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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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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陆小凤传奇【完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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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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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19:14 |只看该作者
如也这么卖力,我就吃不消了r”
  赵君武红着脸笑:“我揍人的时候绝不会这么出力的,因为揍人并不是件愉快的
事,我又伯手疼。”
  两个人同时大笑,然后才发了人,站在那里陪着他们笑,每个人眼睛里都充满了欣
慰,敬佩和感激。
  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女孩,忽然冲出来,拉伎他们的手,在他们的手心里塞了
块冰糖,红着脸:“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可是我情愿让你们吃,因为你们都是好人,我
长大了也要跟你们一样,别人家里着了火,我也会帮着去救的。”
  陆小凤轻抚着她的头发,想说话,咽喉里却像是被塞住赵君武看着她,几乎连眼泪
都要掉了下来,只觉得自已刚才就算真的被火烧死,也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小的黑脑袋,从旁边一条又脏又窄的阴沟里钻出来,指着陆
小凤大声:“他不是好人,他骗我,阿姨没有糖给我吃。”
  一个小小的黑人从阴沟里爬出,竟是那傻头傻脑的脏小孩。
  他居然还没有死,也许并不是因为运气好,只因为他的愚笨无知,除了他之外,无
论大人小孩都不会把自己塞进这么脏的阴沟里。可是他有眼睛,而且刚才也在陈静静屋
里,现在他已是唯一能说出当时情况来的人!
  陆小凤眼睛亮了,立刻迎上去,这孩子能不能把那凶手的样子描叙出来?他虽然没
有把握确定,但希望总是有的。
  忽然间,人丛中有人大叫:“他虽然帮着救火,放火的人也是他,大家莫要上了他
的当。”
  几个人大叫着冲出来,往陆小凤身上扑过去,情况立刻混乱,虽然有的人坚决不
信,有的人已在怀疑,有几个房子已被烧光了的,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也往陆小凤身上
扑。
  他们本就是头脑简单的小人物,看见自己的家被毁了,早已眼睛发红,想找人拼
命。
  陆小凤并不怪他们,更不愿对他们出手,幸好有赵君武在旁边挡着,他虽然挨了几
拳,总算还是冲了出去,可是那脏小孩却已不见了。
  阴沟旁还留着几个水淋淋的脏脚印,火窟里还在冒着青烟。
  陆小凤咬了咬牙,忽然又冲进火窟。
  赵君武旗下的镖师趟子手们,也已起来镇压住暴乱的人群,赵君武又以自己的身分
保证,陆小凤刚才一直跟他在一起,骚动才平息,再问刚才第一个大叫的人是谁,就没
有人知道了。
  这时陆小凤居然还留在那滚烫的火窟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找什么?
  “你刚才在找付‘么?”
  他们一离开火场,赵君武就忍不住问他,陆小凤却没有回答。
  他眼睛里一直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过六知是正在思索着一个难题,还是已经把这
难题想通了,赵君武没有再问下去,也开始思索,忽然又:“刚才冤梗你的那个人,一
定就是放火的人,想要你替他背黑锅。”
  陆小凤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他们并不是要我背黑锅,而是要灭口。”
  赵君武:“灭谁的口?从阴沟里爬出来的那个傻小子?”陆小凤点点头。
  赵君武皱眉:“那么样一个傻小孩,能懂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们本来的确不必这么样做的。”
  赵君武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已过去,咱们喝酒去。”
  陆小凤:“你要我陪你喝酒,恐怕要等一等了。”
  赵君武:“为什么?”
  陆小凤握紧双拳,缓缓:“不找到飞天玉虎,我从此绝不再喝一滴酒。”
  赵君武:“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陆小凤:“能!”
  赵君武:“你说。”
  陆小凤:“这一带你比我熟,你……”
  他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听见,因为他已发现飞天玉虎的势力所及处,
远比他以前想像中还要大得多。
  等他说完了,赵君武立刻:“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做到,有了消息后,怎么样通知
你?”
  陆小凤:“你有没有到银钩赌坊去赌过钱?”
  赵君武笑:“不但去过,而且还跟那大胡子赌过几手,居然还赢了他几百两银
子!”
  陆小凤:“半个月之后,我们在那里见面,先到的先等,不见不散!
  赵君武看着他,忽然:“谢谢你!”
  陆小凤笑了:“我要你替我做事,我没有谢你,你反而谢我?”
  赵君武:“就因为你没有谢我,所以我才要谢你I”
  陆小凤:“为什么?”
  赵君武眼睛里发着光:“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已把我当作朋友JD朋友!这两个字多么
光荣』多么美丽。”
  你若也想和陆小凤一样,受人爱戴尊敬,就一定要先明白一件事。
  真正能令人折服的力量,绝不是武功的暴力,而是忍耐和爱心。
  这并不是件容易事,除了广阔的胸襟外,还得要有很大的勇气!
  屋子里布置得幽雅而干净,雪白的窗纸还是新换上的,窗外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窗台上摆着水仙和腊梅,丁香姨居然已能坐起来了,苍白的脸上已有了红晕,就像是要
朵本已枯萎的花朵,忽然又有了生命。
  这一切都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事,陆小凤的心情显然也比前几天好了些。
  “我答应过你,我—定会再来看你Jo“我知道!”丁香姨脸上居然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斜倚在床上,床上铺着刚换过的被单,她身上穿着温暖舒服的宽袍,袍子很长,
袖子也很长,掩住了她的断足和断腕。
  阳光穿过雪白的窗纸照进来,她看来还是那么美丽。
  陆小凤微笑着:“我还带了样东西来!☆丁香姨眼睛里发出了光,失声:“罗刹
牌?”
  陆小凤点点头:“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没有骗你!”
  丁香姨眨眨眼:“难道我又骗了你?”
  陆小凤拉过张椅子坐下:“你告诉我,陈静静是你的好朋友,我可以信任她!”
  丁香姨承认。
  陆小凤:“她真的是你的好朋友?你真的能信任她?”
  丁香姨转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仿佛在勉强控制着自己,过
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真心话“她是个婊子!”
  陆小凤笑了“可是你却要我去信任一个婊子!”
  丁香姨终于回过头,勉强笑了笑:“因为我是个女人,女人岂非总是常常会叫男人
去做一些她自己不愿做的事!”
  这理由实在不够好,陆小凤却似乎已很满意,因为她是个女人,你若要女人讲理,
简直就好像要骆驼穿过针眼一样困难。
  丁香姨忽又问:“她是不是死了?”
  陆小凤:“嗯!”
  丁香姨轻轻吐出口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吐出口浓痰。
  陆小凤盯着她,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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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0:14 |只看该作者
  丁香姨又转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缓缓:“我并不知道,只不过这么样猜想而
已!”
  陆小凤:“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丁香姨:“你刚才既然那么样问我,可见她一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你
的人,岂非是活不长的!”
  这解释更不够好,陆小凤居然也接受了“不管怎么样,我总算已要回了罗刹牌,总
算没有白走一趟!”
  听到“罗刹牌”三个宇,丁香姨眼睛里又发出了光,看着陆小凤的手伸进衣襟里,
看着他拿出了这块玉牌,眼睛里忽又流下泪来。
  陆小凤了解她的心情。
  就为了这块玉牌,她不惜毁了自己的家,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连自己的人都变成
了残废。
  这块玉牌纵然是无价之宝,可是幸福的价值岂非更无法衡量。
  她这么样做是不是值得?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在后悔?
  陆小凤也禁叹息:“假如这是我的,我一定送给你,可是现在……”
  丁香姨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用不着解释,现在你就算送给
我,我也没有用了!”
  她的泪又流下,慢慢的接着:“现在我只要能看看它,摸摸它,就已心满意足!”
  陆小凤也了解这种感情,立刻把罗刹牌送过去,丁香姨的友情却更加痛苦。
  她已没有手,这块她不借牺牲一切来换取的玉牌,虽然就在她面前,她也没法予伸
手来拿了,这种痛苦岂非已不是任何人所能忍受的,可是她却偏偏只有忍受。
  陆小凤又不禁叹息,勉强笑:“我把它放在你身上好不好,拘;至少可以看得清楚
些!”
  丁香姨点点头,看着陆小凤把玉牌放上她的胸膛,含泪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谁都无
法解释的表情,也不知是感激?
  是欣慰?还是悲伤?
  阳光满窗,玉牌的光泽柔和而美丽,甚至还是温暖的。
  丁香姨垂下头,用嘴唇轻吻,就像是在轻吻着初恋的情人。
  “谢谢你,谢谢……”
  她反反复复不停的说着,用两只断腕,夹起了玉牌,贴着自己的脸。
  陆小凤不忍去看她,他记得她的手本是纤细而柔美的,指甲上总是喜欢染上一层淡
淡的玫瑰花汁,使得她的手看来也像是朵盛开的玫瑰。
  可是现在玫瑰已被无情的摘断了,只剩下一根光秃丑陋的枯枝。
  玫瑰断了明年还会再生,可是她的手……
  陆小凤站起来,转过身,突听“噗”的一声,一样东西穿破窗户,飞了出去,接
着,又是“刺”的一响,一样东西穿破窗户,飞了进来。
  他立刻回头,丁香姨用两只断腕夹着的玉牌已不见了,心口上却有一股鲜血泉水般
涌了出来。
  她嫣红的面颊又已变为苍白,眼角和嘴角在不停的抽动,看来仿佛是在哭,又仿佛
是在笑。
  就算是笑,那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凄凉痛苦的笑,一种甚至比哭还悲哀的笑。
  她看着陆小凤,发亮的眼睛也变成死灰色,挣扎着道:“你……你为什么不追出
去?”
  陆小凤摇摇头。脸上只有同情和怜悯,连一点惊讶愤怒之意都没有。
  丁香姨这么佯做,竟好像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过了很久,才黯然:“你是不是又被
人骗了?”
  丁香姨的声音变微弱:“我骗了你,他却骗了我,每个人好像都命中注定要被某—
种人骗的,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她说得很轻,很慢,声音里已不再有悲伤和痛苦。
  在临死前的—瞬间,她忽然领悟到一种既复杂,又简单,既微妙,又单纯的哲理,
忽然明白人生本就是这样子的。
  然后她的人生就已结束。
  一个人为什么总是要等到最后的一瞬间,才能了解到一些本来早巳该了解的事?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十章 死前觉悟>>
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十章 死前觉悟
  夜,冬夜。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灯笼下,却接着
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人用的钓钩一样。
  银钩不住的在寒风中摇荡,风仿佛是在叹息,叹息着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愚昧的
人,愿意被钓上这个钩?
  方玉飞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走进了灯光辉煌的银钩赌坊,脱下了白色的斗篷,露
出了他那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裳。
  每天这时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因为陆小凤回来了,陆小凤—向是他最喜欢,最尊敬的朋友。
  陆小凤自己当然更愉快,因为他已贝来耳二从荒寒的冰囚网来了。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厂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亡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
击,发出’阵阵清脆悦哥的声音,世间几乎已没有任何一种音乐能比这种声音更动听。
  陆小凤喜欢听这种声音,就像世上大多数别的人一样,他也喜欢奢侈和享受。
  尤其是现在。
  经过了那么长一段艰苦的日子后,重回到这里,他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又回
到温暖的家,回到母亲的怀抱。
  这次他居然还能好生生的回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刚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服,下巴上的假胡子,眼角的假皱纹,头发上的白
粉,全都已被他洗得干干净净。
  现在他看来的确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连他自己都对自己觉得满意。
  大厅里有几个女人正在用眼角偷偷的膘着他☆虽然都已徐娘半老,陆小凤却还是对
她们露出了最动人的微笑。
  只要是能够让别人愉快的事,对他自己又毫无损伤,他从来也不会拒绝去做的。
  看见他的笑容,就连方玉飞都很愉快,微笑着:“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
  陆小凤:“喜欢这地方的人,看来好像越来越多了。”
  方玉飞:“这地方的生意的确滋蹦断,也许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正是大家都比较悠闲
宽裕的时候,天气又冷,正好躲在屋子里赌钱喝酒』”
  陆小凤笑:“是不是也有很多女人特地为了来看你的?”
  方玉飞大笑。
  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仪容修洁,服装考究,身材也永远保持得很好,虽然有
时显得稍微做作了些,却正是一些养尊处优的中年女人们最喜欢的那种典型。
  陆小凤压低声音,又:“我想你在这地方一定钓上过不少女人!”
  方玉飞并不否认,微笑:“经常到赌场里来赌钱的,有几个是正经的人?”
  陆小凤:“开赌场的呢?是不是也……”
  他声音突然停顿,因为他已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把尖刀,从后面扑过来,一刀往
方玉飞的左腰下刺了过去。
  方玉飞却没有看见,他背后并没有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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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1:42 |只看该作者
  陆小凤看见的时候已迟了,这个人手里的刀,距离方玉飞的腰已不及一尺。
  这正是人身的要害,一刀就可以致命,连陆小凤都不禁替他捏了把冷汗。
  谁知就在这时,方玉飞的腰突然一拧,一反手,就扣住了这个人握刀的腕子“叮”
的一声,尖刀落地,拿刀的人破口大骂,只骂出一个字,嘴里已被塞住,两条大汉忽然
出现在他身后,一边一个,一下子就把他架了出去。
  方玉飞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微笑:“这地方经常都会有这种事的。”
  陆小凤:“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方玉飞淡淡:“反正不是因为喝醉了,就是因为输急了,陆小凤笑了笑:“也许他
只不过是因为气疯了!”
  方玉飞道“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你给他戴了顶绿帽子!”方玉飞大笑。
  在他看来,能给人戴上顶绿帽子,无疑是件很光荣,很有面子的事,无论谁都不必
为这种事觉得渐愧抱歉的。
  陆小凤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刚才的事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却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尤其是
靠近他们的几张赌桌,大多数人都巴离开了自己的位子,在那窃窃私议,议论纷纷。
  只有一个人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盯着自己面前的两张牌九出神,看来他在这
副牌九上,不是赢了一大注,就了输了不少。
  这人头戴着韶皮帽,反穿着大皮袄,还留着一脸大胡子,显然是个刚从关外回来的
采参客,腰上的裤链里装满了辛苦半年换来的血汗钱,却准备一夜之间输出去。
  方玉宽也压低声音:“看样子好像很想过去赢他一票’’陆小凤笑:“只有赢来的
钱化起来最痛快,这种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方玉飞:“可是我妹夫已在里面等了很久,那三个老怪物听说也早就来了!”
  陆小凤:“他们可以等,这种人身上的钱却等不得,随时都可能跑光的!”
  方玉飞笑:“有理。”
  陆小凤:“所以你最好先进去通知他们,我等等就来!
  他也不等方五镁同意,就过去参加了那桌牌九,正好就站在那大胡子参客的旁边,
微笑:“除了押庄家的注之外,我们两个人自己也来赌点输赢怎么样?”
  大胡子立刻同意:“行,我赌钱一向是越大越风凉,你想赌多少?”
  陆小凤:“要赌就赌个痛快,赌多少我都奉陪!”
  方五香看着他们,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一双手也痒了起来。
  等她绕过这张赌桌走到后面去,陆小凤忽然在桌子下面握住了这大胡子的手一蓝胡
子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指长而很这是双很好看的手,也无疑是
双很灵敏的手。
  他的手就摆在桌上,方玉香也在看着,甚至连孤松,枯竹,寒梅,都在看着。
  他们看着的虽然是同样一双手,心里想着的却完全不同。
  方玉香也不能不承认这双手的确很好看,很干净,但却又有谁知道,这双看来干干
净净的手,已做过多少脏事?杀过多少人?脱过多少女孩子的衣服?”她的脸微微发红,
她又想起了这双手第一次脱下她的衣服,在她身上轻轻抚摸时那种感觉,连她自己都分
不出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岁寒三友正在心里问自己“除了摸女人和摸牌之外,这双手还能干什么?
  这双手看来并不像苦练过武功的样子,可是陆小凤的手岂非不像?
  蓝胡子自己又在想什么呢?他的心事好像从来也没有人能看透过。
  方玉飞已进来了很久,忍不住轻轻咳嗽:“人已来了!”
  方玉香:“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进来?”
  方玉飞微笑:“因为他恰巧看见了一副牌九,又恰巧看见了一个油水很足的冤大
头!”
  喜欢赌的人,若是同时看见这两样事,就算老婆正在生第6胎孩子,他也会忘得干
子☆净净的。
  寒梅冷笑:“原来他不但是个酒色之徒,还是个赌鬼!”
  方玉飞:“好酒经色的人,不好赌的恐怕还不多。”
  方玉香瞪了他一眼,冷冷:“你当然很了解这种人,因为你自己也一样。
  方玉飞叹了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男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本是女人骂男人的话,他自己先骂了出来。
  方玉香也笑了,她显然是个好妹妹,对她的哥哥不但很喜欢,而且很亲热。
  蓝胡子忽然问:“这个冤大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玉飞:“是个从关外来的采参客,姓张,叫张斌。”
  蓝胡子道:“这人是不是还留着一嘴大胡子?”
  方玉香:“不错!”
  蓝胡子淡淡:“胡子若没有错,你就错了!”
  方玉飞:“我什么地方错了?”
  蓝胡子道:“你什么地方错了,这人既不是采参客,也不叫张斌。”
  方玉飞:“哦!”蓝胡:“他是个保镖,姓赵,叫赵君武!”
  方玉飞想了想:“是不是那个‘黑玄坛’赵君武?”
  蓝胡子:“赵君武只有—个。”
  方玉飞:“他以前到这里来过没有?”
  蓝胡:“经过这里的镖容,十个中至少有九个来过!’’方玉飞:“他以前既然光
明正大的来过,这次为什么要藏头露尾?”
  蓝胡:“你为什么不问他去?”
  方玉飞不说话了,眼睛里却露了种很奇怪的表情,这时候蓝胡子的手已摆了下去,
孤松的手却伸了出来。
  陆小凤总算来了。
  孤松伸着手:“拿来。”
  陆小凤笑了笑:“你若想要钱,就要错时候了,我恰巧已经把全身上下的钱都输得
干干净净』”
  孤松居然没有生气,淡淡:“你本来好像是想去赢别人钱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就因为我想去赢别人的钱,所以才输光,输光了的人,
一定都是想去赢别人的钱的!”
  孤松冷笑:“难道你把罗刹牌也输了出去』”
  陆小凤道:“罗刹牌假如在我身上,我说不定也输了出去。”
  孤松:“难道罗刹牌不在你身上?”
  陆小凤:“本来是在的』”
  孤松道:“现在呢?”
  陆小凤:“现在已经不见了』”
  孤松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瞳孔却已突然收缩。
  陆小凤却又笑了笑,道:“罗刹牌虽然不见了,我的人却还没有死。”
  孤松冷冷:“你为什么不去死?”
  陆小凤:“因为我还准备去替你把那快罗刹牌找回来。”
  孤松不禁动容:“你能找回来?”
  陆小凤点点头:“假如你一定想要,我随时都可以去找,只不过……”
  孤松道:“不过怎么样?”
  陆小凤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要回来之后,你一定会更生气!”
  孤松:“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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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因为那块罗刹脾也是假的!”
  蓝胡子的手又摆到桌上来了,孤松的手也已摆在桌上。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一共已找到两块罗刹牌,只可惜两块都是假的!”
  大家都在听着,等着他解释。
  陆小凤:“第一次我是从冰河里找出来的,我们姑且就叫它冰河牌,第二次我是用
马鞭从人家手里抢来的,我们不妨就叫它神鞭牌,因为人家都说我那手鞭法蛮神的!”
  孤松:“神鞭是李霞盗去的,被陈静静用冰河牌换去,又落入你手里』”
  陆小凤:“完全正确!”
  孤松道:“它绝不可能是假的。”
  陆小凤叹:“我也觉得它绝不可能是假的,但它却偏偏是假的。”
  孤松冷笑:“你怎么能看得出罗刹牌是真假?”
  陆小凤:“我本来的确是看不出的,却偏偏又看出来了!’孤松:“怎么样看出来
的?”
  陆小凤:“因为我恰巧有个叫朱停的朋友,神鞭牌恰巧是他做出来的赝品!
  孤松:“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外号叫‘大老板’的朱停?”
  陆小凤:“你知道他?”
  孤松:“我听说过!”
  陆小凤:“这人虽然懒得出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
西,他都能做得出,伪造书画玉石的赝品,更是天下第—把好手。”
  说起朱停这个人,他脸上就不禁露出了微笑。
  朱停不但是他的老朋友,也是他的好朋友,在“丹风公主”那件事中,若不是朱
停,直到现在他只怕还被关在青衣楼后面的山腰里。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苦笑:“假如不是他,我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他替我
惹的麻烦,简直比我所有的朋友加起来都多!”
  孤松:“他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嗯。”
  孤松:“那神鞭牌是谁要他假造的?你去问过他没有?”
  陆小凤:“没有!”
  孤松:“为什么?”
  陆小凤:“我跟他至少已经有两年没有说过话了。”
  孤松:“你跟他是朋友,彼此却不说话?”
  陆小凤苦笑:“因为他是个大混蛋,我好像也差不多。”
  孤松冷笑:“若有人相信你的话,那人想必也是个大混蛋!”
  陆小凤:“你不信?”
  孤松:“无论那神鞭牌是真是假,我都要亲眼看看。”
  陆小凤:“我说过,假如你—定要看,我随时都可以替你找回来!”
  孤松:“到哪里去找?”
  陆小凤:“就在这里。”
  孤松动容:“就在这屋子里?”
  陆小凤:“现在也许还不在,可是等吹熄了灯,念起咒语,等灯再亮的时候,那块
玉牌就一定已经在桌于上。
  蓝胡子笑了,方玉飞也笑了,这种荒廖的事,若有人相信才真是活见了鬼。
  方玉香忍不住笑:“你真的认为有人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陆小凤:“至少总有—个人会相信的“方玉香:“谁?”
  孤松忽然站起来,吹熄了第一盏灯:“我。”
  屋子里点着三盏灯,三盏灯已全都灭了,这秘室本就在地下,灯熄了之后,立刻就
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只听陆小凤嘴里念念有词,好像真的是在念着某种神秘的魔咒,可是仔细
一听,却又好像反反复复的说着一个地名:“老河口,同德堂,冯家老铺,冯二瞎
子……”
  不管他念的是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的确神秘而怪异。
  大家听得彼此间心跳的声音,有一两个人心跳得越来越快,竞像是真的已开始紧张
起来,只可惜屋子里实在太黑,谁也看不见别人脸上的表情,也猜不出这个人是谁?
  这人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陆小凤的咒语也越来越快,反反复复,也不知念了多少
遍,忽然大喝一声:“开』”
  火光一闪,已有一盏灯亮起,灯光下竟真的赫然出现了一块玉脾。
  在灯光下看来,玉牌的光泽柔美而圆滑,人的脸却是苍白的,白里透着青。
  每个人的脸色都差不多,每个人眼睛里都充满了惊奇。
  陆小凤得意的微笑着,看着他们,忽然:“现在你们是不是已全都相信了我的鬼
话?”
  方玉香叹了口气:“其实我本就该相信你的,你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活鬼。”
  孤松冷冷:“但这块玉牌却不是鬼,更不是活的,绝不会自己从外面飞进来。”
  陆小凤:“当然不会JH孤松道:“它是怎么来的?”
  陆小凤笑了笑:“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若问得太多,它说不定又会忽然飞走
的。”
  它当然绝不会自己飞走,正如它不会自己飞来一样,但是孤松并没有再问下去。
  这就是他所要的,现在他已得到,又何必再问得太多。
  他凝视着桌上的王牌,却一直都没有伸手,连碰都没有去碰一碰。
  这块五牌从玉天宝手里交给蓝胡子,被李霞盗走,又被陈静静掉了包,再经过楚
楚,陆小凤和丁香姨的手,最后究竟落人了谁的手里?
  在灯光下看来,它虽然还是晶莹洁白的,其实却早已被鲜血染红,十个人的血,十
条命,他们的牺牲是不是值得?
  孤松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那些人未免死得太冤蓝胡子道:“哪些人?”
  孤松道:“那些为它而死的人!”
  蓝胡子:“这块玉牌究竟是真是假?”
  孤松:“是假的』”
  他慢慢的接着:“这上面的雕刻,的确已可乱真,但玉质却差得很多!”
  蓝胡子沉默了很久,转过头,凝视着陆小凤,道:“这就是你从静静手里夺走
的?”
  陆小凤,点点头。
  蓝胡子也叹了口气,黯然:“她还年轻,也很聪明,本来还可以有很好的前途,但
却为了这块一文不值的赝品牺牲了自己,这又是何苦?”
  陆小凤:“她这么样做,只因为她从未想到这块玉牌会是假的。”蓝胡子同意。
  陆小凤:“她是个很仔细的人,若是有一点怀疑,就绝不会冒这种险。”
  蓝胡子也同意“她做事的确一向很仔细。”
  陆小凤:“这次她完全没有怀疑,只因为她知道这块玉牌的确是李霞从你这里盗走
的,当时很可能她就在旁边看着,,蓝胡子叹:“但陈静静却忘了李霞也是个很精明仔
细的女人。”
  陆小凤:“你认为是李霞把罗刹脾抢走的?”
  蓝胡子:“你难道认为不是?”
  陆小凤:“我只知道丁香姨和陈静静都是从小就跟她的,没有人能比她们更了解
她,她们对她的看法,当然绝不会错的。
  蓝胡子:“她们对她是什么看法?”
  陆小凤:“除了黄金和男人外,现在她对别的事都已不感兴趣,更不会冒险惹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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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3:21 |只看该作者
麻烦。”
  蓝胡子:“难道李霞盗走的罗刹牌,就已是假的?”
  陆小凤:“不错。”
  蓝胡子:“那么真的呢?”
  陆小凤笑了笑忽然反问:“碟子里有一个包子,一个馒头,我吃了一个下去,包子
却还在碟子里,这是怎么回事?”
  蓝胡子也笑了:“你吃下的是馒头,包子当然还在碟子里。”
  陆小凤:“这道理是不是很简单?”
  蓝胡子:“简单极了。”
  陆小凤:“李霞盗走的罗刹脾是假的,陈静静换去的也是假的,真罗刹牌到哪里去
厂?”
  蓝胡子:“我也想不通。”
  陆小凤又笑了笑:“其实这道理也和碟子里的包子同样简单,假如你不是忽然变笨
了,也应该想得到的。”
  蓝胡子:“哦?”
  陆小凤淡淡:“别人手里的罗刹牌,既然都假的,真的当然还在你手里。”
  蓝胡子笑了。
  他是很温文,很秀气,笑声也同样温文秀气。
  可是他笑的时候,从来也没有看过别人,总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这双手是不是也和桌上的玉牌一样?看来虽洁白干净,其实却布满着血腥。
  陆小凤:“你故意制造个机会,让李霞偷走一块假玉牌蓝胡子微笑着打断了他的
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小凤:“这正是你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李霞中计之后,你的计划才能一步
步实现。”
  桌上有酒。
  蓝胡子斟满一杯,用两只手捧伎,让掌心的热力慢慢把酒温热,才慢慢的喝下去。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优雅,神情更悠闲,就像是正在听人说一个有趣的故事。
  陆小凤:“你早已对李霞觉得憎恶厌倦,因为她已老了,对男人又需要太多,你正
好乘这个机会,让她自己走得远远的,而且永远不敢再来见你,这就是你计划的第一
步。”
  蓝胡子浅浅的啜了一口酒,叹息着:“好酒。”
  陆小凤:“你知道李霞和丁香姨的关系,算准了李霞一定会去找她的,这也是你计
划的一步,因为你早就怀疑她对你不忠,正好乘这个机会试探试探她,找出她的奸夫
来。”
  蓝胡子又笑了:“我为什么要试探她,她又不是我的妻子。?”
  陆小凤也笑了笑:“她不是?”
  蓝胡子:“她的丈夫是飞天玉虎,不是我。”
  陆小凤盯着他,一字宇:“飞天玉虎是谁呢?是不是你?”
  蓝胡子大笑,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事,笑得连酒都呛了出来。
  蓝胡子却不再笑,缓缓:“飞天玉虎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和西方魔教更势不两立,
可是这次他并没有参加来争夺罗刹牌,因为他早巳知道别人争夺的罗刹牌是假的。”
  蓝胡子还在笑,手里的酒怀却突然“格”的一声,被捏得粉碎。
  陆小凤:“丁香姨并不知道飞天玉虎就是蓝胡子,因这她看见的蓝胡子,是个满脸
胡子的大汉,她从来没有怀疑这点,因为她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总认为蓝胡子当然是有
胡子的,否则为什么要叫蓝胡子?”
  他冷冷的接着:“知道你这秘密的,也许只有方玉香一个人,就连她都可能是过了
很久以后才发现的,所以最近才找到这里来。
  方玉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慢慢的站起来,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个金杯,用一块
洁白的丝巾擦干净了,才为蓝胡子斟了一杯酒。
  蓝胡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目光竟忽然变温柔了起来。
  陆小凤:“你用蓝胡子的身分做掩护,本来很难被人发现,她找来之后,你本可杀
了她灭口,但你却不忍心下手,因为她实在很迷人,你怕她争风吃醋,泄露了你的秘
密,只好把另外的四个女人都赶走。”
  方玉飞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连寒梅和枯竹都没有开口,他当然更没有插嘴的
余地。
  但是现在他却忽然问出句不该问的话“既然你也承认他用蓝胡子的身分做掩护,是
个很聪明的法子,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蓝胡子的脸色骤然变了,方玉飞问出这句话,就无异已承认他也知道蓝胡子和飞天
玉虎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却笑了,淡淡:“无论多周密的计划,都难免会有些破绽。”
  陆小凤:“他本不该要你和方玉香去对付丁香姨,丁香姨若不是他的妻子,他绝不
会叫你去下那种毒手,更不会去管别人这种闲事。”
  方玉飞目中仿佛露出了痛苦之色,慢慢垂下头,不说话蓝胡子忽然冷笑:“你怎么
知道我要他去的?你怎么知道飞天玉虎不是他?”
  陆小凤的回答简单而明白“因为我是他的老朋友。”
  蓝胡子也闭上了嘴。
  陆小凤忽又笑了笑:“我还有个朋友,你也认得的,好像还曾经输给他几百两银
子。”
  蓝胡子:“你说的是赵君武?”
  陆小凤点点头:“他见到的蓝胡子,也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别人见到的想必也一
样。”
  蓝胡子冷冷:“可是你见到的蓝胡子,却没有胡子。”
  陆小凤微笑:“因为你知道,有些人的眼睛里是连一粒沙子都揉不进去的,何况一
大把假胡子。”
  蓝胡子:“你就是这种人?”
  陆小凤:“你自己难道不是?蓝胡子冷笑。
  你不但早已看破了丁香姨的私情,也早已知道她的情人是谁,你这么样做,不但可
以乘机杀了他们,还可以转移别人的目标。”
  孤松忽然冷冷:“你说的别人,当然就是我。”
  陆小凤:“我说的本来就是你。”
  孤松:“你呢?”
  陆小凤苦笑:“我只不过是个被他利用来做幌子的傀儡而已,就像是有些人猎狐时
故意放出去的兔子一样。”
  一个人若是把自己比做兔子,当然是因为心里已懊恼极了,无论谁发现自己被人利
用了的时候,心里都不会觉得太好受的。
  孤松:“兔子在前面乱跑,无论跑到哪里去,狐狸都只有在后面跟着oo陆小凤:
“你看见他费了那么多事,为的只不过是要请我替他去找回罗刹牌,当然就不会怀疑罗
刹牌还在他手里。
  ”孤松承认。
  陆小凤:“不管我是不是能找回罗刹牌,不管我找回来的罗刹牌是真是假,都已跟
他没关系,因为他已经把责任推在我身上。”
  孤松:“罗刹脾若是在你手里出了毛病,我们要找的当然是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这段话实在很远,简直就像是充军一样,我们在路上喝西
北风,他却舒舒服服的坐在火炉旁等着,等到正月初七过去,就算有人能揭穿他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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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4:28 |只看该作者
密,也只好于瞪眼了。”
  孤松:“因为那时他已经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
  陆小凤:“那时他不但是罗刹教的教主,也是黑虎帮的帮主,只可惜……”
  孤松冷冷:“只可惜现在他还不是。”
  陆小凤:“实在可惜。”
  孤松:“现在他只不过是条翁中的鳖,网中鱼。”
  蓝胡子忽然也叹了口气:“实在可惜,可惜极了。”
  陆小凤道:“你觉得可惜的是什么?”
  蓝胡子道:可惜我们都瞎了眼睛。”
  陆小凤道:我们?”
  蓝胡子道:我们的意思,就是我和你。”
  陆小凤道:我?……”
  蓝胡子道: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交错朋友。”
  陆小凤道:我交错了朋友?”
  蓝胡子道:错得厉害。”
  陆小凤道:你呢?”
  蓝胡子:“我比你更瞎,因为我不但交错了朋友,而且还娶错了老婆。”
  “老婆”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已闪电般出手,扣佐了方玉香的腕脉,厉声:
“拿出来。”
  方五香美丽的脸已吓成铁青色:“我又不知道真的罗刹牌在哪里,你叫我怎么拿出
来?”
  蓝胡子:“我要的不是罗刹牌,是……”
  方玉香:“是什么?”
  蓝胡子没有回答,没有开口,甚至连呼吸都似已停顿,就好像忽然有双看不见的
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那张始终不动声色的脸,也已忽然扭曲,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惨碧色。
  方玉香吃惊的看着他:“你……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蓝胡子的嘴紧闭,冷汗已雨点般落下。
  方玉香的眼睛里忽又充满了温柔和怜惜,柔声:“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要什么,
我都会给你的,你又何必生气。”
  蓝胡子也在瞪着她,眼角突然崩裂,鲜血同时从他的眼角,嘴角、鼻孔和耳朵里流
了出来。
  是鲜血,却不是鲜红的血。
  他的血竞赫然也已变成惨碧色的。
  他的人竟已坐都坐不住,已开始往后倒。
  方五香轻轻一拂,就挣脱了他的手,方玉飞也赶过去扶伎了他。
  “你怎么样了?你……”
  他们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们知道死人是无法回答任何话的。
  一瞬前还出手如闪电的蓝胡子,忽然间已变成了死人。
  可是他那双凸出来的眼睛,却仿佛还在瞪着方玉香,眼睛里充满了悲愤和怨毒。
  方五香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晶莹的泪珠,泉水般流“你这是何苦?……你这是
何苦?……
  她的声音惨切悲伤“事情还没有到了不可解决的地步,你又何苦一定在自寻死
路?”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悲伤低诉。
  每个人都已怔佐。
  蓝胡子居然死了,这变化实在比刚才所有的变化都惊人。
  奇怪的上,陆小凤并没有吃惊,甚至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表情最痛苦的人是孤松,他也在喃喃自语“真的罗刹牌还在他手里,他一定收藏的
很严密,这秘密一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他却死了……”
  陆小凤忽然道:“他死不死都无妨。”
  孤松:“无妨?”
  陆小凤淡淡道:“他的秘密,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孤松:“还有谁知道?”
  陆小凤:“我。”
  孤松霍然站起,又慢慢坐下,神情已恢复镇定,缓缓道:“你知道他把罗刹牌藏在
哪里?”
  陆小凤:“他是个阴沉而狡猾的人,狡猾的人通常都很多疑,所以他唯一真正信任
的人,也许只有他自己。’’孤松:“所以罗刹牌一定就在他自己身上?”
  陆小凤:“一定。”
  孤松又霍然站起,准备冲过去。
  陆小凤却又接着:“你现在若要在他身上去找,一定找不到的。”
  孤松:“可是你刚才还说罗刹牌一定在他身上。”
  陆小凤:“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一瞬之间,往往就会发生很多变化。”
  孤松:“所以罗刹牌刚才虽然是在他身上,现在却已不在了。”
  陆小凤:“一定不在了。”
  孤松:“现在在哪里?”
  陆小凤忽然转过头,面对方五香慢慢的伸出手:“拿出来。”
  方五香咬着嘴唇,恨恨:“连我丈夫的命都被你拿走了,你还要什么?”
  陆小凤:“他刚才向你要的,的确不是罗刹脾,因为那时罗刹牌还在他自己身
上。”方五香:“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陆小凤道:“他要的是解药。
  方玉香:“解药?”
  陆小凤笑了笑,拿起蓝胡子刚喝过的金杯:“他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任何人要毒
死他都很不容易,可是这一次方五香:“这一次他难道是被人毒死的?”
  陆小凤点点头:“这一次他会中毒,只因为他确定酒中无毒,杯上也没有毒。”
  方玉香:“那末他怎么会被毒死?”
  陆小凤:“因为他忘了一件事。
  方玉香:“什么事?”
  陆小凤道:“他忘了这金杯是你拿出来的,而且用你的丝巾擦过一遍ou他看着掖
在方五香襟上的丝巾,慢慢的接着:“他也忘了,酒里虽然没有毒,杯上也没有毒,你
的丝用上却有毒。”
  方玉香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轻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陆小凤:“我在听。”
  方五香:“我问你,像飞天玉虎这样的人,该不该杀。’’陆小凤:“该。”
  方玉香:“那么就算是我杀了他,你也不该怪我。’’陆小凤:“我并没有怪你,
只不过要你拿出来。’’方玉香:“拿什么?”
  陆小凤:“罗刹牌。”
  方玉香:“罗刹牌?我哪里有什么罗刹牌。”
  陆小凤:“你本来的确没有,现在却有了。”
  方五香:“你要的就是……”
  陆小凤:“就是你刚才从蓝胡子身上摸走的那一块。”
  方五香又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陆小风果然不愧是陆小凤,无论什
么事好像都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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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5:28 |只看该作者
  陆小凤微笑:“有时我的眼睛虽然也会瞎,幸好大多数时候都睁开着的。”
  方五香咬着嘴唇,看看陆小凤,又看看岁寒三龙,终于跺了跺脚:“好,拿出来就
拿出来,反正这鬼东西能带给人的只是噩运oo她真的拿了出来,拿出来居然是一块晶
莹无形的玉脾,玉质之美,的确远在另两块玉牌之上。
  这块玉牌刚落在桌上,孤松的长袖已流云般飞出。
  桌上的玉牌,立刻落入了他的袖中。
  陆小凤微笑着,看着他:“完壁已归,幸不辱命。”
  孤松:“前嫌旧怨,就此一‘壁’已勾销。”
  陆小凤:“多谢。”
  孤松:“多谢。”
  方玉香板着脸,冷冷:“现在飞天玉虎已死了,罗刹牌也已还给了你们,你们还不
走?”
  陆小凤:“你在赶我们走?”
  方玉香咬着嘴唇:“难道你还想要什么,要我的人?”
  陆小凤笑道:“要当然是想要的,只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方玉香:“什么问题?”
  陆小凤:“你真的是个人?”
  方玉香笑了,陆小凤也笑了。
  他大笑着走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拍了拍方玉飞的肩,:“陈静静是个很聪明的女
孩子,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好好的对待她。
  方玉飞:“陈静静?哪个陈静静?”
  陆小凤:“当然就是我们都认得的那一个。”
  方玉飞道:“那么你当然也应该知道她已死在火窟里。”
  陆小凤:“她没有。”
  方玉飞:“没有。”
  陆小凤:“火窟里的确有副女人的骸骨,却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哦?”
  陆小凤:“陈静静中了楚楚三枚透骨针,那女人骸骨上却连一枚都没有,你烧死她
之前,难道还会先把她身上的暗器拔出来?”
  方玉飞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功夫。”
  陆小凤:“所以死在火窟里的,绝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笑得已有些勉强:“死的绝不是陈静静,陈静静到哪里去了?”
  陆小凤:“包子既然还在碟子里,你吃下去的当然是馒头”
  方玉飞:“死在火窟里的既然不是陈静静,陈静静当然已被人带走。”
  陆小凤笑:“我说过,这道理本来简单极了。”
  方玉飞:“你知道他是被谁带走的?”
  陆小凤:“你。”
  方玉飞闭上了嘴。
  陆小凤:“我本来并没有怀疑到这一点的,但你却不该杀了那孩子。
  方玉飞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陆小凤:“你当然也看得出那孩子是个白痴,绝不会认出你的面目,但你却还是要
冒险杀他灭口,只因为你怕他告诉我,那个要给他糖吃的阿姨并没有死,他虽然痴呆,
这一点总是看得出来的。”
  方玉飞:“从那时你才开始怀疑的?”
  陆小凤:“所以我才到火窟中去找,才发现那女人的骸骨不是陈静静。
  方玉飞:“但你却还是不能证明,陈静静是被我带走的。”
  陆小凤:“所以我就托赵君武去帮我查一件事。”
  方玉飞:“什么?”
  陆小凤:“那时陈静静受的伤重,你想要她活着,就得带她去求医,能救活她那种
伤的大夫并不太多。”
  方玉飞:“那附近几百里之内,也许只有一人。”
  陆小凤:“绝对只有一个。”
  方玉飞:“老河口,同德堂,冯家老铺的冯二瞎子。”
  陆小凤:“最妙的一点,就因为他是瞎子,瞎子看不见暗器。
  方玉飞淡淡:“也许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活着。”
  陆小凤:“只可惜陈静静中的透骨针,是种很少有的独门暗器。
  方玉飞:“所以赵君武到那里去一问,就问了出来。”
  陆小凤:“由此可见,丁香姨是被你杀了的,她的情人也就是你。”
  方玉飞:“哦?”
  陆小凤:“因为我拿给她看的玉牌,已落入你手里,所以我刚才一提起冯二瞎子,
你就乖乖的交了出来。”
  他微笑着,接着:“我那句咒话对别人一点用也没有,对你却是种威胁。”
  方玉飞:“救人活命,并不是丢人的事,我为什么要因此受你的威胁。”
  陆小凤:“因为你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方玉飞:“我……我怕谁知道。”
  陆小凤笑了笑,转过脸,看着方玉香。
  方玉香的脸色已铁青。
  陆小凤又拍了拍方玉飞的肩,微笑:“我刚才已说过,陈静静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
孩子,不但聪明美丽,而且温柔体贴,你既然冒险救了她,就应该好好侍她你说对不
对?”
  方玉飞:“对,对极了。”
  他在笑,陆小凤也在微笑,两个人的笑容看来却连一点相同的样子都没有。
  于是陆小凤就微笑着走出去。
  方玉香忽然大声:“等一等。”
  陆小凤停下。
  方玉香:“你还忘了一件事。”
  陆小凤道:“哦?”
  方玉香:“你还忘了送样东西给他。”
  “他”就是方玉飞。
  她正在看着方玉飞,以前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甜密亲切的笑容,现在
却连一点都没有了。
  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痛苦,嫉妒、怨毒,一种几乎已接近疯狂的嫉妒和怨毒。
  她一字字的接着:“你还忘了送给他一个屁眼。”
  灯芯老了,灯光弱了。
  屋于里忽然又变得死寂如坟墓。
  方玉飞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也不知为了什么,他那张
本来极英俊动人的脸,现在已变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就连方五香都似不敢再看他。
  她又转向陆小凤:“我知道你说过,你要送他的。”
  陆小凤道:“我说过。”
  方玉香:“一定?”
  陆小凤:“一定。”
  方玉香忽然笑了,疯狂般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就用掖在衣襟上的丝巾去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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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6:09 |只看该作者
  “我宁可让眼睛瞎了,也不愿看见你跟那婊子在一起。”
  她在嘶声大呼,嘴角已沁出鲜血。
  她就用丝巾去擦嘴。
  “其实我早该明白,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但我却想不到你会真的喜欢那婊子。”
  她开始咳嗽“你一直都瞒着我,只不过怕我泄漏你的秘密,等到这件事一结束,我
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她还想再说下去,可是她的咽喉也仿佛突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
  忽然美丽的脸就开始扭曲,鲜血也开始流下来。
  血不是鲜红的,是惨碧色的,她倒下去的时候,就恰巧倒在蓝胡子身上。
  方玉飞看着她倒下去,还是连动都没有动,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
  陆小凤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哺哺道:“有些话我本来并不想说的,只可惜……”
  方玉飞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只可惜你早就在怀疑我。”
  陆小凤点点头:“你才是真正的飞天玉虎,蓝胡子只下过也是个被你利用的傀儡而
已。”
  方玉飞:“你早已也知道她不是我妹妹。”
  陆小凤:“楚楚、静静、香姨,她们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却从来也没有提起她有
个哥哥!”
  方五飞:“你很仔细。”
  陆小凤:“飞天玉虎出现的时候,你总是在附近,蓝胡子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这
里。”
  方玉飞没有否认。
  陆小凤:“你知道罗刹牌在蓝胡子手里,就叫陈静鼓动李霞,盗走了它,再用方五
香做饵,钩上了我,又利用李霞引来贾乐山,最后还要蓝胡子做你的替死鬼,他们的财
产,当然就全变成了你的。”
  方玉飞淡淡:“你应该知道我的开销一向很大,我要养很多女人,女人都是会花钱
的,尤其是聪明漂亮的女人。”
  陆小凤道:“这些女人,的确每一个都很聪明,但却在你的眼里,她们只不
过……”
  方玉飞道:“只不过是一群母狗而已。”
  陆小凤:“不管怎么样,你能够地利用这么多女人,本事实在不小,只可惜……”
  方玉飞又打断的话,道:“只可惜到最后我还是被一个女人害了。”
  陆小凤:“真正害你的,并不是方五香。”
  方玉飞:“不是她是谁?”
  陆小凤道:“陈静静。”
  方五飞道:“她……”
  陆小凤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害你,因为你只有对她是真心的,若不是为了她,你
怎么会泄露出那么多秘密?”
  方玉飞闭上了嘴,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却已看得出他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
  陆小凤:“我因为你还有这一点真心,所以我也给你个机会。
  方玉飞:“什么机会?”
  陆小凤:“对你这种人,我们本来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的,这里我们有四个人,我
们若是同时出手,在一瞬间你就必死无疑oH方玉飞没有否认。
  陆小凤:“可是现在我却愿意给你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方玉飞:“由你对我?”
  陆小凤:“不错,我对你,一对一。”
  方玉飞:“我若胜了你又如何?”
  陆小凤:“你若胜了我,我死,你走。”
  方玉飞目光转向岁寒三友。
  孤松冷冷道:“你若胜了他,他死,你走。
  方玉飞:“一言为定?”
  陆小凤:“绝无反悔!”
  方玉飞忽然笑了,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做。”
  陆小凤:“哦?”
  方玉飞道:“因为你一心想亲手杀了我。”
  陆小凤也不否认。
  方玉飞微笑道:“你错了。”
  陆小凤道:“我常常做错事,幸好我偶尔也会做对一次。”
  方玉飞道:“可是这次你又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陆小凤道:“哦?”
  方玉飞道:“你胜不了我的,只要你一出手,就必死无疑。”
  陆小凤也笑了。
  方玉飞:“你的武功,我已清楚得很,你的灵犀指,用来对付我根本连一点用都没
有,我却有对付你的手段。”
  陆小凤微笑着,听着。
  方玉飞忽然转身,等他转回来时,手上已多了副银光闪闪的手套。
  手套上不但有尖针般的倒刺,还带着虎爪般的钩子。
  方玉飞:“这就是我特练来对付你的,你的手指只要沾上它一点,走不出三步,就
得倒地而死。
  陆小凤笑:“我能不能不去沾它。”
  方玉飞:“不能。”
  他悠然接着:“用手指去夹别人的武器,已成了你的习惯,多年的习惯,一时间是
改不了的,尤其在遇着险招时,我保证你一定会遇着险招。
  陆小凤看着他的银手套,终于叹了口气,苦笑:“这么样看来,我好像已死定
了。”
  方玉飞:“你本来就已死定了。”
  他的声音和态度中都充满自信,高手相争,自信本来就是种很可怕的武器,甚至比
他戴着的那双奇异的银手套更可怕。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已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方玉飞已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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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十一章 群丑伏诛>>
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十一章 群丑伏诛
  银光闪动,闪花了陆小凤的眼睛。奇诡的招式,几乎全封死了他的出手。
  这屋子本不宽阔,他几乎已没有退路。
  这世上本就有永远不败的人。
  陆小凤也是人。今天他是不是就要败在这里?
  孤松背负着双手,远远站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忽然问道:“你看他是不是已必
败无疑?”
  枯竹沉吟着,道:“你看呢?”
  孤松道:“我看他必败!”
  枯竹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陆小凤也有被人击败的一日。”
  孤松道:“我说的不是陆小凤。”
  枯竹很惊讶,道:“不是?”
  孤松道:“必败的是方玉飞。”
  枯竹道:“可是他现在似已占尽上风。”
  孤松道:“先占上风,只不过徒耗气力,高手柑争,胜负的关键只在于最后之一
击。”
  枯竹道:“但现在陆小凤似已不能出手。”
  孤松道:“他不是不能,是不愿。”
  枯竹道:“为什么?”
  孤松道:“他在等。”
  枯竹道:“等最后的机会,作最后之一击?”
  孤松道:“言多必失,占尽上风,抢尽攻势的人,也迟早必有失招的时候。”
  枯竹道:“那时就是陆小凤出手的机会了?”
  孤松道:“不错。”
  枯竹道:“就算有那样的机会,也必定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ao
  孤松道:“当然。”
  枯竹道:“你认为他不会错过?”
  孤松道:“我算准他只要出手,一击必中。”
  寒梅一直静静的听着,眼睛里仿佛带着种讥消的笑意,忽然冷笑道:“只可惜每个
人都有算错的时候。”
  就在他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方玉飞已将陆小凤逼入了他们这边的角落。
  没有人能形容他拔剑的速度,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看见剑光一闪』
  闪电般的剑光,直刺陆小凤的背。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I
  陆小凤前面的出手本已被逼死,只怕连做梦都想不到真正致命的一击,竟是从他背
后来的』
  他怎么能闪避?
  他能』
  因为他是陆小凤。
  一弹指间已是六十刹那,决定他生死的关键,只不过是一刹。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突然拧身,整个人都好像已突然收缩。
  剑光如飞矢,一发不可收。
  剑光穿透了他的衣衫,却没有穿透他的背,飞矢般的剑光反而向迎面而来的方玉飞
刺了过去。
  方玉飞双手一拍,夹佳了剑锋。
  他也已无处闪避,只有使出这一着最后救命防身的绝技。
  只可惜他忘了他的对手并不是寒梅,而是陆小凤。
  陆小凤就在他身边。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已出手。
  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击的速度,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出
  可是每个人都能看见方玉飞双户之间,已多了个血洞。
  每个人都可能看得很清楚,因为鲜皿已开始从他双户之间流出来。
  他整个人都已冰冷僵硬,却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前胸还有一柄剑。
  寒梅的剑。
  真正致命的,也不是陆小凤那妙绝天下的一指,而是这柄剑。
  陆小凤的手指在他眉心时,他刚夹住剑锋的双手就松
  剑的去势却未歇,一剑已穿胸。
  寒梅的人似乎也已冰冷僵硬每个人都有算错的时候,这一次算错的是他。
  这件事的结果,实在远外。
  陆小凤看着方玉飞眉心之间的洞,缓缓道:“我说过的我要送给你的,我一定要送
出去。”
  方玉飞茫然看着他,锐利如鹰的眼睛,已渐渐变得空洞灰白,嘴角却忽然露出一丝
讥消的笑容,挣扎着道:“我本来一直很羡慕你。”
  陆小凤道:“哦?”
  方玉飞道:“因为你有四条眉毛。”
  他喘息着,挣扎着接下去。”可是现在你已比不上我了,因为我有两个屁眼,这一
点我保证你永远也比不上的。”
  陆小凤没有开口,也无法开口。
  方玉飞看着他,忽然大笑,大笑着往后退,剑出胸,血飞溅。
  他的笑声立刻停顿。
  他呼吸停顿的时候,寒梅手里。
  寒悔的脸色苍白。
  从他剑尖上滴落的血,仿佛不仅是方玉飞的,还有他自己的。
  他不敢抬头,不敢面对枯竹孤松,他们却一直在盯着地。
  孤松忽然叹息,道:“你说的不错,每个人都有看错的时候,我看错了你。”
  枯竹也叹息,道:“你怎么会和这个人狼狈为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寒梅忽然大叫喊:“因为我不愿一辈子受你们的气!”
  枯竹道:“难道你愿意受方玉飞气?”
  寒梅冷笑,道:“这件事若成了,我就是罗刹教的教主,方玉飞主关内,我主关
外,罗刹教与黑虎堂联手,必将无敌于天下。
  枯竹道:“难道你已忘了自己的年纪?我们在昆仑隐居二十年,难道还没有消磨掉
你的利欲之心?”
  寒梅道:“就因为我已老了,就因为我过了几十年乏味的日子,所以我才要乘我活
着的时候,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
  孤松冷冷道:“只可惜你的事没有成。”
  寒梅冷笑道:“无论是我成也好,是败也好,我反正都不再受你们的气了oo
  死人是永远不会受气的。
  夜。
  黑暗的长巷,凄述的冷雾。
  陆小凤慢慢的走出去,孤松枯竹慢慢的跟在他的身边,稀星在沉落。
  他们的心情更低落—成功有时并不能换来真正的欢乐。
  可是成功至少总比失败好些。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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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8:05 |只看该作者
  走出长巷,外面还是—片黑暗。
  孤松忽然问道:“你早已算准背后会有那一剑?”
  陆小凤点点头。
  孤松道:“你早已看出他已跟方玉飞串通?”
  陆小凤又点点头,道:“因为他们都做错了一件事。”
  孤松道:“你说。”
  陆小凤道:“那天寒梅本不该逼着我去斗赵君武的,他简直好像是故意在替方玉飞
制造机会。”
  孤松道:“哼。”
  陆小凤道:“一个人的秘密已被揭穿,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本不该还有方玉飞
刚才那样自信,除非他另有后着。”
  孤松道:“所以你就故意先将自己置之于死地,也不是好事。”
  陆小凤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信,可是太自信了,也不是好事。”
  孤松道:“就因为他什I认为你已必死无疑,所以你才没有死。”
  陆小凤笑了笑,道:“一个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最大意的时候。”
  孤松道:“因为他认为成功已垂手可得,警戒之心就松了,就会变得自大起来。”
  陆小凤道:“所以这世上真正能成功的人并不太多。”
  孤松沉默着,过了很久,忽又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陆小凤道:“你说。”
  孤松道:“你并没看见过真的罗刹牌?”
  陆小凤道:“我没有。”
  孤松道:“可是你一眼就能分辨出它的真假qo
  陆小凤道:“因为那是朱大老板的手艺,朱大老板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毛
病。”
  孤松道:“什么毛病。”
  陆小凤道:“他仿造赝品时,总喜欢故意留下一痕迹。故意让别人去找。”
  孤松道:“什么样的痕迹?”
  陆小凤道:“譬如说,他若仿造韩干的马,就往往会故意在马鬃间画条小毛虫。”
  孤松道:“他仿造罗刹牌时,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
  陆小凤道:“罗刹脾的反面,雕着诸神诸魔的像,其中有一个是散花的天女。”
  孤松道:不错。
  陆小凤道:“赝品上那散花天女的脸,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孤松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那是老板娘的脸。”
  孤松道:“老板娘?”
  陆小凤微笑,道:“老板娘当然就是朱大老板的老婆。”
  孤松的脸色铁青,冷冷道:“所以你当然也已看出来,方玉香从蓝胡子身上拿出的
那罗刹牌,也是假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并不想看的,却又偏偏忍不住看了一眼,所
以……”
  孤松道:“所以怎么样?”
  陆小凤道:“所以我现在很快就在倒霉了。”
  孤松道:“倒霉?倒什么霉?”
  陆小凤道:“倒寒梅那种霉。”
  孤松的脸沉下。
  陆小凤道:“寒梅那么做,是因为不肯服老,不甘寂寞,你们呢?”
  孤松闭着嘴,拒绝回答。
  陆小凤道:“你们若真是那种淡泊自甘的隐士,怎会加入罗刹教?你们若真的不想
做罗刹的教主,怎会杀了玉天宝?”
  枯竹的脸色也变了,厉声道:“你在说什么“?
  陆小凤淡淡道:“我只不过在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枯竹道:“什么道理?”
  陆小凤道:“你若真的对罗刹教忠心耿耿,为什么不杀了我替你们教主的儿子复
仇?”
  他笑了笑,自己回答了这问题。”因为你们也知道玉天宝并不是死在我手里的,我
甚至连他的人都没有看见过,究竟是谁杀了他,你们心里当然有数。”
  枯竹冷冷道:“你若真的是个聪明人,就不该说这些话。”
  陆小凤道:“我说这些话,只因为我还知道一个更简单的道理。
  枯竹再问。”什么道理?”
  陆小凤道:“不管我说不说这些话,反正都一样要倒霉
  枯竹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看过了那块罗刹牌,因为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块罗刹牌是
假的,你若想用这块罗刹牌去换罗刹教教主的宝座,就只有杀了我灭口。”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四下无人,又恰巧正是你们下手的好机会,松竹神
剑,双剑合壁,我当然不是你们的对
  手。
  孤松冷冷的看着他,忽然道:“你给了方玉飞一个机会,我也可以给你一个。”
  陆小凤道:“什么机会?”
  孤松道:“现在你可以逃,只要这次你能逃得了,我们以后绝不再找你。”
  陆小凤道:“我逃不了。”
  孤松枯竹虽然好像是在随随便便的站着,占的方位却很巧妙,就好像一双钳子,已
将陆小凤钳在中间。
  现在钳子虽然还没有钳起来,却已蓄势待发,天上地下,已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
钳子间逃走。
  陆小凤看得很清楚,却还是笑得很愉快。”我知道我逃不了,有件事你们却不知
道。”
  孤松道:“哦?”
  陆小凤道:“就算我能逃得了,也绝不会逃,就算你们赶我走,我都不想走。”
  孤松道:“你想死?”
  陆小凤道:“更不想。”
  孤松不懂,枯竹更不懂。陆小凤做的事,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能懂。
  陆小凤道:“近六年来,我最少已经应该死过六十次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好
好的活着,你们知道为什么?”
  弧松道:“你说。”
  陆小凤道:“因为我有朋友,有很多朋友,其中凑巧还有一两个会用剑。”
  他的“剑”字说出口,孤松背脊上立刻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剑气。
  他霍然回头,并没有看到剑,只看到一个人』
  森寒的剑气,就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这个人的本
  身,就似已比剑更锋锐。”
  有雾,雾渐浓。
  这个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自远
  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出来的。
  这个人虽然比剑更锋锐,却又像雾一般空蒙虚幻飘渺.
  孤松枯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身白衣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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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8:43 |只看该作者
  绝世无双的剑手,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只要
  他的人在,就会有剑气逼人眉睫。
  孤松枯竹的瞳孔收缩。”西门吹雪。”
  他们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脸,事实上,他们根本从来也
  没有见过西门吹雪,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已感觉到这个
  人一定就是西门吹雪!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动,没有开口,没有拔剑,他身上根本没
  有剑!
  陆小凤在微笑。
  孤松忍不住问道:“你几时去找他来的?”
  陆小凤道:“我没有去找,只不过我的朋友中,凑巧还有
  一两个人会替我去找人。
  孤松道:“你总算找对了人。”
  枯竹冷冷道:“我们早已想看看‘月明夜,紫禁颠,一剑
  破飞仙’的西门吹雪。”
  陆小凤道:“所以我就算不找他来,你们也会去找他
  的。”
  枯竹冷笑。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错了。”
  枯竹道:“错在哪里?”
  西门吹雪道:“白云城主的剑法,已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没有人能破得了他那
着天外飞仙。”
  枯竹道:“你也不能?”
  西门吹雪道:“不能。”
  枯竹道:“可是你破了。小
  西门吹雪道:“破了那一着天外飞仙的人,并不是我。”
  枯竹道:“不是你是谁?”
  西门吹雪道:“是他自己。
  枯竹不懂,孤松也不懂,西门吹雪说的话,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懂。
  西门吹雪道:“他的剑法虽已无垢,他的心中却有垢。”
  他的眼睛发光,慢慢接着道:“剑气精义,就在于‘诚心正意\一个人的心中若有
垢,又岂能不败?”
  桔竹忽然又觉得有股剑气逼来,这些话仿佛比剑更锋锐。
  这是不是因为他的心中也的垢。
  西门吹雪道:“心中有垢,其剑必弱……”
  枯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的剑呢?”
  西门吹雪道:“剑在。”
  枯竹道:“在哪里?”
  西门吹雪道:“到处都在!”
  这也是很难听懂的话,枯竹却懂了,孤松也懂了。
  —他的人已与剑溶为一体,他的人就是剑,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
剑。
  ——这正是剑法中最高深的境界。
  陆小凤微笑道:“看来你与时孤城一战之后,剑法又精进了一层。”
  西门吹雪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还有一点你也不明白。”
  陆小凤道:“哦?”
  西门吹雪发亮的眼睛,忽然又变得雾一般空蒙忧郁,道:“我用那柄剑击败了白云
城主,普天之下,还有谁配让我再用那柄剑。”
  枯竹冷道:“我……”
  西门吹雪不让他开口,冷冷道:“你更不配,若要靠双剑联手才能破敌制胜,这种
剑只配去剪花裁布”
  忽然间。”呛”一声,剑已出鞘。
  枯竹的剑!
  剑光破空,—飞十丈。
  这一剑的气势,虽不如“天外飞仙\可是孤峭奇拔,正如寒山绝顶上的一根万年枯
竹。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动,没有拔剑。
  他手中根本无剑,他的剑在哪里?
  忽然间,又是“呛”的清吟,剑光乱闪,人影乍合又分。
  雾更浓,更冷。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枯竹的剑尖上正地滴着血……
  他自己的剑,他自已的血。
  剑已不在他手上,这柄剑已由他自己的前心穿入,后背穿出。
  他吃惊的看着西门吹雪,仿佛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现在你想必已该知道我的剑在哪
  田”
  枯竹想开口,却只能咳嗽。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的剑就在你手里,你的剑就是我的。”
  枯竹狂吼,再拔剑。
  剑锋从他胸膛上拔出来,鲜血也像是箭一般飞激而出。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动。
  鲜血飞溅到他面前,就雨点般落下,剑锋到了他面前,也已垂落。
  枯竹倒下去时,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他在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不禁叹息,孤松却已连呼吸都停顿。
  西门吹雪道:“你找人叫我来的。我来了!”
  陆小凤道:“我知道你会来。”
  西门吹雪道:“因为我欠下你的情。”
  陆小凤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西门吹雪道:“纵然我们是朋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
  陆小凤道:“最后一次?”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已还清了你的债,既不想再欠你,也不想你欠我,所
以……”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下次你就算眼见着我要死在别人手里,也绝不会再出手。”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否认。
  然后他的人就忽然消失,消失在风里,消失在雾里,就像是他来的时候那么神秘而
突然。
  孤松没有动,很久很久都没有动,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株古松。
  冷雾弥漫,渐渐连十丈外枯竹的尸体都看不见了,西门吹雪更早已不见踪影。
  孤松忽然长长的叹息,道:“这个人不是人,绝不是。”
  陆小凤虽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一个人的剑法若已通神,他的人是不是也已接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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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29:34 |只看该作者
  他的人就是他的剑,他的剑就是他的神!
  陆小凤眼睛里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同情和忧郁。
  孤松居然看出来,冷冷问道:“你同情他?”
  陆小凤道:“我同情的不是他。”
  孤松道:“不是?”
  陆小凤道:“他已娶妻生子,我本来认为他已能变成真正的一个人。”
  孤松道:“可是他没有变。”
  陆小凤道:“他没有。”
  孤松道:“剑本就是永恒不变的,他的入就是剑,怎么会建舅甲’,
  陆小凤黯然叹息。
  剑永恒不变,剑水能伤人。
  孤松道:“一个女人若是做了剑的妻子,当然很不好受
  陆小凤道:“当然。”
  孤松道:“所以你同情他的妻子。”
  陆小凤又不禁叹息。
  孤松凝视着他,缓缓道:“你们之间,一定有很多悲伤的往事,他的妻子很可能也
是你的,往事不堪回首,你……”
  “你”字刚说出口,他的剑已出手。”
  剑光如电,直刺陆小凤的咽喉。”
  咽喉是最致命的要害,现在正是陆小凤心灵最脆弱的时候。
  不堪回首的往事,岂非总是能令人变得悲伤软弱?
  孤松选择了最好机会出手I
  他的剑比枯竹更快,他与陆小凤的距离,只不过近在咫尺”
  这一剑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出手时已有了十分把握。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
  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是陆小凤!
  剑刺出,寒光动。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已出手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夹的神奇和速度,这一夹表现出的力量,几乎已突破了人类潜力
的极限。
  寒光凝结,剑也凝结,剑锋忽然间就已被陆小凤两根手指夹住。
  孤松拔剑,再拔剑I
  剑不动』
  孤松的整个人却已因恐惧而颤动,突然撒手,凌空倒源,掠出五丈。
  这‘掠的力量和速度,也是令人不可想象的,因为他知逼这已是他的生死关头。
  人类为了求生而发出的潜力,本就是别人很难想像的。
  陆小凤没有追。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浓雾中又出现了—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仿佛比雾更淡,比雾更虚幻,更不可捉摸。
  就算你亲眼看见这个人出现,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从大地上出现的,就算你明知他
不是幽灵鬼魂,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个人。孤松天娇如龙的身形突然停顿,坠下,他的
力量就好像花这一瞬间突然崩溃,完全崩溃。
  因为他也看见了这个人,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
  “砰”的一声,这轻功妙绝武林高手,竟像是石块般跌落地上,就动也不再动。
  看来非但他的力量已完全崩溃,就连他的生命也完全崩这突然的崩溃难道只不过因
为他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难道带着种可以令人死亡崩溃的力量?难道他本身就是死?
  雾未散,人也没有走。
  雾中人仿佛正在远远的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在看着他,看见了他的眼睛。
  没有人能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睛。
  他的眼睛当然是长在脸上的,可是他的脸已溶在雾里,他的眼睛里当然有光,可是
连这种光也仿佛与雾溶为一体。
  陆小凤虽然看见了他的眼睛,看见的却好像只不过还是一片雾。
  雾中人忽然道:“陆小凤?”
  陆小凤道:“你认得我?”
  雾中人道:“非但认得,而且感激。”
  陆小凤道:“感激?”
  雾中人道:“感激两件事。”
  陆小凤道:“哦?”
  雾中人道:“感激你为我除去了门下败类和门外仇敌,也感激你不是我的仇敌。”
  陆小凤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就是……”
  雾中人道:“我姓玉。
  陆小凤轻轻的将一口气吐出来,道:“玉?宝玉的玉?”
  雾中人道:“宝玉无理,宝玉不败。”
  陆小凤道:“不败也不死?”
  雾中人道:“西方之玉,永存天地qD
  陆小凤再吐出一口气,道:“你就是西方玉罗刹?”
  雾中人道:“我就是。”
  雾是灰白色的,他的人也是灰白色的,烟雾弥漫,他的人看来也同样迷迷蒙蒙,若
有若无。
  他究竟是人?还是鬼魂?
  陆小凤忽然笑了,微笑着摇头,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得到的。”
  西方玉罗刹道:“想到什么?”
  陆小凤道:“我早就该想到,你的死只不过是一种手段。”
  玉罗刹道:“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陆小凤道:“因为西方罗刹教是你一手创立的,你当然希望它能永存天地。”
  玉罗刹承认。
  陆小凤道:“可是西方罗刹教的组织实在太庞大,分子实在太复杂,你活着的时
候,虽然没有人敢背判你,等你死了之后,这些人是不是会继续效忠于你的子孙呢?”
  玉罗刹淡淡道:“连最纯的黄金里,也难免有杂质,何况人?”
  陆小凤道:“你早就知道你教下一定会有对你不忠的人,你想要替你的子孙保留这
份基业,就得先把这些人找出来。”
  玉罗刹道:“你想煮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先把米里的稗子剔出来?”
  陆小凤道:“可是你也知道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
里,任何人都很难分辨出来,除非等到他们对你已全无顾忌的时候,否则他们绝不会自
己现出原形。
  玉罗刹道:“除非我死,否则他们就不敢!”
  陆小凤道:“只可惜要你死也很不容易,所以你只有用诈死这种手段。”
  玉罗刹道:“这是种很古老的计谋,留存到现在,就因为它永远有效。”
  陆小凤微笑道:“现在看起来,你这计谋无疑是成功了,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愉
快?”
  他虽然在笑,声音里却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消之意。
  玉罗刹当然听得出来,立刻反问道:“我为什么会不愉快?”
  陆小凤道:“就算你已替你的子孙保留了水存天地,万世不败的基业,可是你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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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5:30:13 |只看该作者
子呢?”
  玉罗刹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也像他的人一样,阴森飘渺,不可捉摸,笑声中仿佛也充满了一种说不出
的讥消。
  陆小凤实在不懂他怎么还能笑得出。
  玉罗刹还在笑,带着笑道:“你若以为死在他们手里的真是我儿子,你也末太低估
了我。”
  陆小凤道:“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个人,难道不是真的玉天玉。
  玉罗刹道:“是真的玉天宝,玉天宝却不是我儿子。”
  陆小凤道:“他们都已跟随你多年,难道连你的儿子是谁都不知道:“
  玉罗刹悠然道:“我的儿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天,就不是我儿子了。”
  陆小凤更不懂。
  玉罗刹道:“这种事我也知道你绝不会懂的,因为你不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aH
  陆小凤道:“如果我是呢?”
  五罗刹道:“如果你是,你就会知道,一个人到了这种地位,是绝对没法子管教自
己的儿子,因为你要管的事太多。”
  他的声音忽又变得有些伤感。”为我生儿子的那个女人,在她生产的那一天就已死
了,假如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西方罗刹教未来的教主,又没有父母的管教,他将来会
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道:“当然是像玉天宝那样的人。”
  玉罗刹道:“象愿不愿意那样的人来继承你的事业。”
  陆小凤在摇头,也在叹息。
  他忽然发现要做西方罗刹教的教主固然不容易,要将自己的儿子养成人也很不容
易。
  玉罗刹道:“所以我在他出世后的第七天,就将他交给一个我最信任的人去管教,
也就在那一天,我收养了别人的儿子作为我的儿子,这秘密到今还没有别人知道ao
  陆小凤道:“现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玉罗刹道:“因为我信任你。”
  陆小凤道:“我们并不是朋友。”
  玉罗刹道:“就因为我们既不是仇敌,也不是朋友,所以我才信任你。”
  他眼睛里又露出那种讥消的笔意。”如果你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你就会明白我这
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已明白。
  有些朋友往往还比仇敌更可怕。
  只不过他虽然也有过这种痛苦的经验,却从来也没有对朋友失去过信心。
  因为他并不是西方罗刹教的教主。
  他也不想做,不管什么教的教主,他都不想做,就算有人大轿来抬他,他也绝不会
去的。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
  玉罗刹的目光仿佛已穿过了迷雾,看透了他的心,忽又笑道:“你虽然不是罗刹教
的教主,可是我知道你已很了解我,就等于我虽然不是陆小凤,也已经很了解你。”
  陆小凤不能不承认。
  他虽然还是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可是在他们之间,却无疑已有种别人永远无法明白
的了解和尊敬。
  一种互相的尊敬。
  他知道玉罗刹思虑之周密,眼光之深远,都是他自己永远做不到的。
  玉罗刹仿佛又触及了他的思想,慢慢的接着道:“我感激你不是我的仇敌,只因为
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玉罗刹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所遇见的最可怕的人,你能做的事,有很多都是我做
不到的,所以我这次来,本想杀了你ao
  陆小凤道:“现在呢?”
  玉罗刹道:“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陆小凤道:“你问。”
  玉罗刹道:“现在我们既非朋友,也非仇敌,以后呢?”
  陆小凤道:“但愿以后也一样。”
  玉罗刹道:“你真的希望如此?”
  陆小凤道:“真的。”
  玉罗刹道:“可是要保持这种关系并不容易。”
  陆小凤道:“我知道:“
  玉罗刹道:“你不后悔?”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玉罗刹道:“你说。”
  陆小凤道:“我这一生中,也曾遇见过很多可怕的人,也没有一个比你更可怕
的!”
  玉罗刹笑了。他开始笑的时候,人还在雾里,等到陆小风听到他笑声时,却已看不
见他的人了。
  在这迷梦般的迷雾里,遇见了这么样一个迷雾般的人,又看着他迷梦般消失。
  陆小凤忽然觉得连自己都已迷失在雾里。
  这件事他做得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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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2 12:25:59 |只看该作者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幽灵山庄》>>
    幽 灵 山 庄
    作者:古龙
第 一 章 陆小凤逃亡
第 二 章 同病相怜
第 三 章 同舟共济
第 四 章 叶孤鸿自裁
第 五 章 苦况不堪言
第 六 章 四面楚歌
第 七 章 借酒同浇愁
第 八 章 重用陆小凤
第 九 章 美人垂青
第 十 章 冒险登绝阁
第十一章 天雷行动
第十二章 鬼屋惊魂
第十三章 一定要成功
第十四章 风流舅舅
第十五章 巧计出重围
第十六章 棋高一着
第十七章 遇袭遭俘虏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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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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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2 12:26:43 |只看该作者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幽灵山庄》——第一章 陆小凤逃亡>>
古龙《陆小凤系列•幽灵山庄》
第一章 陆小凤逃亡
    光泽柔润古铜镇纸下,垫着十二张白纸卡,形式高雅的八仙桌旁坐着七个人。
    七个名动天下,誉满江湖的人。
    古松居士、木道人、苦瓜和尚、唐二先生、潇湘剑客、司空摘星、花满楼。
    这七个人的身分都很奇特,来历更不同,其中有僧道、有隐士、有独行侠盗、有大
内高手,有浪迹天涯的名门子弟、也有游戏风尘的武林前辈。
    他们相聚在这里,只因为他们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们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现在他们还有—点相同之处七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心情都很沉重。
    尤其是木道人。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他们都是他找来的,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当然有极重要的理由。
    桌上有酒,却没有人举杯,有菜,也没有人动过。
    有风吹过,满楼花香,在这风光明媚的季节里,本该是人们心情最欢畅的时候。
    他们本都是最洒脱豪放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有这许多心事?
    花满楼是瞎子,瞎子不该燃灯的,但点着桌上那盏六角铜灯的人,却偏偏就是他。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不该发生的,却偏偏发生了。
    木道人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
的。”他虽然尽力在控制自己,声音还是显得很激动,但有些事却是万万错不得的,你
只要做错了一次,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死路?”司空摘星问。
    木道人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古铜镇纸,十二张纸卡上,有十二个人的名字。
    十二个了不起的名字!
    “他们本都不该死的,无论谁要杀他们,都很不容易,只可惜他们都犯了个致命的
错误。”
    他从叠纸卡中抽出了四张,尤其是这四个人,他们的名子你们想必也听说过!
    四张纸卡,四个名字。
    高涛:风尾帮内三堂香主。
    罪名:通敌叛友。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二日,死于沼泽中。
    顾飞云:巴山剑客衣钵传人。
    罪名:杀友人子,淫友人妻。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五日,死于闹市中。
    柳青青,淮南大侠女,点苍剑客谢坚妻。
    罪名:通奸,杀夫。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九日,死于荒漠中。
    “独臂神龙”海奇阔。
    罪名:残杀无辜。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九日,海上覆舟死。
    这四个人的名字,大家当然全都听说过,但大家最熟悉的,却还是西门吹雪!
    只要是练过武的人,有谁不知道西门吹雪?又有谁敢说他的剑法不是天下第一!
    潇湘剑客忽然道:“我见过西门吹雪。”
    经过了紫禁之颠那一战之后,连这位大内第一高手,都不能不承认他的剑法实在无
人能及,但我却看不出他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花满楼道:“他管的并不是闹事。”
    司空摘星立刻接着道:“他自己虽然很少交朋友,却最恨出卖朋友的人。”
    潇湘剑客闭上了嘴,唐二先生却开了口。
    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名震天下,唐二先生的不喜欢说话也同样很有名,现在却忽然
问到,你认为他们犯的致命错误是出卖朋友?”
    司空摘星道:“难道不是?”
    唐二先生摇摇头,没有再说一个宇,因为他知道他意思一定已有人明白。
    果然有人明白,他们犯致命的错误却是相同的。”
    “哪一点相同?”
    “西门吹雪,木道人缓缓道:“西门吹雪若要杀人时,没有人能逃得了的。”
    就算逃,也逃不过十九天。
    “这十二个人都是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木道人的表情更沉重:现在又有个犯了
和他们同样致命的错误,而且错得更严重。”
    “哦?”
    “他不但出卖了朋友,而且出卖的就是西门吹雪。”
    “这个人是谁?”
    “陆小凤!
    一阵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潇湘剑客:“我知道陆小凤不但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还是他的恩
人。”
    木道人叹道:“只可惜恩已报过了,仇却还没有报!”
    潇湘剑客道:“什么仇?”
    木道人道:“夺妻。”
    蔚湘剑客耸然动容,道:“有证据?”
    木道人道:“有。”
    萧湘剑客道:什么证据”
    木道人道:“他亲眼看见他们在床上的。”
    潇湘剑客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司空摘星喝得比他更快。
    唯一还能保持镇静的是花满楼,酒杯是满的,他却只浅浅啜了一口:陆小凤绝不是
那种人,这件事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内情。”
    司空摘星立刻同意:,也许他中了迷药,也许他们在床上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事。
    这些理由都不太好,连他自己都不太满意,所以他又喝了一杯。
    下结论的人通常都是最少开口的人。
    “我不认得陆小凤,可是我知道他对唐家有恩。”唐二先生下了结论,不管这件事
是否别有内情,我们都要找他们当面问清楚oo
    木道人却在摇头。
    司空摘星道:“你不想去找?”
    木道人道:“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到。”
    这件事一发生,陆小凤就已逃亡,谁也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
    木道人展开那十二张卡,道:“所以我请你们来看这些......”
    司空摘星打断了他的话,道:“陆小凤既不是高涛,也不是独臂神龙,这些混账王
八蛋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木道人道:“有一点关系。’
    司空摘星道:“哪一点?”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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