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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后宫·甄嬛传by流潋紫(第一至第七部)【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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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花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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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04:57 |只看该作者

    太后淡淡笑道:“可比那些东西精巧多了,哀家已命太医瞧过,只消焚上一点半点,便可以使男女情动。”

    庄敏夫人羞得拿绢子遮住了脸,连声啐道:“狐媚!狐媚!安氏如此下作,岂非和当年的傅如吟一般!”

    太后素来最恨傅如吟以五石散引诱玄凌,面上微微一搐,以见森然之色。

    玄凌怔怔之下,诧异道:“有毒无毒?”

    太后道:“无毒。”

    玄凌微微松一口气,“母后,或许容儿一时糊涂,也是为了留住朕。”

    “你可知道哀家是从哪里寻到这些?”太后扣住手指,“哀家很是疑心,皇帝你酒量不差,怎会喝些酒便情动不能自制?安氏有孕你是知道的,即便欲行周公之礼也不会太过放肆,为何你如此不分轻重?而安氏明知自己有孕,为何也不拒绝?于是哀家让竹语去查,结果在宫女倒掉的那日剩余的香灰中找到了这个。”

    德妃忙笑道:“太后勿要动气,鹂妃年轻不懂事,太医一向说她胎气稳当,又有五个月身孕了,想来无妨。一时胆大……”

    皇后亦道:“孩子终究是自己的,想来她自己不会如此轻率吧。”

    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已经看过‘彤史’,安氏生辰前,皇帝连着好些日子都在庆贵嫔与蕴蓉处。”

    庄敏夫人“啊”了一声,丹凤妙目中似有火苗灼灼亮起,“她孕中多思,难不成为了争宠,又仗着自己五个月的身孕胎气稳当,才出了这糊涂主意?”

    我思忖片刻,疑惑道:“太后,会否其中有误会?安妹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皇嗣开玩笑啊,或许……”我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疑虑,“会否有人陷害?”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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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06:16 |只看该作者
    皇后顿时警觉,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旋即道:“淑妃的揣测也有道理。”

    太后唤过芳若,“你来说。”

    芳若欠一欠身道:“奴婢奉太后之名追查,那日景春殿中一切事物奴婢都检查过没有可疑,结果在殿后小院里看见倒着的焚了一半的香料,那灰烬中便有此物。奴婢请太医查看后又问景春殿侍女,皆说鹂妃雅好制香,只是所有香料都由她自己保管,连宝莺、宝鹃两个心腹都不能略碰分毫。奴婢也趁人不防悄悄去看过,有几个要紧的香料盒子都用锁锁住,想来没有钥匙是拿不到的。”

    太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道:“奴婢已按太后吩咐,把所有装有香料的器皿悉数取来,有锁的也已强行撬开,其中有一种被锁住的香饵和方才那一粒一模一样。”她打开一个描金花卉小盒,果然盒中装有数百颗拇指大小的香饵,颜色气味和焚过的那一颗无半点差别。她又道,“而且几个有锁的盒子都被束之高阁,听宫女说是鹂妃近期不打算用了的,不知为何最近又用了。”

    庄敏夫人一脸鄙夷,讥诮道:“还能为何,以此下作手段争宠,当真无耻!”

    太后看着玄凌,将他听到这个真相时流露的失望和震惊尽收眼底,她柔和而悲悯地望着玄凌,“你不必再自责,她小产再不能生育,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玄凌道了声“是”,别过脸去,大有不堪之情。

    贞妃审视瓶中各色香料,忽然指着其中一种道:“这种鹅梨帐中香淑妃处也有,听闻是安氏亲制,不知是否有不妥之处?”

    太后冷笑一声,只道:“妥与不妥,前两日领教过的人也不少了。”

    欣妃咬着绢子道:“这香本无不妥,若是和依兰花放在一起……”她面上一红,目光飞快从暖情香上刮过,贞妃何等聪慧,旋即了然,红了脸不敢再问。

    我垂首道:“太后,温太医一早告诫过,所以臣妾殿中从不用依兰花。”

    太后微微颌首,看我的眸光有几许温和,“哀家知道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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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07:15 |只看该作者
    “鹂妃与孩儿都喜欢在殿中放依兰花,”庄敏夫人半倚在椅靠上,对着窗外明丽秋光比一比葱管似的指甲,“可是孩儿宫中可配不出这样厉害的香!”

    “若不是偶然领教此香与依兰花放在一起的厉害,哀家也不曾想到这一层。”太后看着玄凌,“在宫中滥用这些事物,皇帝觉得该如何处治?”

    玄凌眼底有通信与怜悯的阴霾,迟疑片刻道:“到底她也失了孩子。母后,剥夺封号,降为贵嫔如何?”

    太后不置可否,只漠然道:“皇后在,位份尊贵的妃子也在,你们可以慢慢商议。”

    庄敏夫人道:“此等魅惑皇上之罪,昔年的傅如吟是赐死。”

    欣妃颌首附和:“不错,以这些秽物魅惑圣上,秽乱后宫,断不可轻纵。”

    我屈身跪下,求道:“鹂容虽然炮制暖情香有罪,但她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再生育,已然受到教训,还请太后宽恕。而且她调制的香料未必都无益处。”我命槿汐取来舒痕胶打开,小小精致的珐琅描画圆钵中乳白色半透明膏状因为多年不用已然凝固,然而花草清香又在。我恳求道:“当年臣妾面颊被猫抓伤,安妹妹给了臣妾这个,果然药到伤除,连半分伤痕也未留下。事有利弊,还请太后念在她从前的好处,宽恕这回。”

    端贵妃沉眸许久,“我记得淑妃妹妹被猫抓伤时是初次有孕的时候。”

    我诧异,“是,贵妃何以这样问?”

    端贵妃望向太后,“臣妾素来体弱,无福生养。只是今日淑妃说起,臣妾想起一事,当年淑妃身健体壮,有孕时饮食上也素无不妥,即使慕容氏刁难,怎的跪了半个小时就小产了,如今想来太后不觉得蹊跷么?”

    太后双眸微沉,“饮食可以小心,若有人在装饰上动手脚,倒实在难以察觉。”她的目光落在那圆钵上似有千斤重量,唤道,“葛霁。”

    我衔着一缕快意,茫然不解地看葛霁挑出一点膏体捻开轻嗅,他老成的面孔闪过一缕惊愕,很快复命:“此物中有极重的麝香,若每天取来匀面,不出三月便会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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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08:09 |只看该作者

    我骤然变色,极力摇头道:“怎会!她怎会杀了我的孩子!我与安妹妹同日进宫,她孤立无援时时我曾接她入府小住,还有眉姐姐,我们三人如此和睦……”我掩面,泣不成声。

    玄凌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我,面色苍白,“葛霁,不是因为其他原因,真是因为舒痕胶么?安氏素来与??叫好……”

    “不会有错,”葛霁恭谨道,“看这圆钵中膏体已干,可知娘娘长久没用,而里头只剩一半的份量,那么另一半全是娘娘用在身上了。如此剂量下去,必定划胎。”

    我恸哭,“皇上,咱们都错了,原以为是那香……谁知,谁知……她好狠的心!”

    德妃与庄敏夫人相顾失色,“连多年姐妹都能下手,还瞒得这样滴水不漏!真是人心难测!”

    庄敏夫人面色沉重,道:“原本咱们都以为是侍奉安氏的宝鹃不当心说漏了嘴才惊了惠仪贵妃的胎,现知此人这般居心叵测,或许宝鹃是她指使也未可知。”

    德妃禾眉微蹙,“淑妃待她比惠仪贵妃亲厚许多,淑妃她都能下手,何况惠仪贵妃?”她语调微凉,叹息道,“可怜四殿下自幼丧母,安氏每每见到四殿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玄凌唇角勾出一缕悠远淡漠的笑意,“淑妃?惠仪贵妃?很好!很好!还有谁?”他掩面,“朕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不配为人!”

    孙姑姑道:“奴婢想不通一事,为何鹂妃的暖情香不是只对皇上有效,连自己也会迷乱其中呢?她不是只该让皇上意乱情迷即可么?”

    端妃双目微微一瞬,目光淡远投向远方,“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果不意乱情迷便不能与皇上欢好呢”

    我眉头一挑,“我只记得当年安氏无意于皇宠,很是冷寂了一些日子,后来还是我举荐。我记得那是在他父亲被人连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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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09:15 |只看该作者
    庄敏夫人的叹息如秋雨簌簌凉薄,“是啊,她害你的时候可却忘了你的举荐之恩呢!”

    德妃道:“如此,她仿佛起初真的无意于皇上呢,若非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皇后摆手道:“安氏侍奉皇上这么多年,即便有错,也不会对皇上无情吧?”

    久不开口的贞妃微启樱唇,徐徐道:“臣妾想起了杨芳仪,当年在臣妾宫门前被指用麝香香囊害安氏多年不孕,甚至差点牵连了臣妾,以致杨芳仪吞金而死。”她双目灼灼看着玄凌,“臣妾大胆揣测,如果不是杨芳仪害她不孕,而是她自己不愿有孕才佩此香囊,加入麝香之后借机暗算杨芳仪呢?”

    太后沉默片刻,“此事当年就处置得过于草率,杨氏不像是那样的人。你的说法,或许可解释当年的疑惑。”

    德妃道:“可是她此番还是怀孕了。”

    端贵妃转脸看着窗外疏淡天气,“再不怀孕,她父亲可要死在牢中了。”

    玄凌俊朗的脸庞上满蕴雷电欲来的阴霾,吩咐李长,“传朕的旨意,去搜宫!”

    李长雷厉风行,不出一个时辰,已有两样东西搁在太后跟前,绣堆纱折枝花卉的绢帕中裹着上品的麝香,香气浓郁,是极珍贵的“当门子”,太后才瞧了一眼,喝道:“丢出去!”而另一个精致的镶螺钿葵花形黑漆小盒子中的物事,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葛霁取出一些细嗅,双手一颤,“太后,是五石散。”

    太后眸中精光一轮,已含了雷霆之怒,“大胆!傅如吟死后哀家在宫中禁绝此物,安氏怎还会有!”语毕,目光已落在玄凌身上。

    玄凌知其意,忙起身道:“儿子当年一时糊涂,如今再没有了!”说罢挽起衣袖请太医诊脉,葛霁搭脉片刻,和言道:“太后,果然没有。”

    太后略一思忖,吩咐道:“带安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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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0:27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章 桃花欲谢恐难禁】

    颐宁宫殿宇开阔,秋风无尽吹来,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即将凋零的颓唐气息。初秋的晌午已有一丝清冷之意,半黄半绿的树叶开始在枝头颤动,那种欲留不能留的姿态,很像垂死挣扎的无奈。

    鹂妃安氏,是被匆促带来的。她显然未来得及认真梳洗,脸上还残留着那种颓败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因在病中,头发松散绾着,斜斜簪着一枚金镶玉蜻蜓簪,那蜻蜓是欲飞未飞的姿态,她穿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裙,外罩一件莲青弹花子,才要跪下,膝下一软,似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软软坐了下去。

    玄凌看也不看她一眼,太后也不见怪,只道:“葛霁。”

    葛霁拉过她手,两指扣了上去。安鹂容且惊且a惧,手腕上还套着一枚金镶珠翠软手镯,中嵌翠环,环中有莲瓣氏金托,每瓣嵌南珠一颗,翠环背面八角形镂空托底,十分精巧,然而因着她病中憔悴瘦弱,那手镯愈宝光灿烂,愈显得她的手臂枯瘦如柴,了无生气。

    葛霁很快复命,“娘娘体弱,但绝无半点服食五石散之象。”葛霁停一停,“恕微臣多嘴,这五石散的成分和纯色与当年傅婕妤所服的乃是一样的。”

    贵妃轻轻一叹,如秋夜落索,“可惜了傅婕妤。”

    皇后大惊,她脸上青红交替,最后被愤怒与震惊取代,“那些五石散是你给傅如吟的?!你……竟敢残害皇上龙头!”

    安鹂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接触到麝香和五石散之后,便是一种死寂的无望。

    我从未见过皇后如此震怒的神情,仿佛有无数雷电在她的情绪中爆发。皇后厉声唤过剪秋,“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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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1:31 |只看该作者
    皇后所谓的“掌嘴”并非打耳光,而是用木尺击打安鹂容的嘴唇与下颌部分。木尺击打在皮肤上有“噼啪”的脆响,耳错听见会以为是鞭炮喜悦的昂扬。很快,安鹂容鼻子以下的部分高高肿起,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直到她痛楚地吐出两颗牙齿。

    玄凌伸手示意停止,厌恶地望着她,眸中厉色毕露,“淑妃的孩子、眉庄、梦笙、如吟的死是否都是因为你?”

    她目光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她正一正妆饰,敛衣叩拜,“既有当初,臣妾早已料想到今日。”

    玄凌望着安鹂容的目光中有无尽悲悯、痛心于厌憎,“鹂妃,你陪了朕十余年,从未有忤逆朕的时候,谁知你竟这般狠毒!”

    “臣妾不喜欢鹂妃这个称号。何况皇上从未真心爱过臣妾,您不过是宠我罢了,和宠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臣妾算什么?鹂妃?不过是您韏养的一只鸟儿罢了。”她轻轻一笑,似一朵较弱的花绽开开唇边,风姿楚楚,“至于狠毒么?”她目光一一环视众人的面孔,经过太后,最后定格在玄凌面上,“在座之人,谁没有狠毒过?”

    玄凌再问,“有无人指使你,你可有什么要分辨?”

    她再度拜倒,语调淡漠而厌倦,“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赐罪。”

    玄凌转过脸,轻轻吐出两字,“赐死。”

    “皇帝,让她活着。”太后缓缓起身,面容丝毫不改,转向鹂容,“人人都有狠毒之时,只为在这宫里人人都会身不由己。可你的狠毒,已经超过旁人百倍。哀家不让你死,还要保留你鹂妃的封号,景春殿便是你的冷宫。等你养好了身子,哀家会日日命人掌你的嘴,要你日日跪在佛前忏悔你的罪孽。有你做例,看宫中谁还敢放肆!”

    鹂容轻轻一笑,漠然置之。太后唤过李长,“带她下去,禁足景春殿,再不许人伺候她。所有服饰过她的宫人,亲近者杖杀,余者全部变卖为奴,永世不许入京。哀家便要看她自生自灭,免得谁杀她脏了自己的手。”说罢喝道,“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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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3:01 |只看该作者
    秋色如妆,赭红之色的枫木燃起漫天凄美的红色火焰,如一叶残花的安鹂容,便被拖拽着消失于这片红色之中。她最后一片漫过玄凌的眼神,无一丝眷意。

    尘埃落定之后,我在观音像前为我未曾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燃起一炷沉香。

    我有些倦,靠在寝宫的妃榻上看花宜插着一束狐尾百合,它的花蕊曲若流霞,有妩媚的姿态,那种粉嫩的红色,像极了暖情香的颜色,那种粉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仔细看着自己套着赤金镂空护甲的纤长手指,有一天,护甲中残余的一点明矾让我瞒天过海,以假乱真。又有一天,我用这双手指的指甲勾起一点暖香的香粉一点一点混入狐尾百合的花蕊,得闲合上花苞,再教给鸢羽在夜间时在盛开的花瓣上洒上一点水可以延长她美丽的花姿。我知道的,太医会检查花束,却不会打开含苞的花朵去检验它的花蕊。

    我想起那一夜许太医的手,他的手上全是来自鹂容身体的热鲜血,我对着光线仔细分辨自己的手,我闻不起一丝血腥气,也看不到一丝血液的痕迹。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永远也洗不去了。

    景春殿一夜间人去楼空,同冷宫我异。安鹂容的败落让后宫嫔妃额手相庆之外,也格外感受到得宠与失宠之间常常变幻莫测。

    景春殿的看守以及鹂妃的奉养事宜一律交给了李长,回想当年鹂妃对李长和槿汐一事的羞辱,李长自会将她照顾得“很好”,我只嘱咐一句,“不要教她死了。”

    李长躬身诺诺而笑,“奴才晓得轻重。”他低声道,“皇上已下令诛杀安比槐,斩立诀,就在这两日了。”

    我低头轻笑,“抽个合适的时候告诉她,父女一场,总要一哭以尽哀思。”

    李长道:“奴才定会挑个好时候。”

    长日徐徐,宫中因鹂妃的废黜而格外沉静。最初因她败落而生出的种种欢喜逐渐让人体味出君恩无常的哀凉。深宫岁月,大抵也难得有这般静谧的时光,唯有初入紫奥城不久的三位嫔妃的欢笑依旧有青春无惧的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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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3:37 |只看该作者
    这一晚玄凌歇在春嫔宫中,秋夜寂寂,唯见床前灯花爆了又爆,槿汐笑吟吟道:“可不知明日有什么喜事呢?”

    早起向太后请安后亦是无事,我抱了予涵与灵犀在灯下识字为乐。外头小允子喜滋滋来通报道:“六王隐妃到,九王正妃到。”

    话音未落,玉隐与玉娆欢欢喜喜带了一人进来,道:“姐姐看谁来了?”

    视线中一蓝衣男子缓缓敛衫拜下,“淑妃娘娘。”

    熟悉的声音如一根琴弦拨动我久违的温馨亲情,我疾步上前扶住他坐下,欲语,泪先落下了,泫然含泣,“哥哥,你可大好了?”

    哥哥比病中精神了许多,神色虽还有些苍白,却也缓和了好些。他比从前略瘦些,一袭蓝色暗纹长袍中隐隐透出几许沧桑孤清之意。我上上下下看个不住。哥哥微微一笑,“我确是好了。实初也来帮我看过,已经无碍了。”他仔细看着我,“环儿,你比从前好看许多。”

    我啐道:“哥哥就爱拿我玩笑,可见是真好了。”

    哥哥见了予涵与灵犀,欢喜道:“可是我的一双外甥么?”

    我含泪点头,“是,还没见过舅父呢。”说着一一抱到他怀中。哥哥一边一个,很是疼爱,灵犀久不见玉娆,伸开手臂便要她抱。

    玉隐掩口笑道:“玉娆现在抱灵犀,可不知什么时候就有自己的孩子了呢。”

    玉娆红了脸,笑骂道:“二姐姐就会笑话我,我再不理你。”

    哥哥抱着予涵小小的身体,欷虚道:“仿似大梦一场,噩梦不断,醒来时甄氏又是富贵鼎盛。”他吻一吻予涵,紧紧抱着予涵身子的手轻轻发颤,“致宁若还在,予涵也可多个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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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4:39 |只看该作者

    提起嫂嫂与致宁,哥哥饶是坚毅,眼中亦盈然有泪光,玉娆与玉隐不住别过头垂泪不已。

    我忍泪坐下,轻轻道:“管氏已灭,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当日哥哥身在岭南,何以突然失常?”

    哥哥垂眸片刻,“某日,有自云宫中内侍前来相见,将茜桃与致宁惨死情状告知于我。我能忍受放逐岭南的种种苦役,皆是因为挂念父母妻儿,我一直以为他们都还活首。”他以简短的言语将概况告知于我,然而我如何不知,这短短两句话之下有几多深情厚意。

    四人相对垂泪不已,哥哥安慰地拍一拍我的手,“还好,环儿,你都好。”

    都好么?身体自是养在金尊玉贵之地,而一颗心,早就在滚油冰水中煎熬翻滚了多年,早就破碎不堪了。

    正说话间,却见外头人影一闪,却是李长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给淑妃娘娘、王妃。隐妃、公子请安。”

    我晓得他来自有不寻常事,果然他附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我略一思忖,问道:“太后在做什么?”

    李长道:“此时怕是在佛堂念经呢。等用了午膳,怕还要睡两个时辰。

    我浅浅一笑,“玉娆和玉隐去看看玉姚吧,和且和哥哥说些话,太后最疼玉娆,等太后午睡醒了,该和玉隐一起去向太后请安。”我特特叮嘱玉隐,“太后必会问起尤静娴的事,怕你薄待了她,你必得一句句回得仔细,别叫太后多心。”

    她俩携手而去,我见无人,方道:“有奴才嘴快,鹂妃知道你来了,想见你一见,你肯不肯?”

    “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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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从前的安陵容,”我漠然道,“她已形同被废入冷宫,你可愿意去看她一看?”

    哥哥一震,旋即垂下目光,思忖良久,轻轻道:“也好,有些话,我很想亲口问一问她。”

    透明琉璃戗金盖碗里茶色如滟滟一酡胭脂,茶香袅袅,正是新贡的锡兰醉脂,那鲜艳的颜色似一颗艳毒的心,隐下无数心事。我颔首:“也好。”我转首吩咐李长,“悄悄儿地,别惊动了人。”

    李长点头道:“一切有奴才。”他又道,“鹂妃说想吃甜杏仁。”

    我点头,“太后说过,想吃什么给她。衣食供应不缺,她还是鹂妃娘娘。”

    李长应了声“是”,引了哥哥出去。

    我自留了玉隐与玉娆一起用午膳,闲话家常,又陪她们去太后处说话。

    日影西斜,待到黄昏时分还未见哥哥回来的踪影,我不觉暗暗心惊。披上一件藻绿色的蹙金繁色脂艳海棠茜纱披风,我携过槿汐的手,向景春殿去。

    昔日繁华似锦,承恩如欢的长杨宫,此刻杨柳衰烟,连那一带赫赫红墙亦成了一道颓败的红,似女子唇上隔夜残留的胭脂。在黄昏的幻境下,整座宫宇似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僵伏在那里。

    此时已是落日西坠,晚霞满天。天空中的落日已被昏暗吞没殆尽,半天的云层被无边的霞光渲染得格外的璀璨炫目、金红、娇紫、嫣蓝、虾黄、粉紫,诸多霞色调和成幻紫流金的天空,如辅开的七彩织锦从九天玄女手中无边抖落。

    我驻足观望,这样的霞色,恰如当年我们入宫当选那一日。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晚霞,同样的人,却不复当年少艾心境了。

    此时此刻,如斯霞色。在我眼底映成的倒影不过就如一匹揉皱了的丝缎,再无动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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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夜凉的风掠起他袍子的边角一扑扑的,像欲飞又不能飞起的飞鸟的翅。

    我上前几步,关切道:“哥哥,怎么这么久?”

    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哥哥,她对你说了什么?”

    哥哥恍然摇头,轻声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实在,也很可怜。”

    哥哥停一停,问我道:“她很喜欢吃甜杏仁么?方才与我说话时她一直在吃。”

    我摇头,“我并不晓得。”

    哥哥在我近旁,轻轻道:“她很恨皇后么?”我无言,哥哥道:“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告诉你皇后,杀了皇后。”

    天色欲晚,重重宫殿暗云披上了浓墨浑金的色彩,在暮霞的垂映下渐渐变成无数重叠的深色剪影,这样缓慢地陷没,格外给人一种压迫到无法喘息的感觉。有内监有声音骤然尖利爆发,“鹂妃娘娘殁了。”

    哥哥一怔,迅疾转过脸,许是夕阳的余光仍旧灼烈,许是我看错了,哥哥的眼角竟有一丝晶莹之意。

    我木然片刻,她死了,安陵容死了,我骤然大笑,笑得不可歇制,连自己也难以想象,我的喉咙里竟有这样畅快的笑声迸发。

    耳边犹自响着当年我与眉庄的欢笑声,陵容娇怯怯的含羞不语。十余年岁月,终于,爱的,恨的,都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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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19:12 |只看该作者
寂寞如斯。

    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做宫,这样繁丽的紫奥城,不过是几道深深的寂寞身影辗转其中罢了。

    良久,颊边缓缓滑落了一滴清泪。

    泪落人亡,如此而已。


<第六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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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21:04 |只看该作者
后宫-甄嬛传(番外)TXT版全文电子书

[玄凌:番外-玄凌]


  我知道,我和母后并不是父皇最喜爱的,在他的心中只有舒母妃和清。他从未仔细的看过我一眼,没有给过我一点疼爱。他给我的不过是一个身份,一个名字。清的光环那么明亮,我拼命的读书、练剑父皇也不会注意到我。

  终于,我等到了,父皇驾崩了,在他还没来得及立清为太子就匆匆驾崩了,还没有正视过我这个儿子。难道他的心里就只有清么?

  我登上了皇位,有母后和皇叔的支持我终于站在了清之上。

  我的皇后,我爱的只有那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我的莞莞。纯,是她一生如一的洁净,不曾沾染世俗的污浊。元,她是我的最初,也是我的唯一。

  初见的时候,她的身影至今都是那么的清晰,红衣映衬着她如雪如丝的肌肤,让人一生难忘,美的让人窒息,那段惊鸿舞彻底俘虏了我的心。我不顾一切的立她为后,即使让我把江山性命交到她手上我也甘愿。

  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不是我?为什么她为了清可以傻到这地步?为什么她和父皇一样,不肯给我一点真心?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了清?即使她无意中杀了我的孩子,我依然爱她,我却怀着我的孩子背弃了我的心。

  她死了,死的那么突然,那么急促,为什么匆匆离开我?为什么临死前望着我流泪?是谁害死了她?德妃?贤妃?我要她们都去给你陪葬!你的妹妹,我要好好照顾她,给她后位,让她有尊贵的一生,而我,无法在爱上任何人。

  华妃,她的活泼和泼辣打动了我,我宠她,但是她是我政敌之女,注定我不能信她。多年来,我看着她在宫中,由一个纯真少女变成了深宫怨妇。我纵容她,为了政治,也为了一些莫名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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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无痕 发表于 2012-11-11 14:23:05 |只看该作者
  嬛嬛,她让我看到了我的莞莞,她的惊鸿舞让我找到了昔日的感觉。是你回来了么,是你回来了吧,说你不再离开我,说你爱我,莞莞不要离开我。黑夜里,怀抱中的充实,吻着你,心就不会再痛。

  但是梦还是醒了。她,不是你。当她穿着你的衣服告诉我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的梦碎了。梦醒来后的心还那么的痛。我狠她,为什么,要打碎我的梦,我仅有的梦。

  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生下孩子就走了,宁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再见到我。我错了,她不是莞莞,我辜负了一个曾想把真心托付给我的女人。什么时候开始,我渗进了我的心里。我以半后之仪将她迎回宫中,却再也见不到她对我展眉一笑,再也没有那画眉之乐。

  我错了,彻底的错了,输的一败涂地。这一生,仿佛不是清抢了我的,而是我占了清的。*

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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