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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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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陆小凤传奇【完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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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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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18:29 |只看该作者
  魏子云道:“能呀。”
  陆小凤眼睛更亮,忽然又问道:“现在皇。☆是不是巴就寝呢?”
  魏子云道:“皇上励精图治,早朝从不间断,所以每天都睡得很早qo陆小凤道:
“睡在哪里?”
  魏子云道:“皇上登基虽已很久,却还是和做太子时‘样读书不倦,所以还是常常
歇在南书房。”
  陆小凤道:“南书房在哪里呢?快带我去。”
  殷羡叫了起来,抢着道:“你要我们带你去见皇上?你疯了?”
  陆小凤道:“我没有疯,可是你们若不肯带我去,你们就快疯了?”
  殷羡皱眉道:“这人真的疯了,不但自己胡说八道,还要我们脑袋搬家”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想要你们脑袋搬家,是想保全你们的脑袋。”
  魏子云眼睛里带着深思之色,忽然道:“我姑且再信你这一次。”
  殷羡失声道:“你真要带他去?”
  魏子云点点头,道:“你们也全都跟我来。”
  忽然间‘喀叉”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殿脊上直滚下来。
  接着,一个无头的尸身也直滚而下,穿的赫然竟是大内侍卫的服式。
  魏子云大惊回头,六个侍卫已被十二个身上系着缎带的夜行人挟持,还有紫衣人手
里拿着柄亮亮的弯刀,刀尖还在滴着皿。
  这十三个人刚才好像互不相识,想不到却是一条路上的。
  殷羡怒道:“你居然敢在这里杀人?你知道这是砍头的罪名吗?”
  紫衣人冷冷道:“反正头也不是我的,再多砍几个也无妨。”
  殷羡跳起来,作势拔剑。
  紫衣人道:“你敢动一动,这里的人头就又得少一个。”
  殷羡果然不敢动了,却忽然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无论谁也想不
到,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能骂得出这种话。
  紫衣人怒道:“住口JD殷羡冷笑道:“我不能动,连骂人都不行?”
  紫衣人道:“你是在骂谁?”
  殷羡道:“你听不出我是在骂谁?我再骂给你听听。”
  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紫农人气得连眼睛都红了,弯刀又扬起,忽然间,
“噬”的一响,半截剑锋从他胸口冒出来,鲜血箭一般的喷出来。
  只听身后一个人冷冷道:“他管骂人,我管杀人……”
  下面的话紫衣人已听不清楚,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的丁敖已将剑锋拔出,他面前
的殷羡、魏子云、陆小凤都已飞身而起。
  他最后听见的,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很多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天街的月色凉如水,太和殿的月色更幽冷了。
  鲜血沿着灿烂如黄金般琉璃瓦流下来,流得很多,流得很快。
  十三个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现在都已倒下,已不再有人关心他们的来历
身分。
  现在大家所关心的,是另一件更神秘,更严重的事陆小凤为什么一定要逼着魏子云
带他到南书房去见皇帝?一向老成持重的魏子云,为什么肯带他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
一战,虽足以震烁古今,但却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事,为什么会牵涉惊动到九重天子?”
  这其中还稳藏着什么秘密?”
  司空摘星看了看仰面向天的西门吹雪,又看了看低头望他的老实和尚,忍不住问
道:“和尚,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实和尚摇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该问和尚的。”
  司空摘星道:“我应该去问谁?”
  老实和尚道:“叶孤城。”
  九月十五,深夜。
  月圆如镜。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
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健。
  “什么人?”
  “奴婶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王安当作他的心腹亲信,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
也不忍太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道:“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
去。”
  壬安道:“是。”
  皇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皇帝著要一个人退下去,这人
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
  奇怪的是,这次王安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
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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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19:14 |只看该作者
  皇帝皱起了眉,道:“你还没有走?王安道:“奴婢还有事上禀。”
  皇帝道:“说。”
  王安道:“奴脾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惊起龙驾,强勉当今子去见一个难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忘
了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诛灭九族的罪名。
  他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虽然沉下了脸,却还是很沉得佐气,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问了句: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王安挥手作势,帐外忽然亮起了两盏灯。
  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皇帝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入,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
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
龙各—,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物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会有我当今天于同样的身材容貌?怎么回事?王安看着面前的两
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年轻的皇帝摇摇头,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却还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
  他已隐约感觉到,王安的微笑里,一定藏着极可怕的秘密。
  王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道:“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
当今天于的嫡亲堂弟。”
  皇帝忍不住又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沉着脸道:“你是奉调入京的?”
  南王世子垂下头,道:“不是。”
  皇帝道:“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南王世子头垂得
更低。
  皇帝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肤纵然有心相护,只怕也……”
  南王世子忽然拾起头,道:“只怕也免不了是杀头的罪名。”
  皇帝道:“不错。”
  南王世子道:“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皇帝怒道:“你……”
  南王世予又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肤纵然有心救你一
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皇帝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对联如此无礼?”
  南王世子道:“联受命于天,奉沼于先帝,乃是当今天二Z二“
  皇帝双掌紧握,全身都已冰冷。
  现在他总算已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阴谋,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南王世子道:“王总管。”
  王安立刻躬身道:“奴婢在。”
  南王世子道:“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南王
府。”,王安道:“是。”
  他用眼色看着皇帝,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
做,却偏偏要上京来送死,这是干什么呢?”
  皇帝冷笑。
  这阴谋现在他当然已完全明白,他们是想,利用这年轻人来冒充他,替他做皇帝,
再把他杀了灭口,以南王世子的名义,把他的尸送回南王府,事后纵然有人能看出破
绽,也是死无对证的了。
  王安又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帝道:“只有一句话。”
  王安道:“你说,我在听。”
  皇帝道:“这种荒谬的事,你们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安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
了。”
  皇帝道:“你说。”
  王安道:“老实告诉你,自从老王爷上次入京,发现你跟小王爷长得几乎一模一
样,这件事就已经开始进行。”
  皇帝道:“他收买了你?”
  王安道:“我不但喜欢赌钱,而且还喜欢膘。”
  说到膘宇,他—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炮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
才接着道:“所以我的开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皇帝道:“你的胆子也不小。”
  王安道:“我的胆子倒不大,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皇帝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王安道:“我们本来还担心魏子云那些兔惠子,可是现在我们已想法子把他们引开
了。”
  皇帝道:“哦?”
  王安道:“喜欢下棋的人,假如听见外面有两位大国手在下棋,还能不能耽在屋子
里?”
  答案当然是不能。
  王安道:“学剑的人也一样,若知道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大剑客,就在前面的太和
殿上比剑,他们也一样没法子在屋子里耽下去oD皇帝忽然问道:“你说的莫非是西门
吹雪和叶孤城?”
  王安显得吃惊,道:“你也知道?你也知道这两个人?”
  皇帝淡淡道:“以此两人的剑术和盛名,也就难怪魏子云他们会动心了。”
  王安悠然道:“人心总是肉做的。”
  皇帝道:“幸好联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aU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
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二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
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续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就算你张不开眼睛,也应该认得出这四个人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
兄弟。
  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人虽然长得不高,剑法却极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
相通,四人联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
列第一,能破他们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被罗致大内,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皇帝道:“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世于和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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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0:47 |只看该作者
  王安居然面色不变,南王世子已挥手低道:“破。”
  —声出口,忽然间,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
  满天剑光交错,忽然发出了“叮,叮,叮,叮”四声响,火星四溅,满天剑光忽然
全都不见了。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剑。
  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
  这柄剑当然不是鱼家兄弟的剑。
  鱼家兄弟的剑,都已断了,鱼家兄弟的人,已全都倒下去了。
  这柄剑在一个白衣人手里,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
比剑气还逼人。
  这里是皇宫,皇帝就在他面前。
  可是这个人好像连皇帝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皇帝居然也还是神色不变,淡淡道:“叶孤城?”
  白衣人道:“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动天听。”
  皇帝道:“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
  时孤城道:“本来就是好剑法。”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道:“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皇帝道:“败就是贼。”
  叶孤城冷笑,平剑当胸,冷冷道:“请。”
  皇帝道:“请?”
  叶孤城道:“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
十大高手之林。”
  皇帝笑了笑,道:“好眼力。”
  叶孤城道:“如今王已非王,贼已非贼,王贼之间,强者为胜。”
  皇帝道:“好一个强者为胜。”
  叶孤城道:“我的剑已在手。”
  皇帝道:“只可惜你手中虽有剑,心中却无剑。”
  叶孤城道:“心中无剑?”
  皇帝道:“剑直、剑刚,心邪之人,胸中焉能藏剑?”
  叶孤城脸色变了变,冷笑道:“此时此刻,我手中的剑已经够了。”
  皇帝道:“哦?”
  叶孤城道:“手中的剑能伤人,心中的剑却只能伤得自二习”皇帝笑了,大笑。
  叶孤城道:“拔你的剑。”
  皇帝道:“我手中无剑。”
  时孤城道:“你不敢应战?”
  皇帝微笑道:“我练的是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
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
  他凝视着叶孤城,慢慢的接着道:“肤的意思,你想必巴明臼。”
  叶孤城苍白的脸巳铁青,紧握着剑柄,道:“你宁愿束手待毙?”
  皇帝道:“肤受命于天,你敢妄动。”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来,我不必来,只可惜我们现在都已来了。”
  叶孤城道:“可惜。”
  陆小凤道:“实在可惜。”
  叶孤城再次叹息,手中的剑忽又化作飞虹。
  一剑东来,天外飞仙。
  这飞虹般的剑,并不是刺向陆小凤的。
  陆小凤闪身,剑光已穿窗而出,他的人和剑,已合而为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
是种很愉快的刺激。快马、快船、快车和轻功,都能给人这种享受。
  可是,假如你是在逃亡的时候,你就不会领略到这种愉快和刺激叶孤城是—个很喜
欢速度的人,在海上,在白雪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
轻功,飞行在月下。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此时正月白风清,此地乃金楼玉关,他已施展他最快的速度,可是他的心却很乱。
  他在逃亡,他有很多事想不通———这计划中,究竟有什么错误和漏洞?陆小凤怎
么会发现这秘密?怎么会来的?没有人能给他答复,就正如没有人知道,此刻吹在他脸上
的风,是从哪里来的。
  月色凄迷,仿佛有雾前面皇城的阴影下,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一身白衣如雪。
  叶孤城看不清这个人,他只不过看见一个比雾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他压了下来。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
  除了西门吹雪外,天上地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种压力。
  等到他看清了西r]吹雪的脸,他的身形就骤然停顿。
  西门吹雪掌中有剑,剑仍在鞘,剑气并不是从这柄剑上发出来的。
  他的人比剑更锋锐,更凌厉。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时,就像利锋相击一样。
  他们都没有功,这种静的压力,却比动的更强,更可怕。
  ‘片落叶飘过来,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立刻落下,连风都吹不起。
  这种压力虽然看不见,却绝不是无形的。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叶孤城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叶孤城道:“诚?”
  西门吹雪道:“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颠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
剑。”
  叶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缩。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更无止境。”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在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陆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剑已在手,已将出鞘。
  就在这时,剑光飞起,却不是他们的剑。
  叶孤城回过头,才发现四面都已被包围,几乎叠成一圈人墙,数十柄寒光闪耀的
剑,也几乎好像一面网。
  不但有剑网,也有枪林,刀山。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紫禁城内的威风和煞气,绝不是任何入所能想象得到
的。
  一向冷静镇定的魏子云,现在鼻尖上也已有汗珠,手挥长剑,调度全军,一双眼
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叶孤城,沉声道:“自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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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2:44 |只看该作者
  叶孤城点头。
  魏子云道:“城主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何苦贬于红尘,作此不智
事?”
  叶孤城道:“你不懂?”
  魏子云道:“不懂。”
  叶孤城冷冷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魏子云,“也许我不懂,可是……”
  目光如鹰,紧随在魏子云之后的“大漠神鹰”屠万,抢着道:“可是我们却懂得,
像你犯这种罪是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的死罪。”
  他虽然以轻功的鹰爪成名,中年之后,用的也是剑。
  他的剑锋长而狭,看来和海南剑派门下用的剑差不多,其实,他的剑法却是昆仑真
传。
  叶孤城用眼角看着他的剑,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屠万听不懂这句话。
  叶孤城道:“练刀不成,学剑不精,竟敢对我无礼,你犯的也是死罪。”
  屠万面色更阴沉,剑锋展动,立刻就要冲上去。
  他一冲上去,别人当然不会坐视,叶孤城纵然有绝世无双的剑法,就在这顷刻之
间,也得尸横当地,血溅五步。
  可是他还没有冲出去,已有人阻止了他。
  西r]吹雪忽然道:“等一等I”
  屠万道:“等什么?”西门吹雪道:“先听我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虽然已剑拔管张,西门吹雪要说话,却还是没有人能不听。
  魏子云点头示意,屠万身势停顿。
  西门吹雪道:“我若与叶城主双剑联手,普天之下,有谁能抵挡?”
  没有人。这答案也绝对没有人不知道。
  魏于云吹了口气,鼻尖上又汗珠沁出。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我的意思,你是不是已明白?”
  魏子云摇摇头。
  他当然明白西门吹雪的意思,却宁装作不明白,他一定要争取时间,想一个对策。
  西门吹雪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
  叶孤城忽然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道:“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在
高处的寂寞,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你又何必对他们说?”
  西门吹雪的目光凝向他,眼睛里的表情很奇怪,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今夜是月
圆之夜。”
  叶孤城道:“是呀。”
  西门吹雪道:“你是叶孤城。”
  叶孤城道:“是呀。”
  西门吹雪道:“你掌中有剑,我也有。”
  叶孤城道:“是呀co西门吹雪道:“所以,我总算已有了对手。”
  魏子云抢着道:“所以你不愿让他伏法而死?”
  屠万道:“难道你连王法都不管了么?”
  西门吹雪道:“此刻,我但求与叶城主一战而已,生死荣辱,我都已不放在心
上。”
  魏子云道:“在你眼中看来,这一战不但重于王法,也重于性命。”
  西门吹雪目光仿佛在凝视着远方,缓缓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已,死
而无撼,能得到白云城主这样的对手,死而无憾。”
  对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说来,高贵的对手,实在比高贵的朋友更难求。
  看他脸上那种深远的寂寞,魏子云眼睛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也不禁叹了口气,
道:“生死虽轻若鸿毛,王法却重于泰山,我虽然明白你的意思,怎奈………
  西门吹雪道:“难道你逼着我让他先闯出去,再易地而战么?”
  魏子云双手紧握,鼻尖上汗珠滴落。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一战势在必行,你最好赶’陕拿定主意。”
  魏子云无法拿定主意。
  他一向老谋深算,当机立断,可是现在,他实在不敢冒险。
  忽然间,一个人从枪刀山中走出来,看见这个人,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气。
  这世上假如还有一个人能对这种事下决定,这个人就一定是陆小凤。
  仿佛有雾,却没有雾。
  明月虽已西沉,雾却还没有升起。
  陆小凤从月下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看他。
  陆小凤忽然道:“这一战真的势在必行么?”
  西门吹雪道:“嗯。
  陆小凤道:“然后呢?”
  西门吹雪道:“然后没有了。”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战无论你是胜是负,都不再管这份事?”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忽然笑了一笑,转过身拍了拍魏子云的肩,道:
  “这件事你还拿不定主意?”
  魏子云道:“我……”
  陆小凤造氏“我若是你,我一定会劝他们赶快动手。”
  魏予云道:“请教。”
  陆小凤道:“因为这一战,无论是谁胜谁负,对你们都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还等
什么呢?”
  魏子云还在考虑。
  陆小凤道:“我说的利,是渔翁得利的利。”
  魏于云抬起头,看了看叶孤城,看了看西门吹雪,又看了看陆小凤。终于长长的叹
了一口气,道:“今夜虽是月圆夜,这里却不是紫禁之颠。”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是说,要让他们再回到太和殿去么?”
  魏子云居然笑了笑,道:“这一战既然势在必行,为什么要让那位不远千里而来
的,徒劳往返?”
  陆小凤也笑了,道:“潇湘剑客果然人如其名,果然洒脱得很。
  魏子云也拍了拍他的肩,微笑了,道:“陆小凤果然不愧为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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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第十二章 强敌已逝>>
古龙《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
第十二章 强敌已逝
  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
  —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在飞檐人很多,却没有人声。
  就连司空摘星、老实和尚,都已闭上了嘴,因为他们也同样能感受到那种逼人的压
力。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
  叶孤城剑已出鞘。
  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剑锋,道:“请qH他没有去看西门吹雪,连一眼都没有看,既没有
去看西门吹雪手里的剑,也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的眼睛。
  这是剑法上的大忌。
  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
  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叶孤城身经百战,号称无敌,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是他绝不会犯的。
  西门吹雪目光锐利如剑锋,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脸,仿佛还看到了他的心。
  叶孤城又说了一遍道:“请。”
  西门吹雪忽然道:“现在不能。”
  叶孤城道:“不能?”
  西门吹雪道:“不能出手ao叶孤城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因为你的心还没有静。”
  叶孤城默然无语。
  西门吹雪道:“‘个人心若是乱的,剑法必乱☆—个人剑法若是乱的,必死无
疑。”
  叶孤城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我不战就已败了?”
  西门吹雪道:“现在你若是败了,非战之罪。”
  叶孤城道:“所以你现在不愿出手?”
  西门吹雪没有否认。
  叶孤城道:“因为你不愿乘人之危?”
  西门吹雪也承认。
  叶孤城道:“可是这一战已势在必行。”
  西门吹雪道:“我可以等。”
  叶孤城道:“等到我的心静?”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我相信我用不了等多久的。”
  叶孤城霍然指起头r盯着他,眼睛里仿佛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却又很快被他手里的
剑光照散了。
  对你的敌手感激,也是种致命的错误。
  叶孤城道:“我也不会让你等多久的,在你等的时候,我能不能找一个人谈谈
话?”
  西门吹雪道:“说话可以让你心静?”
  叶孤城道:“只有跟一个人谈话,才可以使我心静aH西r]吹雪道:“这个人是
谁?”
  这句话他本不必问的qo叶孤城说的当然是陆小凤,因为他心里的疑问,只有陆
  小凤—个人能答复。
  陆小凤坐了下来,在紫禁之颠,滑不留足的琉璃瓦上坐了下来。”
  明月就挂在他身后,挂在他头上,看来就像是神佛脑后的那圈光轮。
  叶孤城凝视着他,已凝视了很久,忽然道:“你不是神。”
  陆小凤道:“我不是。”
  叶孤城道:“所以我想不通,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秘密?”
  陆小凤笑了一笑,道:“你真的认为这世上有能够永远瞒佳人的秘密?”
  叶孤城道:“也许没有,可是我们这计划……”
  陆小凤道:“你们这计划,的确很妙,也很周密,只可惜无论多周密的计划,都难
免有漏洞。”
  叶孤城道:“我们的漏洞在哪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小凤沉吟道:“我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只中过觉得,有几个人本来
不该死的,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叶孤城道:“你说的是张清风、公孙大娘、欧阳情?”
  陆小凤道:“还有龟孙子大老爷。”
  叶孤城道:“你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对他下毒手令?,’陆小凤道:“现在
我已想通qo叶孤城道:“你说。”
  陆小凤道:“这计划久已在秘密进行中,王总管和南王府的人☆’直都保持连络,
他们见面的地方,就是欧阳情的妓院。
  叶孤城道:“因为他们认为,绝不会有人想到太监和喇嘛居然也逛妓院。”
  陆小凤道:“但你不放心,因为你知道龟孙大老爷和欧阳情都不是平常人,你总怀
疑他们已发现了这秘密,所以你—定要杀了他们灭口。”
  叶孤城道:“其实我本不必杀他们的。”
  陆小凤道:“的确不必。”
  叶孤城道:“可是这件事关系实在太大,我不得不冒一点险。”
  陆小凤道:“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发现,在你们这次决战的幕后一定还隐藏着个
极大的秘密,绝不仅是因为李燕北和老杜的豪赌。”
  叶孤城叹了口气,道:“他总该知道张英风是非死不可的。”
  陆小凤道:“因为张英风急着要找西门吹雪,找到了那个太监窝,却在无意间发现
了你也在那里,他当然非死不可。”
  叶孤城道:“你想必也已知道,他捏的那第三个蜡像就是我。”
  陆小凤道:“就因为这个蜡像,所以泥人张才会死。”
  叶孤城道:“我杀公孙大娘,就是为了要嫁祸给她。”
  陆小凤道:“你还希望我怀疑老实和尚。”
  叶孤城冷笑道:“难道你真以为他很老实?”
  陆小凤忽然又笑了一笑,道:“我虽然常常看错人,做错事,走错路,但有时却偏
偏会歪打正着。”
  叶孤城道:“歪打正着?”
  陆小凤道:“我若不怀疑老实和尚,就不会去追问欧阳情,也就不会发生王总管和
南王府的喇嘛那天也到那里去的。”
  时孤城道:“你问出了这件事后,才开始怀疑到我?”
  陆小凤叹息着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怀疑到你,虽然我总觉得你绝不可能被人暗
算,更不可能伤在唐家的毒器下,但我却还是没有怀疑到你,因为……”
  他凝视着叶孤城,慢慢的接着道:“因为我总觉得你是我的朋友。”
  叶孤城扭转头,他是不是已无颜再面对陆小凤?陆小凤道:“你们利用李燕北和杜
桐轩的豪赌烟幕,再利用这一次决战作引子,你先安排好一个人在杜桐轩那里,作你的
替身,你出现时,满身鲜花,并不是怕人嗅到你伤口的恶臭,而是怕人发觉你身上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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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4:11 |只看该作者
有恶臭。”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些计划实在都很妙,妙极了。
  叶孤城没有回头。
  陆小凤道:“最妙的还是那些缎带。”
  叶孤城道:“哦?”
  陆小凤道:“魏予云以缎带来的限制江湖豪侠人宫,你却要卜总管在内库中又偷出
一匹变色绸,装成缎带,交给白云观主,由他再转送出来,来的人一多了,魏子云就只
有将人力全都调来太和殿防守,你们才可以从容在内宫进行你们的阴谋。”
  叶孤城仰面向天默默无语。
  陆小凤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虽然算准了西门吹雪绝不会向一个负了伤的
人出手,却忘了还有一心想报兄仇的唐天纵。”
  叶孤城道:“唐天纵?陆小凤道:“若不是唐天纵出手暗算了你的替身,我可能还
是不会怀疑到你。
  叶孤城道:“哦?”
  ’陆小凤道:“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立刻想到南王府,又想到王总管,直到那
时,我才明白你们的阴谋,是件多么可怕的阴谋。
  陆小凤道:“你在笑?”
  叶孤城道:“我不该笑?”
  陆小凤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道:“只要还能笑,一个人的确应该多笑笑。”
  只不过笑也有很多种,有的笑欢愉,有的笑勉强,有的笑馅媚,有的笑酸苦。
  叶孤城的笑是哪一种?不管他的笑是哪一种,只要他还能在此时此刻笑得出,他就
是个非平常人所能及的英雄。
  他忽然拍了拍陆小凤的肩,道:“我去了。”
  陆小凤道:“你没有别的话说?”
  叶孤城想了想,道:“还有一句。”
  陆小凤道:“你说。”
  叶孤城扭转头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的朋友aH步走出去,走向西门吹雪,忽
然觉得秋风已寒如残冬……
  这时候,月已淡,淡如星光。
  星光淡如梦,情人的梦。
  情人,永远是最可爱的。有时候,有人虽然比情人还可爱,这种事毕竟很少。
  仇恨并不是种绝对的感情,仇恨的意识中,有时还包括了了解与尊敬。
  只可惜可爱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
  怨,就不同了。
  仇恨是先天的,怨恨却是后天的,仇恨是被动的,怨恨却是主动的。
  你能不能说西门吹雪恨叶孤城?你能不能说叶孤城恨西门吹雪?他们之间没有怨恨,
他们之间只有仇恨,只不过是—种与生俱来,不能不有的,既奇妙又愚笨的,既愚笨又
奇妙的仇恨。
  也许,叶孤城恨的只是既然生了叶孤城,为什么还要生西门吹雪。
  也许,西门吹雪所恨的也是一样。
  恨与爱之间的距离,为什么总是那么令人难以衡量。
  现在,已经到了决战的时候。
  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这场决战。
  这一刻,也许短暂,可是有许多人为了等待这一刻,已经付出了他们所有的一切。
  想起厂那些人,叶孤城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这一战是不是值得?那些人等得是不是值得?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能解释,没有人
能判断。
  甚至连陆小凤都不能。
  可是他也同样感觉到那种逼人的煞气和剑气,他所感受的压力,也许比任何人都大
得多。
  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陆小凤也是。
  假如你曾经认为—个人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个人永远都是。
  所以,陆小凤一直都盯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留意着他们每一个轻微的动作,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跳动。
  他在担心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剑,本来是神的,剑的神。可是现在,他已不再是
神,是人。
  因为他已经有了人类的爱,人类的感情。
  人总是软弱的,总是有弱点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人才是人。
  陆小凤是不是已抓住了西门吹雪的弱点?陆小凤很担心,他知道,无论多少弱点,
都是足以致命的。
  他知道,就算叶孤城能放过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也不能放过自己。
  胜就是生,败就是死,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种说来,这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最怪的是,他也是同样担心叶孤城。
  他从未发觉叶孤城有过人类的爱和感情。
  叶孤城的生命就是剑,剑就是叶孤城生命。只不过生命本身就是场战争,大大小
小,各式各样的战争。
  无论是哪种战争,通常都只有一种目的胜。
  胜的意思,就是光荣,就是荣誉。
  可是现在对叶孤城说来,胜已失去意义,因为他败固然是死,胜也是死。
  困为他无论是胜是败,都是无法挽回失去的荣誉,何况无论谁都知道,今夜他已无
法活着离开紫禁城。
  …所以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有必胜的条件,也都有必败的原因。
  这一战究竟是谁胜?谁负?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
在两柄剑上。
  两柄不朽的剑。
  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
  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
因为他们招末使出,就已随心而受,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采,魏子
云、丁敖、段羡、屠万,却都已流出了冷汗。
  这四个人都是当代一流的剑客,他打I看得出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
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剑每—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们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
  陆小凤手上忽然也沁出了汗,他忽然发现西门吹雪剑势的变化,看来虽灵活,其实
却呆滞,至少比不上叶孤城的剑那么空灵流动。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西门吹雪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他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
是这条看不见的线。
  陆小凤也已看出来了,就在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叶孤城的剑必将刺入西门吹雪的
咽喉。
  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
  陆小凤指尖已冰冷。
  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西门吹雪的命运,陆小凤不能,西门吹雪自己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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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5:10 |只看该作者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的一剑,已是决定胜负的一剑。
  直到现在,西门吹雪才发现自己的剑慢了一步,他的剑刺入叶孤城胸膛,叶孤城的
剑已必将刺穿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已不能不接受。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又发现叶孤城的剑势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间的偏
差,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这错误怎么会发生的?是不是因为叶孤城自己知道自己的生与死之间,已没有距离?
剑锋是冰冷的。
  冰冷的剑锋,已刺入叶孤城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尖触及他的心。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刺痛,就仿佛他看见他初恋的情人死在病榻上时那种
刺痛一样。
  那不仅是痛苦,还有恐惧,绝望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将在这一瞬间结束。
  现在他的生命也已将结束,结束在西门吹雪剑下。
  可是,他对西门吹雪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任何人永远无法了解的感激。
  在这最后—瞬间,西门吹雪的剑也慢了,也准备收回这一着致命的杀手。
  叶孤城看得出。
  他看得出西门吹雪并不想杀他,却还是杀了他,因为西门吹雪知道,他宁愿死在这
柄剑下。
  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死在西门吹雪外下?能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至少总比别的死
法荣耀得多。
  西门吹雪了解他这种感觉,所以就成全了他。
  所以他感激。
  这种了解和同情,唯有在绝世的英雄和英雄之间,才会产生。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接触,叶孤城从心底深处长长吐出口气。
  “谢谢你。”
  这二个字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已从他目光中流露出来。
  他知道西门吹雪也一定会了解的。
  他倒了下去。
  明月已消失,星光也已消失,消失在东方刚露出的曙色田这绝世无双的剑客,终于
已倒了下去。
  他的声名,是不是也将从此消失?天边一朵白云飞来,也不知是想来将他的噩耗带
回天外?还是特地来对这位绝世的剑客,致最后的敬意?曙色虽已临,天地间却仿佛更寒
冷、更黑暗。叶孤城的面色,看来就仿佛这一抹刚露出的曙色—样,寒冷、朦胧、神
秘。
  剑上还有最后—滴血。
  西门吹雪轻轻吹落,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西门吹雪藏起了他的剑,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剑是冷的。尸骨更冷。
  最冷的却还是西门吹雪的心。
  轰动天下的决战已过去,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仇敌已死在他剑下。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使他的心再热起来?血再热起来?他是不是已决心永远藏起他的
剑?就像是永远埋藏起叶孤城的尸体—样?无论如何,这两样都是绝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他对他们都同样尊敬。
  丁敖忽然冲过来,挥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厉声道:“你不能将这人带走,无论他是
死是话,你都不能将他带走。”
  西门吹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丁敖又道:“这人是朝廷的重犯,为他收尸的人,也有连坐之罪。
  西门吹雪道:“你想留下我?”
  丁敖冷笑道:“难道我留不住你?”
  西门吹雪额上青筋凸起。
  丁敖道:“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双剑联手,天下也许无人能挡,但可惜叶孤城现在已
经是个死人,这里却还有禁卫三干。”这句话刚说完,他忽然听到他身后有人在笑。
  一个人带着笑道:“叶孤城虽然已经是个死人,陆小凤却还没有死。
  陆小凤又来了。
  丁敖霍然回身,喝道:“你想怎么样?”
  陆小凤淡淡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我的朋友。”
  丁敖道:“难道你想包庇朝廷的重犯?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陆小凤道:“我只知道一点。”
  丁敖道:“说。”
  陆小凤道:“我只知道不该做的事我决不去做,应该做的事,你就算砍掉我的脑
袋,我也一样要去做。”
  丁敖脸色变了。
  屠方、殷羡也冲过来,侍卫们弓上弦,刀出鞘,剑拔弯张,又是一触即发。
  忽然间,又有一个人跳起来,大声道:“你们虽然有禁卫三干,陆小凤至少还有一
个朋友,也是个不怕砍头的朋友。”
  这个人就是卜巨。
  木道人立刻跟着道:“贫道虽然身在方外,可是方外人也有方外之交。
  他转过头,看着老实和尚,道:“和尚呢?”
  老实和尚瞪了他一眼,道:“道士能有朋友,和尚为什么不能有?”
  他又瞪上了司空摘星一眼,道:“你呢?”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侍卫大老爷们不但都是高手,而且都是大官,我
是个小偷,小偷伯的就是官,所以木道人道:“所以怎么样?”
  司空摘星苦笑道:“所以我不想承认陆小凤是我的朋友,只可惜我又偏偏无法子不
承认。”
  木道人道:“‘很好。”
  司空摘星道:“很不好。”
  木道人道:“不好?”
  司空摘星道:“假如他们要留下西门吹雪,陆小凤是不是一定不答应?”
  木道人道:“是。”
  司空摘星道:“假如他介J要对付陆小凤,我们是不是不答应?木道人道:“是aH
司空摘星道:“那么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跟他们干起来?”
  木道人默认。
  司空摘星道:“我们刚刚已计算过。假如我们要跟他们干起来,我们每个人,至少
要对付他们三百一十七个。”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双拳难敌四手,两只手要对付六百多只手,那滋昧一定不
好受。”
  木道人忽然笑了笑,道:“莫忘记你有三只手。”
  司空摘星也笑了。
  他们笑得很轻松,在天子脚下,紫禁城里,面对着寒光耀眼的刀山枪林、他们居然
还能看得很轻松。
  丁敖他们已紧张了起来,侍卫们更是一个个如临大敌。
  这一战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后果可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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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5:49 |只看该作者
  看起来这一战已是非打不可。
  魏子云面色沉重,双手紧握,缓缓道:“各位都是在下心慕已久的武林名家,在下
本不敢无礼,只可惜职责所在陆小凤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我们都懂,我们
这些人的脾气,我也希望你能懂aU魏子云道:“请教。”
  陆小凤道:“我们这些人,有的喜欢钱,有的喜欢女人,有的贪生,有的怕死,可
是一到了节骨眼上,我们就会把朋友的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魏子云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点歹点头,道:“我懂。”
  陆小凤道:“你应该懂。”
  魏于云道:“还有件事,你也应该懂。”
  陆小凤道:“‘哦?”
  魏子云道:“这一战的结果,必定是两败具伤,惨不忍睹,这责任应该由谁负?”
  陆小凤没有开口,心里也—样沉重。
  魏子云环目四顾,长长叹息,道:“无论这责任由谁负,看来这—战已是无法避
免,也没有人能阻止f。”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也许还有一个人能阻止。”
  魏子云道:“谁?”
  陆小凤遥视着皇城深处,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就在这时,大殿厂已有人在高呼:
  “圣旨到。”
  —个黄衣内监,手捧调书,匆匆赶了过来。
  大家一起在殿脊上跪下听沼:
  “奉天承运,天予沼曰,着陆小凤即刻到南书房,其他各色人等,即时出宫。”
  天子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水无更改。
  各色人等中,当然也包括了死人,所以这一战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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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7:59 |只看该作者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第十三章 尾 声>>
古龙《陆小凤系列•决战前后》
第十三章 尾 声
  九月十六。黄昏,明月又将升起,今夜的月,必将比十五的月更圆。
  司空摘星沿着金鳖玉带的栏杆,来来回回的已不知走了多少次,他想数清这条桥上
究竟有多少栏杆,却一直没有数出来,因为他有心事陆小凤为什么还没有出来?皇帝留
着他干什么?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像洒脱不羁的人,耽在皇帝身旁,一句话说错
了,一件事做错了,脑袋就很可能要搬家。
  这一点,不但司空摘星担心,只要是陆小凤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担心。陆小凤的朋
友不少。
  魏子云已经进去探望过好几次,南书房里好像一直都没有动静。
  没有奉沼,淮南书房,魏子云当然也不敢。
  所以他每一次从里面出来,大家的心事就会又多加重一分。
  等到他第六次从里面出来,有的人已急得快要发疯了,魏子云反而不似前几次出来
时那么垂头丧气,眼睛里居然好像发着光。
  看见他眼睛里的表情,司空摘星立刻迎上去,道:“是不是有了消息?”
  魏子云点点头。
  司空摘星道:“那小子已经出来了?”
  魏子云摇摇头。
  司空摘星道:“你看见了他?”
  魏子云又摇摇头。
  司空摘星几乎叫了起来,道:“这算哪门子消息?”
  魏子云道:“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但听见他的声音。”
  司空摘星道:“什么声音?”
  魏子云道:“当然是笑声。”
  他自己也笑了笑,接着道:“除了笑声外i你想他还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道:“他的笑声是不是很大?”
  魏子云道:“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应该L[我更清楚。”
  司空摘星眼睛瞪得更大,道:“在皇帝面前,他也敢像平常那么样笑?”
  魏于云道:“你想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道:“我想不出。”
  魏子云道:“我也想不出。”
  司空摘星道:“我更想不出,在南书房里,会有什么事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
  魏子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们在喝酒。”
  司空摘星道:“他们是谁?”
  魏子云声音压得更低,道:“他们就是皇帝和陆小凤。”
  司空摘星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了下来,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魏于云道:“我在里面的时候,刚好有个小太监送酒进司空摘星道:“你就顺便托
他进去打听打听里面的动静?”
  魏子云叹了口气,道、“我答应替他在外面买栋房子,他才肯的。”
  司空摘星道:“他又听见了什么?”
  魏子云道:“只听见了一句话。”
  司空摘星道:“一句话就—栋房子?这价钱未免太贵了丝田曰”魏子云道:“不
贵。”
  司空摘星道:“不贵?”
  魏子云道:“那句话也许比一万栋房子还值钱。
  他实在真能沉得伎气,直到现在,还不旨把那句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司空摘星早巳急得在冒汗,急着问道:“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究竟是句什么话
啊?”
  魏于云道:☆那句话是皇帝说的,他答应了陆小凤一件事。
  司空摘星道:“什么事?”
  魏子云道:“随便陆小凤要求什么事,他都答应?”魏子云道:“天于无戏言,
普天之下,也绝没有皇帝做不到的事。”
  司空摘星怔住了,真的怔住了。
  说话的虽然只有他’个人,在旁边听的却中止一个,听见厂这旬话,每个人都怔住
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民,天子说出来的一句话,简直就像是神
话中的魔棒一样,可以点铁成金,化卑贱为富贵,化腐朽为神奇。也不知过厂多久,司
空摘星才长长吐出口气,道:“那小于要的是什么呢?”魏子云道:“不知道,那小
太监只听到一句话。”
  司空摘星道:“其实,用不着别人说,我也可以猜得出那小子要的是什么。
  魏子云道:“哦!”
  司空摘星道:“皇宫大内中,一定藏着有各式各样的美酒。”
  魏子云道:“你认为他要的是酒?”
  司空摘星道:“有没有人不要命的?”
  魏子云道:“就算有,也很少。”
  司空摘星道:“酒就是那小于的命,他不要酒要什么?”
  老实和尚忽然道:“要命根子。”
  司空摘星道:“命根子?”
  老实和尚道:“酒虽然是他的命,女人却是他的命根子。”
  木道人道:“你真的认为他会求皇帝赐他一个女人?”
  老实和尚道:“也许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三百六十五个。”
  木道人大笑道:“这是和尚的想法,和尚想女人想疯了,我们绝中能以和尚之心,
去度陆小凤之腹。”
  老实和尚道:“道士的想法是什么?”
  木道人道:“那小于虽然是个酒色之徒,却不糊涂,总该知道有了钱,就不怕没有
酒和女人,何况他一向挥金如土,总是缺钱用。”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道:“难怪别人说,人越老越贪,原来老道☆士也是财迷。”
  \巨一直想开口,终于忍不住道:“我若是他,我’定会要皇帝封我为大将军,率
军西征,立威于四方,扬名于天卜。”
  魏子云立刻同意。
  名、利、女人、权势,岂非正是‘个男人幻想中的—切。
  除此以外,他还能要求什么呢?司空摘星道:“也许他要的不止一样,这小于的
心,一向黑得很。”
  老实和尚道:“不管怎么样,他要的总是我们猜的这几件事其中之一。”
  忽然之间,水定门里有人道:“不是。”
  一个人大步从里面走出来,神采飞扬,容光焕发陆小凤终于出现了。大家立刻迎上
去,抢着问道:“难道我们全都猜错了?”
  陆小凤点点头。
  老实和尚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陆小凤道:“不可说,不可说。”
  他分开人群,大步向前走,随便人们怎么问,他也不开口。
  他好像已决心要这些人活活憋死。
  可是,这些人也并不是那些很容易就肯死心的人,陆小风在前面走,他们就在后面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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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28:34 |只看该作者
跟着。
  老实和尚拉了拉司空摘星的衣袖,悄悄道:“你是这小子的克星,天下假如还有一
个人能让他开口,这人一定就是你。”
  司空摘星眼睛转了转,道:“一点也不错,“他也大步赶上去,拉住了陆小凤,
道:“你是不是已决心不说了?”
  陆小凤道:“是。”
  司空摘星道:“好。”
  陆小凤道:“好什么?司空摘星道:“你若不说,我就……我就……”
  然后,他附在陆小凤的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陆小风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那
里,怔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司空摘星立刻也怔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同时吞下了二个鸡蛋,两个鸭蛋,和四个
大馒头。
  陆小凤又开始大步往前走。
  司空摘星也跟着往前走,刚走出了第一步,就开始笑了,大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
流了出来。
  老实和尚又拉他的衣袖,道:“他告诉了你什么?”
  司空摘星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老实和尚道:“莫忘记刚才是谁教你去的,而且,假如你真的不说,我就……”
  他也附在司空摘星耳边说了几句话。
  司空摘星也立刻停下脚步,发了半天怔,也在他耳朵旁边说了几匈话。
  老实和尚也怔住了,然后也笑了,大笑,笑得就好像如来佛刚配给他三个大尼姑,
两个小尼姑,和四个不大不小的尼姑。
  然后,木道入又逼着他说出了那件事,魏子云又求木道人说了,丁敖、屠方、殷
羡、卜巨,也就全都知道了。
  然后每个人都开始在笑,大笑……
  九月十六。夜。天阶月色凉如水。陆小凤沿着月色凉如水的天阶,大步前行,意气
风发,精神抖擞,全身充满了活力。
  他没有笑,可是跟在他身后的每一个人却全都在笑,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就
像是一群孩子。他们大笑着走过天阶,走入灯光辉煌的街道,路上的人,窗于里的人,
店铺里的入,都在吃惊的看着他们,没有人能想到,这些人都是当今武林中的绝顶高
手,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绝没有人知道。水远没有人知道……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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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30:41 |只看该作者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银 钩 赌 坊
    作者:古龙
第 一 章 好心救美
第 二 章 误闯秘窟
第 三 章 飞来艳福
第 四 章 醋海兴波
第 五 章 突然来横财
第 六 章 冰国奇谭
第 七 章 魔女动淫心
第 八 章 蝗螂捕蝉
第 九 章 强敌丧胆
第 十 章 死前觉悟
第十一章 群丑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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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32:15 |只看该作者
标题 <<旧雨楼•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一章 好心救美>>
古龙《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
第一章 好心救美
  夜。秋夜。
  残秋。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了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灯笼下却接着个
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样。
  银钩不停的在秋风中摇晃,秋风仿佛在叹息,叹息着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被
钓上这今银钩?
  方玉飞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银钩赌坊,脱下了深色的斗篷,露
出了他那件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裳。
  每天这时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因为陆小凤就站在他身旁,陆小凤一向是他最喜欢,最尊敬的朋友。
  陆小凤心情也很愉快,因为他自己就是陆小凤。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
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音乐能比得上。
  他喜欢听这种声音,就像世上大多数别的人一样,他也喜欢奢侈和享受。
  银钩赌坊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准备着各式各样
奢侈的享受。
  其中最奢侈的一样,当然还是赌。
  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在他们的赌注上,可是陆小凤和方玉飞走进来的
时候,大家还是不由自主要抬起
  有些人在人丛中就好像磁铁在铁钉里,陆小凤和方玉飞无疑都是这种人。
  马这两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是谁?”“穿银缎子衣裳的—个,就是这赌坊大老板的
小舅子。”说话的人又干又瘦,已赌成了精。
  “你说他就是蓝胡子那新夫人的弟弟?”
  “嫡亲的弟弟!
  “他是不是叫‘银鹞子’方玉飞?”
  “就是他。”
  “听说地本来就是个很有名的花花公子,吃喝膘赌,样样精通,轻功也很不错。”
  所以还有很多人说他是个采花盗!”赌精微笑着:“其实他想要女人用手指勾一勾
就来了,根本用不着半夜去采花。”
  “听说他姐姐方五香也是个很有名的美人。”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一个人眯着眼睛叹了口气:“那女人又岂是‘美人’
两个中所能形容的,简直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
  “方玉飞旁边那小于又是谁?怎么长着两撇和眉毛—模—样的胡子?”
  “假如我没有猜错,他一定就是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风!”
  “陆小凤。”
  有些人在活着时就已成为传奇人物,陆小凤无疑也是这种人。
  提起了他的名字,每个人的眼睛立刻都盯在他身上,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居然是个女人』
  她穿着件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丝袍,柔软得就像皮肤般贴在她又苗条,
又成熟的服体上。
  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有时看来甚至像是冰一样,几乎是透明的。
  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是任何—个女人梦想中最
好的装饰。
  她连眼角都没有去看陆小凤,陆小凤却在全心全意的盯着她。
  方玉飞笑了,摇着头笑:“这屋子里好看的女人至少总有七八个,你为什么偏偏盯
上了她?”陆小凤:“因为她不睬我。”
  方玉飞笑:“你难道想所有的女人’看见你,就跪下来吻你的脚?”
  陆小凤叹了口气:“她至少:“堑该看我一眼的,我至少不是个很难看的男人。”
  方玉飞:“你就算要看她,最好也离她远一点Jo
  陆小凤:“为什么?”
  方玉飞压低了声音:“这女人是个冰山,你若想去动她,小心手上生冻疮!”
  陆小凤也笑了。
  他微笑着走过去,笔直的向这座冰山走过去,无论多高的山岭他都攀登过,现在他
只想登上这座冰山。
  那当然不是脂粉的香气,更不是酒香。
  有种女人就像是鲜花一样,不但美丽,而且本身就可以发出香气。
  她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陆小凤现在又变得像是只蜜蜂,嗅见花香就想飞到花蕊上去。
  幸好他还没有醉,总算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冰山没有回头,纤柔美丽的手上,拿着叠筹码,正在考虑着,不知是该押大?还是
该押小?
  庄家已开始在摇骰子,然后“砰”的一声,将宝匣摆下,大喝:“有注的快押!
  冰山还在考虑,陆小凤眨了眨眼,凑过头去,在她耳畔轻轻:“这—注应该押
小。”
  纤手里的筹码立刻押了下去,却押在“大”上。
  “开!”
  掀开宝匣,三粒骰子加起来也只不过七点。
  “七点小,吃大赔小。”
  冰山路脸色更苍白,回过头狠狠瞪了陆小凤一眼,扭头就走。
  陆小凤只有苦笑。
  有些女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有种反叛性,尤其是反叛男
  陆小凤本该早就想到,她一定就是这种女人。
  冰山已穿过人丛往外走,她走路的时候,也有种特别的风姿。
  “像这种气质的女人,十万个里面也没有一个,错过了实在可惜,你若不追上去—
定会后悔的!”陆小凤在心里劝告自己。
  他一向是个很听从自己劝告的人,所以他立刻就追了上
  方玉飞却迎了上去,慢慢:“你真的要去爬冰山?”
  陆小凤:“我不怕得冻疮。”
  方玉飞拍拍他的肩:“可是你总得小心,冰山上很滑,你小心摔下来。”
  陆小凤:“你摔过几次?”
  方玉飞笑了,当然是苦笑,直到陆小凤走出了门,他才叹息着喃喃:“从这座冰山
上摔下来,最多只能摔一次,因为—次已经可以把人摔死。”
  黑暗的长巷里还是同样黑暗。
  夜已很深了。
  车马都停在巷外,无论什么样的人,要到银钩赌坊去,都得自己走过这段黑巷.
  这使得银钩赌坊又增加了几分神秘和刺激一神秘和刺激岂非永远都是最能吸引人的?
  银钩犹在风中摇晃,被这只银钩钓上的人,也许远比渔翁钓上的鱼更多干百倍。
  夜色凄切,灯光朦胧。
  冰山在前面走,身上已多了件淡绿的披风。
  陆小凤在后面跟着,淡绿的披风在灯光下轻轻波动,他就像是个爱做梦的孩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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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33:05 |只看该作者
追逐着一朵流云。
  黑巷里没有人,巷子很长。
  冰山忽然回过身,盯着陆小凤,一双脖子看来比秋星还冷。
  陆小凤也只好停下脚步,看着她笑。
  冰山忽然:“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小凤笑:“我害你输了钱,心里也很难受,所以
  冰山:“所以你想赔偿我?”
  陆小凤立刻点头。
  冰山:“你想怎么样赔偿?”
  陆小凤:“我知道城里有个吃夜宵的地方,是通宵开着的,酒菜都很不错,现在夜
已很深,你一定也有点饿了!”
  冰山眼珠子转转:“这么样不好,我有个更好的法
  陆小凤:“什么法子?”
  冰山居然笑了笑:“你过来,我告诉你”
  陆小凤当然过去了。
  他想不到这座冰山也有解冻的时候,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刚走过去,—个耳刮子
已捆在他左脸上,接着右脸也挨了一下。
  这冰山的出手还真快,不但快,而且重。
  陆小凤也许并不是避不开,也许只因为他没想到她的出手会这么重。
  不管怎么样,他的确是挨了两巴掌,几乎被打得怔住。
  冰山还在笑,却已是冷笑,比冰还冷:“像你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就像是苍蝇臭
虫,我—看见就想吐。”
  这次她扭头走的时候,陆小凤脸皮再厚,也没法子跟上去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
朵美丽的流云,从他面前它走。
  巷子很长,她走得并不快,忽然间,黑暗中冲出了四条大汉,两个人扭她的手,两
个人抓她的脚。
  她惊呼一声,也想给这些人几个耳光,只可惜这些人绝不像陆小凤那么怜香借玉,
七手八脚,已将她硬生生抬了起来
  陆小凤脸还在疼,本不想管这闹事的,只可惜他天生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若要
他看着四条大汉在他面前欺负一个女人,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四条大汉刚得手,就发现一个胡子长得像眉毛的人忽然到了他们面前,冷冷:“先
放下她,再爬出去,谁敢不听话,我就打歪他的鼻子。”这些大汉当然都不是听话角
色,可是等到两个人的鼻子真的被打歪后,不听话的也只好听话了。’
  于是四个人都乖乖的爬在地上,爬出了巷子,两个人的鼻子一路都在滴着血!
  后来有人问他们:“你的鼻子是怎么被打歪的?”
  他们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们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看清陆小凤是怎么出手的。
  这时候冰山仿佛已刚刚开始融化,因为她整个人都已被吓软了,居然在求陆小凤:
“我就住在附近,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她住得并不近,陆小凤却—点也没有埋怨,事实上,他只希望她佐得越远越好。
  因为她—直都倒在陆小凤怀里,好像已连坐都坐不直,幸好车厢里窗门都是关着
的,窗帘也拉得很密。
  车马已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也已说了不少话断断续续的在说』
  ‘‘我不是苍蝇,也不叫臭虫,我姓陆,叫陆小凤。”先开门的当然是他。
  冰山笑了,这次是真的笑:“我姓冷,叫冷若霜。”
  陆小凤也笑了,他觉得这名字倒真的是名如其人。
  “刚才那四个人你认得?”
  冷若霜摇摇头。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陆小凤问。
  冷若霜想开口,却又红着脸垂下头。
  陆小凤没有再问,男人欺负女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何况,一个像她这么动人的少女,本身就已是种很好的理由,足够让很多男人想要
来“欺负”她。
  车马走得并不快,车厢里很舒服,坐在上面就好像坐在摇篮里一样。
  冷若霜身上的香气,仿佛兰花,又仿佛桂花,清雅而迷人。
  这段路就真要走三天三夜,陆小凤也绝不会嫌太长。
  冷若霜忽然:“我的家就住在永乐巷,靠左边第一栋屋子”
  陆小凤:“永乐巷在哪里?”
  冷若霜道:“刚才我们已经走过了!”
  陆小凤道:“可是你……”
  冷若霜:“我没有叫车子停下来,因为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去!”
  陆小凤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在跳,跳得比平常快了两三倍。
  若有个像她这么样的女孩子,依假在你身旁,告诉你今夜她不想回家去,我可以保
证你的心一定跳得比陆小凤更厉
  冷若霜道:“今天晚上我一直都在输,我想换个地方,换换手气。”
  陆小凤的心又冷了,很久以前他就警告过自己,千万莫要自我陶醉,可是这毛病老
是改不过来。
  男人们又有几个能改掉这自我陶醉的毛病?
  冷若霜:“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金钩赌坊?”
  陆小凤不知道,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冷若霜:“你是从外地来的,当然不会知道!”
  陆小凤道:“那地方很秘密?”
  冷若霜眼波流动,瞟了他一眼,忽又问:“今天晚上你有没有别的事?”
  回答当然是:“没有”
  冷若霜:“你想不想我带你到那里去看看?”
  陆小凤:“想!”
  冷若霜道:“可是我答应过那里的主人,绝不带陌生人去,你若真的想去,也得答
应我一个条件J”
  陆小凤:“你说。”
  冷若霜:“让我把你的眼睛蒙起来,并且答就在我绝不偷看冲
  陆小凤本来就想去的,现在更想去了。
  他本就是个很好奇的,喜欢的就是这种神秘的冒险的刺激。
  所以他想也没有想,立刻就说:“答应!”
  他盯着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轻罗衫,微笑着又:“你最好用厚一点的布来蒙我眼
睛,有时候我的眼睛会透视。”
  黑暗是什么?
  一个人若是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都得无穷无尽的留在黑暗里,心里是什么滋昧?
  陆小凤忽然想到了花满楼,他觉得花满楼的人,上天虽然给了他如此般残酷的折
磨,他非但毫无怨尤,对人世间万事万物,还是充满了仁慈的同情和博爱。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眼睛被蒙上还不过片刻‘就已觉得无法忍耐。
  车马仿佛经过了一个夜市,然后又经过了一道流水,他听见人声如流水声。
  现在车已停下,冷若霜拉佐他的手,柔声:“你慢慢的走,跟着我,我保证这地方
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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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33:48 |只看该作者
  她的手又细又滑又软。
  现在他们好像是在往下走,风中有虫语蝉鸣,附近显然是个旷野。
  然后陆小凤就听见了敲门声,开门声。
  走进了门仿佛是条甬道,甬道并不太长,走到尽头处,就可以隐约听见呼卢喝雄
声,骰子落碗声,银钱敲击声,男人和女人的笑声。
  冷若霜:“到了!”
  陆小凤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前面又响起敲门声,开门声,门开了后,里面各式各样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
  冷若霜拉着他走进去,轻轻:“你光在这里站着,我去找这里的主人来。”
  她松开厂他的手,醉人的香气立刻离他远去,忽然间,“砰”的一响,有人用力关
上了门,屋子里的人声,笑声,锻子声,竟忽然也跟着奇迹般消失厂。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静寂。
  陆小凤就像是忽然从红尘中一下子跌进了坟墓里。
  这是怎么回事?
  “冷姑娘,冷若霜!”
  他忍不住呼唤,却没有回应,屋子里那么多人,难道也全都被缝起了嘴。
  陆小凤终于拉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然后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已冰冷僵硬。
  屋于里根本没有人,连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若说他们在这一瞬间就已走得干干净净,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这种绝不可能的事,是怎么会发生的?
  屋于并不大,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还摆着酒菜,酒菜却原封末动。
  陆小凤又不禁打了个寒酸,他忽然发现这屋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
  事实上,无论谁都看得出,这屋子里刚才根本就没有人,连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陆小凤刚才却明明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他若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的耳朵一向很灵,一向没有
毛病。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说‘个没有人的屋子里,会凭空有各式各样的声音,那更足绝不可能的事。
  这种绝中可能的事,却又偏偏发生了,而且偏偏让陆小风遇见。
  难道这是个鬼屋?
  难道老天还觉得他遇见的怪事不够多,还要叫他真的遇见’次鬼。
  陆小凤忽然笑了。
  他决定绝不再想这些想不通的事,先想法子出去再说。
  他出不去。
  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窗户,四面的墙壁和门,竟赫然全都是好几寸厚的铁板。
  陆小凤又笑了。
  遇见无可奈何的事,他总是会笑。
  他自己总是觉得这是他有限的几样好习惯其中之一。
  笑不仅可以使别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轻松。
  可是现在他怎么能轻松得起来?
  桌上的四样下酒菜,一碟是松子鸡米,一碟是酱爆青蟹,‘碟是凉拌鹅掌,‘碟是
干蒸火方,不但做得精致,而且那是陆小凤平时爱吃的。
  布下这陷断的人,对陆小凤平日的生活习惯,好像全都知道得很清楚。
  酒是陈年的江南女儿红,泥封犹在,酒坛下还压着张纸条子:
  “劝君且饮一杯酒,此处留君是故人。”
  故人的意思就是朋友,也只有老朋友,才会这么了解他。
  但陆小凤却想不起自己的老朋友中,有谁要这么样修理他。
  纸条子旁边,还有两行很秀气的宇:
  “留君三日,且作小休,
  三日之后,妄当再来。”
  下面虽没有署名,却显见是那冰山般的冷若霜留下的。
  她好像已算准了陆小凤一定会上当。
  他们算得这么精,设下这圈套,为的只不过是要将陆小风留在这里伎三天?
  陆小凤不信,却又猜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所以他就坐下,拿起筷子,先挑
了块有肥有瘦的干蒸水方,送进自己的嘴。
  筷子是银的,菜里没有毒,他们当然也知道,要毒死陆小风并不容易。
  于是陆小凤又捧过那坛酒,一掌拍开了泥封,突听“波”的一响,一股轻烟从封泥
中喷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响,酒坛子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陆小凤看着流在地上的酒,想笑,却已笑不出。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雾已散,繁星满天,风中不时传来蝉鸣虫语,泥土已被露水打湿。
  陆小凤的衣裳也已湿透。
  他醒来时,恰巧看见东方黑暗的弯苍,转变成一种充满了希望的鱼肚白色。
  他醒来时,大地也正在苏醒。
  等他站起来时,灰暗的远山已现出碧绿,风中也充满了从远山带来的木时清香。
  山助间炊烟四起,近处都看不见农舍人家。假如这里就是他昨夜停车下来的地方,
那座用铁板搭的屋子呢?
  假如这里不是他昨夜去的地方,他又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那些辛辛苦苦,布下个圈套,让他上了当,为的就是要把他送到荒郊野外来睡一夜?
  陆小凤更不信,却还是想不出他们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所以他就脱下了身上的湿衣裳,搭在肩上,开始大步走回去。
  他就伎在城里的五福客栈里,现在他只想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的吃一顿,睡一
觉,再来想这些想不通的问题。
  五福客栈的肉包子很不错,鸡汤面也很好,床上的被单,好像还是昨天才换的。
  远远看见五福客栈的金字招牌,他就已将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因为所有愉快
的事,都已在那里等着他。
  谁知在那里等着他的,竟是两柄剑,四把刀,七杆红缨抢,和一条链子。
  他刚走进门,就听见一声暴喝,十三个人已将他团团围大江
  接着,又是“哗啦啦”一声响,一条铁链子往他脖子上直套了下来。
  好粗好重的一条铁链子,套人脖子的手法也很有技巧,很熟练。
  陆小凤却只伸出两根手指来一夹,一条铁链子立刻被夹成了两条,被夹断的半截
“叮”的落在地上。
  拿着另外半条铁链子的人跟跪倒退几步,脸色已吓得发青,伸出一只不停发抖的
手,指着陆小凤:“你……你敢拒捕?”
  “拒捕?”
  陆小凤看了看这人头上的红缨帽,皱眉:“你是从衙门里来的?”
  这人点点头,旁边已有人在吨喝:“这位就是府衙里的杨捕头,你敢拒捕,就是叛
逆冲
  陆小凤:“你们是来拿我的?我犯了什么罪?”
  杨捕头冷笑:“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人证物证惧在,你还装的
什么蒜?”
  陆小凤:“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
  柜台后面坐着七八个人,穿着虽然都很华丽,脸色却都很难看,—个个指着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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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4-7-11 14:35:19 |只看该作者
凤,纷纷呼喝:“就是他。”
  “昨天晚上,就是这个脸上长着四条眉毛的恶贼,强奸了我老婆』
  陆小凤怔佐。
  杨捕头厉声:“你昨天晚上,一夜之间做了八件大案』这就是人证。”
  另一个戴着红缨帽的差官,指着堆在柜台后面地上的包袱、:“这都是从你屋里搜
出来的,这就是物证。”
  陆小凤笑了:“我若真的偷了人家东西,难道会就这么样光明正大的摆在屋子里?
难道我看来真的这么笨?”
  杨捕头冷笑:“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有人冒险去抢厂这么多东西来送给你?难道你
是他亲老子中
  陆小凤又说不出话厂。
  突听一个人冷冷:“杀人越货,强奸民妇,全都不要紧,只要我们不管这件事,还
是一样可以追遥法外。
  远处角落里摆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壶菜,一壶酒,三个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
白玉黄金高冠的老人,阴森森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在喝茶,一个人在喝酒。
  说话的人,正是这个喝酒的人喝酒的人是不是总比较多话?
  陆小凤又笑了:“‘杀人越货、强奸民妇,全都不要紧?什么事才要紧?”
  喝酒的老人翻了翻眼,目中精光四射,逼视着陆小凤,冷冷:“不管你做什么事都
不要紧,但你却不该惹到我们身上来Jo
  陆小凤:“你们是哪一方的神圣?”
  绿抱老人:“你不认得?”
  陆小凤:“不认得”
  绿抱老人端起酒杯,慢慢的啜了口酒,他举杯的手干枯瘦削如乌爪,还留着四五寸
长的指甲,墨绿色的指甲。
  陆小凤好像没有看见。
  绿袍老人:“现在你还是不认得?”
  陆小凤:“不认得”
  绿袍老人冷笑了—声,慢慢的站起来,大家就看见绣在他前胸衣裳上的一张脸,眉
清目秀,面目娟好,仿佛是个绝色少女。
  等他站直了,大家才看出绣在他衣服上的,竟是个人旨蛇身,鸟爪蛹翼的怪兽。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怪兽的来历,这怪兽虽然只不过是绣在衣服上的,可是只要看见
它的大,就立刻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寒意从心里升起,忍不住要机伶伶打个寒襟。
  陆小凤还是好像看不见。
  绿袍老人:“现在你认不认得?”
  陆小凤:“还是不认得严
  绿袍老人干枯瘦削的脸,似乎也已变成墨绿色,忽然伸出手,往桌上一插。
  只听“夺”的一响,他五根鸟爪般的指用,竟全都插入桌子里,等他再始起手,两
三寸厚的木板桌面,已赫然多了五个洞。
  又是“哗啦啦”一声响,半截铁链子落在地上,杨捕头已吓得连手脚都软了。
  屋子里忽然有了股说不出的恶臭,三个捕头夺门而出,裤挡已湿透。
  陆小凤也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了,终于叹:“好功夫”
  绿袍老人冷笑:“你也认得出这是好功夫?”
  陆小凤微笑点头。
  其实他早巳看出厂这三个怪异老人的来历,他脸上虽在笑,手里也在捏着把冷汗。
  绿袍老人忽然闭起眼睛,仰面向天,慢声而吟。
  “几天十地,诸神诸鬼,惧入我门,唯命是从!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现在我总算已知道你们是谁干,,
  绿袍老人冷笑。
  陆小凤苦笑:“但我却还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
  绿袍老人盯着他,忽然挥了挥手。
  后面的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吹竹声,如怨妇悲哭,如冤鬼夜泣。
  然后就有四个精赤着上身,胸膛上刺满了尖针的大汉,抢着块很大的木板走进来,
木板上堆满了墨绿色的菊花。
  这些大汉们两眼发直,如痴如醉,身上虽然插满了尖针,却没有一滴血,也没有痛
苦,脸上反而带着种诡秘而可怕的微笑。
  坐着喝茶的老人也站了起来,三个人一起走到这块堆满墨菊的木板前,合什顶礼,
喃喃的念着』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来护驾,同登极乐!”
  陆小凤忍不住走过去,从木板上拈起了一朵菊花☆—只手忽然冰冷。
  他刚拈起这朵菊花,就看见花下有一只眼睛,在直勾勾的瞪着他。
  这只眼睛白多黑少,眼珠子已完全凸出,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惶恐惧。
  陆小凤倒退几步,长长吐出口气:“这个人是谁?”
  绿袍老人冷冷:“现在已是个死人”
  陆小凤:“他活着的时候呢?”
  绿袍老人又闭上眼睛,仰面向天,缓缓:“九天十地,诸神之子,遇难遭劫,神魔
惧泣。”
  陆小凤动容:“难道他是你们教主的儿子?”
  绿袍老人:“哼。”
  陆小凤:“难道他是死在我手上的?”
  绿袍老人冷冷:“杀人者死!”
  陆小凤又倒退了两步,长长吐出口气,忽然笑:“有人要抓我去归案,有人要我
死,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办呢?”
  绿袍老人冷冷的看了杨捕头一眼:“你一定要他去归案?”
  杨捕头:“不……不……不—定!”
  一句话未说完,已“噗刺”一声跪在地上,竟连腿都吓软
  陆小凤叹:“这么样看来,好像我已非死不可。”
  绿袍老人:“但是我也知道,你临死之前,必定还要拼一拼。”
  陆小凤:“一点也不错!”
  他忽然出手,夺下了一口剑,一把刀,左手刀,有手剑,左劈右刺,一连三招,向
绿袍老人攻出去,不但招式怪异,居然还能一心两用。
  绿袍老人冷笑:“你这是班门弄斧J”
  —心二用,正是他教中的独门秘技,陆小凤三招攻出,他已看出了破法,已经有把
握在三招中叫陆小凤的刀剑同时脱手。
  就在这时。突听“呛”的一声,陆小凤竟以自己左手的刀,猛砍在右手的剑上。
  刀剑相击,同时折断。
  绿袍老人正看不懂他用的这是什么招式,只看见两截折断了的刀剑,同时向他飞了
过来。
  陆小凤的人,也已凌空而起,用力掷出去了手里的断刀折剑,人却向后倒蹿了出
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甚至连陆小凤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有这种速度。
  一个有在挣扎求生时所发挥的潜力,本就是别人难以想像的。
  门外有风。
  陆小凤在风中再次翻身,乘着一股顺风,掠上了对面的屋脊。
  还没有追出来,绿袍老人凄厉的呼声却已传出:“你杀了请神之子,纵然上天入
地,也难逃一死。”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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