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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文學少女by野村美月(完)最后一贴补上转载信息  关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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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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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4:57:45 |只看该作者
就算柯贝内拉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他仍旧是一直担心着乔班尼的吧。就算别的孩子欺负乔班尼,说乔班尼的坏话的时候,只有柯贝内拉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一直用难过的眼神看着乔班尼,柯贝内拉肯定也很想和乔班尼说话的吧。」
  美羽用尖锐的声音叫了起来。
  「根本没有那种事!柯贝内拉又傲慢又恶毒,在列车上的时候也只管和车上的女孩子联络感情,根本不明白在一旁的乔班尼是用什么心情看着他的!」
  啊啊……是这样啊。
  虽然有点吃惊,我还是理解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乔班尼,而美羽就像是柯贝内拉。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在美羽的心中,柯贝内拉已经变成了我。
  我一直憧憬着美羽,因为不能明白美羽心中所想而难过痛苦着,但对美羽来说,却觉得她自己才是那个被抛下的乔班尼。
  柯贝内拉的愿望是什么——这个问题既是曾经身为柯贝内拉的美羽自身的愿望,同时也是向这个变成柯贝内拉的我的痛诉吧。
  『我不明白你的内心。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想法吧——』
  或许,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会有一个柯贝内拉,而自己就是乔班尼吧——不明白对方的感情,不安着,嫉妒着,悲哀着……
  看着愤怒的美羽,远子学姐温柔的说了。
  「你真的觉得柯贝内拉什么都不明白么?那就再去读一遍《银河铁道之夜》吧。这回就仔细考虑一下柯贝内拉的感情吧。
  虽然柯贝内拉好像是一个又强大又健全的理想少年,但真的是这样的么?或许柯贝内拉也只是一个如同乔班尼一样拥有软弱之处的普通少年呢?或许柯贝内拉是想要和乔班尼恢复原来那样的关系的,但是却因为害怕扎内利他们而没有做到呢?或许柯贝内拉也一直在烦恼着这些事情呢。
  呐,用不同的视点再读一遍《银河铁道之夜》吧。就像树的故事背后还有着羽鸟的故事一样,乔班尼的故事背后,也有着柯贝内拉的故事啊。」
  美羽用力摇着头。拼命忍耐着涌上来的泪水,满眼通红的叫道。
  「但最后,柯贝内拉不还是扔下乔班尼,自己一个人远去了不是吗!?被留在地面上的乔班尼就像不能飞翔的小鸟一样,只能够哭泣的眺望着星星渐渐消失,开始发白的夜空不是吗!」
  溢出的泪水,滴落在美羽的裙子上。
  远子学姐也低下了眉头,清澈的瞳孔中浮现了丝丝哀伤。
  《银河铁道之夜》最后的场景,我也是知道的。

  「柯贝内拉,让我们一起去吧!」
  
  然而回过头的乔班尼面前,柯贝内拉已经不在那里了。
  乔班尼努力从列车的窗口探出身子,奋力猛打自己的胸脯,大声疾呼,最后扯开噪门失声痛哭出来。
  后来,在山丘的草坪上醒过来的乔班尼,被告知柯贝内拉为了帮助放王瓜灯笼时不小心掉进水里的同学扎内利而溺死在了河川里。
  那个晚上的乔班尼,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眺望着天空呢?
  天空中的星星一个一个变暗消失,整个世界渐渐明亮起来,而柯贝内拉的身影却向着黑暗之中渐渐远去了。看着这些的乔班尼,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无法睡着的漫长又痛苦的夜晚迎来光明的时候,早晨的阳光也逐渐揭露着残酷的真实。
  明明是拼命前进的道路,但是当你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和以前并没有丝毫改变,仍旧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的时候,我们除了对着苍白的天空悲怆恸哭以外,还能够做什么呢?
  美羽的脸上满是泪痕,但眼泪仍旧不停的流下。
  「但乔班尼已经再也见不到柯贝内拉了!为什么宫泽贤治要写下这么悲哀的故事呢?为什么要写这种没有救赎的故事呢?就不能让两人的旅途一直持续下去么?为什么只有乔班尼必须从列车上下来呢?明明发过誓,无论到哪里都要永远在一起的!说宫泽贤治的故事都很温柔的什么的都是骗人!充满了梦想也是骗人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痛苦的分离!为什么会有这么绝望的事情啊!我讨厌宫泽贤治!」
  远子学姐的眼神也有点湿润,喃喃低语。
  「嗯……《银河铁道之夜》是很悲哀的一个故事呢。
  现实世界里,宫泽贤治也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在贤治二十六岁的冬天,他如此喜爱着的妹妹登志,因为疾病而过世了……贤治把当时所受到的打击,在『永诀的早晨』、『松之针』、『无声恸哭』等几首诗中写了出来。那是连灵魂都流出鲜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绝望哀叫,让人觉得胸口也要崩溃了一样……
  然后,在失去了『唯一一个拥有相同信仰的同伴』之后的两年里,贤治写下了《银河铁道之夜》的初稿……」
  远子学姐对着不停哭泣的美羽,真挚的说着。就好像是说着身边的人的事情,努力着。
  「在那之后,贤治身上也发生了很多悲哀的事情。
  呐……小美羽。宫泽贤治虽然有被称为倾尽全力帮助故乡的农民的圣人,但其实他很不擅长和别人交往,和父亲的关系也很差。连最爱的妹妹和最好的朋友们也都离开了他,他在世的时候,也未曾以作家的身份获得别人的认同。
  贤治生前出版的书,只有诗集《春与修罗》和童话集《要求特别多的餐厅》两册而已。而且连一本都没有卖出去。《春与修罗》是贤治自费出版的,而《要求特别多的餐厅》则是以给了贤治一百册书代替了应得的版税,然而剩下的也完全卖不出去,贤治只能向父亲借钱把其余的两百本存货自己买了回去。这两本书在当时都没有获得什么好的评价。」
  用充满爱怜和苦闷的声音,远子学姐继续说着。
  「过着如此的人生,贤治也肯定觉得生存下去本身就是痛苦的吧。
  开始务农之后,虽然贤治尝试种植了卷心菜、番茄、郁金香等等时兴的作物,但是对于因连年歉收而每况愈下的村民来说,这些都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奢侈品而已,连种植这些东西的贤治,也被当作是一个怪人。就算贤治拖着推车到处贩卖,也几乎全都剩了下来,最后只能四处派发白白送掉了。
  在给朋友的信里面,贤治也曾经说过自己的故乡是一个肮脏的小镇,镇里也尽是一些阴险的人。真实的贤治,绝对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他的生命中满是些无法好好做下去、没有达成的事情,有的只是连续的败北。
  但这样的贤治,有把自己所感受到的绝望和痛苦,以及对于如此不堪的现实的憎恨写进自己的作品中么?贤治写下的故事,难道是充满败北和恸哭的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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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4:58:22 |只看该作者
美羽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远子学姐。
  远子学姐静静的看着美羽的眼睛,喃喃低语着。
  「并非……这样的对吧?」
  「!」
  美羽的肩膀,轻微摇晃了一下。
  在树的故事上写下的羽鸟的故事,载满了快要溢出似的痛苦和憎恨。
  但是,贤治并非如此,贤治写下的故事,却绝非黑暗的失败的故事。如同在美羽脸上打了一巴掌一样,远子学姐说出了这一事实。
  「贤治有一首有名的作品《不畏风雨》,也是他在病床上写下的。在一个月之前,贤治已经处于觉悟了自己的死亡,深陷于就算写下遗书也不奇怪的绝望病情了。在那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贤治就去世了。」
  远子学姐的眼神中,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温柔和忧心。
  美羽好像连哭泣都忘记了,咬紧了嘴唇轻轻颤抖着。
  远子学姐用淡淡的声音颂起贤治的诗。

「不畏风
  不畏雨
  不畏冰雪冬 不畏酷暑夏
  顽固身难倒下
  无欲无求
  不嗔不怒
  气定神闲」

「独自一人频拭泪
  寒夏何处为去向」

「众说我生是傀儡
  不感欢喜
  不感疾苦」

「愿作此化生」

  有种复杂的感觉让我的胸口抽紧。喉咙也滚烫地震动起来。
  那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啊。我们很容易就会输给暴雨,输给狂风。
  冀望着不想失败的人,绝对不是能够胜过风雨的人。
  因为在想着不能失败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已经为不安所动摇,输给风雨了。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企望着。
  在黑暗中彷徨着,叫喊着。
  不想输。
  
  「根本没有出版的大量《银河铁道之夜》的原稿,贤治直到临死的时候,都一直在不断的推敲着,不断的改写着。如果贤治能够生存的更久一些的话,或许还会写出第五稿,第六稿的《银河铁道之夜》呢。就是这样,不管失败了多少次——不管自己处于多么不堪的状态,贤治仍旧坚持着他的理想。
  希望能在某一天,成为自己在心里向往着的那样的人。
  小美羽,你向往着的,又是怎样的人生呢?」
  美羽向往着的人生。
  双眼闪烁着光芒,对我说过的梦想。胸中怀抱着的理想的自己。
  
  ——我呢,将来想要成为作家哦。

  ——一定要让很多很多人看到我写的书,而且,要是能让他们在看之后有幸福的感觉该有多好呀。

  我胸口好像快要裂开似的,看着美羽阴霾的表情,哀伤的眼神,以及痛苦的、又渐渐湿润的双眼。
  美羽的嘴唇缓缓动了起来,虽然想要回答,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就像是没法说出自己的名字的迷路的孩子一样,又低下了头。
  好像连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想要……」

  我、美羽、琴吹同学都转向了竹田同学。
  竹田同学仍旧一副人偶般空虚的表情,但却流出了眼泪。她用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想要……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芥川和麻贵学姐都摒住了呼吸,看着竹田同学。流人和远子学姐也保持着平静的眼神,倾听着竹田同学的诉说。
  有点发青的嘴唇,发出了软弱的声音。
  「其实……我不想……欺骗……任何人的……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呆在没有人的……安静的地方……
  那样的话……就算我和大家都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也不用再撒谎了……但是……那一定和……真正的幸福……是不一样的吧……」
  空虚的眼中终于涌出了悲哀的泪水。深深受伤,坏掉了一般的女孩,终于用轻轻的声音说了起来。
  美羽颤抖着看了看竹田同学。
  竹田同学的双手、肩膀、嘴唇、声音都在颤抖着。然而她的表情正在渐渐恢复起来。
  「我真正想要成为的……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的……女孩子……呀……
  虽然那不是真实的我……是扮演出来的我……
  但是……我还是想要……像大家一样……感受那些……普通的情感……虽然可能很难……虽然现在我还只能装出那种样子……虽然我真的很害怕,怕得想要死了……但是我还是想要成为一个……可以和大家呆在同一个地方的……那种人。」
  竹田同学说完这句话,双眼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焦点,看着远子学姐,泪水犹如雨点一般撒了下来。淡淡的光芒中,远子学姐温柔了笑了笑。
  「这样呀……小千爱。要是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呢。」
  「我想要成为能够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保护到最后的男人啦。」
  流人用毫不害臊的口气说道,转过头对竹田同学阳光的笑了笑。
  竹田同学的脸上又渐渐浮起了像小狗一样的微笑,抬起头看着流人。
  「阿流,就会装帅呢。」
  「我本来就很帅啦。」
  「嘻嘻。」
  满是泪痕的竹田同学现在的这个笑脸,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装出来的,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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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4:59:59 |只看该作者
 「我想要……成为能够认真传达自己心情的人。」
  琴吹同学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
  接着,芥川也挺直了背脊,用冷静的声音说了。
  「我想要成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够诚实的人。即使那样做会让事情变得失败,我还是要贯彻我的诚实。」
  麻贵学姐也安稳地笑着宣言道。
  「我想要成为不被任何东西束缚,自由的人。」
  我也看向远子学姐。
  「我想要成为能够直面现实的人。」
  直到今天,我都是一路跌倒又爬起的走了过来。肯定在将来,也还是会有迷惑在黑暗中的时候吧。而真正勇敢起来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这个瞬间,我还是强烈的期望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可以直面真实的人。
  远子学姐轻轻翘起嘴角,眼睛里满是温柔的看着我。

  「朝仓,你呢?」
  
  芥川直接问了。
  听到了大家的答案,紧紧缩起了身体,一言不发的美羽,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
  大家全都看着美羽。
  美羽痛苦的喘息了几次,终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了出来——

  「……我想要,成为能够给别人带去幸福的人。」

  安静的星空下,美羽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哭泣声缓缓流淌着。
  「……我身边的人,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奶奶,都满是不幸、不满……要是大家都能够幸福的笑着该有多好啊……我总是这么想着。我想要成为《银河铁道之夜》里的蝎那样,能够对大家都有用的人。
  所以,我想要成为一个作家……!但我其实是不行的。我只会盗取别人的故事,以此来把心叶留在我身边而已……我有的只是丑陋,只是黑暗!」
  把脸埋在双膝之间,美羽猛烈的哭了起来。
  
  ——为了大家真正的幸福,就让我这身体派上用场吧。

  临死之际,如此对神明祈祷的天蝎,成为了照亮黑暗的明星。
  美羽其实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吧。
  『要是能让他们在看了我的书之后有幸福的感觉该有多好呀。』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时候说着这句话的美羽,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胸口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疼痛着。
  这时,远子学姐轻轻摇晃着辫子,慢慢走向了美羽身边。
  站在哭泣着的美羽面前,用双手覆上了美羽的脸颊。
  「……!」
  远子学姐用带着些许悲哀的清澈眼神看着吓了一跳抬起头的美羽,说道。
  「……宫泽贤治也没能变成理想中的自己哦。
  贤治也肯定,也像小美羽这样哭泣过吧……
  但是,贤治的故事仍旧流传了下来。直到现在,这些故事也在鼓励着那些怀抱同样的痛苦,迷失了道路的旅人们。就像夜晚中闪耀的小小光明一样。就像燃烧了自己的身体,引导着旅人的天蝎一样呢。」
  乔班尼曾经对柯贝内拉这么说过。

  ——我现在就像那只天蝎,只要能为大家寻求真正的幸福。就算要身经千锤百炼,我也毫不在乎。

  透明的眼泪在美羽的脸颊上流淌着。
  轻轻握住她的手,「文学少女」继续编织着语言。
  「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其实,每个人都像是为了寻找真正的幸福而踏上旅程的巡礼者一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持续前进着,但经常会因为找不到目的地而绝望的徘徊着。
  甚至最终到达了目的地以后,或许也会发现那里并没有真正的幸福……于是只能向着新的圣地,继续开始这辛酸的旅途。有时不禁会想,只要干脆放弃前进的话,就可以轻松下来了吧。
  既然这样,人们为何还要继续这旅途呢?
  贤治在农业学校作老师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学生这么问过他。
  『人类是为了什么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呢?』
  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人类就是为了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才会诞生在这里的哦。』而且,一个人的人生价值也正取决于他是否真正用心思考过这个问题。
  也因此,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能不能得到什么,而是在于持续不断的探求。贤治也应该是这样想的,才会在病床上不断修改着自己的原稿的吧。他相信着,终有一天,大家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乌托邦。」
  美羽哭着低下了头。
  「……但是,我已经什么梦想,都想象不出来了。」
  远子学姐温柔的握住了美羽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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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01:07 |只看该作者
「没有谁能够永远坚强下去的……每个人都会有疲累的无法站起的时候。世间的故事,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哦。」
  美羽就像小孩子一样用力摇了摇头。
  「呜……可是,已经、已经再也没有故事会到我身边来了……」
  「那样的话,就由小美羽自己去寻找他们就好了呀。只要打开一本书,就能够和某个人的想象交会了哦。只要慢慢翻着书页,就可以一点点地……让想象在心里累积起来了哦。如果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寂寞了,就去读一下书本吧,那样就可以去碰触一下别人的心情了喔……不妨去想象一下——那个人在想着什么呢……又想要传达些什么呢?这样做的话,或许就会找到很美丽的宝藏哦。
  呐,小美羽,抬起头看看这天空吧!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书本还是想象,都有如繁星之多哦!」
  在摇晃着的长长辫子的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像是要将这里埋没般无数的星星,闪闪发光着。
  被远子学姐吸引而抬起头的美羽,也惊讶的睁大了满是泪水的瞳孔,嘴巴也微微张了开来。
  清澈的星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也向着地上的我们,投射着柔和的光芒。人工作出来的这一星空,比真实的星空更加温柔、更加明亮,静静地包围着我们。
  「今天,我要把那星空中的一颗星星,作为礼物给小美羽哦。」
  远子学姐可爱的笑了笑。
  「我之前提到过,《银河铁道之夜》在九年的时间里曾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改稿。现存的手稿有初稿、第二稿——不过这两稿里的前半部分都已经遗失了。还有第三稿和完成稿的第四稿——
  其中布卢卡尼诺博士从第四稿开始就消失不见了。正因为如此,第三稿之前的最终幕和第四稿的最终幕,是有很大变化的。
  到第三稿为止,贤治都不曾直接告诉读者柯贝内拉溺死在河里这件事。
  但是第四稿里面,布卢卡尼诺化身为柯贝内拉的父亲,并且亲口告诉了乔班尼这件事。
  而且后面的事情也有所变化。到第三稿为止,布卢卡尼诺博士都会在最后告诉乔班尼今应该如何继续前进,而第四稿里,柯贝内拉的父亲仅仅告诉了乔班尼发生在柯贝内拉身上的事实。而乔班尼究竟要如何接受柯贝内拉的死亡?在今后,乔班尼又该如何一个人生存下去?这些问题在第四稿里就成了留给读者们想象的课题了。」
  远子学姐顿了一顿,温柔的看了看一脸惊讶的美羽。
  「井上美羽的小说里,在某个早晨的校园中,树终于决定要像羽鸟告白了,然后全文就结束了呢。」
  美羽的脸上浮起了疑惑的表情,我更是不由得探出了身子——
  「但是,如果仔细读了书末评委的评语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个评委全都批评了最终的场景。
  『太过甜美』『画蛇添足』『初学者容易犯的错误,写地太过』『没有余韵』——但是,如果看看出版的这本小说的话,最后的结尾明明是有着透明一般的美感,留有余韵的一幕啊。把故事之后的发展,都留给了读者的想象呢。我不由得想象——这是不是为了将获奖作品出版,而更改了最后一幕的缘故呢?
  那么,原本的手稿,又是什么样的呢?
  由于画蛇添足而被舍弃掉了的最后一幕,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我心跳不由加快起来。远子学姐,你到底要——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远子学姐以光芒般的笑脸继续说了下去。
  「井上美羽小说里,失落的最后一幕,就是我这个『文学少女』送给你的,特别的礼物哦。」
  「!」
  难道是井上美羽的原稿!远子学姐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远子学姐温柔的声音如同天空中降临的音乐一般,缓缓流淌着。

  「羽鸟他,简直就像鸟一样呢。
  就好像背后有着透明的羽翼,可以自由的飞翔到天空的任何一个角落似的……」
  
  远子学姐紧握着美羽的手,闭着眼睛,嘴边浮起微笑,用清澈的声音,轻声细语。
  如同被雷打中一样的冲击,在我全身流窜着。
  那是,伴随着紧张的心跳,我在当初的稿纸上写下的树的告白。
  应该已经遗失的这些语言,这个告白,现在竟然经由远子学姐的嘴唇,毫无停滞的再现了——!我难以置信地听着远子学姐的声音。

  「呐,羽鸟。
  我想要,成为一棵树哦。
  上次这么说的时候,羽鸟狠狠大笑了呢,不过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想要成为一棵树。
  因为这样的话,就算羽鸟在天空飞翔的时候,我就能够在最接近羽鸟的地方看着你了。
  而羽鸟看着地面的时候,或许也能够看到地上的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远子学姐会知道在改稿之前的原稿上写下的这些台词,还能够这样轻松的背诵出来呢?
  靠想象么?
  怎么可能,就算远子学姐有多厉害,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难道,远子学姐读过美羽的初稿么?
  如同往常一般拜托麻贵学姐搞到的?
  但是这已经是三年前——而且还是投稿用的原告,这也能拿得到手么?
  为什么,远子学姐会知道我写在原告上的字句呢!
  
  ——因为,是心叶写给我的故事呀……我全部都记得哦……一个也不会忘记的。

  在卡拉OK包房里,温柔的握着正在低头哭泣的我的手,脸上带着美丽的花朵一般的微笑,轻轻说着的远子学姐。
  那个声音,那段话语,现在正回响在我的耳中,并渐渐与眼前朗读着美羽小说的远子学姐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就好像要把长久以来怀抱在心间的重要的话语,讲出口了一样。
  就好像是把私下重复过无数次的爱情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一样。
  远子学姐用温柔的声音,把我的告白,传达给了美羽。
  
  「所以,我想要成为一棵树。
  为了让羽鸟能够看见我,我好想成为一棵有着粗壮树干、宽广枝杈、繁茂绿叶的大树呀。
  然后,再羽鸟飞的累了的时候,可以停在我的树枝上休息的话,该有多好呀。」

  美羽哭了。
  她紧紧握着远子学姐的手指,伏下脸,肩膀轻轻震动着,眼泪不停从眼中剥落……
  如同珍珠般的泪珠落在美羽的裙子上,渐渐融化。
  还是小孩子的我,曾对美羽这么说过。
  『我……想成为一棵树啦。』
  『心叶这个笨蛋~人类是不会变成树的啦。』
  远子学姐闭着双眼靠近美羽,用舒畅的声音,开始传达最后的一句话。
  我一直都很想说的话语。
  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单纯的,当然的,重要的话语——
  
  「我好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欢你哦,羽鸟。」

  满天的星空中,有一颗小小的星星掉了下来,落在了美羽胸口。
  美羽咬紧牙齿,停下了呜咽声。
  远子学姐轻轻松开美羽的手指,像是母亲一样温柔的抚摸着美羽的头发。然后,温柔的看着我,轻轻地微笑了一下。
  呐,接下来该你出场了哦。
  星星也落在了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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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子学姐给予我的这份光芒,虽然让我有些惊讶却也鼓励着我。我跪在美羽面前,握住了美羽的手。
  琴吹同学双眼湿润,看着我和美羽。其他人也安静的看着我们。
  美羽的脸上满是泪痕,非常不安的盯着我。我毫不犹豫,也没有感到害羞,直直看了回去。我用温和的语气,开始讲述我的「真实」。
  为什么我会写下那个故事,为什么我要用它参加和美羽一样的大赛,为什么我会用井上美羽这个笔名。
  「我是为了向喜欢的女孩子传达自己的心情,才会写小说的。
  虽然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喜欢着那个女孩子,但是因为太害羞了,一直没有办法当面告诉她。」
  
  ——心叶,我问你哦,你喜欢我么?要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哦。

  和美羽度过的日子里感觉到的,几乎有点让我苦闷的酸甜滋味,在我的胸口满溢着。
  我好喜欢美羽,一直都很想告诉她。
  但是只要美羽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有点欺负我一样的时候,我总会非常紧张,胸口就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一样,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像是要被美羽的嘴唇和眼睛吸进去似的,我脸颊发热,眼睛都无法转动。
  而且还会觉得这样子被美羽吃得死死的,作为男生也太没有面子了。

  好想对美羽说喜欢她。

  但是又好害羞。
  
  于是,我决定把这个让人难耐的感情写进小说里。
  美羽决定要参加新人奖的时候,我不由害怕起来,要是美羽就这样得奖,并且成为真正的作家的话,是不是就会成为一个我伸出手也无法碰触到的人物了呢,不安侵袭着我的胸口。也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就算是一点点,我也想要更加接近美羽。
  想要和美羽看到一样的世界。
  所以我就决定要写一本小说,并把它当作给美羽的告白。
  要把喜欢美羽的心情,满满的写进这本小说里。
  要把如此喜欢着你的心情,传达过去。
  但真的开始写了以后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结果就把树变成了女孩子,羽鸟变成了男孩子。
  但树思念着羽鸟的心情,同我思念着美羽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我当时想着,要是这本小说可以通过第一次选拔,让我的名字刊载在杂志上的话就好了——」
  美羽带着点惊讶和奇怪的表情,看了看我。
  我有点害羞的轻笑了一下。
  「杂志发布获奖作品的时候,不是会把所有的评选结果都刊登出来的嘛。如果参加同一家杂志的比赛的话,那个女孩子也肯定会看那本杂志的吧?那个时候,要是能让那个孩子也看到井上美羽这个名字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会说,这个名字就是我哦,我也写了小说呢。要是可以的话,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那是小孩子才会想到的,那么凑巧的,傻瓜一般的计划。
  但在写小说的时候,等着选拔结果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是反复想象着这个场面,胸口发热,心跳加速。
  如果,如果——井上美羽这个名字在杂志上刊载出来了的话。就能让美羽读到我的小说了。
  就能够向美羽告白了。
  如果在美羽获得大奖的那个杂志上,只要有那么一小块的地方,存在着井上美羽的名字的话——

  「我在投稿的作品最后,写上了我对那个女孩子的告白。
  在最后一幕里,树终于向羽鸟传达了自己的心情。
  但是出版社的人却对我说,没有这个场面的话会更好的,就在两个人见面的地方结束吧。」
  美羽低下了眉毛,软弱的看着我。轻轻颤抖着,全身心的,听着我告白的话语。
  我用力握紧了美羽的手,露出真实的、认真的微笑,说了。
  不是树,而是我——井上心叶的话语。

  「美羽,我非常喜欢你哦。美羽曾经给予我满天繁星。是美羽,让我的世界变得美丽起来了。让我那么幸福,真的谢谢你。」

  美羽的眼中,再次流下了泪水。
  就这样握着我的手,美羽把脸靠在双膝中,一次又一次抽泣着,轻轻啜泣道。
  「……好开心……一直都……想被谁……这么说一次呢……很幸福……因为有我在,而觉得很幸福……」
  远子学姐用清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看着美羽。
  人会败给暴雨,也会败给狂风。
  会在黑暗中迷茫,会在晨光揭露出来的现实中,悲怆恸哭。
  就像远子学姐说的那样,就算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或许那里仍旧没有我们追求着的幸福。
  永远的幸福什么的,或许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那双温柔的眼睛,向我们诉说着。
  在人的一生中,散落着无数一瞬间的幸福和感动。
  或许那就像白天到来就会消失的星光一样,梦幻般的东西。
  但是那小小的星光,仍旧会在我们心中持续照耀下去。
  然后,等到黑暗消失,天空晴朗,悲哀的事情全都被净化,那个无边无尽、清澈美丽的世界,终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美羽,还在不停哭泣着。
  琴吹同学和芥川、竹田同学和流人、还有麻贵学姐,都带着一点点敬虔的表情,看着这个故事的最终章。
  远子学姐,温柔的笑了起来。
  人工的星空,不知何时变成了真实的星空。
  在我们的上方,星星眩目地闪耀着。
  巡礼者们朝着心中描绘的圣地,继续前进着。
  
  啊啊,无论什么,都在此刻,显得如此透明。
  宛如——青空。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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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04:40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卷 悲怆恸哭的巡礼者】尾声 终结的开始 上传:AKUMA neco

 第一次见到天野远子,是夏天刚开始的时候。
  我如同往常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练习步行,正要转过拐角的时候。
  「心叶。」
  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我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心叶正和一个我不认识女子爬上了楼梯。
  我的心脏狂跳,呼吸都好像要停止了。
  两年不见的心叶,稍稍长高了点,已经有点大人的样子了。他手里拿着点心店的袋子,和他一起的女生则拿着一束蔷薇和满天星的花束。
  那个女生垂着长长的辫子,洁白又苗条,像是一个既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子。
  她像是理所当然般的走在心叶身边,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和他说着话。
  「呐,心叶也和我一起跟小七濑道歉吧。」
  「好好,我知道了啦。只要低下头对她道歉说『被我们没用的部长暴走卷进去,让你受伤了真的很对不起』就好了吧。」
  「那种说法不好啦,根本没有对前辈的尊——敬嘛!」
  「远子学姐才是,老是给后辈添麻烦,也该改改了吧。」
  心叶微微皱起脸孔,发着牢骚。
  那是连我都第一次看到的表情。心叶呆呆的叹着气,一边随口抱怨着,但其实却是已经原谅了她的样子,我的脑中马上发热起来,胸口也好像被利刃刺了一半疼痛。
  谁啊?那是谁啊?心叶?那个人到底是谁?
  让我品尝了那样的绝望,害我落入了黑暗之中,为什么你还可以那样子和我以外的女生,在快要触碰到肩膀的距离一起走呢?还被人叫着心叶?
  胸口中好像有黑色的火焰席卷着,我快要发狂了。
  后来从一诗那里听说了,我看到的那个人是心叶的前辈,名字叫做天野远子。
  那两个人是来探望心叶的同学,琴吹七濑的。
  
  天野远子和,琴吹七濑。
  第一个目标,决定是天野远子了,我一定要把她们从心叶身边赶走。虽然琴吹七濑也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这家伙等下次再慢慢料理吧。首先是,天野远子。
  我从一诗的手机上偷来了她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过去,不过她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跳,马上把电话挂掉了。
  更甚者,竟然有个自称天野的弟弟的失礼的男人擅自跑到我的病房里来了。
  「如果你不管怎样都想要和远子姐作对的话,我是不会阻止的。」
  那个樱井流人用好像很期待我的反应一样的口气说了。
  「远子姐可是很强的哦。如果就这样和她对着干的话,输的人肯定是你哦。」
  虽然胸口有种不舒服的懊悔感,但的确如此。在电话里的那场战斗,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落于下风,我一想起叫我『小美羽?』的那个毫无恐惧的清澈的声音,就有种不知道原因的不安感觉。
  那么,就先瞄准看起来比天野远子软弱的多地琴吹七濑吧。
  发了邮件过去,琴吹的反应十分有趣。虽然很逞强的样子,但是一看就知道其实是个软弱的人,这家伙的话肯定能一下就搞定了吧,真是让人太愉快了。
  发了很多很多邮件过去,就跟春口那时候一样,告诉她心叶和我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连心叶的黑痣的位置都告诉了她。琴吹第一次到我病房里来的时候,我也在门口的地板上涂上了肥皂,让她滑了一跤。
  一边欺负琴吹七濑,我又开始犹豫,究竟要不要和心叶见面呢?
  晚上又睡不着觉了,过去曾经无数次想起的,就连内心都要崩溃似的想要和心叶见面、想要听到心叶声音的心情——伴随着同等的与心叶见面的恐惧。我不想让心叶看到变成丑陋的怪鸟的这个自己。我不想承认这么软弱的自己。
  这时,樱井流人把那个孩子带了过来。

  竹田千爱用像是带着面具一样毫无感情的脸,看着咆哮的我。
  第二天,竹田一个人来到了我的房间,向我提议要帮助我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我问她做这种事情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她边笑着边回答我「这是实验」。
  就像是布卢卡尼诺博士的说法。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不能行动的我的确需要协助者。
  而且竹田也说了「我也不怎么喜欢七濑学姐呢,因为她平常总是很狡猾啊」。这家伙肯定也觉得琴吹很碍眼,想要利用我来对付琴吹吧,也算是一种说的过去的解释。
  那样的话,就让我反过来好好利用你吧。
  我采用了B的——竹田的协助以后,停滞的时间,就像突然抬起了闸门的流水一样,飞快地前进着。
  我总算和心叶再会了。
  晚上更加睡不着了。
  我好恨心叶,恨得难以忍受。想要伤害他,想要破坏他。
  但是如此强烈的愿望里侧,我果然还是迷茫着。
  如果还是这样欺骗他的话,不就和以前一样了么?岂不是不可能比以前更加的幸福了?
  B却一点都不允许这种想法。她就像是非得更加伤害我和心叶不可,把我妈妈都叫来了医院,害我在心叶的面前表现出了本性。
  心叶离去之后,我好像被切成碎片一样疼痛着,呻吟着,倒在地板上不停流着眼泪,B又出现在我的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我,对我说。
  「这全都是你所期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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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06:18 |只看该作者
我把心叶的书扔向B。直直打在了B的胸口,但是B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表情丝毫都没有变化。她拾起落在地上的书,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房间。
  那个时候,B的——竹田千爱的心中,是绝望呢?还是悲哀呢?
  如今,在这个故事结束以后,我思考着她的心情。竹田千爱或许也像我一样,不停追求着什么无法获得的东西吧。
  
  不久前,竹田和樱井一起来了我的病房,把书还给了我。
  我们还没有变成想要成为的人……
  但我们仍旧祈祷着,让我们成为那样的人吧……
  我用手指抚摸着那本书的时候,心底涌起了一点点心切的感觉。
  微笑着的竹田身边,樱井也一脸愉快的笑着。
  就像我心中的小小星光一样,竹田的胸口,也已经肯定寄宿了小小的星星吧
  
  琴吹七濑也来探望我了。
  「之前来回打了你很多下巴掌……抱歉……不小心,做过头了。」
  她满脸通红,嗫嚅的说着的时候,我呆掉了。
  如果我是她的话,绝对不会对我道歉的。
  不过看着那副呆呆的样子,我心里僵硬的某种事物,也慢慢软化着。
  「我倒是不觉得自己做过头了呢。我真有点后悔没有再多打你几下啊。」
  我这么说完,琴吹马上吊起眉毛瞪着我。
  真是简单的反应啊,我忍住了笑。
  「谁让你看起来一副软弱的样子,其实很强的呢。那种程度根本不够啊。」
  琴吹睁圆了双眼,噘起嘴巴对我说。
  「要、要是你想干的话,我随时奉陪的。」
  我听到这句话,不禁觉得就算再吵一次也不错呢。
  因为那是第一次认真地和别人吵架呢。
  以前的我总是不把真实的感情说出来而逃进自己的世界里面去。
  或许那是不对的吧。

  那天在星空之下,那个文学少女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给予了我很多重要的事物。

  心叶,已经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心叶了。
  天野远子和琴吹七濑,肯定是她们改变了心叶吧。
  井上美羽若是要写下一个故事的话,肯定不是树和羽鸟的故事了。
  我也终于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了。
  我打算最近离开医院去一次海边什么的地方,在那里把我写下的那本故事付之一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在晚上,能够看得到星星的地方呢。
  到时被红色的火焰包围,静静燃烧的那本书,肯定会如同《银河铁道之夜》里出现过的天蝎那样发出光芒吧。
  我也想要成为那种可以给别人带去幸福的人。
  就算,这个身体要被千锤百炼,也要为了自己以外的别人做些什么——并且为了所做的事情从心底感觉到快乐,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那样的话,我就能够让别的什么人也对我说出心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吧。
  有你在这里,好幸福。

  对一诗也该稍微……真的,只是稍微……温和一点吧
  虽然只要他一副冷静的样子对我说话,我就觉得很气闷。但是昨天,我看着窗外,唱着《败北少年之歌》的时候,他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
  
  夜はあやしき積雲の
  なかより生れてかの星ぞ
  さながらきみのことばもて
  われをこととひ燃えけるを

  よきロダイトのさまなして
  ひかりわなゝくかのそらに
  溶け行くとしてひるがへる
  きみが星こそかなしけれ

  唱着这首诗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哀伤。
  心里也好像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    ◇    ◇

  最好不要来看我,美羽这么对我说了。
  那天,在那个星相馆的放映室里,美羽用清减的笑脸看向我「等我恢复了以后,下次就是我自己去找心叶了哦。」,这么说了。
  随后,让芥川扶着她走了出去。
  「井上……不去追上她么?」
  琴吹同学很担心的样子,我微笑着回答了她。
  「嗯……等到下次美羽来见我的时候,肯定既是开始、也是结束的时候吧。」
  过去的结束。
  未来的开始。
  「那是,井上还会……喜欢上朝仓的意思么?」
  琴吹同学用非常软弱、像是要哭出来的脸孔看着我。
  「不,不会那样的。我对美羽说好喜欢她的时候,有种一直梗在心里的沉重的东西,就好像积雪一样慢慢的融化了的感觉。像是对美羽的感情啊……很多很多……」
  我并不觉得这件事让我很难过。
  虽然胸口的深处还存在着一点苦闷的感觉,但是像是看到天空晴朗般的喜悦感更加多一些。
  我双手握住吓了一跳的琴吹同学,我从心底笑起来对她说道。
  「为了我而和美羽吵架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琴吹同学。」
  琴吹同学满脸通红,白了我一眼。
  远子学姐在微微离开我们的地方,和流人他们聊着什么。

  就在这时——

  她突然转向了我们这里,
  微微翘起了嘴角,眼神温柔的缓和起来,
  脸上好像浮起了美丽的笑容。

  那之后,又过去了几天。
  芥川好像每天都会到医院里去。中午一起吃便当的时候,也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着美羽的事情。美羽好像又在努力复健了。
  竹田同学也开始上学了,在走廊里和图书馆碰到她的时候,总是一副小狗一般的明朗笑脸,叫着「心叶学——长」向我这边跑来。
  竹田同学好像试着和流人交往了。
  「阿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呢,这点也和我很像,有点可怕呢,不过……我没有来学校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会来看我,对我说话的。就算我完全没有反应,他也会用明朗的声音,对我说很多很多话。还有,我把美羽的妈妈叫到医院里的那天,也是阿流让远子学姐到医院里面去的。」
  难怪远子学姐会说『我在医院里遇见心叶,也不是偶然。』。
  发现流人和美羽有关的时候,远子学姐就想象到竹田同学和美羽之间的联系了吧。
  「阿流让远子学姐去了医院,真的是太好了。那天心叶学长没有出事,太好了呢。」
  竹田同学抬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清澈的笑容。
  我不由想着,将来竹田同学和流人能够相互喜欢起来么……流人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好几个女孩子一起交往的样子。
  但是如果有一天,竹田同学和流人能够互相喜欢对方,竹田同学能够成为流人唯一的那一个就好了。
  之前碰到流人,因为麻烦他了向他道歉的时候,流人用稍微有些难过的表情,对我说。
  「我只是想让心叶学长早点和过去做个了断而已啦。」
  
  我和琴吹同学决定星期日的时候,一起去看了延期很久的电影。
  「看完电影,一起去吃饭……好吗?」
  「当然了,为了庆祝琴吹同学病愈,我请你吃你喜欢的东西吧。」
  「不……不用啦。请不请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啦……不过,那个……吃完饭,还能陪我一起去买东西么?」
  「到哪里都可以陪你哦。」
  我笑着说了,琴吹同学脸颊微红,开心的笑着。我们俩都非常期待星期日的来临。
  
  还有,远子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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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07:22 |只看该作者
「好难————吃————」
  放学后的文学部,吃着我写的三题故事,在铁管椅上的远子学姐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直到『衣箱』里面出现『爱琴海』为止还好好的,为什么海水会突然变成『木工接着剂』了呀~~~~~~就好像是海鲜料理上面,浇上了布丁味的薯汁一样~~~~嘴里都是一种粘粘糊糊的感觉~~
  太过分,太过分了~~我还以为可以安心了,没想到突然写出这种故事呐!根本没有慰劳参刚参加完统考的前辈的意思嘛。」
  「东大理III,被淘汰了吧。」
  「呜……」
  「就算要挣面子,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啊。数学白痴竟然要去考东大理III……」
  「因为因为,原本就是为了纪念的考试嘛,本来就没有什么动力……而且,这是想要挑战一下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嘛。」
  「被淘汰了的话不是根本不能挑战了嘛。」
  (注:日本高考前会有统考,各个大学会设定不同科目的统考分数线,如果通过这个分数线才能够进一步去各个大学参加该大学的入学考试。东大理III就是其中的一个。)
  「还、还有本命的大学呢,那边可没有被淘汰哦。」
  远子学姐用湿润的眼神说着,我看了看她,说道。
  「那么给你转换一下口味,写些很甜蜜的东西吧。」
  「呜,真的吗?」
  远子学姐保持缩在椅子上的姿势,用警戒的眼神看着我。
  我直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回去。
  「……」
  嗯,真的哦,只要远子学姐回答我为什么知道我写在初稿上的那些文章的话。
  虽然我想要这么对学姐说,但结果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之前问过很多次,但远子学姐总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秘密喔~~心叶自己想想吧」,这样回答我。
  看着在犹豫的我,远子学姐笑了起来。
  「今天还是算了吧。就保留到心叶为我庆祝录取的时候吧。如果我被录取了的话,一定要写非~常甜蜜的故事给我吃哦。」
  温柔地微笑着,远子学姐改了下坐姿,学校袜包裹着的细长双脚毫无礼貌的在椅子上用体育座坐了下来,读起了何塞的《美丽的青春》。
  从窗口射进来的夕阳的光芒,像是融化了的蜂蜜般的金黄色波涛一样,包围着垂着三股辩的古典风格的侧脸。
  「远子学姐想要成为的,是怎样的人呢?」
  我这么问着,远子学姐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撕着书页一边回答。
  「……无论多么悲伤的时候,也能够漂亮微笑的人吧。」
  我想起美羽离开星象馆之后,在稍微离开我们的地方,对着我和琴吹同学轻轻微笑着的远子学姐。心脏猛地跳动。
  那时候的远子学姐,好像正温柔清澈地微笑着……
  「呜——嗯。好美味……!何塞的《美丽的青春》就像是咖啡味的慕丝一样的味道呢……柔和的口感在口中渐渐散开,有一点苦涩……和一点点苦闷的……」
  把撕破的书页放进嘴中,轻轻咀嚼着,然后吞了下去,接着又撕起了书页。
  远子学姐的嘴边,是甜蜜的像是要融化一般的笑容。
  如同往常的这一光景……
  过不多久,这一奇妙又温柔的光景,就要再也看不到了。这么想着的瞬间,胸口传来一阵揪心的感觉。
  现在,我们正处在温暖的黄昏时刻。
  那是漫长夜晚来临之前,幸福的金色时光。
  
  离别已经很近了。
  
  但就算夜晚降临,黑暗包围我们的时候,天空中仍旧会有星光闪烁着。
  而那清冷的光芒,一定会寄宿于我们的胸口,给予我们向着目标继续前进的勇气。

  ◇    ◇    ◇

  心叶接下来要写的,是琴吹七濑的故事吗?
  还是天野远子的故事呢?
  不过,心叶。
  天野远子是有秘密的哦。

  因为天野远子,是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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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11:36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卷 孕育月花的水妖】序章 麻贵 萤火虫之夜?公主的物语

我们终于分别的时候,她在我心中留下了仿佛心脏都要裂开一般的疼痛,还有小小的憎恨,以及些微的温柔。
  她到底为什么会选择那条道路呢,我一直不能明了,只能独自痛哭着直到嗓子嘶哑。想必对于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那样艰辛的选择,她自己可能也没有明确的答案吧。
  真的有那样的必要么?如果可以选择一条更为轻松的道路的话,我们也不用经历那种让人崩溃的痛苦,可以一直沉浸于幸福的梦中了吧——那样的话,为什么那水妖——那水之精灵还要用她双温柔的双手把我摇醒,让我从那幸福的美梦中醒了过来呢?
  她一直怀抱着一个秘密。
  在怀抱着花与月的心中守护着它。
  而我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序章  麻贵  萤火虫之夜?公主的物语


  我看到了正在发怒的神明。
  
  我并不明白祖父那样愤怒的原因。
  姬仓光圀是一个掌握着大量情报的人;是一个忠于自己的欲望而挥洒权势的人;是一个趾高气扬发号施令的人;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绝对的支配者。
  至少对于我来说,祖父是一个无法违抗的神明。明明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却丝毫感觉不到肉体和精神的衰弱,就算再过几百年,他肯定也可以如此继续支配着他的世界吧,他拥有着这种好像要永远存活下去一样的存在感。
  但是那个祖父,竟然也会难看的扭曲着脸孔,那只独眼里也布满血丝,连肩膀也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某个月夜,我看到了在池子旁边喂鲤鱼的祖父,他好像在迁怒着什么似的喂着鲤鱼。大力扔出去的鱼饵在月光照耀下的水面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些祖父最喜欢的鲤鱼好像也看出了饲主的坏心情,摇着红色的尾巴四散逃了开去。
  祖父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传出了禁忌般的呻吟,我躲在松树的背后,摒住呼吸倾听着。
  「……白雪……那个约定……还在生效么?」
  白雪?
  还有,约定?
  我一点都听不明白,内心好像那黑暗的水面般猛然晃动着。
  祖父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仍旧那样继续往水面扔着鱼饵。我的皮肤发凉,轻轻颤抖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离开了那个地方。
  那是,我快要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
  
  数天后的晚上,我就要十八岁了,庭院中正在举办一个很合祖父品味的大型宴会。
  在华丽光芒照耀下的庭院里,来访的客人基本都是比我年长的社会人士,与其说是来庆祝我的生日,还不如说只是来讨好我的祖父吧。无数第一次见面的人很有礼貌的对我说着「祝您生日快乐」,我还要保持笑脸回答他们,真是太郁闷了。毕竟他们只需要表现出和蔼的样子,和我这个小姑娘打一次招呼就算是尽了义务了,而我却非得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直到宴会结束前,都要不停重复「非常感谢」才行。
  而且,只要是这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难免会听到些不想听的东西。
  譬如说,我妈妈是个舍弃了丈夫和女儿,独自一人回去英国老家的恶人。
  『这种女人生出来的女儿,能够让她成为姬仓的家主么?』
  『姬仓光圀这么在意血统的人,竟然会让自己的独生子和外国的女人结婚?』
     『肯定是那个坏女人缠住姬仓,还怀上了孩子,逼迫他和自己结婚的吧。』
     『明明是自己走掉的,却还要求那么多的抚慰金。』
  亏他们可以这么多年都持续讲着这个话题啊。
  就算我这样想,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还是要装成一副没有听到这些话的样子。一定要符合名家小姐的身份,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生气,都不会动摇,都要一直保持着高洁华丽的微笑。这才是祖父和周围的人们对于我——姬仓麻贵的期许。
  所以我才必须要像这样穿着奢华的丝绸长裙,比在场的人更加开心的笑着。
  「听说麻贵小姐在高中担任乐团的指挥呢。」
  「嗯,这也是祖父的期望。由姬仓家的人来担任乐团指挥已经是惯例了。」
  不失礼仪的回答着,但我只能感受到无聊和厌烦。
  现在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香槟,脸上浮着礼貌微笑的人,是某个大集团社长的公子。
  他比我年长三岁,现在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有着比姬仓家更古老家系的贵族血液,是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也是祖父为我选定的,未来的丈夫。
  倒不是我没有恋爱的梦想。只是没什么看的上眼的对象,再说结婚也不过是男女之间的一纸契约而已,只要对方能够答应我的条件的话,是谁都一样。不过像樱井流人那样周游于女孩子之间的男人是例外。
  只是一想到,祖父肯定是因为孙女的血统较为恶劣,才会选择那样一个家系深厚的名门子弟,我的内心就会愤怒得像是沸腾了一样。
  你那么讨厌我身体中流淌着的母亲的血液么——
  难道姬仓的血液就必须保持高贵纯洁么——
  但祖父丝毫不会在意我的愤怒,继续和客人们打着交道。
  就好像要宣示自己才是站在姬仓家顶点的人一样,祖父一直坐在椅子上睥睨着整个会场,就算有人上来和他打招呼,也不会站起身来。
  祖父年轻时因为火灾的缘故而瞎掉的左眼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镜片反射着无机质的光芒,而裸露的右眼中则闪烁着火光一般的威严,就连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透着强烈的意志和力量。
  穿着和装的祖父身边,站着他的秘书。听说她的年龄大约是三十多岁,但是看上去却显得更加年轻一些。也有传闻说她是祖父的情人,但真实情况就没有人知道了。剪的短短的黑发,充满知性的自然妆扮,没有多余装饰的短裤西装都符合着祖父的喜好。祖父一直认为化着浓妆,穿着华丽裙子的女人都很下品。其实他根本就是歧视女性这个性别吧。
  「我根本不想和穿着裙子的人商量正事。」
  他就是会堂堂说着这种时代错误的台词的人。于是在祖父身边工作的女性都渐渐不再穿裙子了,头发也都剪的短短的。要是穿着那些飘逸的衣服,还把头发染上明亮颜色的话,祖父肯定不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留着长发。
  从半个爱尔兰人的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如同波浪般的这头长发,有着透明的茶色,在阳光中还会显现出艳丽的金色。
  看到我的头发的时候,祖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皱起眉头。
  根本不像日本人,一点品味都没有,还是染成黑色吧。
  听到这种话,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祖父的愤怒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内,故意在他面前摇动着我的头发。我能做到的抵抗,也只有这些微小的事情了。
  有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正搓着双手,慢慢靠近那个祖父。
  别的客人们不怀好意的嘀咕着。
  「哦,这不是草壁家的家主么。」
  草壁家是姬仓家的亲戚,直到现任家主两代前的家主为止,都是很有权势的一家。当时祖父也还很年轻,听说当时的草壁家主还曾担任过祖父的监督人。但是到了现在的孙子这一代,家道已然衰落,听说只能在祖父的援助下勉强保持着家族的样子。
  草壁经常被称为祖父的狗。
  我父亲也是。
  在海外工作的父亲,虽然曾经反抗过祖父和我母亲结了婚,但在母亲被祖父赶出了姬仓家以后,父亲对于祖父的反抗心就好像被彻底夺走了一样。他过着毫无冀望的人生,完全拒绝着自己意志的思考,就好像是按着祖父的意志行动的人偶一样,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浮现强烈的感情,整个人也一点都感觉不到任何精气。即使活着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我以后也会像父亲和草壁一样,终究让祖父挫平我的锐气么?
  也会变得感觉不到愤怒,变成祖父操控的一个人偶,被束缚着度过这一生么?
  我只要想象一下这样的自己,就会觉得全身被寒冷的水淋过一样冷得发抖,头脑发热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绝对不要变成父亲那种样子!
  我绝不会那样放弃一切,决不会让祖父锁住我的心灵。那种样子已经不能说是活着了,干脆死掉还更好些。
  只要想到我是姬仓家的一分子,只要想道到我是那个祖父的孙女,就觉得像是烈火一般的愤怒和厌恶感涌了上来。那火光熏着我的喉咙,让我越发愤怒起来。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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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12:32 |只看该作者
我背负着姬仓这一姓氏,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祖父和装的衣缝间,可以看到一颗青紫色的痣,而我的头颈里也有着同样的东西。
  作为龙之末裔的证明,这颗鳞片形状的痣,是我和祖父之间那让人痛苦的联系的最佳证明。
  那个痣就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烙上皮肤一样,散发着灼热的疼痛。
  涌上来的想要大吼的愤怒和痛苦让我的脸庞都要扭曲了。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还非得装出一副笑脸来呢。
  说着无趣传闻的人们,还有在我眼前说着无聊的话题、不明世事的公子哥,这些人全都消失的话就好了。
    现在就全都给我消失吧!干脆让洪水把这个世界淹没吧,把所有事物都毁掉吧!要是如此的话,我一定会从心底发出大笑声的。
  狂乱的黑色污水就要从我心里满溢而出的时候,庭院的照明变换了。
  无聊的对话也暂停下来,大家都漏出了赞叹的声音。
  「喔……萤火虫啊。」
  心里的黑色波浪突然间停了下来。
  昏暗的庭院中,淡淡的光芒摇曳着。
  从草坪上浮起大量微小的光点,轻飘飘地上下浮动着。
  松树和枫树的树枝上、有一座渡桥的池子上、白色的餐桌布上、客人们的发间和肩膀上,都有着让人爱怜的细小光点,轻轻摇曳着。
  不过这并不是真的萤火虫,只是用灯光制造出来的近似效果。
  但是这闪着白色光芒的光之粒子却让整个会场渐渐清静起来,变成了梦幻般的空间,让人像是处于满是萤火虫的美丽梦境中一样。
  我呆呆的站着,上个月刚刚逝去的一个少女的故事不可抗拒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雨宫萤——
  
  带着如同暴风一般的爱情,在最后的最后发出了雷电一般的猛烈闪光,微笑着逝去了的那个少女。
  在她去世之前,我一直在旁边观赏着她的故事。我绝非对于那个怀抱着不应有的感情的那个少女,有着什么憧憬的想法。但在看到那个没有救赎的结局的同时,对于那个把自己所思所想的事情贯彻到最后一刻的那个孩子,我不得不产生了一种羡慕的感觉。
  我不停追逐着的,「没有束缚的灵魂」——
  那个内向又温柔的少女,让我看到了它。
  就算被命运玩弄着,被爱情与憎恨囚禁着、束缚着,但萤的心灵到最后一刻也一直是自由的。切断了所有的束缚与禁忌,她在自己意志的选择下,在心爱的男子怀中闭上了眼睛。
  想起萤的同时,我也觉得她除了这一点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幸福。
  但就算问了她是否毫不后悔,她也轻轻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萤想要把他杀死一般爱着一个男子,自由地生存,自由地死亡。
  比起她来,我……
  一度压下去的愤怒又涌回了心头。
  虽在在祖父担任理事长的学院里被大家称呼为「公主」,拥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但真实的我却一点也不自由。
  我能够行使的,全都是祖父的力量,而并非我自己的力量。我想要继续绘画,却连美术部都不能加入,只能在答应担任乐团指挥这个条件下,在音乐厅楼上给予我一间单独的画室。
  就算如此难过,我也没有办法反抗祖父。曾经一度反抗祖父的父亲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一直都伴随着愤怒和绝望在旁边看着。
  那么从今以后,我也只能继续这样按着祖父的意志,扮演着「姬仓」的角色么?
  连像萤那样爱上一个人都来不及,就要和祖父选择的男人结婚,背上妻子的枷锁,一生都成为「姬仓」的人么?
  如果祖父死了的话我应该可以获得自由的吧。但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年后?二十年后?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是多么遥远的未来?而且那个怪物看起来就算再生存一百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段时间里,我就必须以祖父人偶的身份存活下去么?
  我不要!
  叫声差一点就穿过我的喉咙从嘴巴吼出去了。
  夏天的温暖夜晚中摇曳的虚伪的萤火虫光芒,好像潜进了我的内心一般,压迫着我心里紧闭的那扇门,想要把它打开。
  脸色平板的那个公子哥问我,下星期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尼斯的别墅。我只要听到那毫无顿挫的优雅声音,就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
  我借口说必须还要和别的客人打招呼,逃了开去。
  就这样跑向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伪冒的萤火虫在我的脸颊、肩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胸口的感情无法压抑的摇动着。脑袋就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疼痛着,连脖子上的痣也像是烧起来一般灼痛。
  真正的萤,已经到我无法够到的远方去了。我再也无法看到那内向而温柔的微笑,也再也无法守护那强烈的爱恋。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那个总是腻在萤周围的樱井流人,是不是也曾感受到这如同失去了半个心脏一般的丧失感?
  我把被萤刺伤的流人,带去姬仓家名下的医院,强迫让他在那里接受治疗的时候,流人曾用一副疯狂野狗的样子,对我大叫「我和萤约好了的,我一定要保护萤,让我从这里出去!」
  应该不会吧,那个平时都和三个四个女孩子同时交往的浪荡男人,现在肯定也一副满脸轻松的表情,诱说着其他什么女人吧。因为与我不同,他是自由的。
  就好像巨大的手要勒断我的胸口一样,好痛苦。
  我才不要和祖父选择的男人结婚。
  我才不要去尼斯的别墅。我现在只想获得真正的自由,一秒都不想多等。
  但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不是作为姬仓光圀的孙女,而仅仅是姬仓麻贵的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停下了脚步。
  月亮映在池水中,黑色的水面上,浮现着如同鬼怪一般难看的我的脸孔。
  就是在这里,祖父曾经暴怒地对水面扔着鱼饵……
  水底,红色的鲤鱼尾巴隐约可见,我直直地盯着它。
  
  「麻贵小姐。」
  
  我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呢。一个充满知性的温柔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一看,一个穿着整齐的西服,高高的男子站在那里。是祖父的部下高见泽。曾经担任过祖父的秘书,现在则是兼任了我的监护人,管理着学校的各种事物。
  「您怎么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宴会的主角不见了的话,大家可开心不起来啊。」
  「我马上就回去了。」
  我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答道,心里深处思考起来。
  高见泽担任监护人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也能让人了解他所拥有的安稳冷静的性格,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放下祖父秘书的工作,反而来干学校的经营工作呢?就算是姬仓家继承者的监护人,我也还只是一个高中生,祖父下面也还有父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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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13:43 |只看该作者
我成为姬仓家家主的那一天尚在遥远的未来,而且万一祖父或者父亲又有了孩子,而且那是个男孩的话——祖父就先不管,父亲的话还很年轻,绝对是有这个可能的。如果这样的话,家主肯定会由那个孩子来继承吧。
  我的立场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而已,而被派来监护我的高见泽其实也就是担任照顾我日常生活的人而已。他本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安稳,但或许其内心并非如此。这样的话——
  脖子上和祖父一样的痣,又开始轻轻疼了起来。
  为了成为能够与无敌舰队对抗的伊丽莎白女王,我还需要沃辛汉、塞西路、德雷克这样的助手。
  我放下迷惑和害怕,面向高见泽,脸上浮起了勇敢的微笑。
  「我有件事想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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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14:47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卷 孕育月花的水妖】第一章 我被坏人抓走了

  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故事。
  我听见河边的一间小屋中,有个男人对他朋友这么说着。
  我倒觉得成为故事中的登场人物实在是太麻烦了,要是怎么也免不了的话,我只希望成为那种只有持续着淡淡日常的安稳平和的故事里的配角就可以了。
  高中二年级的夏天,我原本就应该是这么安稳的度过的。
  但是在这个八月都过了一半的时候,我正站在树木丛生的山道中,满脸困惑的表情。
  「这前面车子就进不去了,麻烦您一个人走上去了。」
  「那个——」
  「前面只有一条道路,绝对不会迷路的。」
  「高见泽先生,我还是回去……」
  果然还是应该回去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非得到这种离东京有好几个小时车程的北陆的深山里来呢。
  高见泽先生坐在高级轿车的驾驶席上,温柔地对我说道。
  「到了那里之后,请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是从东京来的,还要附上你的名字和学校哦。」
  「为什么连校名也要说出来?」
  「只是个余兴节目而已,那之后请您一定要这么说喔——」
  高见泽先生接着说出来的台词,实在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疑惑不已。
  「您记住了么?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请您一定要毫不差错的说出来啊。」
  「这也是余兴节目么?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要——」
  「非常不好意思,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那边到了晚上就会黑的完全看不见路了,请您一定要赶快过去呀。」
  脸上带着异常温柔的微笑,高见泽先生离开了这里。
  我用一只手拎起放着换洗衣物的旅行包,茫然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高级轿车。
  我完全不知道回家的路途,而且现在我所在的这条路两边也都是无边无际的草木,也看不见巴士站之类的地方。太阳渐渐西沉,周围的景色染上了黄昏的颜色。可能是在山中的缘故吧,空气倒让人有种清新的感觉。
  没办法了,我只能踏上野生的土路,往前走去。
  「绝对要好好抱怨一下。」
  总算到达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经常会在恐怖小说中出现的那种别墅一样的,好像随时都会崩坏一样的,古色苍然的洋馆。
  现在也已经是黄昏将尽的时候了,巨大的夕阳正散发出红黑色的光芒,在这个奇怪建筑物的另一头缓缓沉了下去。
  虽然这里不像恐怖小说那样周围还有悬崖沼泽什么的,但洋馆旁边仍旧有着像是亡灵般的黑色树林,洋馆的墙壁上也爬满了藤葛,大门上雕刻着奇怪的雕塑,散发着黑暗的氛围。
  我就好像恐怖小说的主人公一样站在这所房子的大铁门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郁的感情。我透过栅栏的缝隙眺望着里面的庭院。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正双手合十站在一个石制祠堂前。
  大概是小学五、六年级么……?
  她的头发绑成两个辫子,衣服外面穿着白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女仆用的发箍。她是在这间房子中工作的吗?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啊……
  老旧的房屋,看上去很有历史的石制祠堂,还有一个穿着像是大正时代咖啡馆里的那种衣服的女子,闭着眼睛诚心祈祷着。在黄昏的灰暗中浮现的这一异质光景,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当我正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氛围时——
  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向我冲了过来。
  像是从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样,一只狼狗趴在栅栏上,鼻子伸了出来,朝我猛烈地狂吠起来。
  那个女子也抬起了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
  我想起了高见泽先生对我说的话,急忙和她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我是从东京过来的,叫做井上心叶,是圣条学园两年级的学生。我听闻在这里有我正在寻找的重要的东西,想要请问一下,当主现在在家么?」
  「!」
  少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讶和恐惧的表情,让我吓了一跳。
  她用看到怪物的眼神盯着我,好像要尖叫一样,然后又忍了回去,嘴唇轻轻的颤动着。
  接着她转过身去,像是野兔一样跑了出去,一瞬间消失在了后面建筑之中。
  「啊!你等等!」
  我握住铁栅栏,探过身去。
  那只狗马上汪汪的对我大叫,好像要冲上来咬住我似的,我慌忙向后跳了回去。
  麻烦了!怎么办啊。好像被当成怪人了。我明明按照高见泽先生教我的方法说了的。
  那只狗吐着利齿对我大叫着。我为什么非得遭遇这样的事情啊!?
  当我以郁闷的心情站在门口的时候,洋馆的大门突然打开,穿着白色连身裙的远子学姐从里面跑了出来。
  在温暖的夕阳光中,远子学姐双眼闪着光辉跑了过来。平常编着三股辫的黑色长发散了开来,用一个白色的蝴蝶结系在背后,和缓柔顺的黑色头发在学姐的肩膀周围晃动着。
  「你终于来了~~~~~!心叶!我一直在等你哦~~~!」
  远子学姐喘息着,用双手拉着铁门。
  随着「喀啦」的声音,铁门渐渐打开了。
  那只狼狗立刻疯狂的向我扑了过来。
  「汪!」
  「不行,巴伦!心叶可是客人哦。」
  远子学姐拉住了那只狼狗,它好像非常不满似的,喉咙深处发出吼吼的叫声,瞪着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心叶一定会过来的呢!」
  远子学姐拉住我的手腕,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把我拉到了洋馆的玄关前。看着我的欢快笑脸让人有种爱怜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发型和衣服的缘故吧,远子学姐看起来就像是哪里来的大小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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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15:45 |只看该作者
看着这么开心的「文学少女」,我冷冰冰地回答道。
  「因为有人来接我,硬是把我带过来我才会来的。」
  「咦?诶?难道不是因为看了我的电报才担心的马上飞奔过来了么?而且,都这么久不见了,心叶怎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呀?和尊敬的前辈再会了,难道不开心吗?」
  「不是这样的吧?」「肯定是感动得想要对夕阳大叫吧?」远子学姐像是要确认这些一样咕噜咕噜摇着我的手腕。
  我满脸苦恼地回答。
  「嗯,电报是收到了。」
  而且还是喜庆专用的压花电报。
  过完了盂兰盆节,暑假也已经进入后半段的一个安稳的上午。我正呆在家里吹着空调,和还是小学生的妹妹在一起过着悠闲的日子。
  啊啊,身边没有总是说着乱七八糟事情的前辈的日子,真是安稳啊……
  就在我如此感叹的时候——
  「井上先生,您的电报——」
  玄关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代替正在忙着家事的妈妈接下了这份电报,印着鲜艳花朵的电报上,写着我的名字。
  生日?……还没到吧。
  我带着奇怪的心情打开了电报,不禁觉得头疼起来。

  『我被坏人抓走了。
  快点带上一周份的换洗衣物和暑假作业,赶来救我啦。
                       远子』
  
  我差一点当场摔倒。
  远子学姐……都是应考生了,在暑假这么重要的时间里到底在搞什么啊!
  而且,电报上也没写她自己到底在哪里,要我怎么去救她啊?
  我向远子学姐如此说道,她马上回答。
  「哎呀?是这样么?」
  语气非常干脆。
  「不过,只要有着文艺社的羁绊的话,这种事情肯定可以通过心灵感应到的啦。」
  「文艺社又不是超能力同好会,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你写了住所的话我原本也准备无视的。」
  「好过分~」
  远子学姐用一种『不知报恩的冷血汉』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应该被非难的自觉。先不管用压花电报来找人去救她这种事情,我只要想起至今以来被远子学姐卷入的各种骚动,就觉得还是在家里帮妹妹做做暑假作业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么为什么我还要提着旅行包,到这种深山的诡异别墅里来呢?那是因为接到电报的二十分钟后,来迎接我的车子就已经开到我家门口的缘故。
  在这种太阳猛烈释放热能的夏天里,穿着正式西装却一点汗都没有流出来的高见泽先生这么说道。
  「我会负责照顾好您儿子的。」
  一边用和蔼的笑脸与妈妈打着招呼。
  妈妈完全被他怀柔了。
  「心叶也总算交到可以到他们家里去住的朋友了呢。」
  妈妈满脸开心的样子把行李塞进我的包里,递给了我。
  我毫无抵抗的办法,只得钻进了那辆漂亮的高级轿车。

  「为什么老是要把我卷进奇怪的事情里去啊,请让我度过一个平静的暑假吧。」
  我愤慨的说道,远子学姐眼里溢满了泪水。
  「过分,好过分噢!文艺社的后辈只有心叶了嘛,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圣条学园的文艺社,只有我和远子学姐两个社员,但还能作为一个社团而存在着,真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不对,我本来就是被远子学姐硬拉着入社的,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没有退部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吗?
  正这么想的时候,麻贵学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长长的华丽茶色头发自然的棒成了辫子,她穿着闪着光泽的衬衫,下身穿着短裤,然后还戴着作业用的简单围裙,正轻轻地微笑着。
  「欢迎光临哦,心叶。」
  「就算你很欢迎……我也还是很困扰啊。」
  学园理事长的孙女,被其它学生称为「公主」的姬仓麻贵学姐,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抱怨,还故意耸了耸肩膀。
  「是嘛,远子还强词夺理的跟我说『要是不让心叶来的话我就回去~』。作为一个从心底爱着远子的人,我可不能不听从她的愿望啊。」
  远子学姐满脸通红的反驳着。
  「对爱着的人也可以这样绑架监禁么?每天都让我穿些很害羞的衣服,还色色的看着人家。」
  「这是至今以来提供给远子的情报的补偿嘛。既然死也不肯做裸体模特的话,我就只好让你分期偿还啰。还是现在想要一口气全部还掉呢?要是你肯马上脱掉所有的衣服,再稍稍呆一会儿的话,借款马上清零哦。」
  「呜……」
  麻贵学姐不怀好意的抱住了说不出话的远子学姐。
  「来,今天的部分还没结束呢。我都帮你把心叶叫过来了哦,就给我好好干活吧。」
  「不要~~麻贵,放开我呀~~心叶,快来救救我呀~~」
  「好好,你就放弃吧。纱代,带心叶去他的房间吧,他是很重要的客人,可不能失礼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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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1-9-21 15:20:08 |只看该作者
 麻贵学姐拉着做着无用抵抗的远子学姐,渐渐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您的行李就交给我了,让我带您去房间吧。」
  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拿住了我的旅行包。
  「你是刚才的——」
  是在庭院里见到的那个娇小的女仆。她用冷漠的表情拎起了我的旅行包,向前走了开去。
  「那个,鞋子呢?」
  「不用脱掉也没有关系的。」
  「行李我自己拿也可以的。」
  「这是我的工作。」
  虽然外表看上去还年幼,但口气却很僵硬的样子。我果然是被讨厌了呐……
  我缩了缩身体,跟在了她后面。
  同外面看上去的一样,房子里面也显得古老昏暗。天花板也非常高,我们的面前是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沿着楼梯爬上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视线,回过头一看,发现了好几个不同的人。
  他们大概是在这间房子里工作的人吧。有一个穿着管家服的壮年男子,一个在衣服外披着围裙的家政妇似的中年女性,一个穿着作业服的园艺师似的老人,还有一个穿着厨师服的青年,这四个人从大门的那边、走廊的另一端一副警戒的样子看着我。
  看到我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慌忙低下头,『非常欢迎您光临。』『欢迎您。』的对我说着。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明显有种紧张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怀着一种不能好好静下来的骚动感,走进了二楼我的房间。
  「请您使用这个房间。」
  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她板着脸,笑也不笑一下。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鱼谷。」
  「刚才麻贵学姐还叫你纱代的?」
  「鱼谷是我的姓,有什么问题么?」
  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我的名字和你毫无关系的意思。
  「唔,没什么。鱼谷小姐你一直在这个房子里工作么?」
  「只是暑假期间的打工而已。」
  「哦,还那么小但是很厉害呢。」
  「我是中学生了,已经不小了。」
  「哎,中学生!?几年级了!?」
  「初中一年级。」
  我还以为她是小学生呢!
  不过话说回来,初中一年级出来做女仆不也很奇怪么?现在又不是大正时代了。还是因为这里人手不太够呢?但是在走廊下看到的那些,倒让我觉得这里人很多呐……还是说,姬仓家的别墅有这么几个人也是正常的需要而已?
  「我记得你刚才在那个祠堂前祈祷吧。」
  「……那又怎么了么?」
  声音里带着点刺的感觉。
  「那时,你看到我的时候,好像非常惊讶的样子,那是为什么啊?其他人好像也是这样。」
  「……因为从东京来的学生在这里是很少见的。这里毕竟是乡下。大家肯定也是一样的吧。」
  真的是这种理由么?我无法接受。但鱼谷马上背过了脸孔。
  「到晚饭前,请您悠闲的休息一下吧。」
  她带点生硬的口气说了,离开了我的房间。
  ……看着鱼谷小姐,我不禁想起了同班的琴吹同学。这种说话的口气,总是让人有点相像的感觉呢。这么说来,我果然被鱼谷小姐讨厌了么……
  我考虑着这种事情,一边整理着行李,这时远子学姐啪嗒啪嗒的跑了进来。
  「心——叶~~~~我饿了啦~~~~」
  远子学姐把脸埋在床上,像是倒在沙漠中的骆驼一样诉说着。
  「写些什么嘛~马上就写啦~本来我正在自己的房间准备要吃阿贝·布莱欧的《玛浓·莱斯科》的时候,麻贵就突然跑了进来,把我拐走了。
  那本书就那样落在了地上,没能带过来啦。啊啊啊啊,那本书可是像是妖精一样喜怒无常的玛浓和纯情的骑士德·格里尤的恋爱物语啊~~~浮躁但又有点天然呆的玛浓就像是小恶魔一样,呆呆的又有点可爱。而总是被玛浓耍来耍去的格里尤,是一个从来不会想要做坏事的小笨蛋,让人有种不能放他在一边的感觉呢。虽然只是一个两人相互爱上的简单故事,但是却有有种熟透的甜甜的无花果,撒上超烈的洋酒煮过以后,再涂上黑巧克力汁的味道!无花果的果肉缠绕在舌头上,实在是让人感觉到一种眩目的美味呢!
  但是、但是我为什么没有把它抓住呢!我真的好后悔哦,连做梦的时候都想要把它慢慢撕下来放进嘴里,一口吃下像画布那么厚的一片呢!」
  「我只剩下书包里已经吃掉了一大半的森鸥外的《高濑舟》」、「到这里来了以后,我每天只能忍耐着饥饿非常珍惜的一点点吃」、「就像是只能一口一口小心的吃荞麦面糕一样的感觉……」我被流着眼泪的远子学姐催促着,坐在了床上,把五十张一组的原稿用纸放在膝盖上,用HB铅笔写起了一如既往的三题故事。
  ……就是为了这个,才把我叫过来的啊。
  远子学姐,是一个吃故事的妖怪。
  总是会把书页撕下来,一边说着自己的感想一边啪唧啪唧的吃下去。
  虽然本人一定会主张「我才不是妖怪啦!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学少女』而已」,但那副吃书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妖怪嘛。
  「要是那么饿的话,干脆自己写些什么吃掉不就好了嘛。」
  我边挥动铅笔边淡淡地说道,远子学姐在旁边抱着肚子,用可怜的声音抱怨起来。
  「啊呜……我虽然默写过梅尔维尔的《白鲸》里面,艾哈夫船长和抹香鲸之间壮绝的战斗场面,又吃了下去。但是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啦~~~
  本来是想要写成鲸鱼肉排一样的味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成了飘着点鲸鱼肉的速食咖喱的味道了。这根本就是对艾哈夫船长的亵渎嘛!」
  「写出来的文字是一样的话,味道也肯定是一样的咯?」
  「才不是呢,在一流的饭店里,听着背景的古典音乐,由侍者端上精美的器皿,所吃到的法国料理,和在大热天空调坏掉的破烂房间里,吃用保鲜膜包着的料理的味道,是绝对不一样的啦!」
  这种在吃食方面决不妥协的性格,与其说是长处还不如说是太任性了吧。
  要是我不来的话,远子学姐到底准备怎么办啊。
  「心叶……快点啦,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啦~~~~」
  学姐刚说完,肚子里就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撕下刚写完的一张原稿,递给了她。
  「虽然只写到一半,先拿去吧。题目我有好好选啦。不管是什么味道都不要抱怨哦。」
  「谢谢~~~~」
  远子学姐用双手接了过去,在床上正坐好,急切地读了起来,一边撕下了稿纸的一角。
  「好、好好吃噢~~~」
  远子学姐闭上眼睛,满脸幸福的表情,一副沉醉的样子继续吃了起来。
  「就好像是放满蛤仔和培根的美式浓汤一样的味道呢,有种甜甜的牛奶味。被诱拐的女孩子却和犯人成了好朋友,女孩子想要去见她分别已久的母亲,于是两人一起坐上了气球。啊~有种连胃里也变得暖和起来了的感觉呢~~~」
  嘛,让饿了很久的人一下子就吃超辣的料理的话总归不太好吧……
  于是,我在写完第二章稿纸后,淡淡的说了。
  「因为题目是『诱拐』『气球』和——『崩坏』啦。」
  好像刚吃下去的稿纸卡在了喉咙里,远子学姐大声咳嗽着。
  「呜——心叶,难得那么味美的浓汤,怎么能变成那种超辣又难受的味道呢!像刚才那样就好了嘛,我最喜欢了!」
  远子学姐对于将要面对的可怕变味像是有点恐怖一样轻轻颤抖着,我无视了她,继续写着故事。
  其实是要写一个靠诱拐来榨取钱财的犯人心灵中黑暗一面「崩坏」,像是甜点一样的故事的。只不过远子学姐突然把我叫到这种深山里来,忍不住想要口头上报复一下而已。
  看着眉毛成了八字形,有点害怕的样子的远子学姐,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间房子里人的怪异行为总是让我有些在意,要是不小心刺激了远子学姐,不知道她又会惹出什么多余的麻烦来了,所以还是让她安稳点儿的好……

  第二天,远子学姐像是法国人偶一样,被大量的蕾丝花边埋没了。
  头发今天也披散了下来。胸襟上缀着蕾丝边,手腕上也是,裙子上还是,就连头上的女式帽上也满是蕾丝和褶皱。
  「远子,心叶也在这里哦,你就表现的更加开心点嘛。」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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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子学姐抱着椅背,满脸难看的表情坐在那里,在画布对面的麻贵学姐对她这么说着。
  我站在窗边,呆呆的听着这两人间的对话。
  「帽子太重了啦,压得我头好痛哦,胸衣也系的太紧了啦。」
  「那就让心叶帮你把背后的绳子放松一点如何?就那样直接脱光也很不错哦。」
  「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和麻贵不一样,是很娴熟坚贞的文学少女哦!」
  「哦呀哦呀,那时候在心叶面前脱衣服的,又是哪儿的文学少女来着?」
  以前,作为取得情报的费用,远子学姐曾经在我和麻贵学姐面前把衣服脱到相当微妙的地方,麻贵学姐重提这旧事,一边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到你还把心叶一起带来,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想要他看看你那点平胸呢,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啊。」
  确实……在衬裙包围下的学姐的胸部,真是让人感到悲哀般的平坦啊。
  「胸、胸部又有什么啦!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大就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还有,我让心叶一起来是因为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有道理,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一定会失去理性袭击上去的吧。」
  「你看,说出实话了吧!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啦,像麻贵这样用色色的眼神盯着我的人,才不会让你看到裸体的呢!」
  「这就可惜了,我明明是想隐瞒我的想法慢慢接近你的说。」
  「那是不可能的,开学典礼上看到麻贵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一副可疑的眼神了。」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嘛。啊啊,我真想脱光这孩子的制服,好好描绘她应有的真正相貌啊。」
  「刚刚见面就考虑这种事情的人根本不是女高中生啊!那才不是爱怜!更不是爱情!那是变态啦!变态!」
  我觉得有点头痛,站了起来。
  「心叶,你要到哪里去呀?呆在这里啦。」
  「这里和我没关系啦。」
  我总觉得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听她们争论的话,我对于女性的感观绝对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
  「不要呀~~心叶~~不要让我和这个变态单独呆在这里啦~~~」
  我把远子学姐的尖叫抛在了身后,离开了那个房间。
  真是的。
  我略带疲劳的走下楼梯,来到了院子里。草坪和树木都恣意地生长着,花坛中也长满了杂草。好像没有人用心照顾的样子……为什么麻贵学姐会住在这么一个称不上舒适的别墅里呢?对她的家族来说,住高级宾馆或者游艇都不是什么难事吧。而且,高见泽先生的举动总觉得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我来到了昨天鱼谷小姐祈祷的那个祠堂。这个祠堂和这所洋风的别墅也不太搭配,到底是在祭祀什么呢?
    ……唔?
  就在此时,背后忽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违和感,转过头一看,却没有人在那里。
  但是一种奇异的骚动感仍旧缠绕在我的心头。从别墅外面看了看这栋建筑,我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整栋楼的右半面的墙脚、外壁、窗户的颜色同左半面的比较起来,有种微妙的不同。
  昨天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看的话,就让人觉得就像是穿着左右两边用不同风格装饰的衣服的人,非常的不平衡。
  这是为什么呢……?
  突然有一只狗跑了过来,汪汪的对我吠着。
  哇,又出现了!这只叫做巴伦的狼狗,好像是放养在院子里的看门狗的样子。就算好好训练过了,但是养这么大一只狼狗,不是很危险么?
  巴伦用深黑色的眼睛瞪着我,对着我大声叫了起来。我用随时可以逃走的姿势,慌张地向后退了回去。当我慢慢接近别墅深处一个仓库的时候,听见了奇妙的歌声。
  
  那边的小水泽中  站着一条蛇
  八幡长者的  小小女儿
  那样精巧地站在那里
  头顶珠冠
  脚踏金靴
  啊  就这么呼唤吧  就这么呼唤吧
  行向山脉 行向荒原……
  
  这到底是什么歌啊……
  我看向仓库的另一侧,鱼谷小姐正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坪上。
  她像是抱小孩一样珍重地抱着一个用褪色的绯色丝线缠绕起来的毬球,闭着眼睛,轻轻动着嘴唇。
  

  那边的小水泽中  站着一条蛇
       站着一条蛇……


  阳光透过交叉的树枝,在她小巧的脸上投下了微微的阴影。
  那声音就像是带着轻轻的啜泣声一样让人感到一种寂寞的感觉。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鱼谷小姐好像发现了我,紧紧地抱了抱绯色的毬球,用冰冷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正在休息,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抱歉,被巴伦一路追到这里来了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
  听我一说,鱼谷小姐轻轻哆嗦了一下,用责备的口气对我说着。
  「你是不是想要到房子外面去?」
  「嘛……只是想要去散个步什么的……」
  「你最好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
  「诶?」
  「因为,外面有那个池子,很危险的。」
  「池子?」
  突然间出现了池子这样的词语,我感到十分的困惑。鱼谷小姐用带刺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了下去。
  「正是如此。那是个非常深的池子,要是掉到里面去的话会被水草缠住,再也浮不上来的。也曾经出现过在那个池子里死亡的人。所以,请您一直呆在这幢房屋里吧。」
  为什么要做出那样一副难看的表情呢?简直就像是在警告我如果走出这幢房子的话就一定会掉到池子里去似的——
  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寒冷的感觉,额头上不禁流出了冷汗。
  「我知道了。好像开始刮风了的样子,我还是回到房间里去吧。」
  我这么说着,鱼谷小姐边撇开视线,边开口说道。
  「待会儿我会带茶水过去的。」
  「谢谢,最好是凉一些的呢。」
  鱼谷小姐点了点头,走了开去,我在刺眼的阳光下目送着她。
    她胸前抱着的那个绯色的毬球,看起来就宛如迎接死者的,那彼岸的血色花朵。
  
  ◇    ◇    ◇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就像是花朵一般的人。
  微微的凉风,拂动她的长发和裙摆,轻轻摇晃着,连她身边的空气,也让人感觉到一种安稳和温柔的气氛,一眼就能看出与周围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我究竟看了她多久呢?
  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半,我呆站在那里。
  她轻轻抬起睫毛,我们俩的视线交会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好像要停止跳动了。
  她的脸颊微微染上了朱红,但马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我带着不可思议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的看着她。
  
  肯定,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沉浸在梦中吧。

  ◇    ◇    ◇

  果然这间屋子有些奇怪吧……?
  我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写着远子学姐午饭用的三题故事。我思考着这样那样的故事,时间缓缓地流淌着。
  正午的时候,远子学姐鼓起脸颊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心叶太过分了啦,竟然把前辈扔在一边自己跑掉了。你知道在你走以后麻贵怎么骚扰我了嘛,我诅咒你哦~」
  「这不是更加像妖怪了嘛。」
  「呜……才、才不是妖怪呢!」
  看到远子学姐闹别扭的样子,我把刚写完的三题故事递了过去,她马上多云转晴的样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好美味~就好像是夹着炸可乐饼的三明治一样的味道呢~题目是『骆驼』『祠堂』和『暑假』吧,好可爱的故事。三明治的面包也有微微烤过松软香脆的感觉呢~刚才叫我妖怪的事情就原谅你好了。果然让心叶过来真的是太对了呢~」
  真是的,这种时候总是心情这么好啊。
  「唔唔,要快点儿吃了,否则麻贵就要来叫我们去吃晚饭了哪。」
  「待会儿再慢慢吃吧?那样更有助于消化啦。」
  「不要,我已经忍不住了啦。」
  匆忙把最后一点碎片吞了进去,远子学姐满脸畅快的笑容。
  「明天麻贵要出门去,我就可以休息了哦。山的那边比这里开阔多了,好像是个有名的观光地呢。呐,心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请不要到外面去。』我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么对我说的鱼谷小姐的冰冷表情。
  但要是拒绝的话远子学姐肯定又要不开心了吧。
  只要不接近那个什么池子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第二天,我们两个趁着巴伦吃饭的时间偷偷溜出了别墅的大门,顺着山路,来到了一个整洁雅致的小镇。
  到了这里就已经有巴士车站了,还有不少卖土特产的商店。
  「哇,有家书店!」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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