥了，他不会见我的，这是他交待的。
回到学校，每个人见到我都很惊讶，也许是我外表上的改变，也许是我平时的作风，反正我知道我带给他们的冲击一定不小。我的那个金色的爆炸头成了全校都瞩目的焦点，校园网的bbs上都有关于我帖子：“有没有见过金毛狮后？”“见过见过，太酷了。”而我身边的同学，更是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你真的是刘纱吗？”对于这些，我常常是笑而不答的，我开始变得沉默，甚至是乖张的，就像以前一样，有时候在课上，若是老师讲得实在太无聊，我会直接拍拍屁股走人，顺便不忘大声地关一下教室门。下课的时候我常常躲在走廊的角落里抽烟，在烟雾里，我仿佛能得到片刻宁静，不会再那么烦恼，也不会再那么痛苦。室友们突然觉得我变得很陌生，她们纷纷劝我不要在那样下去了，但我完全没有去理会她们，她们没有痛过，不会懂我的感受的。
其实最让我想不通的是祈夏，因为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劝过我，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劝我，他说我是一个独立体，我做什么有我自己的权利，他不会来干涉，只要我喜欢，只要我不后悔就好。其实有时候觉得，祈夏真的很了解我，了解我的想法，了解我的需要，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我觉得我慢慢地在对他产生依赖，这让我有些害怕，因为我怕我会伤到他。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是怕自己会爱上他，如果那么容易就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么我对路遥的感情又算什么？
回学校，我就想过会面对路遥，在那之前我的心一直是很忐忑的，直到见了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放下的，或许曾经爱过，有过共同的回忆，对我们两个来说都已经足够了。那天我在走廊的一角抽烟，烟雾中我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见到我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和的表情，只是眼里依然是淡淡的忧伤，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是一样的吧。
彼此沉默地尴尬了两分钟，他先开了口：“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第一次见到你。”
“是吗。”我笑了笑，“我没这么辣吧？”
路遥也温柔地笑了：“我有点吃惊。”
“也许这才是本来的我。”
“你最近好吗？”路遥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一阵刺痛，我好想告诉他我不好，一点都不好，醉生梦死的日子怎么会好，没有他的日子怎么会好。但我很快抑制住了这种想法，或许还能这样和路遥淡淡的聊聊天，我应该满足了。
“很好啊，你呢？”
“我……”路遥有些支吾，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不像我。
这个时候铃响了，我看了看他，然后笑着说，“上课了哦，我还有课，有机会再见吧。”曾经天天在一起的人，现在却要有机会才见面，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呢。我转身离开，我知道背后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只是，那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我走了一层楼梯，继续在角落里抽烟，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样，其实我回学校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见路遥了，现在面也见了，天也聊了，我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者，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吧，或者，我们可以学着去忘记吧。

三 吴教授

我想起来下一节课是吴教授的课，我们系最强也是脾气最怪的一个老师，上他的课没有人敢怠慢，他总是在课前布置很多的课题给我们做，然后在课堂里提问，搞得每个人都很紧张，不过说起来，他讲得课的确不错，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以前我对他的课都是非常认真的，不过这一个多月来，别说是做他的课题了，就是连课我都没去上过几节，他对我早就印象深刻了，这下又要迟到了，这门课过的几率应该等于零了。不过我已经不会去计较这些了，我以前就不会计较这些的啊。
本来想不去上课的，但后来一想反正也难得来一趟教室，就进去听听好了。
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大概吴教授正在提问问题，站在丢丢面前，可怜的丢丢一定是没有准备好，一副怕的要死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不清话。我进门的声音估计大了一点点，全班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吴教授的课是从来没有人敢迟到的，教室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在屏气关注着接下来的节目。
我若无其事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感觉到吴教授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请你出去。”我没有理他，把书扔在了桌子上。
“Out，now。”吴教授留学美国多年，所以他平时讲得一半话都是用英语来表达的。
我站起来看着吴教授，“给我个理由啊。”我突然找到了以前对阵班主任时的感觉，充满了战斗欲。
吴教授被我气得不轻，脸都发紫了，脸上的皱纹也开始扭曲。“你迟到了，我说过，迟到了就不要进这个教室，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
“可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吧，不知者无罪嘛。而且法律里也没有规定说迟到的学生不可以进教室啊，教授，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懂吧。”我开始耍无赖，我想就算他成为再权威的法律教授，也没办法把这么一条规定写进任何一部法律里吧。
“你……” 吴教授的脸已经开始发黑了。其实我要不是他为难我我也并不想顶撞他，以前顶撞班主任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无用无才的人，而吴教授不同，他是我少数几个比较佩服的老师之一，从客观角度来说，我是很欣赏他的教学方式和做学问的态度的。只是，我从来不是个别人说什么我就会照做的人。
不过人是留下来了，但这节课吴教授是不会让我好过的。果然，他突然让我回答一个他之前布置的案例，我完全没有准备过，而且这一个多月昏昏沉沉的日子让我早把书上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支吾了半天，完全体会到了刚刚丢丢的感受。
“这就是你的能耐吗？除了会耍小手段跟我顶嘴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吗？你以为在法庭上这样可以赢得官司吗？”我突然觉得我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输了爱情、亲情，现在连学习也要输掉，看来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有胜率的了。“叶祁夏，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祁夏很完满地回答完了问题，那一刻，我居然有点嫉妒他。
以后，我成了吴教授最不欢迎的学生，不过他的课，我却比以前更努力了，我似乎想赢回些什么，证明些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一点自尊心吧，我不想输掉我的全部。



三 学习组

期末的时候，吴教授又布置了一个比较大的课题，希望我们组队完成，成绩会占期末较大的比重。以前有这些小组课题的时候，我都是和我们寝室的其他人一起完成的。不过这次，情况有些不同了。
那天我回到寝室，其他三个人都表现得很奇怪，丢丢躲在角落里，拿着本书遮脸，一直不敢看我，Sandy就一直朝着我傻笑，还不断给小乐使眼色，最后小乐终于开口了：“刘纱，我们也知道我们很自私，不过吴教授的课，我们真的不想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要孤军作战了，我耸了耸肩，摊摊手表是没事，“我知道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过的，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我一个人出了寝室，一直以为是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居然这么对我，不过我也没有怨她们，为了我她们也做了很多了，我是不应该连累她们的。我拿着书去了图书馆，如果连自己寝室也不要自己的话，我也没有其他组可以加入了，我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像个瘟神一样吧。
在图书馆遇到了祁夏他们一组人。祁夏看到我一个人有些惊讶：“你的室友呢，别告诉我你要一个人做？”
“你觉得我一个人搞不定吗？”我强装着自信，但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要不你跟我们一组吧。”祁夏刚一说完，其他几双眼睛刷刷地盯住了我，有哀求我不要进的，有警告我不要进的。
“你做你的吧，不用管我了。”这一次，我是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做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搏一次，过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斗志就这样被点燃了，正如当年向班主任宣战一样，不过现在，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熬了不知道几个通宵，终于在规定时间内把课题做完了，我作为班上唯一一个“个人小组”交上了作业。吴教授接过我的作业时表情并不好看，但我还是发现了他眼里隐藏着的暗暗的惊讶，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我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交上了书面的报告，还有一个口头的答辩，人家都是一组组的，每个人都有份工，主讲的，整理资料的，而我得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作，因此在吴教授的办公室里，最初我有些手忙脚乱。
“一个优秀的律师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好意思哦，这是我第一场官司，所以我还没有钱请到助力，不过这场官司之后，我一定会请到最好的助力的。”我真的有信心做到最好。
那次课题的最终结果，我以绝对的优势得到了全班最高分，吴教授甚至在课上说我的作业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经典案例提供给今后的学生学习。其他的同学全都投来了诧异的，懊悔的目光，祈夏看着我笑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刻，我的成就感是无以伦比的，难道这才是我想要的？祈夏的那句话让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人生，我开始慢慢找到了方向，没有路遥的方向，我必须明确。
其实我后来非常地感激吴教授，虽然他每次见到我还是不那么友善，但我知道那都是他装的，事实上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在学习上一直对我很照顾，难题偏题全通通都会砸向我，当然我也不会让他失望，他甚至开始关心我的生活，告诉我路该怎么走才是正确，虽然两代人的观念始终是差很多，但他对我人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三 正轨

我的生活慢慢又进入了正轨，我开始回学校上课，偶尔会回家陪妈妈逛逛街。我开始慢慢习惯没有路遥的日子，虽然有时候触碰到心中那个伤口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我已经试着去忘记。身边的朋友很有默契的不再谈论路遥，回家的时候，妈妈也不再谈起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只是梦醒后我的身边已没有了路遥。
我开始把生活的重心放回了学习上，每天忙忙碌碌地学习让我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别的事情，课室、食堂、寝室成了我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偶尔遇到路遥，我选择朝他微微一笑后与他擦肩而过，我必须学会潇洒。虽然看到路遥在一片流言蜚语里憔悴的面容还是会有点心酸，但我已渐渐的有了自己的生活目标，路遥已不再是我的全部了。
我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并且剪掉了那头曾经为路遥留的长发，既然放手了，那么一切就从头开始吧。祈夏见到我短发的样子，笑了半天，我承认，那个理发师水平是差了点，可他也不至于笑得那么夸张吧。“笑够了没啊你，有这么奇怪吗？”
“太搞笑了。”祈夏笑得前伏后仰的，真是服了他了，他还是那么喜欢和我抬杠，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经常地斗嘴，偶尔祈夏会认真地谈到我们的事，而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想维护我们的现状，一旦有些事说得太白，我怕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而我，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朋友。可是跟祈夏走得越近，我对他的依赖仿佛就越重，我在想，如果和路遥分手的时候，没有祈夏在我身边，我还能不能撑到今天。但我知道我不能接受祈夏，不爱一个人而和他在一起，这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如果在一起就要全身心地去爱他，我做不到，因为我的心，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了，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
还有一个人，虽然我一直刻意避免去提到她，想到她，但有一天，我还是和她不期而遇了。亦冰从那件事之后没有再回过学校，事实上她的情况也不可能再回学校了。所以那次在街上，看到她多少还是有点意外的。她和她妈妈在一起，而我和我妈妈在一起。她的脸比起以前胖了很多，看来她应该是完全康复了，而且还补得很好，倒是她妈妈，更显憔悴，白发已占去了头发的一半。跟妈妈比，她更像一个长辈了。我拉着妈妈走开了，我不想让她们发现我们，那种尴尬是我和妈妈都不想面对的。其实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和妈妈竟都在爱情上输给了那对母女，这算不算是一种轮回呢。

三 约会

祈夏的身边依然穿梭着形形色色的美女，曾经有一阵，大概就是我颓废的那一个月，他没空顾暇那些美眉们，不过自从我恢复了正常，他也开始恢复了本性。他常常会问我吃不吃醋，我只是笑笑说没感觉，还说要帮他介绍更多的辣妹，只怕他吃不消。渐渐地，他也就很识趣地很少这么问了，只是说，总有一天你会吃醋的。
说真的，有时候如果祈夏身边的女孩子过于漂亮了，我真的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常常会借故对祈夏冷潮热讽一番，“吃醋了？”“我才没有。”我不觉得那是吃醋，我只是十分不屑祈夏这种生活方式而已，我总觉得他是在欺骗无知少女。“我在带给他们快乐。”祈夏永远都是这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正经一点。
有一天，丢丢突然很兴奋地跑来对我说：“你知道吗，祈夏居然约我出去吃饭哦。”看着丢丢一脸天真幸福的表情，我很气祈夏，他要玩可以，怎么可以找到丢丢这里来了，丢丢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要是被祈夏骗了，她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打击啊。我想让丢丢不要去，可是看她沉醉的模样，却又不忍心去打击她。
当我怒气冲冲地去找祈夏的时候，他正在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谈笑风生。“叶祈夏你给我出来。”祈夏和那个女生都吓了一跳，随即祈夏就笑了，“大小姐，什么事啊，谁惹你了啊。”
“除了你还有谁，你快给我出来。”祈夏温柔地跟那个女孩说了声“拜拜”后被我连拖带来上了教学楼的天台。“你干吗要招惹丢丢啊，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好不好？”
祈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就是为这事啊，怎么，吃醋了？”
“谁用空吃你的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丢丢怎么样的话你就完了。”
“我只是请她吃顿饭来回馈一下她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好不好？我能对她怎么样啊？你都想到哪去了啊？”祈夏坏坏的笑着，“我都没想到呢。”
“叶祈夏，总之你最好别伤丢丢的心，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请她吃饭只会让她开心吧。”
我狠狠地瞪了祈夏一眼，跟这种人真是讲不通道理。
那天晚上，丢丢红着眼睛回来了，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哭哭啼啼地收不清楚，只说祈夏迟到一半就跟着个女人走了，我一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去找祈夏，丢丢想拦着我，不过没拉住。我在学校里四处找祈夏却没有找到，于是去他和丢丢约会地点附近找，依然没有他的踪影，最后，我打了个电话给他，限他在十分钟之内立刻出现在我面前。终于，十五分钟后他一脸疲惫地赶到了我的面前。
“你还好意思迟到？”我怒气冲天。
“什么急事啊？”祈夏倒是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我有事吧，他自己做过什么倒是不记得了。
“说，你对丢丢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回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
“丢丢？我没做什么啊。”祈夏居然还一脸无辜的表情，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约了人家，干嘛又把人家晾在一边，跟别的女人走了？”
祈夏恍然大悟似的笑了，“原来是这事啊，丢丢她干吗哭啊，真是的。”
“啪”我狠狠地给了祈夏一个耳光，祈夏被我抽得莫名其妙。“叶祈夏你给我听好，你要招惹别的女孩我管不着，但你要是再惹丢丢，我不会放过你的。”
祈夏摸着热辣辣的脸，用一种我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承认你在吃醋，为什么你不肯承认其实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难道接受我真的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吗？”我一直很怕祈夏有一天会把事情讲穿，但我并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的问题，我没有答案，我只能逃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我会等，但如果期限是永远，我也会累，也会无法忍受的。以前你不喜欢我我没话说，可是现在你已经喜欢上我，又为什么不承认？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转过身，缓缓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祈夏抓住了我的肩膀，抓得我生疼。“放开我。”他依然抓着不放，他的力气是那么大，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死死地盯着我，我不敢再去看他，我也说不清我是不是在骗自己，我只知道，我的心里，装的是路遥，我没有把握能给祈夏腾出一个空间。祈夏不容我再多说什么，他的唇霸道地覆上了我的唇，我想推开他，却一点力也使不上，他的吻是让我完全迷失了自己，我开始有了一点沉醉，我慢慢闭上了眼，我没有力气去拒绝祈夏，我也不该去拒绝他的吻，这或许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可是我眼前，却慢慢浮现出了路遥的样子。“不可以。”我终于还是狠狠地推开了祈夏，转身就跑开了，对不起，祈夏，我现在真的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或许给我点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三 接受

那天回到寝室，我还心绪不宁，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的头几乎要炸开了。丢丢一见我回来就急忙跑过来问：“你没对祈夏怎么样吧？”
“你居然还这么关心他？”我冷冷地回答。
“你刚误会了，来找他的是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她说祈夏的奶奶情况很危险，祈夏走后她还跟我讲了一些关于祈夏的事，原来他这么可怜的，我听着听着就哭了嘛，你刚又不听我讲完。”
“什么，他奶奶有事，那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啊。”天，我的丢丢，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现在我把事情都搞得一团糟了，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纱纱，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祈夏对你怎么样啊，虽然我傻了点，不过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人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我呆呆地看着丢丢，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你别傻愣着啊，我们寝室可是都很看好你们的哦。”
“丢丢，你不是……”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祈夏吧，是，我是喜欢他啊，可那种喜欢只是一种崇拜而已，跟爱是不一样的，这个我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所以我真的好希望我最崇拜的人能和我最喜欢的朋友在一起哦。”连丢丢都分得清爱和崇拜的界限，我却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我真的很失败。
不过从那天之后，祈夏似乎有意在避开我，而我也有心躲着他，我们两个成了完全陌生的路人。有时候去吴教授那里请教问题，他都会拿我和祈夏开玩笑，“怎么，最近和祈夏吵架了？”
“啊？”
“以前你们上课老坐在一块，一下课就嘻嘻哈哈的，现在怎么见面都不打招呼还走得远远的啊，祈夏这孩子不错啊，很有前途，好好把握哦。”连吴教授都这么说，我真是始料未及，似乎人人都在让我接受祈夏，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后来，连五哥也开始这么劝说我。
其实再见到五哥完全是个意外，那天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一下，我正想回过头和那人道歉，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五哥。“这回你逃不掉了吧，还想躲我。”
“丫头，看来我真是没办法摆脱你哦。”
“我是无所不在的啊，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老不想见我，我就这么讨厌啊。”
五哥一脸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最后我们走进了一家小饭店，这一顿是我敲五哥的，谁让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躲着我。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现在，也想想未来，虽然有时候跟五哥在思想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但我们还是很能理解对方的。我们很有默契地没有谈到各自的感情，我想五哥在感情上也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最近跟祈夏怎么样？”不过讲到最后，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谈到了祈夏，说真的，这个时候，比起路遥，我跟不希望五哥讲到祈夏。
“没怎么样啊，普通朋友喽。”
“祈夏是个很不错的人，孝顺，上进，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那个时候也一直没有和我‘同流合污’，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律师，主持公道，然后努力赚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过他这人也有点固执，一旦他认准的，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万般的苦涩与无奈。
“接受他吧，我相信他会给你幸福的。”又是一个祈夏的说客，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充满了好感，也许他真的有这份能力吧，我不是也对他充满了好感吗，只是，那是喜欢，那是爱吗，我接受他，真的是件好事吗，我不确定。“就算不确定也试试吧，你现在需要的是一段新的恋情。”
“我只是怕对他不公平，我怕我忘不了路遥。”
“不试又怎么知道呢？谁都说不清明天的事的。”我真的应该试试吗？

三 决定

那段日子我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刚刚走出失恋的阴影，现在又要处理这么一段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原本稍稍平静的生活又开始掀起了波澜，我知道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最终我决定采纳大家的意见，接受祈夏，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试着去爱他，也许我会成功也不一定，就算是失败了，我知道祈夏也一定会原谅我的。于是那一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约祈夏出去。
我们俩各自点了杯饮料，面对面地坐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祈夏没有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副心情沉重的表情。“你约我出来到底要干吗啊？”祈夏终于不耐烦了。
“嗯，那个……”我还没有组织好的语言呢，总不能一上来就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那也太直白了吧。“那天误会了你，对不起哦，你奶奶还好吧？”
“哦，还好。”祈夏淡淡地回答，看着他那副似乎是据人于千里的样子，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时候，祈夏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听完电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对劲，然后飞快地奔出了餐厅，我也跟着追了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祈夏一路冲向的是医院，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有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坐在手术室门口，手里撑着一根拐杖，表情很痛苦，有些浑浊的双眼里含着泪水，他忧郁地看了看祈夏，然后又望向了手术室。祈夏走到了老人面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静静地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没有去打搅他们。手术室的灯很快就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祈夏很快迎了上去，医生朝祈夏无力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祈夏低着头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样，一旁的老人已经老泪纵横。
手术室里推出了一辆车，上面躺着一个被白布遮盖全身的人。祈夏轻轻地走过去，慢慢掀开了那块白布，躺在那里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应该就是祈夏的奶奶吧。祈夏一直的沉默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奶奶，然后失声痛哭起来，我从来就不会想到，整天嬉皮笑脸桀骜不驯的祈夏，居然会有这么脆弱的一刻，这时候，我好想去抱住他，好好地安慰他，一如他从前对我的安慰。
这时，一旁的老人拄着拐杖也慢慢移到了老奶奶身边，他苍老地手抚过她的脸，泪水一滴滴滴落在她的脸上，突然，他支持不住，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还好身边的祈夏扶住了他。在照顾好爷爷后，祈夏终于看到了一直默默跟在他后面的我。他无神地看了我一眼，“帮我看着爷爷一会儿，我要去处理一下奶奶的后事。”我使劲点了点头，我想这时候，是我该为祈夏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那一段时间，祈夏一直很憔悴，他既要忙着照顾安慰原本也体弱多病的爷爷，还要忙着料理奶奶的后事，既要忙着打工赚爷爷的医药费，又要忙着日益繁重的学业，我真怕他会受不了，而我虽然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我却不知道我该为他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他却总是不断地对我说着谢谢，感觉依然是陌生而遥远的，我依然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决定。只是看到他忙碌的时候那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认真，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很欣赏他。



三 一起

一个月后，一切终于稍稍恢复了正常，我觉得是我该告诉祈夏我的决定的时候了。祈夏自从奶奶去世后沉默了不少，我不忍心再看他难过下去。
当我告诉祈夏我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表现得异常镇定，我以为他至少会很兴奋的。他甚至还冷笑着，“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你是在同情我吗，对不起，我不需要。”
“我不是在同情你，我早在这件事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出那样的意外。”
“那么，这是你的真心吗，你是因为爱我，才要和我在一起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试着去爱你，我真的会很努力去爱你的。”
“哼，很努力，爱情是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很深刻的，要努力的爱情，那是爱情吗？”
“至少我现在是喜欢你的，那我努力一点点也许就会爱上你。我已经不再逃避了，你又在逃避什么？”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你知道吗，奶奶的死对爷爷打击很大，他们的感情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始终没有变过，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深爱着对方，愿意为对方牺牲一切，你知道吗，奶奶当初患了肾衰竭，爷爷毫不犹豫地就把一个肾给了奶奶。那才是爱，我想要的，你能给我吗？”祈夏的眼里满是忧伤，让我心痛不已，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因为祈夏的哀伤而哀伤了呢？
“我能。”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沟住祈夏的脖子，就吻上了他，我想证明给他看我的决定，那就是我要我们在一起，他曾经默默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能感觉到他的爱有多深，我应该要去回应他的爱的，即使我现在还不能像他爱我一样爱他，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全心全意去爱他，可以为他牺牲一切。祈夏慢慢抱住了我，越抱越紧，仿佛要将我吞没，但是那一刻，我感觉好踏实，好踏实。



三 孤儿

和祈夏在一起最初的日子我们并不开心，因为祈夏的爷爷也在他奶奶去世后不久过身了，不过他临死前是快乐的，因为祈夏把我带到了他的床前，告诉他爷爷他找到了他的最爱。
爷爷很慈祥地端详着我，然后微笑着说：“真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啊，一看就是个贤惠的女孩。”我有些不置可否地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形容成贤惠，要是他早些时候看到我的金色爆炸头，他一定会被吓到昏厥的。祈夏后来一直拿贤惠来嘲笑我，他就是那样的死性不改。
爷爷死的时候，祈夏没有像失去奶奶时那么激动，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这天的到来了，也或者他会为爷爷和奶奶能在天堂重逢了而高兴吧。而他却说，因为我陪在他身边，才让他变得足够坚强，要不然，他真的没办法失去亲人的滋味。
爷爷走的那晚，祈夏静静地靠在我的腿上，默默地流着泪。我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现在真的成了孤儿了。”
“不会，你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的。”
“会一直都在，永远都在吗？”
“嗯。”我点了点头，尽管我知道他看不到，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一直永远地在他身边，但我想不假思索的回答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吧，但那是不是因为同情呢，抑或是别的无关乎爱情的感情？我已不想再去深究了。
祈夏后来搬出了学校，他说喜欢一个人住，无拘无束，我却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都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要不然，你要真不放心，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很乐意的哦。”
我敲了敲祈夏的脑袋，“你就想，美得你。”
周末的时候，我偶尔会去祈夏那里，和他一起做做菜，吃个饭，我做饭的时候他常会从后面抱住我，然后我就用锅里捞起来的滚烫的东西塞住他的嘴，免得他有什么不良企图。不过这倒真像小两口在过日子，而祈夏也常常拿这个来调侃我。
“你知道吗，因为有你在，我才感觉我还有个家。”祈夏突然有一天这么对我说，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觉得我的责任感好重，我仿佛有责任要对祈夏好一样，要不然我会觉得是自己欠了他的，心里总是会很不安。或许这种想法让我一开始就将我们的关系陷入了一个误区，以致我后来想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三 二十年

和祈夏在一起后，我比以前更少回家了，除非妈妈叫我陪她逛街，要不然周末我一般都会呆在祈夏那里。有一天当我回家的时候，我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天我并没有跟妈妈打招呼说我要回家，我只是顺便回去拿些衣服。路过妈妈房间的时候，我听见她在打电话，“我想见见你。”“我一定要见你，有些事我们一定要说清楚。”“你要是不见我你会后悔的。”“周铁义你十分钟后一定要给我出现在那个地方，否则后果自负。”最后那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不久之前我以差不多的语气跟祈夏说过。果然是母女，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妈妈要见的应该是爸爸，为什么？虽然我知道妈妈一直都想着爸爸，但她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说想去见他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妈妈开门的时候看到我很惊讶，但没有理我就匆匆出了门，我很好奇地想跟出去，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妈她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吧。我走进了妈的房间，我知道她平时最懒得动了，从来不会自己收拾房间，我在的时候偶尔还会帮她收收，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是乱成一团。果然，床上被子乱七八糟地堆成了一坨，看来钟点工也好久没来了。
我摊开被子想要叠好它，却抖出了一本厚厚的牛皮本，它正好打开着掉在了地上。我把它捡了起来，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他，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失我才发现我的后悔在一点点的加重，二十年前我不该放手的，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只拥有事业就一切足矣，原来根本不可能，没有他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我更后悔的就是拿纱纱当成了这笔交易的筹码，让她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中，我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二十年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可能尽头很快就要到了吧，我该怎么做呢，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还在看的时候，妈妈突然回来了，看见我手里拿的本子，她一把夺了过去。“谁让你看我的日记的，亏你学的还是法律呢，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权吗？”虽然只看到短短几行，当我却已经看到了妈妈的很多想法，她并不是那么讨厌我的，只是一招行错后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爱我了。背负二十多年的后悔，一定不是那么轻松的吧。
“我是在帮你整理房间，本子掉了我刚捡起来的。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呢，知道是你的日子我就藏起来慢慢看了。”
“你出去吧，房间我会找人来收的。”
要封闭自己二十多年，也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妈妈承受的到底有多重啊。



三 肺癌

那之后，我回家的次数渐渐多了，总是找各种借口跟妈妈在一起，我希望我们的感情可以有所改善，而妈妈似乎也并不反感我这么做，我们的关系慢慢地融洽起来，彼此的感情终于更像是母女了，我会把自己的很多想法告诉，会把和祈夏的交往跟她分享，虽然她还是不怎么愿意提她自己，但至少我们的心已经靠近了不少。可是，我还是觉得妈妈有些不对劲，跟平时有些不同，可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妥，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一天，我跟妈妈在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我辞职了。”
“什么？辞职？为什么？”我很惊讶于一直只能在事业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女强人妈妈会辞职。
“操劳了那么多年也够了，你放心，你的学费啊，嫁妆我已经给你存的很丰厚了。”
“我又不担心这些，这些我不会自己赚啊。”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以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的。”
“哇，你这不是在夸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吗。”我现在已经会跟妈妈开开玩笑了。
“我想去各个地方走走，旅游一下。”
“你想去哪里啊？”
“很多地方啊，各个洲都想去哦，不过最想去的是浪漫之都巴黎。我年轻的时候你爸爸就说要带我去的，可惜刚要去的时候就怀了你，后来就没有去成，所以现在一定要去弥补一下遗憾。”我没料到妈妈会这么轻松地提到爸爸，这个曾经在我们的谈话中最忌讳的人物，难道她已经放下了吗？
“看来还是我的错喽，那我牺牲一点，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两个女人去，太不浪漫了吧。”
“难道说你已经找到了一位男士。”
妈妈笑而不答，然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最近她总是咳得很厉害，让她去看医生，她说看过了，只要吃点药就没事了，可是她的咳嗽却是越来越严重。而且她的脸色也使越来越难看，人也越来越瘦。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很是不安。
终于有一天，我在妈妈房间里发现的一瓶药让我起了疑心，我把它带到医院里，让妈妈的朋友，我的叔叔，陆医生帮我看看那是什么药。
陆伯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一副很难启齿的样子。“本来你妈妈让我不要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来问了，我想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我希望你能做好个心理准备。”陆伯伯顿了顿然后说，“你妈妈得的是肺癌，晚期。”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脑袋轰的一下空了，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跟妈妈建立起感情，为什么老天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愣了半天，才知道要问陆伯伯：“妈妈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是个死爱漂亮的人，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治不好的，又不想化疗让自己变得不堪，所以她拒绝了治疗，她说要用剩下的时间去完成几件曾经最让她遗憾的事，然后潇潇洒洒地离开。”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她怕你担心。”
“她是自私，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对我说，她想以后就这么突然地一走了之吗，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有些激动，但随之而来更多的是伤痛，原来，我是那么地深爱着我的妈妈。



三 沟通

虽然那样一个事实对我来说有些意外，更有些残酷，但我还是慢慢地去学会接受了，而且我也很尊重妈妈的决定，虽然我不想失去她，但只要她快乐一切都无所谓了。那段时间我经常回家，我想，能陪妈妈的时间或许并不多了，我不想以后会留下什么遗憾。在妈妈身边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她会离开我，可是当她躲起来不断剧烈地咳嗽的时候，当我看到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的时候，我却很难过很难过，有一天如果我真的没有了妈妈，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一直没有告诉妈妈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而她也一直没有对我提起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咳到吐血，我才难过地抱着她说：“妈，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
妈妈笑着看我，我从来没有觉得妈妈的笑这么温柔过，那么充满母性，“傻孩子，妈妈迟早是要离开的，你已经长大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独立的吗？”
“不是的，我以为我可以独立，可是原来我不可以，我需要你在我身边的。”
“会的，我会在你身边的。打从你在我肚子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啊？”
“可是你以前都不想我在你身边的样子，我以为你讨厌我。”或许对于以前的事，我还是不能释怀吧，如果不是那样，我也许会跟妈妈有更多愉快的回忆，也许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因为那时我真的很恨你爸爸，而你，是那么像他，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他，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真的会很难过。我知道那对你很不公平，但你要知道，我真的很爱你，我希望你能过的比别人都好，都幸福，可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我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对不起。”
“妈，不要说对不起，我也有错啊，如果我懂事一点，不是那么叛逆，也不会常常惹你生气，可能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这么糟吧。”
“老实说那时候我真的好怕你会变坏，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我除了钱，什么都没办法给你。不过把你送进高中的决定是我对你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幸好有路遥把你拉了回来，给了我一个懂事的女儿。”妈妈说到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口了。
我笑了笑，想要表示我已经没事了。“妈，我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也觉得我能认识他很幸运啊，是他让我找到了自己的世界，找回了自己的方向。”
我记得那一夜我们谈了很多，直到妈妈在我身边睡着，我轻轻地为她盖上了被子，然后躺在了她身边，我第一次感受到母爱是那么的温暖。也是从那一夜，我们彼此更加地了解了对方，而我也更害怕失去她了。

三 心愿

我知道妈的一个心愿就是和爸爸去法国，可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日子，依然不见她有什么动静，反倒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很希望在妈走之前能完成她所有的心愿，这样或许她会快乐一点吧。于是有一天，我便向她提出由我陪她去法国。
“我的心愿是跟你爸两个人去，跟你去就不浪漫了啊。”妈跟我开玩笑。
“什么呀，那你没跟爸说过吗，还是他不愿意？”
“我找过他，不过他很忙。”
“忙，难道连这个时间都不能抽出来吗，这是你最后的……”我突然很生气，可是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没有告诉他真相，他当然不会理会一个莫名其妙让他陪着去法国的女人啊。算了，人生一点缺憾或许才更美呢。”虽然妈妈一脸看得很开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内心深处还是很希望有这一趟生命的最后之旅的。
我试图帮妈妈完成这个心愿，于是我去找了爸爸，一个我并不愿意见到的男人，一个我妈妈还深爱着的男人。他很惊讶我会去找他，当我很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的去意之后，他很无奈的说：“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冰冰她怀着孩子，情绪也很不稳定，瑞怡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冰冰，我在这个时候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家。”
听了他的话我很生气，气他，还有他家里那对母女。“如果你这次不去，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几乎要把妈妈的病情说出来了，可我答应过妈妈不告诉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妈要移民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在她走之前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她吗？”我现在只能去编一个谎言。
“移民？怎么没听你妈提过？”
“她跟你说了你就会同意吗？”
“对不起，我有责任照顾我的家人。”
听了这句话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更大了：“你知不知道你也曾经是我们家的一员？”我看到他在我面前低下了头，痛苦而懊悔的，他当初的错误，不仅使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更影响到了我现在的生活，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亦冰，我和路遥也不会。这么想的时候，我又多了一份罪恶感，那是对祈夏的，我不应该再想路遥的。我很快转回了思绪，不再流离地过远。
“我已经在旅行社订好了团，这是收据，到时候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一个让自己后悔一生，让妈妈遗憾终生的决定。”也许我能为妈妈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看爸爸了，但他如果已经不爱妈妈了，是不是我做的这一切都只会是徒劳。



三 出走

那一天是我为妈妈订了旅行团出发去法国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发现妈妈不在房间里，我以为爸爸终于决定和妈妈去做这次最后的旅行了，却不料在饭桌上，我看到了妈妈留给我的一封信。
“纱纱，我知道这样不告而别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但我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请原谅我的自私好吗？
对于你，我真的有太多的遗憾，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到现在还要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不过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要告诉你，你已经长大了，有知道的权利。你知道吗，当年我真的很爱你爸爸，其实现在也都是，那时候，他也很爱我，当我知道自己怀了你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时候张瑞怡是你爸爸的同事，她是个柔弱温婉的女人，她暗恋你爸爸很久了，这是我们都知道一个“秘密”，可是她的温柔善良，让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敌意，我甚至还把她当成一个朋友。可是一次，你爸爸在公司聚会上喝醉了酒，她却把你爸送去了旅馆，后来发生的事你应该想象得到。当我快要生你的时候，张瑞怡突然跑来哭着求我把你爸让给她，因为她已经怀孕了，她说我如果没有你爸，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是她不行，她要是失去了你爸爸，只有死路一条。我当时真的是如五雷轰顶，一时间完全地愣住了，那种心情真的很难形容。我很生你爸爸的气，气他怎么这么糊涂，气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但那时候你快要出生了，我并没有选择什么极端的方式和他分手，我依然想继续保持这段婚姻，想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直到你出世后不久，张瑞怡居然自杀了，不过她很走运，没有死，胎儿也保住了。那个时候，我知道不论是我还是你爸，都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我不可能把我深爱的一个男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让给别人，更何况他还是你的父亲。那时候他也很痛苦，而我的不理解，我的乖张，让他更是无从选择。但他却常常丢下还没满月的你，丢下还在坐月子的我去医院照顾张瑞怡，他觉得那是他欠她的，那我呢？那时候，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于是我跟他下了最后的通牒，甚至不惜拿你作为这笔交易的筹码，我答应他说愿意离婚，但条件是以后不许再见你。我想拿你牵住他，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最终选择了张瑞怡，放弃了我，也放弃了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恨他，直到最近，我才渐渐想通了许多事，其实在感情里，谁对谁错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爱情曾经真真实实地存在过。也许那么多年的恨，只能说明我那么多年来还是爱着你爸的吧。只是，我做的最错就是不该拿你来当我感情的筹码，所以，不要太怨恨你的父亲，其实他也是很爱你的，这么多年来他只能躲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你，默默地关心你，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的。我已经不再去计较他当年的决定了，希望你有一天也可以放下，叫他一声爸爸，这是他希望听到的，也是我希望听到的。
不用找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还要见我可爱的女儿最后一面的。我一定不会食言的，相信妈妈。”
看完信，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直接冲出了门去找爸爸，我想他可能会知道妈妈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
“你以前和妈妈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我的突然出现和奇怪的问题，让爸爸有些不知所措。“妈不见了，你快告诉我啊，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她？”
“出了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不和妈去法国？好了，先不讲这个，你倒是告诉我在哪里可能找到妈妈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终于急着说出了真相：“妈她得了肺癌，已经没救了，现在她不见了，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看着愣在那里的爸爸，我更加地着急，虽然妈说让我不要找她，可是她那时候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让我放心得下。
爸爸突然飞快地跑过我身边，我知道他是去找妈妈，从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表情，我知道，他也依然深爱着妈妈。



三 团聚

爸爸开车来到了海边，他告诉我，他和妈妈是在海边认识的，这里有很多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我默默无声地看着窗外的大海，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在沙滩上，我们看到了靠在一块大上的妈妈。妈妈似乎很惊讶于我们的到来，但随即露出了笑容，她温柔地看着爸爸，“原来你还记得这里。”
“我不会忘记的，走，我带你回家吧。”爸爸说着要过去抱妈妈，却被妈妈拒绝了。“让我在这多待一会儿，我想好好回顾一下我的人生。”爸爸不再说什么，把妈妈搂进了怀里。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衣角，他们就这么站在碧海蓝天之间，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这幅美丽的画面，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悄悄后退了几步，这时候，应该是他们的两人世界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妈妈在叫我，声音很虚弱。“纱纱，过来，叫声爸爸。”
我看了看爸爸，摇了摇头，“我不。”有些事及事妈妈可以放开，我始终是无法释怀的。
“这是妈妈最后的愿望了，你都不能答应吗，你不原谅你爸爸，也就是不原谅我，这是我的错。”
“妈。”看着妈妈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实在于心不忍，扭转头，勉强地叫了一声爸爸。爸爸和妈妈看着我相识一笑。
“终于一家团聚了。”妈妈像是完成了什么巨大的愿望一样一脸幸福，虽然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但这个时候，我只希望她快乐。妈妈把我的手拉了过去，放在了爸爸手里。“以后纱纱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
“妈，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妈妈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答应妈妈，让爸爸好好照顾你，你也想妈妈走得无牵无挂吧？”看着妈妈的样子，我只能点头，我实在不忍心去告诉她我真实的想法，除非爸爸离开他那个家，专心地来照顾我，但那根本就不可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需要他的照顾，难道我还要跟那一对母女生活在一起吗。这种想法，我是永远都不会让妈妈知道的，这个时候，我只能尽可能地去满足她所有的心愿，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妈妈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我和爸爸都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让妈妈吃药，她已经昏了过去。爸爸抱着她立刻赶往了附近的医院。

三 离开

当医生让我们去见妈妈最后一面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想像到妈妈会离开我。我和爸爸轻轻地走进了病房，看到妈妈那一张惨白的脸，但却依然美丽。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嘴，像是要说些什么。我和爸爸来到了她的床前，各自抓着她的一只手，希望能从死神手中把她拉回来。
“纱纱，以后妈妈不在了，要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了，知道吗？我会担心的。”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强忍着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
“想哭就哭吧，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哭，妈知道你倔，可是忍眼泪也是件很辛苦的事，以后就让眼泪痛快地流出来吧。”
“嗯。”我又重重点了点头，一滴泪落在了妈妈手上。
“我的咖啡馆和酒吧已经划到了你的名下，那是我的心血，我希望你能好好打理它们。不懂的就问你刘阿姨，她会帮你的。”
“嗯。”我这时候除了点头之外，已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还有，你要记住刚刚在海边答应过我的事，好好和你爸爸相处，知道吗？”
“嗯。”惟有这一次，我点头点得有些牵强。
“纱纱，能让我和你爸单独呆一会儿吗？”
我知道我这次出去，可能就是和妈妈的诀别，但我也希望她在走之前做她想做的。我默默地走出了病房，心痛地几乎无法呼吸。房间外，我看到了赶来的祈夏。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在他怀里大哭起来。这是我记忆当中真真正正的一次痛哭，上一次和路遥分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哭，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藏不住了。身边的祈夏给了我最温暖的怀抱最踏实的肩膀，让我可以放心地哭。每次掉眼泪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这会让我心安不少。
过了很久，房间里似乎没有了什么动静，我的心开始一阵狂乱，我猛地推进门，看到妈妈躺在爸爸的怀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表情安详而快乐。我知道，妈妈已经离开了，没有遗憾地离开了。那一刻，我很难过，但同时也为妈妈高兴，至少她在最后还是找到了她想要的。我转过身，把头埋在了祈夏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以后，我就要和祈夏相依为命了。



三 葬礼

妈妈的身后事是爸爸操办的，刘阿姨也帮了不少忙，而我那段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呆地想着过去和妈妈的点点滴滴。有时候我会让祈夏陪着，因为我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有时候，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不让别人来打搅我和妈妈联络感情。
妈妈出殡那天，我终于走出了房间。看着妈妈那涂着厚厚的妆的已经不那么像她的脸，我的眼泪又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从没想过，原来我也会这么脆弱的，我的眼泪也是这么不堪一击的。
其实本来一切都可以很平静的过去的，可是有些不该来的人却偏偏出现。当我看到刘瑞怡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上去给她几拳，这个看似如此柔弱，如此善良的人，却这样地对待妈妈，如果不是她，妈妈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如此痛苦。她走到我的面前，满脸泪水，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擦干了眼泪，“你也知道啊，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我妈妈想要见到你吗，你这副哭哭啼啼的脸骗得了她骗不了我的，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我那时的架势就像当年做小太妹的架势，手指往外一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这边发生的“好戏”。
“纱纱，你这是干什么？”爸爸走了过来，站在了张瑞怡的身旁。
这时候爸爸维护的居然还是这个女人，那妈妈呢，妈妈又算什么，我的心更加地难过。“怎么，心疼了吗，那你就带着你的老婆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这时祈夏拉住了我，朝我摇了摇头，而刘阿姨也过来打圆场，拉着张瑞怡到另外一边去了。原本平平静静的葬礼就在我的无理取闹中收了场，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也想妈妈走的安心，可是我一见到那个女人，一见到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见到爸爸维护她的场景，我整个人就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那一天，爸爸让我跟他回去。我冷冷地笑了笑，“你该不是要我和你的‘家人’住一起吧，你别开玩笑了。”
“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的。”
“如果你真的想好好照顾我，可以啊，离开她们，搬出来和我住，你做得到吗。”看着爸爸面如死灰的脸我就已经知道了答应，这本就是不可能的。“做不到吧，做不到就请回吧，你欠妈妈这么多承诺，也不会再介意多欠这一个的吧，而且，我也不会介意的啊。”
“纱纱，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爸爸的语气近乎哀求。
“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会想通吧，但我现在真的做不到，妈妈她是原谅了你，但我不行，说我小气也好，说我无情也好，我就是没办法这么大方，我就是没办法不介意你老婆抢走了我的爸爸，而你女儿又用同样的方法抢走了我的男朋友。”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祈夏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一颤。“伯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刘纱的。”祈夏朝爸爸鞠了个躬，然后带着我离开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过爸爸。



三 同居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我搬出了学校，和祈夏开始了同居生活，也许那是偶然，也可能是种必然吧。
妈妈的葬礼之后，我整个人依然很颓废，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吃，祈夏一直寸步不离地在身边照顾着我，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他的存在，的确让我多了几分希望。不过没多久，我们却大吵了一架，我承认，那都是我的错，也许那是因为当时脾气不好，也许是因为……我还放不下路遥。
起因是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祈夏劝我去见爸爸吧，我只记得吵到后来我们两个情绪都很激动。
“你对他们那么恨，还不是因为你放不下路遥。”吵到后来，祈夏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这么久以来，他根本就不够信任我，可是，他说的有错吗，如果不是因为路遥，我会这么恨爸爸他们一家人吗，连妈妈都原谅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是在祈夏面前，我怎么可以承认我还放不下路遥，毕竟我现在是和祈夏在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是你自己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
“是，我是没信心，这么久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放下路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装进过我。”
“如果我放不下当初就不会和你再一起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身心疲惫，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吵，可是问题一旦出现了，就必须去解决。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一向那么自信的祈夏，在那一刻却像个无助的小孩，我看着一阵心疼。他那么认真的问我，我反倒答不上来了，片刻地沉默换来了他的夺门而去。“呯”一扇门将我们隔在了两个世界。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我突然发觉自己并不想祈夏离开，这个时候我的身边不可以没有他。原来我对他的依赖已经那么深了，也许我真的无法回答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我只知道，我不可以没有他，我的身边一定要有他。
我开始疯狂地打祈夏的电话，可是他根本就不接，然后我满大街地去找他，我几乎跑遍了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依然没有他的踪影，这时候，我成了那个无助的小孩，迷失在人群中。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了坐在门口的祈夏，我很激动地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只有在他的怀里，我才能感到安心。他一脸憔悴，我看得有些心疼。
“你知道吗，我多想自己能够离开你，可是，我办不到，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祈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心酸。我把唇印上了他的来代替回答，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后来，我们发生了关系，与祈夏的结合，是那么自然，我从此不再是那个小女生了，那一夜，我完成了蜕变。祈夏在我耳边轻轻地问我：“你后悔吗？”我很干脆地告诉他，“不，我永远不会后悔的，因为我爱你。”那是我第一次对祈夏说我爱你，不是因为温存后的随性而致，而是那一刻，我清楚得认识到了自己真的是爱他的，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还好，我发现得还不算太晚。
后来，我便搬去和祈夏住在了一起。其实一起生活的日子也是充满了乐趣的，只是我不知道它能维持多久。

三 日子

可能是一开始就对祈夏有种愧疚感吧，我总担心他会觉得我不够爱他，于是总是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家里的家务几乎都是我包的，他的三餐我也会照顾周全，他的生活我会服侍得很好，他常笑着说他捡到宝，找了个贤妻。可是这种日子，是暗藏着危机的，只是我们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而已，因为爱情里两个人是应该平等的，谁表现地卑微了都会带来不幸的。不过最初的日子，的确是很开心的，也是我记忆中美好的一段。
每天早上，我会早早地起床，为祈夏准备好早餐。吃完早餐我们就一起去上课，中午就一块儿在食堂吃饭，晚上，我们常常会先去菜市场啊，超市兜一圈，然后回家，我做菜，他帮忙。吃过晚饭，是我们的模拟法庭时间，输的那个人就负责洗碗。这就是我们的一天，简单而快乐。我甚至想着也许我就会和祈夏这么白头偕老了。
我常常会光着脚踩在祈夏的脚背上和他一起乱转，那样，所有的烦恼都会在那百转千回中消失掉。祈夏有一次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光着脚，我告诉他因为那没有束缚，当脚获得了自由，那么你可以去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于是，祈夏也渐渐有了跟我一样的习惯，不过到了冬天，他常常会大呼受不了，而我常常把他的鞋子藏起来，以此来训练他的脚。
当然，我们也不是每天都粘在一起，那样的话爱情也是不容易保鲜的，我们彼此有着各自的空间，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甚至祈夏有时候要回报一下支持他的fans，我也不会过问，不过当然，自从他身边多了一个我之后，他的fans群已经明显缩水了，为此他还常常怪我呢。
而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和Sandy她们聚聚，聊聊天。我也见过路遥一两次，从别人口中，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好，亦冰的事虽然学校没有追究，但同学间的流言蜚语依然不断，而且，亦冰应该已经快生了，我不知道，路遥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做一个爸爸了，尽管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可笑。而我的事，我想他应该也都知道吧。只是我们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很有默契地不会去谈到这些，不温不火地寒暄之后便各走各路了。也许内心深处依然会有所不甘，但现在的日子很好，我并不想打破它的平静，过去的就真的让它变成回忆吧。



三 机会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地过着，直到有一天，吴教授把我叫了过去，平静的生活才起了一些涟漪。
那天吴教授在课后把我叫进了他那个堆满了书的办公室，我一时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当他叫我随便坐的时候，我考虑是不是该坐在一堆书上。
“我这里有个公费出国的名额，是去英国很有名的一所大学，很多人的梦想，我准备推荐你去，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试试？”吴教授厚厚的镜片后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机会难得哦。”
听到这个消息，我多少有些意外，出国留学，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而现在突然有这么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有些诚惶诚恐，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这是人生之外的突然。而且，我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就离开吗？看着我有些犹豫的样子，吴教授开口了：“怎么，舍不得祈夏啊，可惜我只有这一个名额，要不然一定让你们双宿双栖，哈哈。虽然祈夏也是个不错的人才，不过这样的机会，我还是想让我最得意的门生去啊。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好在这个也不算太急，这是文件，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想想，尽快给我答复吧。”
那的确是所世界闻名的大学，能去那里的留学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吧，换成别人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个难得机会，可是我，我在犹豫什么，真的如吴教授所说，我放不下祈夏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牵绊？我紧紧地拽着那份文件，沉思着离开了吴教授的办公室。
在走廊上，抱着文件低着头走路的我突然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文件落在了地上。那人看了看文件，让后拣起来还给我，我抬头一看，竟是路遥，心猛地一抽，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所放不下的，该不会是他吧。
“准备出国吗？”路遥用很温柔的声音问我，那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还在考虑中。”我尽量不把刚才的些许惊慌表现出来。
“这所大学相当不错呢，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我知道。”
“是不舍得叶祈夏吗？”
我没有想到路遥也会问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我回答我放不下的是你，你会怎么样？那一刻我突然好想问这个问题，但随即却被重重的罪恶感包围了，这个想法对祈夏来说太不公平。“也许吧，还有很多东西，毕竟不是离开一天两天。”
“是啊，那你好好考虑吧，我还有课，先走了。”路遥很快地便消失在我视线里，仿佛没出现过一般，而我的心却再次被搅乱了。
我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祈夏，在我还没有做出一个合适的决定的时候，我觉得并不适合告诉他，而且他的成绩向来都不错，老师们也都很看好他，可吴教授却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知道那所大学也是他的梦想，他曾经跟我提到过他会努力打工赚钱，然后带我一起去那里留学的。所以事实上，我更希望得到这个机会的是祈夏。

三 难产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跟亦冰再扯上什么关系，可是当爸爸一脸着急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是躲不了了。
“冰冰她难产，大量失血，我求求你去救救她，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快点。”爸爸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我感到很意外，震惊，随即是愤怒，为什么总是这样，这种时候就会想到我了吗，不是第一次了，我的血难道就这么不值钱，要一次次去救抢走我幸福的人。我本能地甩开了爸爸的手。“我已经救过她一次了，也算仁至义尽了，我的血没那么贱。”
“纱纱，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求求你，真的没时间了。”
“我没空。”
“纱纱，这次爸爸真的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去救冰冰，你要我离开她们跟你一起住或是怎样，什么都行，跟我走吧。”爸爸用急切的口气哀求着。
我依然不愿松口，“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你女儿不会有事的。”我的态度很冷淡，也很坚决。
爸爸突然双膝一屈，跪在了我面前：“冰冰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一个生命，她始终都是你的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就当爸爸求你。”爸爸的下跪对我的震动太大了，他会为了亦冰跪在我面前，如果换成是我，他会为我这么做吗。看着爸爸红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我看到了一个可怜的老父亲正在为救他的女儿做出最后的努力，抛开以前的恩恩怨怨不讲，我真的会被感动的。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祈夏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扶起了爸爸，对我说：“你这是干什么？”
“祈夏，快，帮我求求纱纱让她去救救冰冰吧，啊？”
祈夏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疑问，却也满是理解，他仿佛从我的眼里读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读出了我的心，他朝我点了点头，“去吧，有我陪着你。”他握住了我的手，“你会去的，对吗？”
是的，其实我会去的，虽然我很不情愿，但那始终是一个生命，更何况是一个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生命，血浓于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妈妈也会乐意看到我去的，要真正放下，只有去面对。
跟着爸爸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亦冰仍在手术室里抢救，她妈妈坐在外面，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在喃喃念叨着什么，看我来了，她的那双泪眼仿佛看到了天大的希望。路遥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和我身边的祈夏，随即又低下了头。我被迅速安排进了手术室，祈夏抓着我的手，对我微笑着，“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我会多做一个礼拜的家务，来奖励你的勇敢。”“才一个礼拜啊？”我故作镇定，来掩饰我心中隐隐的不安。“那就两个礼拜了。没事的。”祈夏一直到我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才放手，他的微笑中是对我的鼓励，对我的包容，我一下子觉得充满了勇气。
我又一次救了亦冰，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我稍稍恢复之后，让祈夏带着我去看看亦冰的宝宝，听说，她生的是个男孩。在育婴室外，我看到了路遥，他正趴在窗口出神地看着里面。里面有很多的孩子，一个个都是那么可爱，我不知道哪个才是路遥的孩子。“是哪一个？”我问路遥，他没有转头，指了指靠窗的一个位子，那里躺着一个熟睡着的宝宝，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应该是我的侄子吧，想不到我也会做阿姨。
我们三个人一直看着那个宝宝，彼此保持着沉默，气氛显得很尴尬，我有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感觉。“不知道做爸爸什么感觉哦，老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啊。”祈夏开始耍起了贫嘴，我知道他想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你就别想，我才不想这么痛苦。要生你自己生。”和祈夏，我依然是习惯性地和他拌嘴。
“对了，你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饿不饿？”祈夏的语气里包含了太多的关心和爱心，而另一边的路遥依然沉默着。
“好像有点哦，那我们先走了。”我跟路遥告别，希望他能看我一眼，但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怎样，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一丝的痛楚。



三 忏悔

原本我并不想再见到亦冰了，但鬼使神差的，我就走到了她的病房前，出来倒水的张瑞怡看见了我，她朝我微微一笑，“她醒着，你进去吧。”她总是这么温柔吗，但我对这种温柔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推开房门，亦冰躺在床上，一看就知道非常的虚弱，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只在我进去的一瞬瞥了我一眼。“我以为你这次不会救我了。”
“我也没有想过我会救你两次。”
“你恨我吗？”
“恨，不过现在，也许没有了吧，因为我在学着接受，在学着放下。”
“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料到亦冰居然会跟我说对不起，她竟会给我道歉，要是在以前，我实在会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好像开始后悔我做的一切，正像你说的，我永远不会得到路遥的心，而为了爱他，我已经付出了太沉重的代价，我的生命，我的人生。”
“是自己的选择就不应该后悔。没有多少人愿意为爱情牺牲那么多的。”
“只是那是无谓的牺牲而已。”亦冰的话语里充满了感伤。“我已经跟路遥说分手了。”
“嗯？”这个消息让我很是震惊。
“我已经从死神那里逃了两次了，第一次，我还是死不悔改，这次，我总算是想通了，不属于我的始终不应该强求，我现在已经有了宝宝，生活也有了新的目标，我希望可以有个新的开始。我欠你的太多，除了能把路遥还给你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了，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你还能和路遥在一起的话，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对不起，我还是很自私，我看不了你们快乐，我会嫉妒的。”亦冰随便的几句话，却把一个难题抛给了我，路遥自由了，我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吗？可是宝宝呢，宝宝又怎么办，路遥不会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真不明白我怎么会跟你是姐妹，一点都不像。”
“如果不像那个时候路遥就不会把我认成你了。”
我心头一惊，路遥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解释的，但那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路遥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祈夏了。”我突然觉得，我把祈夏搬出来显得这么有气无力。
“你爱祈夏？”
“如果不爱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你还忘不了路遥。”看我没有作声，她继续说道：“被我说中了吧。”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回答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去知道答案。“我不想再谈这些了，孩子很可爱，我会再来看他的。”我匆匆地逃离了亦冰的病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狼狈，是怕谈话继续会被说中内心最深的一层吗？

三 偶遇

原本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浮躁起来，出国的事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有了亦冰的事，我根本就理不清头绪。
那天在路上遇到路遥，也完全是巧合，那是半个月后的事了。我们见了面，彼此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当我准备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我们谈谈吧。”
我们找了一家餐厅，靠在了窗口坐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等我们叫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路遥终于开口了，“出国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在考虑，会在近期内决定的，就算去，还要办签证什么的，需要一段时间的。”
“这种事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嗯。”我用手摸着杯子，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我应该有很多事想知道的，可是我问不出口，即便问了又怎么样，会改变什么吗？“你呢，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已经有一家公司准备聘我了，不过刚开始工资不太高。”
“你要求不要这么高了，不要永远都做最好的一个，这个世界很大的。”
“我知道。”路遥突然停了停，低下了头，“我会好好干的，我会努力赚奶粉钱的。”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种坚毅，这是我早该预料的结果，可是心里却还是酸酸的，我试图从他眼里找出曾经的那种无奈，可是没有，我竟异常的失望，也许孩子的出生真的改变了什么。
“你会和亦冰在一起吧？”
“孩子需要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当这句话从路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这么不愿听到这个答案。
“你爱亦冰吗？”问完了，我才觉得自己好傻，使彻彻底底的傻，傻到无药可救。
“你知道答案的，何必问我，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放不下的人是我，原来真正放不下的是你，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去改变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把它往好的方面发展。我们的回忆没有人可以抢走，而我们的明天，还是要我们自己去选择怎么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窗外人流如梭，每个人匆匆来，又匆匆去，演绎着自己的故事，在人群中，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分子，我的故事也只是千千万万故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可是，我是真的明白了吗，如果我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那么酸，可是如果我不明白，为什么又觉得心境突然开阔了好多，我想，我已经想到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了。那些不确定的事，就让时间来确定它们吧。
和路遥出了餐厅，一路走着，聊着，也许有些事讲通了对大家都好，至少彼此放下了包袱，交流起来也比较不会尴尬，做普通朋友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走过一家礼品店的时候，我看到了橱窗里一幅拼图，那是一个光着脚的女孩，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匹带着翅膀的白马。我突然想到了我的梦，这一切仿佛就是我多年来一直在做的那个梦，只是白马上少了一个王子。“怎么，喜欢啊，看那么出神？”如果路遥不说话，我可能还会再呆呆地看上好一会儿呢。
“是啊，像曾经的一个梦。”
“少个王子？我送给你吧？”路遥还记得我曾经跟他讲过的梦。
“不用了，我自己买就好了，你又不是王子。”我故作轻松，是啊，你已经不是我的王子了，没有必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自己的路，就让我自己来走吧。这时候，透过橱窗，我隐隐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祈夏，他就站在马路对面，可是当我一回头，却并没有他的踪迹，难道是我看错了，也许吧，不会这么巧的。
我走进店里，买下了那幅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