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簿录系列 by 护玄

  【所以……】
  看着台子上新鲜……应该不能说新鲜。严司看着新进的尸体，环顾着眼前一群友人，【同一个地点，两具尸体？谁先开头的？】竟然没跟他说有寻宝游戏，他突然有中被遗弃的感觉，大家都有好玩的，就把他丢着自己一个人。
  【虞因。】
  【阿因。】
  黎子泓和玖深给了一样的答案。
  【大师呢？】他是有看见尸体、检察官和监职员警，但是没见到通灵人。
  【先送回家了。】来这里之前，隔壁的检察官已经先姐车绕路将人送回府。玖深咳了声：【阿柳他们现在正在现场做搜证……】
  看着被送进来的腐尸，严司很认真地看着他家前室友，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知道吗，虽然我有说为了朋友千里迢迢来帮忙，但是那个千里迢迢里面不包括过劳死。】
  【有什么看法？】直接略过废话，反正是他自己要来上班的，黎子泓完全忽视对方的讨人情。
啧了声，严司按了按还没处理的腐尸，【看这个程度，死亡应该超过一、两个月了，鼻子和嘴巴里面都有土，我刚刚瞄了下，喉咙里面也有，八成是被活埋的，我跟你打赌，肺里面应该也有。】
  【我还以为是勒死的。】看着尸体脖子上的麻绳，玖深拉拉手套，虽然想过去帮忙取证物，但是这尸体的状况实在是有点可怕。
  腐烂的很严重的尸体，手脚全都折断了，不管是手腕还是手肘的关节都被打断，脚的膝盖和脚踝的骨头也全都折出，连肋骨也断了不少根；挖开土壤时，尸体呈现一种无法形容的扭曲状态，说是不成人形也不为过。
  几个现场帮忙的员警看到这种惨状，也有人忍不住就去一旁吐了出来。
  【看来他死前被虐待的很厉害，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经过惨无人道的拷问吧。】稍微检查了下腐尸的状况，严司也发现不少创伤痕迹，连头部都有凹陷，【有个恐怖故事是这样讲的，绳子挂在脖子上不一定是造成死亡……】
  【有一种拷问，是将绳子缠在受害者的脖子上，用力地勒紧到无法呼吸，然后在死亡之前松开，再勒紧，不断重复。】冷冷地打断严司的话，黎子泓开口：【那个不是故事，是真实的事情。】当年他还很年轻，当时正在审理的嫌犯拿这种道上事情来警告吓唬他，是很一贯瞧不起人的做法。
  玖深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觉得有点痛。
  【反正切下去之后就知道了，是勒死的还是活埋，切完见真章。】打了个哈欠，严司认命地继续续摊，他很诚恳地觉得今年大家的加班时数应该都会破表，而且还是远远超越其他单位的那种破表法。
  【那、那我等等过来帮忙。】决定出去做一下心理建设，玖深用力呼了口气，【五分钟后回来。】
  看着冲出去的监职员警，严司啧啧了两声，【玖深小弟这样不行喔，阿飘也怕尸体也怕，何时才会锻炼出勇者无畏的心脏呢？】
  【他有很努力在克服。】黎子泓转回视线，盯着尸体。
  【这脸烂成这样，他大概死前脸也肿的跟猪头没两样，我整理好会帮你送一份去做颜面重建，希望做出来不要太丑。】拿过旁边的相机，严司先开始做准备工作。
  斜了一眼旁边的友人，黎子泓想了想，开口：【可以先传一份给我吗？】
  【你要拿去给小东仔吗？】
  【我想让他多和人接触，不管以什么方式。】默认了严司的问话，黎子泓淡淡地说：【而且他的确有那个手艺可以协助警方。】
  【小东仔应该会把东西砸在你脸上然后摔门吧。】严司深深觉得有百分之三百的几率会发生这种事情，【大检察官你干嘛这么在意小东仔啊，那小子就算没我们还是活的很自在啊……】
  听着友人的咕囔声，也知道东风其实很讨厌这些做法的黎子泓叹了口气，【我最近联系上当年承办他们相关案件的警方人员，也打听到当时被撤职检察官的去处，打过了电话，但是双方都三缄其口，不太愿意说明当时的状况。】
   【他邻居的事情？】停了下，严司才想起来恶搞邻居的事就是他对面室友办的，那么就是另外一件。【你是说，小东仔国中学校的那件？之前你去查他背景时，不是说那是悬案吗？而且和小东仔并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是死者认识的人之一，当时有不在场证明，也已经被排除嫌疑。】
  【是的，我前阵子申请案件，好不容易申请过来，调阅之后才发现死者的母亲前几年已经死亡，她死后东风就立即休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关联，但案件中的一点很多，当年承办人员不是撤职就是调派其他单位……】皱着眉，黎子泓揉揉额头，思考着应该从何下手。
  严司伸出手，【尸检报告？】
  【下次带过来给你。】
  【呜啊，又要做白工了。】用力拉拉筋骨，严司露出又得额外包工、很不划算的表情。
  【不是有人为了好朋友不惜千里迢迢跑来并放弃假期吗？】
  【嘁……】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再度被反将一军的严司决定重申立场：【那种事情不是这样无限上纲的。】
  【这种话从一个当时我连续开庭、手上有几件案子，三天没睡却还得在半夜接越洋电话听整整两小时的骚扰者口中讲出来，实在是很没有说服力。】而且黎子泓觉得好像也不只这么一次。
  【大检察官，你这是记恨吗？】他当时哪知道对方加班加这么严重，而且他问了有没有很累，是眼前的家伙先回答【还好】，他才有福同享地分享一下国外新知咩……好吧，可能次数多了点，谁叫他怕朋友寂寞。
  【说明白点，是的。】
  【太记恨会长不高喔。】
  【并没有那种说法。】看了一下两人差不多的身高，黎子泓挑起眉，【如果有，那么你是算高还是算矮？】
  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的玖深回来，正好看见严司一连吃瘪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啊？】
  【没，我正在深深地体会被亲友怨念的感觉。】严司回以哀怨的表情，【我前室友好像巴不得甩开我，让我感觉到森森的凉、透心凉啊……】
  【咦、什、什么？什么东西？】完全反应不过来，玖深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人。
  【不用管他。】黎子泓摇摇头。
  【总之我前室友翻脸无情，腻了就要走，这年头的男人真没良心。】啧啧了声，严司无奈地戳着死尸，【希望你不是也被抛弃啊，知心好友真难找，一找到就要死死巴住才好。良言名句，记得下辈子要用上。】
  【你到底要不要工作！】黎子泓觉得自己快要忍耐到极限了。
  【是、是……用完踢开又继续用啊……唉……】
  【……】

  虞因到家时差不多是七点左右。
  一打开门，小鱼干马上冲出来，兴奋地直摇尾巴。
  中午还没去现场时，他在车上又给聿和虞夏发了简讯说找到狗主人，约好了晚上八点过来带狗回去，所以聿才会提早回来。
  【我回……】
  话还没讲完，虞因就看见一只猫端坐在他家鞋柜上，用一种很可恶的角度斜视他。
  聿从客厅探出头，后面则走出叶桓恩。
  【不好意思，我提早到了。】猫狗主人有点抱歉地笑了下，【还是想先确定小鱼干状况，不知不觉就早到很多，幸好弟弟在家。】
  摸了摸小鱼干，虞因赶紧走进客厅，同时也看见放在桌上的一大盒蛋糕，估计是对方带来的，【没关系拉，我想小鱼干应该也很想快点回家。】
  【说来也真奇怪，小鱼干和鸡肉干平常不会亲近外人，没想到对你们很友善。】叶桓恩有点惊讶地说，他进来后发现猫和狗都不排斥这个陌生环境，感到向当地惊奇。
  那只猫那副样子叫做友善？
  他真的觉得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刚才那只猫摆明了就是在藐视人类，看起来一点都不友善啊！
  虞因其实很想吐槽，不过还是和客人一起在桌边坐下，聿立即就去帮他倒茶了，小鱼干就跟在聿旁边团团转。
  【不过真的很巧，没想到会在学校遇到主人。】接过茶水，虞因看见那只鸡肉干姿态高傲地从走廊走进来，活像正在走红地毯的女王般，接着往柜子上一跳，找了高出窝了下来，自然到这好像是它家一样。
  【是啊，真的很巧。】也同意这件事情，叶桓恩说道：【不过你家的兄弟还真不少，希望小鱼干在这里没有添太多麻烦。】
  循着对方视线看过去，虞因知道他看见放在玻璃柜后面全家福的照片，那是不久之前虞佟、虞夏跟聿和自己拍的合照，所以他咳了声，【双胞胎是我爸爸……】
  叶桓恩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接着尴尬地咳了声：【这、这样啊，希望没给你们全家添麻烦。不过你父亲怎么还没回家？】
  【喔，我爸是警察，所以下班时间很不一定，小鱼干也是在我爸出勤时跟回来的。】着着在主人旁边趴下的大狗，虞因说道。
  听到回答，叶桓恩顿了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难怪……原来如此。】
  【？】
  【不，我是说你父亲还真辛苦，这种时间还在忙。】笑了笑，叶桓恩思考了半晌，才再度开口：【虽然这样感觉很唐突，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小鱼干和鸡肉干可以寄放在你们这边吗？】
  【咦？】虞因和聿同时愣住。
  【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因为我不定时会出远门或是长时间不在家，但是小鱼干和鸡肉干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寄放的朋友，之前寄放在宠物店也是把店员抓的都是伤。我觉得它们好像很喜欢你们，所以才冒昧地想请问，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下棋可以寄放你们这边吗？让它们在庭院活动就可以了，当然饲料等消耗花费的我会完全负责。】摸着旁边的狗，叶桓恩有点尴尬地补充。
  【我想应该是没问题啦，不过还是得跟我爸他们报备一下。】瞄了眼，旁边的聿还在盯着狗看，虞因想想也无所谓，虞佟、虞夏都不是会介意这种事情的人，家里以前也借人放过各种东西，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先谢谢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再次谢谢你们照顾小鱼干。】叶桓恩站起身时，柜子上的猫立即跳下，直接轻巧地抓在他的背上。
  送人离开时，虞因顺便把那些狗零食、狗饲料都打包起来给对方带回去，叶桓恩一直要付钱给他，被他拒绝了，反正家里也没其他动物可以吃。
  虽然才来短短一天，不过一离开后房子里好像突然少了点什么。
  朝离去的车子挥挥手，虞因有点好笑地摇头返家。
  正要关上大门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他正上方掉下，砰地一声巨响直接砸在脚前。
  整个被吓了一跳，他看见烂泥般的人形在地上缓缓地爬动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向上盯着他看。
  几乎本能地往后退开好几步，虞因连忙关上大门，接着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撞在门的下方，不断地咚咚咚重复碰撞。
  【检察官已经在处理你的案子了，他们会尽力帮忙你。】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外面又传来一记沉重的撞门声响，接着才安静了下来。
  叹了口气，虞因打开门，外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黑暗中，一团东西挣扎扭曲着，爬出他家的围墙外。
  明天……明天再问问看好了。



【第四章 完】

第五章






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这样的选择。
人远比人自己想像的还要单纯，生活可以很简单，途径也可以很简单，往往只有一种模式，选择和不选择可以概括一切。
如果不想被拖入泥沼，就必须远离。
人，应该要选择正向而光明，不是贪恋回忆跟着沉沦下去。
所以选择并没有错误，也没有任何后悔。
只是总在忙碌生活之余偶尔会想起来，是不是可以多做点什么，好让自己能够脱离。
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
生活，要挣扎与不挣扎而已。
但是捂住眼睛的时候，是不是能够忍住不从指缝中窥看。
【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桌上的报告，已经接近十二点才回到局里的虞夏转向旁边小伍。
【……同地点尸体再追加一具。】小伍开始在内心诅咒小队其他同僚，挖是大家一起挖的，结果下班时间一到全部人都落跑，留他一个人面对恐怖的未来，这就是欺负菜鸟吗？
面目表情的翻了报告，虞夏大概可以猜到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只淡淡地向特地留下来等他的小伍说了句：【你先回去休息。】
松了口气，本来以为会遇到暴龙灭世的小伍立刻收工奔回家。
今天跑了很多地方的虞夏有点疲累地坐回桌前，随意扔了外套和钥匙，就先趴在桌上休息。
没多久，他就嗅到淡淡的香味。
【辛苦了。】
一抬头，果然看见虞佟走进他的办公室，手上还提着宵夜。
【飙车族处理的怎样？】抹了把脸，虞夏坐起身，用力地拉拉筋骨。
【多多少少有遏制一些，主要的还没抓到，不过暂时可以不用再过去支援了。】放下宵夜，虞佟边打开食物边看向一边的报告，【你这边进度？】
【下午跑了不少地方，得知宋惠纯这一年来跟一个男的来往很密切，请一些有留监视器档案的店家提供录影画面，但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另外也调了通聊记录，发现她的手机和两、三个号码有保持联系，其中一只是美容院，美容院的老板证实她有身孕，直到四个月前都还有预约，那时候听说怀孕已经九个多月快生了，后来就没看到人了。另外两只已经查出来，两个都是私人号码，明天想再去跑一趟。】接过关东煮，虞夏看着白色淡淡的雾气。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阿因又给我找麻烦了。】
【嗯？就是新的那具尸体吗？】刚刚回来，虞佟多少也听见了同事在说同一个地点又找到另一具。
【是啊，而且是拷问式的虐杀，现在等阿司和玖深那边的报告看看……我等等再去现场一趟好了，没亲自看过总觉得怪。】把桌上的初步报告推过去，虞夏有点无力地说道。
都说过几次不要在现场乱跑，竟然还趁他不在跑出来挖尸体！真是欠揍！
翻开档案，虞佟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尸体惨不忍睹的相片。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虞夏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局里的王克桎站在门外，皱起严肃的脸，【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干嘛？】
虞夏拍拍桌上成堆的档案，懒得回答对方。
王克桎走了进来，看见了虞佟桌边的照片。
【王警官不如一起吃夜宵吧。】微笑地邀请对方，虞佟说道：【你也加班辛苦了。】
【外面那堆吃的都是你买的吗？】刚刚走过来时，王克桎的确看见有个装满热食的大袋子，一旁的员警好像都很习惯地自动有说有笑地拿来吃，【自掏腰包拉拢其他人吗？】
【与其说拉拢，当我们自己有了食物吃的时候，其他同事却还饿着肚子，这样一想，不自觉就会买很多了呢！】不以为杵地继续保持笑容，虞佟完全不介意对方的话，回以理所当然的答案：【而且，会这样做的也不只是我，如果大家都习惯互相照顾，工作上会更融洽，不是吗？另外，如果要加班，不如多少吃一些吧，保有精神才会减少失误。】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关东煮，王克桎冷哼了一声：【一堆歪理。】
不过，还是收下了食物，接着就转头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后，虞夏才不爽地用力咬住米血顺便磨牙，【臭老头。】
【我们在过十一、二年也是那个年纪了。】虞佟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老头吧，他们的年龄差距没那么大，【那么，另外这具尸体不知是得罪到谁……】
【看起来应该和宋惠纯没有直接关系，两个的手法不同，真是的。】抓抓头，虞夏只觉得超烦躁，【这种时间还调来个烦死人的家伙！】
【不过这种时间，王警官为什么还在局里，督察室那边应该已经下班了才对。】知道自己兄弟就是不想回来吵架才会在外面奔波一天，虞佟无奈地笑了笑，都在同一个工作地点上班，这种状况也只能等时间来缓解。
【鬼才知道他要干嘛。】虽然这样说，虞夏还是翻找了桌上的档案夹，然后抽出一份给对面的兄弟，【我稍微看了两个月前那场枪击案件档案，王克桎是当时的小队长。】
虞佟翻开档案，也不知道虞夏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去弄到的，看他是从一堆档案里面抽出来，肯定已经放了有些天。
不过自己兄弟不是会挟怨报复的人，估计只是被烦到受不了了才会去看看对方之前的状况。
【咦……他是侦查队的？】看着对方的经历，虞佟有点意外，看起来是很一般的员警，没有破过什么大案，但小案件侦办的也算不错，并没有太多疏失记录。交友上，该说背景还蛮硬的。
除了有朋友在法界和政壇外，儿女也都在警局中任职，妻子是公务员退休，前年因病亡故。
但是他却只是侦查队小队长。
通常有这种背景又有年纪的人，应该已经安插在差凉钱多的位置了。但从档案看来，王克桎选择在侦查队等退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月前，王克桎的小队获得可靠消息，得知北部一处大楼中暗藏炼毒工厂，且获悉一些内部不法交易的情报，于是开始监视。
但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就在要部署收网的前一天，被监视的嫌犯好像得到什么消息，突然全部撤离大楼。警方想跟上去时对方竟然直接开火，且火力强大，远远超过他们的预估。
当时是上班尖峰时间，嫌犯直接闯入车站开枪，当场造成了路人伤亡，附近一名巡逻员警为了疏散民众来不及避开，被歹徒数枪击杀。
之后警局调派更多人手，才顺利击毙一名歹徒，另外抓下三名同党。
这件事似乎被有意压下，过了几天之后媒体就不再报道，也没有后续追踪，只发布破获毒品和一批枪支的新闻，接着很快就被民众遗忘了。
后来，王克桎就调来中部。
档案上并没有写明确切原因，但是这种异动很显然是有人帮忙，大概也是想说调来比较安全悠闲的地方，让他直接等待退休吧。

这件案子很显然是内部消息被泄露出去，所以那些凶嫌才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上。
现在北部警局应该也还在焦头烂额地肃清这些事情吧。
盖上了档案记录，虞佟叹了口气，【你还是别去惹他了吧。】
【所以我这两天才都在外面啊。】虞夏有点愤慨地说着：【还顺手抓了抢劫。】他就是不知道对方不满他什么，不过反正局长和很多人也对他很不满，想想也就算了。
总之，还是先处理手头上的事上吧。
第二天，阿柳一早踏出电梯时愣了有几秒。
他看见某个应该不会出现在这边的普通民众臭着脸，拿着很大一盒东西站在外面。
【东风对吧？】虽然和对方没什么交集，不过阿柳仍记得，光从体型判断就太好辨认了。【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学长叫我在这边等，他在路上。】看了眼对方的名牌，东风冷冷地开口：【刚刚有个气色差到好像快死掉的家伙叫我去休息室等。】
【……玖深又睡在这里了吗？】不，搞不好根本没睡，阿柳有点无言，只好说道：【你怎么不进去等？】
【我把东西交给我学长就走。】根本不想待太久的东风想了下，立刻把手上的大盒子往对方怀里塞，【给你们也一样，再见。】真是，刚刚应该把东西丢给那个人，还在这边傻傻等半天。
一手抱住盒子，阿柳非常自然地抓住要落跑小孩的领子，接着往里面拖，【既然黎检察官请你在这边等，你就在这边等吧，休息室在这边，不用客气。】
无视对方的挣扎和其他同事好奇的目光，阿柳直接拽着人进休息区，果然看见快要变成干尸的玖深正打开泡面。
几乎才刚进来还没开口，后面就传来脚步声，一回过头，黎子泓正好到达，而且后方还附带个严司。
【我只是吃个早餐，阵扙不用这么大吧。】连一口都还没咬，玖深看着门口一大堆人，突然觉得有点惊悚。
【刚好，我和大检察官也还没吃，直接绕过来找小东仔，我看就大家一起吃吧。】露出阴险的微笑，严司把堵在门口的人都推进去，顺便把自己手上的早餐袋放到桌上，【玖深小弟，常常吃泡面会营养失调喔，你们楼下不是有家很难吃的早餐店吗？】
【就、就懒得下去……】猛然惊觉肚子饿时已经是早上了，实在是饿到不行的玖深爬出了实验室，才刚弄了一碗泡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就一起吃吧。】严司打开自己的袋子，好像在野餐一样将里面的餐盒都翻出来，幸好今天有买比较多。
玖深都还来不及欢呼，就看见虞夏也出现在门口。
【你们为什么全都在这里？】环顾着满房间的人，虞夏皱起眉。
【我载前室友上班路过。】目前充当司机的严司如是说。
【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黎子泓很正经地开口。
【我被骗来的。】东风狠狠地说道。
【那我只好说，我们本来就是这里的。】阿柳耸耸肩，去旁边抽了纸杯帮所有人倒茶，看来今天早餐会报的地点就决定在这里了，虽然地点很微妙。
【老大你也是来看进度吗？】严司朝对方招招手，被一巴掌拍掉。
【我重新去了趟现场，捡到个东西。】虞夏从口袋拿出个夹练袋，抛给玖深。
【我回来睡了一下，清晨时去现场，待到刚刚。】虞夏眯起眼，【你怎么知道我几点来的？】
严司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让虞夏完全不想再开口询问。
【这条项链是哪里来的？】拿起夹练袋，玖深看着里面装着的东西。是条十字架项链，表面已经氧化了，看来在户外已有一段时间，链子上沾了些污渍，看起来有点像血。
【我在第二具尸体附近找到的，挂在芒草上，大概是被丢出去时正好勾到。】虞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按着酸痛的肩膀。
【有外人在没关系吗？】看着躁动不安的东风，阿柳疑惑地开口。
【既来之则安之，对吧，学弟。】严司嘿嘿嘿地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
【我不是你学弟，不要碰我。】整个人站起来，东风恨不得马上有多远离多远。
【等等，先坐下。】拉住东风，黎子泓朝阿柳点个头，让他把休息室的门关上，【没关系，东风我可以担保他不会将事务外泄。】
被这样一讲，东风咬着嘴唇坐回椅子上。
【那就从我这边开始吧。】叼着面包片，严司从公事包里拿出文件夹，翻出里面的照片。【昨天来的尸体，是被活埋的没错，死因是失血过多。他身上包括刀伤在内，总数八十三处创伤，全都不到致死，下手的人应该很有经验，不过累积起来的出血量还是相当惊人，估计是被活埋之后才休克，还真是死的很有毅力。】
【那里是第一现场，挖个洞拷问，最后把他埋起来。】玖深点点头，【从土壤层里的各种含量分析起来，应该是这两个月左右的事情。】
【玖深小弟说的没错，你们腐尸的伤口深处都还有土，所以他死前就已经在那边了。】严司翻到那页报告指给所有人看。
【那种地方还蛮适合逼问一些事情。】连续进出现场两次，虞夏完全理解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平常不会有人注意，不管叫的再惨烈也没人会知道。
【那骨头断的地方大家就自己看吧，除了指甲被挑掉、手指全部折断以外，关节部分被打断、部分脱臼，肱骨、胫骨这些也全部都是断的，左右的断裂位置都不同。手脚没有被捆绑的迹象，唯一用上绳子的地方在脖子。真是有够凄惨的，也不知道是得罪到什么东西……】
【因为问不出来。】
几个人将视线转向突然开口打断严司话语的东风。
按着桌面上一张张照片，东风微微眯起眼，偏着头，【手脚没有捆绑，是因为一开始就被打断手脚……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放对方活路。打断手脚之后，搬到现场，开始下刀、殴打。头部压迫很容易死亡，所以是放在最后使用的……看这种手法，参与的人至少有三人以上，他们需要开车、挖洞、搬运手脚都断掉的死者，起码有一个必须身材壮硕……】猛一回神，就看见一群人盯着他看，他立刻闭上嘴巴。
【所以他们想问的事情是到最后才问出来，或是根本没问出来。】虞夏咳了声，拉回注意力，【所以死者才会这么凄惨。】
因为已经失去耐性，之后下手越来越重。
只有一个人不会有这么多力气又搬运又挖洞，还制造这么多伤痕，所以施虐的人有两个以上。团体中的主事者一般不会自己全程动手，顶多只是必要性地给予几次痛苦，然后就坐在一边观看挣扎。
【死者身上的物件没太多线索，看来凶手有戴手套并做了防范、避免留下痕迹，不过衣服跟裤子上有几根沾黏的狗毛，比对了一下，是黄金猎犬。】玖深连忙报告自己一晚的初步成果，【地面上还没有找到……】
【对了，这个是什么？】将刚刚拿到的盒子放到桌子中间，阿柳很好奇地询问在场唯一的普通百姓。
【我学长的东西。】东风冷冷地说。

一群人又看过去，一头雾水的黎子泓慢慢地打开方形盒子，接着愣了有几秒。盒子里装的是二比一尺寸的缩小人头，男性，陶土材质，还未干得很彻底，【昨天给你的资料？】
东风点点头。
【哇塞，有没有搞错，小东仔你一个晚上就弄出来了？】电脑模拟都还没送过来，严司看着已经雕好的人头瞪大眼睛。他记得他家前室友昨晚也很晚才离开，那再转去将资料交付给对方，应该也几乎深夜了。
【死者的？】看他们的反应，虞夏立即猜出来。
【嗯，先拿去用吧。】黎子泓将陶土人头交给虞夏他们去处理。
【那我要走了。】觉得已经快要烦躁到极限，东风站起身，急急忙忙地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先聊。】丢下话，虞夏马上追出去。
很快地，他就在电梯前拦住了东风。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上午十点。
虞因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抓着头边打哈欠地走出房间。
屋里一片寂静。
走到客厅时，桌上摆着早餐和字条，是虞佟留的，说他和聿一起出门了，聿要去图书馆，下午打工结束再过去载他，后面叮咛了几句不要乱跑之类的话。
咬着三明治，正打算去整理一下的虞因突然听见门铃响了。
边跳着脚换裤子，他很快出了庭院去开门，接着就看到意料之外的人。【……东风？】
蹲在门口的访客一看到他出来，立刻起身，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
那袋东西怎么看都好像是距离他们家三条街外、大爸最近蛮喜欢买的那家面包店的东西？
走个半死的东风把袋子塞给对方，【虞夏叫我拿来的，说什么出炉时间是九点半，你们早上要吃这个，但是常常错过时间……】害他在面包店里罚站了半个小时，还被热情到让人火大的老板硬塞了好几口试吃的东西，既不能当场吐出来也只好硬吞下去，【还有，他说要换洗衣物。】
一开始有点满头问号，通常准备换洗衣物的一定是虞佟，何况他家根本没有执着早餐要吃什么，吃什么都是虞佟或聿决定的也不是虞夏……虞因有点了然地看着眼前的访客，【谢谢啦，你先进来坐吧，我等等也要出门，可以在你一段。】
的确走到很累，东风点点头，跟着进屋。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阵子几个人接力强迫喂食有成效，虞因总觉得对方貌似有点肉了，不像之前干枯的那么恐怖。气色也比较好一点了，人看起来也更清秀，看来多努力点时间应该可以渐渐把他调整正常些。
【牛奶总可以喝吧。】直接放了杯牛奶在客人面前，虞因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狠瞪着眼前白色的饮料，东风拿在受伤，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接着注意到沙发上的狗毛，【你家养狗？】
【啊，那是朋友的，前两天走丢了，昨天来带回去。】跑进浴室整理自己炸开的头发，虞因大声地回答：【黄金猎犬，很大一只，不过很亲人喔！蛮可爱的，你又兴趣也可以养看看宠物，疗愈效果不错。】
【……】露出厌恶的表情，东风转开，走到客厅书柜前打量着书籍。
探头看了一下，确定那个对方有好好待在客厅后，虞因继续抓头发。
将造型慕斯喷到手上，一抬头，他猛地就看见苍白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镜子清晰地映出了鲜血淋漓的面孔。
下一秒，浴室门砰地一声直接摔上。
他看见门板上流下了献血，镜子里的女人挣扎着张开口，像是想要说什么。
连忙打开水龙头想先冲掉手上的造型剂，却发现竟然一滴水都没有，水龙头只发出几个空洞的声音，接着从那里传出了音乐声。
【你在找小孩吗？】
站在镜子里的女人突然流下了血色的眼泪，然后转过头，消失在门板中。
音乐戛然停止，几个怪异的声响后，水龙头流出清澈的自来水。
叹了口气，虞因随便把头发抓一抓，洗净手后打开浴室门，看见东风就站在门外。【刚刚不小心踢到门。】懒得解释，就随便掰一下。
虽然感觉很怀疑，不过东风也不想多问，于是转头径自回到客厅继续等待……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真的等，其实走出去招辆计程车直奔回家就行了！还不用跟这些烦人的事情打交道，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刚刚就应该这样做了，在门口时把面包丢到对方身上，接着跳上计程车，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放下杯子，东风决定直接走人。
他真是脑袋坏去才这么配合，今天早上根本应该把盒子砸在严司头上，砸烂他的脑袋就会很清静。
原本安静的生活被这些人搞得一团糟，而且让他非常烦躁，看来是该找新住处的时候了。
走出虞家大门，东风一边发简讯给房仲，一边走出巷口等待经过的计程车。
【这边很难招到车，上来吧。】随后跟出来的虞因将安全帽抛给对方，有点好笑地拍拍摩托车后座，【我载你回去吧，我刚刚请好假，想顺便去其他地方。】他看见那个女人静静地站在巷口，面无表情地等着他。
默默爬上后座，东风循着车主的视线方向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可以先去你要去的地方。】
【OK。】
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虞因完全跟着女人的方位前进，总在下一个路口会看见女人的位置，他就这样前进。
【你的出血疾病控制住了吗？】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虞因才听到后座传来低低的询问声音，【啥？那不是病啦。】顿了下，他没好气地解释，【那个是阿飘，我可以看到一点，所以都会有附带症状。】大多都是让人很不爽的就是。
接着后头又安静了。
趁着等红绿灯空档，虞因回过头，看见后座的东风一脸正在思考的样子，他连忙补充了句：【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不认为你在开玩笑，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东张西望，视线落点固定之后就会会转往那个方向，但是我不觉得你在看路标。】这样的话，他之前感觉到一些疑惑似乎就可以解释了，东风想了下，说道：【出血是反映跳楼死者。】
【嗯，那时候还会上下颠倒。】没想到对方很正经地和他聊这个问题，虞因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也很少有人会这样聊，他就顺着谈下去，【有时候是别的形式，有的蛮恐怖的。】
【这次呢？】
【不知道，大概是要帮忙找小孩吧。】
他最终看见女人站在高级社区前，后头是一栋非常大的透天建筑。
【宋惠纯？】
【对。】停下车，虞因看着高级别墅，抹了把脸，【应该就是这里了】
微微偏过头，东风看着别墅另外一边，【看来也不是只有你有方法找来。】
虞因跟着看过去，差点没被吓死，他看见虞夏在另外一端停车，似乎还没发现他们，于是他勒克把摩托车转向，逃到附近的遮蔽处。
【躲起来躲起来】

虞夏看着手上的住址资料。
这里属于近年来的高价地段，有不少知名人士都住在这一带。
一路看过去的建筑都非常高档，有些路上还有小型的别墅社区，占地不小，还附带了庭院设施和警卫，上班时间这一区相当安静，偶尔只看见几辆名牌车出入。
在别墅前按了几次门铃后，他就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出现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来帮他开门。女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穿着也中规中矩，没什么异常之处。
【请问康哲昌在吗？】出事了身份，虞夏立刻注意到女孩露出瞬间不自然的神情，但也只有刹那，很快就恢复成没事的样子。
【老板不在。】女孩露出微笑，【警察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你有见过这位女性吗？】拿出宋惠纯的生活照，虞夏递给对方，然后观察女孩的反应。
【这个……没看过耶，不好意思。】连忙将相片还回去，女孩频频回头看屋里。
【康先生其他的家人在吗？】隐约好像听到婴儿哭声，虞夏追问道。
【老板娘在家，可是不方便让你进去，老板和老板娘都很讨厌外人。】摇摇头，女孩马上拒绝，【特别吩咐不可以让外人进来。】
【请问你是……】
叹了口气，女孩请虞夏到一旁的围墙前，才开口：【我是老板请来帮忙的，平常在这里打工，帮忙打扫环境和帮老板娘忙，】说着，他从口袋翻出一张学生证，然后递给虞夏，【老板是我舅舅的朋友。】
看着手上的学生证，是大学生，叫做林梓蕾。虞夏笔记了下，就把学生证还给对方，【康哲昌什么时候会在？或是你能够提供任何联系方式，例如公司电话、地址？】他来之前曾查过，知道康哲昌有经营公司，但已经很久没进公司了，目前交由朋友打理，只是挂名老板，去电询问之后，员工也都一问三不知，无法做更进一步调查。
【这个我不清楚耶，我通常只帮忙到下午四点，之后就回家了，所以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工作上的事我也没问过。】露出完全状况外的表情，女孩这样回答：【老板不喜欢别人随便过问。】
【家里有其他人吗？】
女孩子摇摇头，【只有我、老板娘跟老板，我是这两、三个月才来的，之前只有老板和老板娘自己住，原本是请计时清洁人员来打扫。】
【婴儿是康哲昌的小孩？】虞夏眯起眼睛问道。
【嗯。】听见屋里传来女性的喊声，女孩回应了声，有点抱歉地转会来看虞夏，【抱歉喔，我得去工作了，警察先生那就不送了。】
看着眼前关起的大门，虞夏思考了下，于是掉头离开。


【二爸好像碰钉子了。】
看着自家老子离开，刚刚躲着的虞因也稍微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没有受邀也没理由进去，当然人家不会理他。】蹲在地上，并没有跟着偷窥的东风从后面传来声音：【你很想进去吗？】
【是很想。】看着门边正在等他们的女人，虞因叹了口气。他觉得今天不进去可能会没完没了。
【那去撞个墙。】
【啥？】虞因楞了一下。
【你去撞个看起来很严重的伤，然后我去叫救命，解决。】
看着居然出这种馊主意的家伙，虞因有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常人不会想这样进去的吧，【医生叫我尽量减少碰撞头部。】这样一敲再敲，他迟早会出问题。
东风无言下，【算了，你把车牵到门口然后发动吧。】
也不知道他要干嘛，虞因如对方提议将摩托车推到门口处，才刚发动车子，一盘的东风突然出售用力转动油门，将车子重重划出去摔倒在地，砰地一声巨响，碰撞在地的摩托车一些小塑料车壳整个裂开。
虞因看得目瞪口呆。
走到车旁边蹲下，东风毫无表情地将满是伤痕的手臂在裂开的塑料片上一抹，接着把冒出的血擦在衣服上。

【你在干嘛！】几乎看傻的虞因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去，刚好被一巴掌过来抹上了血手印。
【把事情解决完，然后快回家。】
武士对方错愕的表情，东风推开人，直接走去按电铃，大概过了一会，刚才的女孩又跑来开门，看到外面的状况也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刚刚在你家门口摔车……可以借水下一下吗？】
看着都是血的两个人，女孩连忙跑回屋内，接着又跑出来，手上还拿着条干净的毛巾先往东风的伤口捂，【你们先进来吧，要不要帮你们叫救护车？】
【不用了，我们冲洗干净一下就可以，伤还好。】
【那快点进来吧。】
拔了车钥匙顺便牵好车，虞因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就这样跟着进屋了。
屋内出乎意料之外并没有如他们想的装饰华丽，庭院很朴素就只有草坪和车库，屋子里则是很干净的粉刷和和几样简单的家具，看起来不像高价地段的装潢。
一进屋内，虞因就听到婴儿很大的哭闹声。
【那是老板娘和她的小孩。】女孩友善地笑了下，向他们自我介绍，【我是林梓蕾，厕所用里面那间，你们先洗一下，我去拿急救箱过来……请不要乱跑喔。】
女孩跑开之后，虞因朝着使用极端手段的人狂白眼，然后将人拉进厕所。【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吗！还把我的车砸掉----]
【车我会陪你修理费。】平淡地将手上的血冲干净，东风完全无视旁边暴跳的人。
【修理不重要，干嘛要受伤啊！】
抬起遍布伤痕的手，东风淡淡地开口：【多一条也没差。】
觉得自己和对方好像有什么沟通鸿沟，虞因干脆不讲了，先抽了卫生纸帮他呀伤口，接着才发现这间厕所还真不小，贴砖也贴的很气派豪华，甚至还有摆设装饰的小柜子，而且马桶很高档，附有温水按摩杀菌之类的多重功能，看起来和外面的装潢有点落差。
【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一项都很贵。】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东风解释了下，【外面的家具不是古董就是名家设计。】
【真奇怪……】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虞因啧了声，不过刚才的阿飘就这样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走出厕所时，刚才的女孩已经拿着药箱在那边等了，但是旁边多了个高大的中年人，面貌端正，但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是我们老板，他听说有人在外面摔车，所以下来看看。】女孩将药箱交给虞因，说着。
【康哲昌。】中年人朝虞因伸出手。
正想伸出手，虞因猛然感觉耳朵一痛，嗡地耳鸣猛烈传来，接着他看见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森冷地站在中年人身后，脸部开始缓慢溃烂绽开，狰狞的无法直视。
顿了下，他才和对方握了手，【……王家益，旁边是我朋友，叫阿克就行了。】
勾起微笑，康哲昌让女孩先离开客厅，等到没人时才开口：【那么，你们费尽心思进来我家是为什么？】
虞因愣了愣，想抽回手时才发现被对方扣住，而且施力压迫，传来阵阵微痛。
【那你又为什么让我们进来？】自行打开药箱，东风在里头繁多的瓶瓶罐罐中翻找出绷带和消毒棉片。【监视器应该很清楚拍到我们是故意的，不这样的话，陌生人进你家不是很容易被起疑吗？】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进来。】康哲昌慢慢松开手，微笑地问道，【你们似乎也看见门口的状况吧？】
【鸽子盯上巢了不是，我们总得找个理由。】消毒好后边傍上绷带，东风翻看着箱内药物，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小包药锭。【可以麻烦你吗？】他抬起自己正在包扎的手。
康哲昌依旧不改表情，很自然地帮他拆出一颗药来，还顺手放进对方嘴里，【你们是谁派来的？】
【这不重要，我们拿钱办事，只是通知你鸽子已经对你起疑，你应该有看新闻吧。】
抽回药锭排，东风冷冷地辉以微笑，【我们的名字是假的，你不用特地去查，最好也不用想对我们下手，没必要，也不要惹到其他人。】
【这倒是，你们回去吧，顺便帮我谢谢你们后面的人。】康哲昌耸耸肩，【不送。】
盖上药箱，东风站起身，拉着整理插不进话题也不敢乱讲话的虞因往外走。
【不要回头。】低声地警告一下，东风打开了大门。
接着，他们踏出了别墅。

第六章






他知道自己这样生活下去也无所谓。
就像某些人嘲笑的一样，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小孩。
只要能继续活下去就算了，让别人比自己糟糕就好了。
折腾的虫迟早会死，他踏出之后就可以不用再顾及身边。
人，总是孤独一人。
但是他不明白为何会有回头这种举动。
回头之后，要付出的是另一种代价，让人连骨头都能感受到疼痛的交换。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摊开手的时候，是血红色的。
合起手的时候，是极冰冷的。
人想后悔而回头时，总会想到，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总有一天得回头？




【你在搞什么？】
发动了摩托车，顾着东风的指示离开了社区后，虞因才紧张地开始询问。
虽然刚才没插上嘴，但他也感觉到气氛非常危险，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你都没发现吗？】往后看了一下，东风啧了声。
【发现什么？】虞因满头问号。
【等等再说。，你先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临检的吧。】
【前面有。】
才刚讲完，一通过临检，虞因马上听见后头传来警笛响起的声音，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他就被警察拦下来了。
不认识的员警比比他的车牌。
半是疑惑的下车一看，虞因才发现自己的车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花得乱七八糟，上面还有整片血污，很难辨识车号，看得他整个都傻了。
【证件。】员警朝他伸出手，眼睛死盯着他们衣服上的血迹。
很想大喊到底是什么状况，一转头虞因就看见东风蹲在警车旁边讲电话，也不知道是拨给谁。接着，临检附近另一名员警的手机就响了，讲了几句就朝他们走过来。
一头雾水地看着员警和同事讲完话，还没解释任何一句，刚刚向他要证件的警察突然脸色一沉，拿出手铐往他一拷，接着比着警车：【上车。】
【怎么回事？车牌刮花也不用这样吧……】脑袋一片空白，直接被拷上去的虞因完全傻眼，接着他看见东风也被扣押，然后被另一名警察按着进了后座。难道他们在不知不觉有冲撞路检而不自知吗？
惨了，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二爸杀掉。
【少罗嗦，叫你上车就上车！废话那么多干嘛！】员警直接朝他一斥，非常不客气地将他按进车里，接着也坐进去。
警车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鸣笛开动了。
一路上完全没有人说话，员警绷着脸，东风也把脸转向窗外，只有虞因自己一个七上八下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接着，他们被押进地检署，竟然还畅行无阻，完全没有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就直接放行让他们直接进去。
最后是在黎子泓的办公室被松拷的。
整个搞不清楚状况，正想问东风时，虞因就听见外面传来声响，大致上就是柜面上的礼貌性问话，接着送走员警的黎子泓就走进来了，【你们两个没事吧？】他的视线放在两人沾血的衣服上。
【没事，我只是觉得我的脑袋接收连线有点小问题。】虞因感觉刚刚可能被外星人抓走，记忆有点断裂。
【东风打电话来，要求把你们抓过来。】黎子泓脱下外套，他接到电话时正好开庭结束，一点也没耽搁地匆匆赶了回来。
【我们被跟踪了。】很闷地说着，东风焦躁地缩到角落，深深觉得今天真的是非常糟糕的一天。
【谁？】
【那个……大概是康哲昌。】突然理解东风的用意，虞因有点尴尬地抓抓脸，【我们刚刚从他家出来。】
【……】沉默了半响，黎子泓按住额头，【你们等等，我请虞警官来一趟。】
【我可以先落跑吗？】虞因突然觉得下半场会被狠揍。
【不行，现在出去的话，他会跟你回家。】蹲在角落里，东风从口袋翻出歪曲的雕刻刀在地上刮着。】
【你用雕刻刀刮我车牌！】看到疑似凶器的东西出现，虞因马上想起刚才在外面偷听时，对方的确是蹲着，自己完全没注意到他蹲在地上干嘛，还以为只是在休息。
【不然在那种地方你想要求菜刀吗？】

这不是菜刀的问题啊啊啊啊！】虞因觉得今天这样搞下来有点崩溃，【你何必刮我车牌才是问题啊！】
【烦死了。】结束了对话，东风完全不管旁边的哀嚎，专心地刮着地板。
请人买了点食物和衣服进来，黎子泓让他们在洗手间梳洗一下且更换衣物，然后就先看起了其他案件。
中途虞因干脆把饮料打开，很像在供奉什么东西一样摆在东风面前，只差没双手合十拜一下。
可能是真的累到了，借了psp来打的虞因后来瞄到对方喝了几口饮料，接着又继续刮地板，也不知道跟地板有什么仇恨……这样刮应该算是破坏公物吧？反正办公室的主人没有制止，他也就懒得开口了。
就这样各做各的事，约一个小时后，虞夏匆匆地出现了。
意外的是，聿也跟在后头。
最后是小鱼干汪的一声跳进来。


【小鱼干怎么在这里？】
看着应该被主人带回去、现在却在团团转的大狗，虞因突然觉得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各种事情都变化得很快。
有点警戒地瞪了角落一眼，聿按了手机，递给对方。大致上就是说他在图书馆外遇到叶恒恩，跟狗玩了一下后对方突然接到电话，说临时有事，就把狗先寄放在他这边先离开了，于是他就打电话，本来是给虞因的，但是手机没接通，就打给虞夏转来载他。
【你有打我手机？】今天没接到什么电话的虞因狐疑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改成无声模式，上面的确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呃……抱歉抱歉。】大概是在偷听虞夏讲话时改的。
【阿因，你是吃饱撑着皮在痒吗？】接到电话赶过来的虞夏只觉得拳头很痒。
【人在江湖……】直接逃到黎子泓的座位后面，虞因连忙转开话题，【先谈正事吧，正事重要！】说着，他就看向角落的土地公……不是，角落的东风。
【你们为什么去康哲昌的住家？】咳了声，黎子泓盖上了手上的案件，严肃地开口：【发生什么事？】
【总之，去那边是因为神秘空间的召唤。】摸摸跟着跑过来的小鱼干，虞因苦笑的说着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宋惠纯要我过去的。】
虞夏皱起眉，【混蛋！不是跟你说过有事情要先打电话给我们吗！】
【我想说没事啊，看完房子载他回家咩。】缩了一下肩膀，虞因连忙避到狗的后面，他就怕他家二爸真的抓狂起来，连检察官都挡不住。
聿走过去，蹲下来摸着小鱼干。
【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黎子泓看向角落的东风，再次问着。
【除了阿飘以外，我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也跟着看过去，虞因稍微描述了下进入屋内后的各种状况和环境，以及东风和康哲昌的交谈过程。
【康哲昌有问题。】虞夏立刻做了结论。
【嗯，必须找个理由搜索他家。】黎子泓也同意。
【……你们是从哪里听出来有问题？】除了东风和对方交谈的话，虞因还是继续状况外。
【房子。】蹲在角落的东风很小声的开口：【厕所有装饰与充满高价的家具表示屋主有强烈夸耀自己的倾向，但是屋内却没装横。】
【你们看到粉刷很干净，表示近期内墙壁重新粉刷过，装横可能是在那次粉刷时因为某种原因拆掉了，依照家具的价值来看，装横摆饰价值肯定也不便宜，但是屋主却全部撤走，那代表他有不得不拆除的原因。】环着手，虞夏说到：【而且那个原因让他避免接触警察，但是却又让你们进去，这代表他在等待非警察的人，而且还是必须要有某种掩饰、让警察不会起疑的人。】
【最大的问题点在这里。】手上突然多出一小包药锭，东风抛出去，正好让虞夏接住，【他们的医药箱东西太多。】
【医药箱完备不好吗？】虞因听得一愣一愣，他完全没留意到屋子的异状。
【你家医药箱里会放满麻醉剂、镇痛药、缝合线这些东西吗！你是家庭急救箱还是家庭手术台啊！】骂了声，东风呼了口气，【那个人不简单。】
【虽然刮了车牌，但是他们对虞夏起了警戒，只要稍加一查，很快就会知道阿因的身份……安排一些人去你家吧。】黎子泓接过小袋子，翻看了下，询问拿回来的人：【上面有康哲昌的指纹？】
【嗯。】停下了雕刻刀，东风从角落让开。

这时他们才看见，地板上被刮出张人脸，正好就是康哲昌的脸。
【我们会去调查康哲昌的背景，还有他老婆的怀孕记录，你们几个先回……】正想一如往常叫他们回去时，虞夏突然停下来，想了想，【今天先去警局。】他和虞佟都在忙，即使布置了警力在住家周围，还是有风险，不如先让他们留下。
【我要回去了。】站起身，东风把饮料杯放回桌子上。
【等等，太危险了。】黎子泓连忙阻止。
【没什么，就算死掉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扯了扯唇角，东风在对方非常不认同且担心的目光下才改口：【放心，他们跟不上我。】只要比对方更狡猾，他们很快就会跟丢人，接着又转回来这里找虞因的下落。
比起来，容易查到身份的虞因才是目标比较大的那个。
看他插手插得很习惯，真不知道以前是怎样避开凶手攻击和各种报复的，难道鬼也会保护人吗？
东风瞥了眼狗旁边的两兄弟，隔开了黎子泓的阻挡，【不要再来烦我。】他真的觉得这群人非常烦。
对方去意坚决，黎子泓也没办法强硬拦人，只好请了两名法警保护他出去搭车离开。
拨了通电话回警局，让小伍他们去查康哲昌老婆的医疗记录，虞夏挂掉通话后思考了下，转向虞因，【进去房子是你的意思还是东风的？】
【呃，阿飘的意思。】虞因小心翼翼的说：【所以我才说进去看一下，因为阿飘要我过去。】他很有把握不甩阿飘的话，一定会继续接收到各式各样的骚扰。
……真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事情感到悲痛。
【用那种方式进去的是你的意思还是东风？】皱起眉，虞夏再度询问。
【东风。】
【那么，主导对话的是康哲昌还是东风？】一旁的黎子泓也跟着询问。
【东风。】如实回答了，虞因有点奇怪地看着两名大人，【有啥问题吗？】他是对东风有点抱歉啦，因为这件事本看来就和他无关，但是现在好像也把他给扯进去了。
【没什么。】黎子泓摇摇头，和虞夏交换了一眼，看起来东风早在进屋前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才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先让康哲昌摸不着头绪，避免了第一时间被下手加害的可能性。
【在我去之前你们就到了对不对！、虞夏直接往虞因脸皮用力一扯。他们肯定是看到他和那个女孩子对谈，东风才发现有问题，【再给我躲起来偷听啊！】
【呜啊啊啊……痛啦——】有瞬间觉得脸皮好像被扭下来的虞因捂着脸，差点痛出眼泪。
【痛再多次你也不会怕啦！】没好气的骂了句，虞夏再度狠瞪了对方一样，【我的车停在地下室，整理一下吧。】因为要载狗，所以他是开虞佟的车过来的。
【小心点。】
看着好像没什么紧张感的一家三口，黎子泓不由得忧心忡忡地补了句。

【康哲昌他老婆有生育记录。】
调回记录的小伍将档案交给虞夏，边说边偷瞄旁边坐得很端正的大狗，【是在一家妇产科登记的，四个月前生产……老大，你的狗会不会咬人？】
【为什么我的狗会咬人？】虞夏冷冷瞪了眼同僚，【还有，这是别人寄放的。】不知道为什么，大狗不跟虞因他们他们在休息室打电动，一路跟着他在局里走来走去，赶也赶不走。
总觉得虞夏身边的东西应该都爆炸性的凶猛……当然不敢讲出来，小伍连忙收回视线，【他老婆叫黄杏芝，有按月在做产检。】
【那么巧也是四个月吗……】记得美容院的老板的确说了四个月前，那时候已经快要生产。虞夏思考了一会，【拿黄杏芝和宋惠纯的照片去一趟那家妇产科，问问医生认识的是哪一个，顺便把产检表也拿回来。】
小伍应了声，就去执行工作了。
拎着狗，虞夏把小鱼干丢回休息室后严重警告虞因两人看好狗，才转出来继续往下一个目标点去。
不料才刚刚踏上走廊，他就看见让他非常头疼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们这个单位都这么闲吗？】王克桎冷淡地看着虞夏，开口就不甚友善。
【感觉上好像您比较悠哉，负责行政工作却一天到晚在这里走来走去。】瞄到对方手上挟着档案夹，其实今天已经有一肚子火的虞夏也没回以好脸色。
冷哼了声，王克桎擦过他的身边，直接离开了。
总觉得对方拿的档案夹好像在哪里见过，虞夏一时也想不起来，突然就发现王克桎的身影离开了建筑物，出现在窗户外。
笔直地走出去后，王克桎停在大门口处，门口也有个人在等，从虞夏的位置看不太清楚另一个人的脸，更别说对方还刻意戴着鸭舌帽遮住大半面孔。两人稍微交谈了下，王克桎从档案中抽出一张东西给对方看，接着又收回；交谈了几句后，就分别转向离开。
虞夏注意到戴帽子的人走路有点异常。
靠着窗户盯着王克桎重新回到局里，虞夏皱起眉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摇摇头，还是先办完手上的事情再说。
打算继续往鑑識组走时，后面句传来了一串快跑的脚步声。
【啊，太好了，老大你还在。】来的是名小组同僚，【刚刚我们接获通报，有人认出第二具尸体的身份，还提供了名字和住址给我们。一查档案，发现他不但和那个陶土人像长得一模一样，还有前科。】
【通报的是谁？】
【不知道，他匿名用公用电话，而且是直接打进来我们这边的。】队员也有点疑惑地耸耸肩，【邱仕俊，有多次毒品、窃盗、伤害记录，被关了很多次，最后一次出狱是一年前，当时因为殴打同居女友被判了六个月。档案上记录出狱之后他一直住在北部。】
【去申请调查，联系盯这个人的员警。】通常这种类型都有承办员警，虞夏猛地一顿，突然想起刚刚王克桎手上的档案夹，那是他们才刚分派尸体陶土头像照片出去各单位进行查询的资料夹，但是应该不会派到督察室去。
王克桎为什么会拿那个出去？
一个毛毛的东西蹭过来。
虞夏视线往下，看见小鱼干又出现在他脚边。
【抱歉抱歉，狗又跑出来了……哇靠！】
匆匆追出来的虞因猛地顿下脚步，错愕地瞪着虞夏身后的窗。
明明还没晚上，但虞夏身后那扇窗却整个都是黑的，与走廊其他透光的窗户极度对比。
红色的血液从窗外慢慢地划下，一滴一滴地，拉出了诡异的花纹。
【干嘛？】看着猛然僵直的人，虞夏立刻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虞夏，瞪着那面黑色的窗户，虞因看见某种东西挣扎着从下面爬了上来，就像变形虫一样，变出的骨骼刮在窗户上发出刺耳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几个经过走廊的员警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环顾着四周。
微微偏过头，虞夏看见身边的玻璃窗户不自然地震动着，一边的小鱼干早就整只竖起毛来，朝着窗户发出低狺。
【二爸，你慢慢离开那边。】盯着整个趴在窗户另外一端的影子，虞因吞了吞口水。
【是哪一个？】听着不断发出的奇怪声音，虞夏不用想也知道出现了什么。
【可能是第二……】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重击打断虞因的话，走廊上的人也同时被吓了一大跳。
接着是第二声，就好像有人从外面重重拍着窗户一样，整个静默下来的空间里只有拍窗户的巨大声响。
看着窗外的黑暗，虞因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干什么，还没想出点什么，那团东西突然嗖一下往下一窜，整个消失了。
接着黑暗退去，窗户再度恢复原貌。
【你有听到刚刚那个吗……】
走廊上开始了窃窃私语。
将手从后腰的枪上移开，虞夏狠瞪了一眼虞因，接着拽着对方的颈子和小鱼干，把一人一狗拎回休息室。
【待着，不要乱跑。】
郑重地警告狗和人，虞夏指着地板，感到杀意的小鱼干立刻坐着不动，【如果狗再跑出来，我就扁你。】后面这句是对虞因说的。
【阿飘跑出来是扁我，狗跑出来也是扁我，我强烈抗议，不公平！】深深觉得不如自己跑掉算了，虞因感到某种淡淡的哀伤。
【对，少一个，小聿跑掉一样扁你。】
丢下这句话之后，无视任何抗议的虞夏甩上门，离开。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看着门板，虞因默默地转过头，看到聿露出某种、简单来说应该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没道理打大不打小啊，为什么我比较大，结果连狗跑出去都要打我。】
聿拿出空白本子，在上面写字后翻过来：因为你比较大。
【说过几次要用嘴巴讲，不要用写的……也不要用按的！】在对方把手机拿出来之前，虞因抢先制止，接着蹲下来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小鱼干，【我有够可怜的……】
小鱼干直接回以舌头一舔。
【唉……对了，小聿，你知道为什么刚刚二爸和黎大哥要问我那些吗？就谁的方式谁主导那个。】虽然没他们那么聪明，但是虞因还是本能察觉到那些对话有问题。
聿看了他一眼，关掉了手上的游戏，然后把本子摊到桌上开始写字。
很想再出声纠正他，不过虞因怕自己一讲，对方连写都不想写了，所以他也乖乖地凑过去看，【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房子有问题……哦，东风吗？所以二爸他们问我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东风一开始觉得房子有问题？】
白了唯一不知道的人一眼，聿继续写着本子。
【用那种方式是探查……没问题看到监视器画面会以为我们在恶作剧还是诈骗不理会甚至报警，有问题就会让我们进去，这是基于在知道房子有问题之下才会做的事情……真深奥。】抓抓脸，虞因想想，总之就是某种手段就是了，【他怎么会知道房子有问题？】记得他和自己是一起偷听的，不过看车牌的状况，恐怕没听多久，东风就开始偷刮他的车牌了。
他应该是做好了不管能不能进去，都不想被对方查到车牌的预先准备。
叹了口气，聿写下比较大的字体——
你在上班打扫时候会随身携带学生证吗？
【啊，原来如此！】虞因恍然大悟。
他在打工的地方通常会把背包放在柜子里，学生证啥的更不会随身携带了，要带也是和证件夹或皮包一起带。但是林梓蕾是把学生证放在身上，不是在皮包里，也不是证件夹里，就是一张学生证放在口袋。
这样一想，的确有点怪怪的。
【如果小鱼干会抓犯人就好了，拿给它闻一闻然后冲出去，抓到，这样就简单多了。】揉着大狗的脸，虞因现在才想到另一件事，【奇怪，鸡肉干呢？】他记得饲主明明是想两只都寄放他们这边。
聿回给他一个答案，说猫白天都会到处散布，晚上才会回来。
难怪那时候叶桓恩会说猫自己回家，八成是从朋友那边自己回去的，不过狗大概在中途莫名其妙上了公车，才会走丢那么远。
如果狗会抓犯人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
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虞因一抬头，看见紫色的眼睛盯着他，【没，我什么都没想。】
摇摇头，聿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记录太多了，现在八成是在想那两件案子的凶手如果可以抓到就好了。
【好了，说到奇怪的话，我……】
正想和聿说一下自己这两天的观察心得，虞因突然停了下来。
他觉得地板好像在震动。
轻轻地震动着，接着开始转为强烈，室内的桌椅开始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连日光灯都跟着闪烁不停。
接着狗、聿往后退到角落，桌上的杯子摔在他脚边，破碎声传来，接着是扩大的饮料痕迹。
黑暗和光明交替之际，虞因看见一大团东西趴在桌上，就像异形一样，骨头支撑在桌面上，被撕裂开来的皮肉无力地下垂着。
接着，啪地一声，灯光瞬间熄灭，而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一探头出休息室，虞因就发现不对劲了。
外头的员警们好像没有察觉到有地震，没有人有慌张的表情，明明刚才震动那么大，却没有任何东西掉落，也没有引起骚动。
【刚才有地震吗？】喊住路过的员警，虞因连忙问道。
【没有。】认识的员警笑了下，然后拍拍他的头，【你又被老大勒令不可以出休息室了啊？阿因，要乖一点，你以前小时候也常常被关，要当乖小孩啊；你以前这么小只时还被老大罚写国语课本，结果哭着来找我们帮忙偷写，真怀念。】
【……谢谢。】有时候，被身边认识的人从小看到大也是种麻烦。
转头回室内，电灯已经恢复光亮了，站在后面的聿挑起眉，【……国语？】
【有一次我拿鸡蛋丢隔壁班专欺负女生的死小孩，结果被二爸抓来关禁闭，还被罚抄课本。】小时候不懂事，看电视都看到人家抗议丢鸡蛋，所以他也拿鸡蛋丢同学，接着就被老师召唤家长。那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所以为了就近管教，虞夏最常的做法就是把他抓来休息室反省，于是就这样认识很多员警。
结果现在长大，很多人没事就会讲到这种黑历史，让虞因无限感慨。
人生果然不能乱学电视，那颗鸡蛋害他在星期六抄了五十遍课文，社会示范真是可怕。
完全不想做任何评论，聿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时候会丢鸡蛋的人。
【总之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先来想想刚刚的事情吧。】击了下掌，虞因决定把黑历史丢到脑后，正想找聿讨论一下刚才的事，却突然踏到一团东西。
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一团团的泥土，就和之前交给玖深的一样，但是这里有很多，他的脚边全都是，甚至还有小小的土丘和斑斑黑红色的血液。
地面又再度震动了。
刹那间，虞因突然知道对方在干嘛了。
他急着要做某件事情。
非常急。
和宋惠纯不同，即使是用爬的，即使已经变得不像人的样子，他也要挣扎做到。
【小聿，我们沟通一下……】

第七章






然后，事情转折。
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比较起来似乎相当值得。
人，果然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即使再怎样污秽，仍然是想要挽救的存在，这无关任何事情，而是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就知道应该这样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能微笑地这样说。
只要，能够再一次地、再一次地让自己找到自己的存在。
一切，都会好转。






【虞夏！】
回过头，刚去取鉴识报告的虞夏意外地看见不同单位的人。
咬着糖果的凯伦朝他挥挥手，小跑步过来，【我朋友说你在查何仕俊，他以前是负责那家伙的。】
何仕俊有毒品前科，凯伦是缉毒单位，所以经手何仕俊的人认识他也不奇怪。虞夏点点头，【他是我们案子的死者，死得很惨，才刚查到不久，是拷问后处决。】得到通报之后，他们也立刻去调死者资料和牙医记录，确认了身份。
【了解。】也知道流程，凯伦环起手说道：【完整的档案应该还要手续时间才会来，我朋友要我转告你，何仕俊以前是在卖的，他有货源，在一些路段上小有名气，上游被抄过之后就收手。早些年是围事，也做过暴力讨债，后期自己也有在嗑药，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偷窃在警局进进出出。】
【听起来是死了对社会才有贡献那种人。】虽然看过对方案底，但是现在一听，恐怕比记录在案的还糟糕。
【早几年应该是啦，不过有一天他突然收手了。你也知道，嗑药的要收手很难，就算想戒，瘾一来根本控制不住，就算杀死人，掏出内脏也无所谓。】顿了一下，露出某种钦佩神色的凯伦继续说着：【不过有一天他真的戒了，我朋友也搞不懂怎么回事，总之他那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打得几乎残废进了医院，整整躺了三个月才好，住院同时戒毒，真的就没再碰了。】
【一点原因都不知道？】
【嗯，我朋友不晓得为什么，总之何仕俊就是收手了，后来我朋友见过他几次，真的已经不再吸毒，可惜因为案底太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几次进医院都是因为酗酒，虽然有阵子交了女朋友同居，后来却因为家暴商量法庭，两个人不再联络。】看着若有所思的虞夏，凯伦耸耸肩，【你也知道的，既然对方收山不碰毒，我们也不会特别再盯着他不放，当时我朋友是给了他一点小钱，希望他改过自新弄个小摊位，一开始是有弄个鸡蛋糕，但是生意不好又不会招呼客人，结果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
【快三年了】
那就是说，三年前何仕俊已经不再碰毒品，和虞夏拿到的案底一致，他后期几次的记录都是伤害和酒醉闹事，
【我朋友猜大概是和他的朋友有关系。】
【朋友？】
【虽然不知道名字，不过我朋友说何仕俊有几次聊天说到自己有个好朋友，但是他对于分开这几年的作为感到很羞愧，一直不敢找对方通常如果有人突然变好，一定是他身边有很重要的人，或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虞夏啧了声，【重要到绝对要戒毒，恢复正常。】
【嗯，我们也是看过很多次，下定决心要戒毒者，身旁大多都会有非常重要的人事物，重要到足以让他们挨过戒毒的痛苦……不管是人或事，看来何仕俊已经找到那个动力。】勾起有点悲哀的微笑，凯伦无奈的叹息着，【那么你认为这些事情和何仕俊的惨死有关吗？】
【目前还不知道。】收起手指，虞夏轻轻地在对方肩膀上一敲，【谢啦。】
【不用客气，希望有结果时你可以稍微和我透露些，好让我跟朋友交代一下。】
虞夏突然勾起唇角，【比起警方的消息，你不如让你朋友直接打开电视看会更快。】
凯伦愣了一下，也跟着笑出来，【对哦，媒体会编，还可以收看未来剧情。】
【是啊，媒体会编。】这几天连环杀手的新闻还闹得沸沸扬扬，都快要变成超自然造神了。虞夏看到新闻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节目煞有其事地分析起连环杀手的这件【新案子】。明明都已经宣布是模仿犯，居然还以为是警方在掩盖案情的阴谋。
失笑地拍拍对方肩膀，凯伦实在有点同情他们，【你们加油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结束之后出来喝一杯。】
【再说吧。】
目送凯伦离开，虞夏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如果何仕俊真如他们所说，是拥有重要事物而下定决心回归社会的人，为什么陈尸在与他住处距离甚远的中部？
他在那之后，得罪了谁？
又是谁想要他开口说出秘密？

【我觉得你搞不好也适合去做徽信。】
压着头上的棒球帽，透过以前给对方的淡色镜片，虞因觉得很有趣。
走在旁边的聿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晚间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出警局，带着小鱼干在人多的大街上闯荡。
在街头摊位卖了晚餐后，虞因确认了下没被跟踪，看来他们混出警局时的方式果然奏效了，对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警局外监视吧。
【不过回去之后二爸应该会超火大的吧。】一想到回去可能真的抽筋扒皮，虞因不由得一个冷颤，他今天做够多可以在地狱豪华三日游的事情了。
吃掉最后一颗地瓜球，聿揉掉纸袋看着对方，等待对方告知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阿飘要他们离开警局，而且是使用了极端手段在骚扰他。但出来之后有跑得不见踪影??????虞因把抓着鸡排的手抬高，然后拿着刚刚从宠物店买来的肉条给一直想咬他晚餐的小鱼干。
喘了口气，聿只好找了个路旁位置坐下来，继续吃其他东西。
摸摸狗，虞因也只好跟着坐下。
平常很少这样坐在路旁看着人来人往，满是摊位的街道非常热闹，下午过后除了附近的学生还有不少游客。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像他们这样的人携友结伴，说说笑笑地逛着街，有些则找到位置坐下大啖着个摊位的没事。
在这种地方，虞因总是会更加觉得人真的非常有活力，而且活在这里。
和那些已经死却没有离开的存在不同，这里的人确确实实地活着，而且正在进行人生。
而反应着活人倒影的玻璃上，映出的是平面而服帖的人影，不再有血肉，只有冰冷苍白的脸，退开之后只剩下皮影戏般的轮廓影子。
有时候，他真想让那些随随便便就结束生命的人看看这种画面。
愣愣的看着店家玻璃逐渐淡去的黑影，虞因有点无味地咬着鸡排，趴在一旁地上的小鱼干突然整只弹起，往后跳开好几步，躁动的模样让旁边正在看手机的聿也回过头。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充斥着这种影子的地面突然多了一团无主的黑影，贴在地上，挣扎着往前爬动??????虽然说是挣扎，但是速度并不慢。
【他来了。】拉着聿，虞因匆匆地把食物往背包一塞，叫上小鱼干一起追着黑影离开街道。
总觉得今天一直跟着阿飘乱跑的虞因有种运动量充足的感觉，不过比起之前几次，这次的阿飘算是好相处，宋慧纯只想找小孩，眼前的阿飘貌似只想他们跟着赶去某个地方，给他的感觉不像要报仇??????被杀了还不执着于报仇找凶手，应该说难能可贵吗？
跟着黑影换了一路公车之后，到达之处连虞因自己都有点惊讶。
下车的地点居然是自己学校附近。
一下了公车，本来在地上爬动的黑影突然嗖地一声又消失不见了。
【应该不会吧??????】他们学校附近之前才发生命案啊，要是再来一起会很恐怖的！虞因有点眼神死，附近的房地产商应该会哭出来吧。
正在想些乱七八糟事情时，小鱼干突然很欢快地转了圈子，然后从上头传来了猫叫声。
和聿几乎同时抬头，虞因看见鸡肉干突然就站在围墙上俯瞰他们，那种角度与猫头微偏的模样，实在会让人觉得猫在鄙视人??????应该不是他的错觉，猫真的在鄙视人。
垂在围墙上的尾巴轻轻地晃了下，鸡肉干突然顺着围墙转身就走，下面的小鱼干立时也跟着跑过去了，看来猫和狗都很习惯这种模式。
抓抓脸，和聿交换了一眼后，虞因两人也跟上去。先不管那个阿飘要去那里，他们还是要稍微留意一下猫狗的行踪，毕竟狗是叶恒恩寄放在这里的，走丢可不好交代。
速度不快也不慢，在路灯的照射下，鸡肉干用一种很优雅的姿态行走在围墙上，好像很熟悉这一带的环境似地，转了几圈后，走进了比较偏僻的小路里，最后在一处两层的民房前停下，接着回过头喵了声，突然就往房子的围墙里跳进去。
还来不及阻止猫乱跑，虞因看见小鱼干突然就往门的右下角一撞，从那里翻开小门，狗就顺利地溜进去—─那是给猫狗用的小翻门。
【啊，难道这是叶大哥他家？】虞因想起来之前的却是在学校遇到对方的，所以应该是住在这里没错，才会在学校散步。他看着黑暗的屋子，虽然屋主还没有回来，而猫也如对方所说的自行回家了。
正想拨通电话给叶恒恩时，他突然发现围墙上多了一大个东西，猛一抬头，就和红色的眼睛对上视线，浑身突然像被泼了桶冰块一样冷到无法动弹。
他似乎听见了声惨叫声，是那种痛彻心扉的凄惨喊叫，人在死之前最后一次挣扎的哀嚎声，接着冰冷的泥土喷溅到脸上，某种东西勒住他的喉咙，断绝了想要喊出的声音以及空气。手机在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也不知道，虞因不断地抓着脖子，想要把缠住的东西解开，但是不管怎样都抓空，无法纾解那种失去空气的痛苦，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在失去意义之前，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他连忙大口呼吸，四周又清晰了起来，聿抓住他，一脸担心。
【??????没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的脖子，虞因咳了声，想把刚刚那种不快咳掉。虽然只有短暂一瞬间，但那种痛苦实在太深刻了，光这样就让人感到恐怖，真不知道那个阿飘是怎样独自面对的。
捡起手机还给对方，聿眯起眼，一把按住正要重拨电话的虞因。
屋内传来一连串不友善的犬吠声，连猫都跟着发出恫吓般的嘶嘶声音。
【屋里有人。】听着屋内不正常的动静，虞因稍微跳了下，半爬上围墙。从窗户看进屋k子里，下一秒，屋内所有电灯在刹那间同时大亮，不管是日光灯还是昏黄的夜灯全都被开启，将里面的人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