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5105|回复: 79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小说]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复制链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小苑 发表于 2017-10-17 13:32:49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小苑 于 2017-10-19 22:19 编辑

分享一本小说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小说全篇肉肉比较多 但是并不庸俗
室友说我一直在看小黄文哈哈哈 十八岁以下的小朋友慎入哈
男主在我心目中很帅很爷们 有担当有抱负
女主不矫情不做作 随性且美丽 俩人CP感很足
除去爱情故事 整篇小说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
去看就对了




《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作者:玖月晞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原文出处:小说连载阅读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彭野,一个即使没有手表也能知道时间的男人,一个在草原上识别八十八个星座的男人,一个拥有神射手般枪法的男人,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能屈能伸的男人,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

程迦,一个在荒野中落单却淡定坐在车顶抽烟的女人,一个帮着羞涩小伙子尼玛大胆示爱的女人,一个中了枪也一声不吭的女人,一个因为彭野而终于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女人。

有风的地方,就会想起彭野,如狂风般强硬;

有海的地方,就会想起程迦,如大海般柔软。

仍记得,他指间一斜蓝天日出,鹰在穿梭。

他对鹰说:“程迦,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说是,就当然会是,

因为——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已有 1 人评分学币 收起 理由
凶凶の樱萱 + 10 ,么么哒

总评分: 学币 + 10   查看全部评分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80#
小苑 发表于 2017-11-1 13:21:46 |只看该作者
彭野握住万哥的手指和枪,砰砰砰把汽车地板打得稀巴烂,他一脚踢万哥腹部,出拳砸他脑门,万哥本就废了右手,无力还击。彭野握住他的手.枪狠狠一拧,万哥突然松了枪,踉跄起身,连滚带爬从车上跳下去。

车剧烈摇晃,彭野要追,可被铁锹砍了两下的人捡起枪转身射击扎西。彭野手臂钳住他脖子,夹紧他的头往椅背狠狠一撞。

对方瞬间浑身软了。彭野扭住他手臂把他摁趴在地上。

司机和加洋联手制服另一个同伙,摇晃的汽车也终于停下来。万哥逃了。

车上乘客惊魂未定。彭野手臂中了两枪也顾不得,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领,冷声问:“谁让你们来的?”

“黑……黑狐大哥。他给到处的队伍都放话了。他出钱,谁杀了你,去他那儿领赏。”


Chapter 64

青海。

彭野在医院做手术取子弹时,想起了程迦。一想起程迦,就有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劫后余生之感,深刻入骨。

想她如果在这儿,估计得冷眼盯他。他看着医生从局部麻醉的血肉中取出子弹,“叮咚” 落进盘子。

又是 “叮” 一声,手机响了。

是短信。

彭野头皮一麻,想什么来什么啊。

和他发短信的也就只有程迦。彭野未受伤的右手摸出手机,摁开四个字:“在干什么”。

彭野思考了一下,回复:“没干什么”。

发出的一瞬,他意识到发错了。只要没干什么,他必然会给她打电话。在被提醒后也会立刻电话,而不是短信。

程迦那个鬼精,不可能不察觉。

果然,程迦不回短信了,电话也没。

彭野抿着唇看医生做手术。

不知过了几分钟,也不知程迦在干什么。他估摸着得自己上门了,于是拿起手机,可程迦的电话在这个空当就过来了。

他接起来,莫名有些心虚:“喂?”

“在干什么?” 她声音淡淡的。

“……没干什么。”

正说着,第二颗子弹挖出来,叮咚掉进盘子里。彭野盯了医生一眼。

程迦耳朵很尖:“什么声音?”

“……挂钩撞窗户栅栏上了。”

医生看一眼彭野,彭野回看他,医生低头。

“你在宿舍?”

“嗯。”

“桑央在么?”

彭野镇定道:“他去洗澡了。”

“嗯。我刚给桑央打电话。” 程迦语气像丝一样。

“……” 彭野脑门一紧。

“你猜他怎么说?” 她凉凉的,说得慢。

“我现在在外边。” 彭野咽一下嗓子。

“哦……在外边干什么呢?” 还是那语气。

“吃……” 彭野略一沉吟,先说吃饭糊弄过去。可……瞒着也会留疤,等见面她发现了,估计不好交代。

“吃什么?” 程迦淡笑,说,“想清楚了再回答。”

“……” 得,又被看穿。

彭野觉着再这么下去,麻醉的那条手臂都能给她刺激出知觉来。

他开玩笑般,说:“吃枪子儿。”

那头沉默一会儿,语气平稳:“伤哪儿了?” 是不是玩笑,她一耳朵就有分晓。

彭野笑笑:“手上。没事儿。现挖子弹呢。”

“局部麻醉?”

“嗯。”

“伤到骨头没?”

“小手臂得打石膏。”

“照理说你应该才到保护站,怎么搞的?” 程迦一句话问到点子上。

彭野抿唇,没法儿跟她说他被黑狐悬赏了。“不巧。在路上遇着万哥。上次伤了他手,怀恨在心。”

“抓到没?”

“跑了。”

程迦低低地 “嗯” 一声,又问:“要我过来看你么?”

“不用。” 彭野笑了笑,“小伤。” 转移话题,“最近忙么?”

“嗯,工作需要去趟西伯利亚。”

“什么时候动身?”

“明后天。”

彭野又道:“好好忙自己,我这儿没问题。”

“嗯。” 行将挂电话了,程迦说,“彭野。”

“嗯?”

“你得好好的。”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化下去。

“彭野,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彭野不经意深吸了一口气。她语气不重,却有股子温暖蓬勃的力量在拉他。

他说:“好。”

--

手术完毕,医生叮嘱交代了一些必要事项,又开了些药。伤不算轻,但对彭野来说不值一提。他手上挂着绷带石膏就那么走出来了,胡杨在走廊里候着。见他出来,上前唤一声:“七哥。”

“那两个人交代没?”

“都说了。现在被郑队长手下的警察押走了。” 胡杨说完,看着彭野绑着石膏的手臂,“伤到骨头了?”

“说正事儿。” 彭野神色沉定,转身往楼下走。还得赶回去保护站。

胡杨跟上:“黑狐重新召集旧部包括万哥那一帮人,入老本行了。还和以前一样,盗猎,向其他团伙贩卖枪支弹药,帮他们卖羊皮,收差价。”

“嗯。” 彭野笑了笑,微冷,“和我料想的一样。”

胡杨道:“七哥,黑狐原想金盆洗手逃脱的,可咱们断了他的后路。这回儿把他逼得忒紧。”

彭野黑眸沉沉:“不紧他就得跑出国了。”

胡杨点点头,跟着彭野快速下楼梯,想他七哥一直如此,受伤也不吭声,跟铁人似的。他不免叹息,转念想起从那两个家伙嘴里问出的话,也又担忧起来:“七哥——”

彭野头也没回:“嗯?”

胡杨道:“黑狐放下话了,说要你的人命。无人区一堆人都盯紧了你。”

“我的命不是谁想要就要得起的。” 彭野冷笑一声,“他得比我更有本事。”

胡杨默了半刻,少见地笑了:“七哥,无人区里没人比你更有本事。”

“有。很多。但——” 彭野脚步微顿,拍他肩膀,“比我有本事的,都在我的阵营里。”

胡杨陡然间胸口一热。

他和彭野一样,一贯冷静沉稳,可这番话毫无预兆在他胸腔里燃了把火。

原来,孤苦路上,有战友同行。

走出医院大门,彭野摸出烟点燃,眯了眯眼,问:“你车在哪儿?”

胡杨指一下,彭野往那儿走,含糊道抽着烟:“黑狐要抓,得配合老郑他们一起,我和德吉大哥商量过,让十六去协调联络了。说起来,手头还有件重要的事。”

“南非那个考察?”

“对。这些天,你跟着我。上次说的那个现场法证小组,我最近琢磨了很久,得尽快把它实地用到可可西里来。以后干什么,也都有个证据。” 彭野手搭在车窗上,掸了掸烟灰。

“好。” 胡杨说,“因为程迦那摄影展引起的社会反响,上边对我们支持大了很多。虽然咱们这儿是民间组织,但也打算给配专业人员过来。”

听到程迦的名字,彭野神色松缓了半点。

胡杨瞧见了,等上了车,忽问:“七哥,等抓到黑狐了,你去哪儿?”

彭野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扭头看他。

胡杨:“我听四哥说,他抓到黑狐就不干了。他说你也说过这话。”

彭野沉默半刻,淡淡一笑:“前些年总这么说,后来一直没抓到,差点忘了。”

胡杨没多说,只道:“七哥,如果能把法证小组成功引进来,你把无人区的保护工作又往前推了很多年。”

他说:“很多年。”

彭野没说话。

胡杨又道:“七哥,黑狐买凶那事儿,你得当心。刚郑队长带人走的时候,脸都黑了。你要出了事,郑队跟谁都没法儿交代。”

彭野拿出手机,给老郑打电话,又问起上次在医院和他提的事儿。

老郑说:“我记着呢。一有确切的消息就告诉你。”

--

接下来一二十天,两人忙于工作,没有见面,连电话短信都少得可怜。

无人区这边,黑狐已重召万哥等人投入老本行,盗猎,向其他团伙贩卖枪支弹药,帮他们卖羊皮,收差价。

巡查队和往常一样,进了无人区巡查就没半点松懈放松的时候,打电话闲聊绝不可能。

彭野偶尔想给程迦发几条短信,还得看信号好不好。多数时候都是隔绝的。

除了日常工作,彭野还随时盯着黑狐的动向,最近又追回到了风南镇。

而程迦则策划着把照片展推向更多的城市,同时还计划着去趟非洲拍片。两人在忙碌的间隙偶尔说一句话,发一条短信,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好些天后,程迦才意识到,她早就不需要酒精也可以入睡,不需要刺激也可以保持精神清醒,她过得平静而平和。甚至在方妍给她断了药物后,她仍然不觉情绪低迷。

国庆过后,程迦接到一个在知名报社工作的朋友的电话,他们要派一个记者跟踪采访保护站巡查队,问程迦有没有兴趣参与同行,给他们拍摄新闻图片。

程迦询问后,发现记者的行程与她现有的工作不冲突,同意了。

随后,她收到报社记者薛非发来的自我介绍和行程单。为期二十天,出发日期在三天后。

程迦算算,自上次分别,与彭野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而上一条短信和电话居然是一星期前。程迦心无芥蒂,拿起手机准备给彭野打电话,可这时,彭野的电话进来了。

这奇异的心灵感应。程迦愣了愣,接起:“喂?”

她这头安静,他那头像在集市。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9#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3 18:42:53 |只看该作者
方妍见气氛要变,赶紧往程迦碗里添菜:“吃点玉米。”

却没能阻止程母:“他那身份……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从实际上为你做打算,他有吗?先不说物质,就说他那份工作,危险性多大。就算为了你,他也该想想换份工作。妈妈知道你怎么想,你什么都不求,就求一颗心。你太理想化……”

方教授终于拍了拍程母的肩膀,沉稳道:“吃饭不谈国事。”

程母停了话语。

方教授道:“迦迦,先吃饭。”

程迦捏着筷子,半天没动静。她只看得见最简单的事情,看不到那些复杂现实。徐卿爱她,年龄不合适;江凯爱她,夹着王珊不合适;现在到彭野,身份不合适;碰上谁在他们眼里都不合适。

她觉得有些疲倦,很久了,才轻声道,

“你们不知道一颗心有多难得。”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你们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着母亲,“我以前从没得到,有多难,我知道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她脸色异常平定,对话结束。

程母看一眼程迦,又看一眼方教授,想着才缓和的母女关系,最终没再说什么。饭后,程母走上露台,脸色不好。

方父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程母道:“我这是为她着想,年轻人就是不肯考虑现实,我说得那点儿不对了?”

方父把她拉到长椅边坐下,道:“不顾现实,随心而行,这就是年轻啊。为什么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想回到年轻,因为羡慕啊,随心而行,多好的词。

但你说的也对。作为长辈,职责就是给年轻人提醒。可你说话方式不恰当,提起那个男人,语气言辞都不好。对这群底层英雄来说,最大的悲哀不是坏人的猖獗,而是好人的歧视。

我们不能让他们寒心。”

“我不是歧视。他要不和迦迦扯上关系,他干的事我也会说伟大。” 程母道,“我看过那摄影展,你们看的是崇高,我看的是我女儿要死守的男人。又苦,又穷,又危险,你们都当看客地瞧英雄,瞧完一转身,各过各的幸福生活。迦迦怎么办?”

“迦迦这孩子,外边再怎么变,心里头纯粹,比很多同龄女孩难得啊。” 方教授微叹,“我倒觉得,那个男人会为迦迦考虑现实。我也看过摄影展,那是个有责任有想法的男人。我倒觉得他在等待某个契机,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和迦迦在一起后,对迦迦的责任会让他考虑更多。”

程母沉默。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看迦迦现在的状态,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很大,而且是好的方面。后面的事慢慢来,不要急。”

--

彭野途径格尔木,去了趟医院。

安安在车祸中受了重伤,截掉半条腿,人昏迷好些天才醒,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一段时间后才又转去普通病房。

医生正给安安做日常检查。已经入秋了,时近傍晚,有点儿冷。

安安看到彭野,没给好脸色。

医生和护士离开,彭野把水果放柜子上,寻常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安安板着脸没吭声。

彭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眼神笔直盯着她。

安安挨不住,嘴唇动了动:“好多了。”

“他们告诉你你哥的真实身份了。” 彭野说,语气里没有内疚,怜悯,也没有藐视。

“半个月前。” 安安已经消化了一切,人很平静,说,“他违了法,该被抓。但…你之前找我说看肖玲,其实想套我的话?”

彭野承认:“是。”

安安哼出一声:“我有银行卡的事也是你告诉警察,让他们冻了。”

彭野也不否认:“嗯。”

“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安安揪紧被单,含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来给你道个歉。”

安安别着头,下巴紧缩。

彭野望一眼床单,左腿齐膝盖下,空了一截。他说:“我对不住你。但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安安不吭声。

彭野站起身,手落进兜里,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又扭回头来:“你一定要抓到他么?”

彭野:“是。”

安安声音轻颤:“你冻了他的钱,害他被通缉,他召集旧部,得继续做这个。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怪罪你,绝不会放过你。”

彭野拔脚往前走:“我也不会放过他。”

安安急声追问:“你会杀他么?”

彭野说:“我干这个不是为了杀谁。”

安安说:“他也不是为了杀谁啊!”

“可他杀了。”

安安无言以对。

彭野拉开病房的门,安安喊他:“彭野大哥…”

彭野停住。

“谢谢你那天停下来救我。医生说再迟一会儿我就没命了。”

彭野关上门走了。

出了病房,彭野问守在门口的警察,问:“你们队长呢?”

“郑队长归队了。”

彭野点点头,走下楼梯,给老郑打了个电话:“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线人的事儿怎么样了?”

那头老郑回答:“放心,连上线了。”

“好。”

离开医院,彭野到格尔木汽车站,找着去沱沱镇的车,车中途会经过保护站。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彭野在车站的小卖部里买了包烟。

上车时,车上坐了一大半的人。小客车车顶有点儿矮,彭野低着头往里走,旁边有人热情地打招呼:“彭队长!”

是两位沱沱镇的牧民,时常在可可西里放羊放牛,彭野巡查时偶尔能打个照面。

牧民淳朴,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记得不?俺们在库塞湖见过。”

彭野笑:“扎西,加洋。” 他记忆力好,见过的都记得。

两人意外而开心。

彭野把兜里的烟拿出来,撕开包装,抽出四支给他们。两人从座位里起身接烟,弯腰连连说谢。

彭野笑着问:“上格尔木干啥来了?”

“买农具。” 扎西指给他看,都摆在行李架子上。

彭野于是抬手拨了拨,一个个看,铁锹,桑杈,他问:“要晒麦子?”

“是嘞!”

彭野问:“收成咋样?”

扎西把烟别在耳朵上,搓着手说:“比去年好。”

“今年天气好。” 加洋说。

彭野笑容更大:“是你们舍得干活。”

他找位置坐了下来。

他看看脏乱的座椅,想起程迦上次回去就坐这辆车,又想起她的长裙高跟鞋,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就扬起来。

车很快开出去,路上尘土飞扬,汽车走走停停,拉上路边招手的乘客。

走到六十五道班附近,前方路边又出现三个招手的路人。司机放慢车速,但没停,让乘客自己跳上车。

彭野眯起眼睛打量,习惯性地注意着。

但车窗挡住了他的视线。头两个陌生人上了车,彭野目光警惕,盯着他们看一秒。但那两人寻常地坐去油箱盖上,望着窗外。

司机加速时,第三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大步冲上车,冲到彭野身边的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摁向彭野的胸口,扣动扳机。

彭野反应极快,拦截掐紧他的枪管,用力掰开,“砰” 一声,子弹打进他小手臂,鲜血直流。

是万哥。

满车的乘客惊愕来不及反应,彭野抓住万哥的左手腕把他扯到座位上,反手一拧,扣动扳机,一枪打在前边一个准备掏枪的同伙身上。原想打头,可汽车晃荡,万哥阻扰,只打得对方肩膀血液飞溅。

全车人抱头尖叫,缩去座位底下。司机在其中一人的枪口胁迫下,把车开得飞快,在公路上左摇右晃。

彭野满手是血,浑身的劲都给疼痛刺激出来,满含怒气一脚踢中万哥心窝,和他拧成一团。

被打中肩膀的同伙朝他开枪,彭野瞬间滑到座位下,子弹打在椅背上,灼出一个大洞,灰烟直冒。

车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高原上的风从车窗外猛灌进来。

万哥红了眼睛,狠扭那把枪,想把枪口对准彭野,彭野手臂受伤,但握死了枪不松。作为空间狭窄,两人无法施展,只能拼力气。

那同伙连开几枪打不到人,跳下油箱盖跑来。彭野一脚踢开万哥的支撑腿,揪住他肩膀把他拉下来拦在座位缝隙里给自己当挡箭牌,只剩单手独挡,万哥手上力道胜出,枪口转过来对准他胸口。彭野收回手臂阻挡,子弹碰地射进他手臂。剧痛钻心。

“万哥你让开。” 同伙喊。

万哥竭力想移开脑袋给他让位置,彭野眼睛血红,死握住他不松。

车摇摇晃晃,同伙抓住椅背要探身开枪,沉闷 “砰” 的一响,他手上的枪掉下去。

扎西在他背后,手里拿着铁锹,毫不迟疑又是一锹抡他头上。

挟持司机的另一个转身过来,加洋抓着桑杈插到那人胸口把他抵上挡风玻璃,他要开枪,司机突然回身,抓住他手腕。

“砰砰砰”,子弹乱打,全车尖叫。

方向盘油门刹车全松了,车冲下公路,在下坡的草原上颠簸起伏,横冲直撞。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8#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3 18:27:10 |只看该作者
彭野把相片收好,走出去,语气平定:“程迦。”

“嗯?” 她回头看他一眼,画笔上粘着明黄色的颜料,又继续画去了。

“我有事要和你说。”

程迦又回头了,看他半刻,见他是严肃的。

“说吧。” 她放下画笔。

彭野眼神笃定,朝她走去。门铃响了,彭野脚步一顿,回卧室穿t恤。程迦也套了件睡袍去开门,竟是程母,程迦有几秒没说话,

“…妈。”

“有上心的人了?” 程母问,走进来。

程迦没答,母女俩交流甚少,但母亲的嗅觉着实可怕。

正说着,彭野从程迦卧室出来,程母一见,脸色就变了。彭野神色也不对。

程迦关上门,说:“妈,这是…”

“彭先生。” 程母说。

彭野终究颔了颔首。

程母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彭野:“好。”

程迦警惕起来:“你们怎么…”

“你别管。” 程母走去书房,程迦看彭野,撞上他复杂的眼神,他什么也没说,跟着去了书房。

--

程母立在窗边,声音不大:“你厉害。”

彭野平定看她。

“她上一次主动跟我打电话,是要户口本和江凯结婚。”

彭野神色仍是未动。

“彭野,” 程母压抑着音量,“她不认得你,你不认得她吗?!”

“我无能为力。” 这是彭野最真实的感受。当年的错他控制不了,如今和她的发展他也无法控制,“我道歉。”

“道歉的话我听过很多遍,没有任何价值。你弟弟现在过得风风光光!——我不会告诉迦迦,你自己从她身边消失。”

“对不住,” 彭野说,“我不会放手程迦。”

程母怒斥:“恬不知耻!”

这声把外边的程迦引进来。门推开,谈话戛然而止,

程迦冷脸看着两人,走过去,最终,却不经意拦在彭野面前。人比彭野细小一圈,却是保护的姿势。她这维护的背影给彭野心里插了一刀。

程迦看着母亲:“怎么了?”

“迦迦,他…”

“程夫人!” 彭野心口一惊,“我和她讲!”

程母不给他机会:“他家的人害死了你爸爸。”

骤然的死寂将三人裹挟。

程迦抿紧嘴唇。良久了,

“程迦…” 彭野的声音在程迦背后,很低,很冷静,却带了一丝旁人不可察觉的轻颤。

程迦说:“妈,你先回去。”

程母登时要怒,看程迦眼神冷定,终究离开。

程迦没看彭野,走去书桌边拿了根烟点燃。她转身,靠着桌子,看他。

彭野也看着她。

过去,那场罪是他存活一世唯一的软肋;现如今,她一句话,就能把他击溃。

程迦呼出一口烟了,说:“你忙,这种必要的事都忘了讲。…也不迟,说说吧。”

这话里给的希望太明显,以至他并不能相信。

程迦一支烟抽完,彭野也把事情讲完。

他没管好弟弟,带他嗑药,纵容他深夜飙车,闯红灯晃了辆车,对方冲进对面车道,撞到程迦父亲的车。

程迦说:“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抱着相机坐在红色吉普车顶,十六问你是谁,你说你是程迦,摄影师程迦。”

难怪起初他一直排斥她。

程迦表情无虞,抽着最后一口烟,没说话。

“程迦,” 彭野动了动嘴唇,“如果你需要时间冷静,我可以先走。”

话这么说,心却跟挖出来扔雪地里滚了一遭似的。

程迦抬眼看他:“走去哪儿?”

彭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睡完就走人,什么德行。” 程迦把烟摁进烟灰缸了,往外走。

“程迦。” 彭野喊她。

程迦回头,眼瞳清浅,很是寻常:“你不是说过么,过去不用交代了,交代未来就行。”

彭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朝她走一步,却又停下。

程迦看出他的手足无措,问:“怎么?”

“你不怪罪我?”

“有没有罪,人都得往前走;宽不宽恕,人都得活下去。” 程迦说,“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彭野一瞬间眼眶微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小女人风淡云轻一句话弄得鼻酸。扔雪地上的心被捡回来搁温水里泡着,要融了。

程迦并不习惯处理此刻的他,也留他空间,淡淡说:“我继续画画去了。”

她走了,他转头望窗外,遮着眼睫上的湿雾,摇着头笑了。

十二年,压在心头的负与罪;在这一刻,他被这个女人救赎。

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程迦这女人啊,哪哪儿都好,他很确定;

他爱了她,他也很确定。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Chapter 63

从今天开始,她要学做一个防守者。

程迦坐回高脚凳上,拿笔刷沾一层橘红画上画布。半路,她想了想,母亲在她让她离开的瞬间,应该就洞悉了一切。

她下了凳子,走到流理台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短信发给母亲。

“妈妈,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发完走向凳子和画架,脚步一停,又返回去拿手机。末了,打三个字过去:“我爱他。”

发送完毕。

她一动不动,紧握着手机。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又发一条:“也爱你。”

很久之后,程母回复说:“明晚回家吃饭。”

当年酒驾的直接肇事者早已服刑并出狱,她和母亲却永无解脱之日。

十二年来,她和她总是想,如果那天深夜她没有任性地坚持去吃冰淇淋,车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到了两人一起放下执念的时候。

--

下午吃过饭,程迦送彭野去机场。

九月的上海仍然燥热。

程迦站在大厅里思索着什么,等他换了登机牌回来,她忽然问:“那个人是你?”

彭野一开始没明白:“什么?”

程迦望住他,语气微紧:“那天和我说话的是你?”

彭野一愣,隔几秒明白了,也赶紧道:“是。”

“把我从车里抱出来的也是你?”

“是。”

“当时,你说你是一个朋友。”

“你都记得?”

“都记得。” 她松缓下去,道,“我以为是徐卿。”

“…”

原来之前一切的情与怨,不过是一场场误会。因缘轮回,她的红线,终究是重回他手里。

--

从上海回西宁的飞机上,彭野很平静地睡着了。落地后,他给程迦发条短信说到了。过一会儿,兜里手机滴滴震,他知道她会回复一个字:“好。”

但意外的是这次有三个字。

他想着她那没什么起伏又带着点儿凉意的声音:

“那就好。”

彭野停在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手指轻点着摁键,缓缓笑了。

--

上海。

方家难得迎来一次家庭聚餐。方父,程母,方妍和程迦都在。

张嫂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极少沾酒的方教授还开了一瓶红酒,方妍想起上次发酒疯,有些赧然,程迦看着倒像不记得。

方父转一下餐桌上的圆盘,道:“多吃点虾仁,补充营养。”

程迦舀了一勺子。方父问:“迦迦最近忙吗?”

“前些天不忙。但马上要忙了。”

“你那摄影展反响很好,我们大学里的老师学生都在关注这个,还新成立了不少志愿者团队。”

“嗯。下一步想把它推到更多的城市,我还计划再更深入地去拍摄一次。”

程母听了,看她:“什么时候?”

“还远,几个月后。”

程母开口,有些严肃:“你们算是男女朋友了?”

程迦 “嗯” 一声。

“他想过来上海吗?” 母亲永远是现实的。

程迦没答。

“怎么不说话?”

“应该没有。”

“这么说你要跟他去那个偏远的地方?”

“也不会。”

“迦迦,你不能不考虑未来。把头埋在沙子里是没用的。妈妈是过来人,你还年轻,热恋时太理想主义,这种没有保障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程迦不同意,却也无能反驳。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7#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3 17:50:01 |只看该作者
程迦并未察觉,看了那对父女一会儿。她想起她的父亲,也有母亲,还有原野上的小犀牛和象宝宝。她想,怀孕是慎重,孩子是责任,是托付。

彭野说:“你父亲走的时候,你多大?”

“十四岁多。” 程迦淡淡说,“对方车里的人喝酒了。”

彭野是知道的,被他们晃了的那辆车刚好是酒驾,所以冲向程迦父亲的车时,没踩刹车。

早该是时候了。他松开她的腿,直起身,刚要说什么,程迦调低座椅,说:“我睡了。”

彭野于是说:“好。”

接下来的旅途,他没睡着。

到了香港,转机去上海就快了。要到上海时,程迦身体不舒服的症状彻底好转,她才想起来问:“去西宁的票买了么?”

“没。”

“原就打算回来的时候顺道看我?”

彭野看她:“嗯。”

程迦寻常说:“没地儿住,让你应召上门一晚。”

--

彭野第一次去程迦家,干净,冷感,俯瞰东方明珠和黄浦江。

彭野也看到了整面墙上摆满的相机,他觉得像程迦的眼睛。

他特意走近了看,程迦回头见了,道:“不怕么?来过我家的人都怕那个。”

彭野说:“那他们应该怕你。”

程迦于是问:“你不怕我?”

彭野淡淡笑笑,想起那个夜晚,中学女生身上沾着血,怀里抱着相机,她的眼睛和相机镜头一样。

彭野心口一块石头压着,在她面前格外沉重无力。他终于转头看她,声音不大:“程…”

“你先去洗澡吧。” 程迦说。

“…嗯。”

--

彭野立在淋浴间里,用冷水狠狠搓了几把脸,不禁讥笑自己,当初走青海的时候也没此刻踌躇不定。

程迦沐浴液的味道弥漫在四周,是青橄榄,他早已熟悉的她的体香。

半路,程迦推门:“彭野,我来了。”

彭野回头,隔着水流纵横的玻璃,她一件件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走进来。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转一下水龙头,把水温调热。

她人已过来,淋着水搂住他的身体,在冷水里颤了颤,她吻他的锁骨,舔他肌肤上的水珠。

彭野把她笼到怀里护着,转了个身,自己背对着花洒。

她一边吻,一边抬腿蹭他,紧实笔直的大腿,往上了有韧性的褶皱,柔软带着毛发…

“程迦…” 他这次克制着。

程迦蹲下去含,彭野腿颤了颤,最终还是压抑住,把湿漉漉的她拎起来。

水温变热了,雾气蒙蒙。

程迦头发上脸上全是水,安静地问:“你累了?”

“你累了。”

“我不累。” 程迦说。

他低头,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大掌抚着,黑眼睛湿润:“洗完澡去床上,我来。”

程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间,他一路怪异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她吸了口气,说:“彭野,我没怀孕。”

彭野一愣。

“就是水土不服。”

彭野一时间没说话。程迦看他那表情,不是失落,也不是庆幸。

她说:“你看到小票了?”

“嗯。”

“被吓到?”

“那倒没有。” 他笑了笑。

“我很惶恐。” 程迦微垂下眼。

她的身体不适合,还有她的心态。

她抬眸看他:“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 彭野握住她后脑勺,用力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那时的紧张和谨慎,他都看进了眼里。

“彭野,” 她睫毛刮过他的下巴,轻声说,“我没准备好。”

“我也知道。” 他说。

“你等我一段时间。”

“好。——对不起。最近我失控了。”

“我也是。” 她说。

他轻轻笑了,拢住她的腰身,低头吻她,边问,“家里有安全套么?”

程迦说:“一打。”

--

彭野,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的身体与心灵都准备好了。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

他拥着她,从浴室一路吻到客厅,再到卧室。程迦第一次迎男人过夜。

床如海,一望无际。

那海蓝色的大圆床上,她身躯白得扎眼,似海上生明月。

他挪不开目光,从头至脚都烧得火热。她趴在床上,美丽的背如一匹白缎,他人覆上去,她连喘气都困难,遑论出声。

彭野按捺不住,推动身体;她乖顺趴着,呼吸渐促;他拨开她的头发,吻她细细的颈子,吻她汗湿的脸颊。

程迦的视线穿过散乱的发丝,望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交,紧紧摁在深蓝的床单上。

几番动作了,他微直起身,也不出来,还抵着就把她翻转过来。程迦经不住他这么搅,神魂出窍,满面潮红。

他握住她柔白的手臂,搭在自己脖颈上,一抬头,望见床头墙上程迦的裸照。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她,略微笑笑:“谁拍的?” 话说得云淡风轻,身体动作却下了力道。

程迦咬牙:“自己拍的。”

她这火气叫他受用,他抬高那细细的腰肢,风起云涌。她像一条小白鱼,滑溜溜地在海浪里扭摆翻滚。连翻几下,如玉肩臂滑出床沿,黑发如瀑流淌至床下。

从发丝到脚趾尖,她软成一汪水,眼眸也是湿润清亮的,笔直望住他。

他的脸如同以往,严肃又认真,带着无尽的温存,浑厚隐忍的低吼发自胸腔,眼睛像捕食的野狼一样死死盯着她。

她被那双黑色的眸子吸着,似醉似醒,怎么就从睡一夜,变成了睡一辈子。

--

时差颠倒,程迦在正午醒来,拉着黑窗帘,卧室里光线很暗。

彭野在她身边沉睡。

程迦轻轻下床,赤身赤脚,走到吧台边喝水,照例吃了方妍开的药,却减了量。

慢慢来。

她点了根烟,思索。她知道她心里那道坎儿是什么。她拿起手机,考虑很久了,拨通母亲的电话。

“喂?”

“…妈。”

“嗯?”

“在干嘛呢?” 程迦不自在地搓着后颈,烟灰摇摇欲坠,赶紧把烟拿到前边来。

“…做头发。” 程母声音也有所缓和,问,“最近忙吗?”

“不忙的。…我明天回家吃饭。”

“好。我让张嫂给你买好吃的菜。” 程母又说,“你今天中午就可以过来。”

“我中午有事。明天来。”

程母说:“那好。”

程迦挂下电话,略略呼出一口烟。

--

彭野从昏暗的卧室出来,客厅里一地阳光,把他刺激得眯起眼睛。

程迦光着身子和脚丫,翘着二郎腿坐在高脚凳上,面前一个木质画架。她一边画画,一边抽烟。

落地窗外阳光灿烂,她的身躯笼在光雾里,白得几乎透明。

彭野走过去,弯腰从背后搂住她滑溜溜的身体,她在画油画,类似波洛克的抽象主义风格,但色彩更明快。

彭野问:“画心情?”

程迦回头仰望他,愣了愣,才说:“是啊。”

“我以前不配合方妍,不和她说话,她就让我画给她看。”

“以前的画呢?”

“在暗室里。”

“我去看看。” 他通知她。

“随意。”

彭野起身,看一眼窗外,又看看程迦的裸体,拉上了窗帘内层的白纱。

他走进暗室,看到很多照片一排排晾在墙上。显影纸,相机纸,胶卷,显影水,油墨,数码冲印机,电脑…齐全得像在照相馆。

程迦声音在外边:“抽屉里。”

彭野拉开抽屉,看见了画。密密麻麻的点,杂乱无章的线条,深浅不一的斑块,阴暗冷淡的色系,不像外边她正在画的那副。

他一张张看完,以为还有,拉开下边的抽屉,结果看见了自己。一摞A3纸大小的照片上全是他。每张照片都有文字描述,他看到他立在走风坡上,风马旗,玛尼堆,他望着蓝色的天空。

高原风情,一行小字:

“彭野,保护站三队队长,个性脾气都很硬的男人,但心里很软,他说追捕盗猎者的目的不是为了把他们关起来,而是让他们不再做。他不喜欢吃土豆,喜欢红烧牛尾。他喜欢画地图,喜欢看星空,他还知道风会从哪个方向来…”

彭野此刻心是软的。他又看到一张:黄昏时分,荒凉的高原上青藏公路绵延远方,烧羊皮的火堆只剩灰烬,他站在灰堆边。暮霭沉沉,西天只剩最后一丝红光。

这张下边只有一句:“最后一个男人。”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6#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3:34:46 |只看该作者
程迦问:“为什么不带小象走?”

“小象不肯离开妈妈。” 摩根看着那可怜的孩子,道,“这头大象是族群里的长者,掌握着一个族群寻找水源养育后代的所有经验,她死了,对整个族群是极大的打击。”

队员们把小象抬起来放进笼子,奄奄的象宝宝拿鼻子揪住妈妈的尾巴不放,张开嘴,发出一声撕人心肝的悲鸣。

程迦从未听过大象叫,回头望那只象宝宝,在它乌黑的大眼睛里看到滚滚的泪水。

动物不会说话,所以人听不到;

可动物是会流泪的,只是人依然看不到。

程迦别过头去,见一个黑人小伙子红了眼眶。她想到了尼玛,走过去问:“小象救得活么?”

小伙子用蹩脚的英语说:“存活率不高,他们很多会不吃不喝,惨叫,撞笼子,撞墙。”

“为什么?”

“因为想妈妈呀。”

大象是有感情的,亲人朋友的缺失会让他们患上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世界各地的大象孤儿院数不胜数,少部分帮助小象走出心理阴影,大部分把它们当作吸引游客的招财树。

小象被关进笼子里,垂头趴着,没什么生气。

它很快被带走,一行人开始戴手套穿鞋套,搬出工具,像对待犯罪现场一样检测脚印,纤维,弹壳,子弹。

程迦这才明白彭野此行的目的。

克鲁格不仅最早把盗猎列为犯罪,还在这一层面上往前迈了一大步。他们把每一次杀戮视为谋杀和犯罪现场,提取弹道和犯罪者遗留的诸如脚印指纹衣服纤维毛发皮脂等信息,列入数据库;同时把被害动物的dna等生物信息也保存起来。

这样,有朝一日,追回丢失的象牙和犀牛角,就能知道这是哪头大象和犀牛身上的;

有朝一日,抓到盗猎分子,就能找到是哪杆枪进行杀戮,哪个人开了枪。

即使不是现场抓获,这些犯罪证据也能将罪犯送入审判庭。

他们把动物当人对待。

而可可西里保护区目前并没有这一举措。

所以彭野来了。

--

一天的考察结束,往回走时,彭野仍和摩根讨论着。

程迦在拍照的间隙,偶尔会看他,他一身迷彩服,背影高大,英气十足。他认真说话时会习惯性地微微皱眉,侧脸棱廓分明。

他也不知怎么,在说话的间隙会时不时回头瞄一眼,看看她,神色不变,又转头继续说话。

往回走的路上,程迦想了很多。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内心是平静的。

以前,她一直是个进攻者。冷漠疏离的外表是她进攻的武器。她想创造自己的世界,走自己的节奏,过上随心所欲的刺激的生活。

可渐渐,她从彭野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力量,防守的力量。

看似枯燥,寂寞,平庸,却是责任,决心,和坚守。

她想,她应该学他,做一个防守者,不再消耗,保守本心,在自然中获得宁静与沉淀。

--

走到半路,彭野落到后边来,到程迦身边,低头问:“累么?”

程迦:“我睡了大半天才出来的。”

他笑了笑,又走到前边去了。

等到和保护队的人分开,回到住处爬楼梯去房间时,程迦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件事?”

“几年前。”

“把这个借鉴回去,难度大么?”

“没钱没人没时间。”

程迦:“那怎么办?”

彭野:“找上头拨款,拉赞助收捐款。”

“你们那儿慈善捐款多么?”

“很少。关注度不大,没什么宣传效应,企业都不情愿把钱往这儿捐。”

程迦默了,隔一会儿,说:“摄影展的钱过段时间会转给保护区。”

彭野 “嗯” 一声,刚要说什么,程迦一皱眉,捂着嘴别过头去,像要呕吐。往复几下,脸色发白。

彭野握住她手腕,拍她后背:“怎么了?”

程迦摇摇头:“有点儿反胃,没事儿。”

彭野微微皱眉,想了想,说:“这边到傍晚了气温低,你衣服穿少了。” 说着,握紧她有些发凉的手。

程迦似有隐忧,垂着眼,也想了想,说:“嗯,或许受凉了。”

回到房间,程迦还是一阵恶心,跑去洗手间呕吐。

彭野见状,重新穿上衣服,说:“去看医生。”

程迦却不肯,钻床上躺着,缩进被子捂住口鼻:“睡一觉就好了。”

彭野没料她也会跟孩子一样犯脾气,伏床上摸她额头,问:“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 程迦阖着眼睛,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今天走累了,还有点儿水土不服。我上次来非洲也这样。休息就好了。”

彭野掀开被子把她身上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毒虫叮咬的地方,确定没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还是连夜出了趟门买了治水土不服的药,程迦却不吃,几乎要吵起来。

彭野拧不过她,晚上两人早早睡了。

到了第二天,程迦身上轻微发烫,仍是不肯下床。彭野叫来医生,说是水土不服,没什么问题,也开了药。

接下来几天,程迦没跟彭野出门,留在屋里休息。她说吃了药,情况好转了。

直到有天晚上,彭野回来得早,进门时意外听见程迦的呕吐声,走进洗手间就撞见她把药冲进下水道。

彭野站在门边,脸色微变。

程迦察觉到,回头见了彭野,她若无其事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坐到床边。

彭野回头,略微恼怒:“解释一下。”

程迦嗓子有点哑,冷淡道:“不想吃。”

彭野皱眉:“这是任性的时候?”

程迦扭头望着窗外的树林,面无表情。

“说话都没力气了。”彭野拿了药,倒杯水,过去她面前,“吃了药才会好。”

程迦无端烦躁,打他的手:“说了不吃。”

彭野手心的药洒在地板上,水也出来,泼湿了他的手腕。他抿紧嘴唇,低头看她,她倒恢复了淡漠平定的样子。

他问:“这两天你原本的药也没吃?” 方妍开的药。

程迦垂着眼坐在床边,也知道触怒了他,就冷静地等着他发火。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外边的风吹进来。彭野转身去把水杯放好。程迦看他一眼,他刚好回头在看她。

她别过眼睛去,他又走回来,弯腰把药粒捡起扔进垃圾桶。

捡完了,彭野来她脚边蹲下,仰望她。

两人都没说话。

他握住她的双手,拇指肚抚着手背,问:“一个人困在家里很无聊。再一天就回去了。抱歉,你生病,我也不能陪着照顾你。”

程迦默了半刻,低声道:“回去就好了,我不想吃药。”

“那就不吃。”

--

彭野的考察之行很快结束,程迦的身体没好转也没恶化。

两人从约翰内斯堡回去。

过安检后,程迦去了趟洗手间,彭野等待的时候,看见对面精致堂皇的钻石店,一世界白灿灿的光。

南非钻石,世界闻名。

彭野看着,不经意咬起了嘴唇。

他所有积蓄都准备用来给保护站建立保护区现场勘查小组。

他看了一会儿,从塑料袋里拿瓶水来喝,却意外抓出一张小票。

无意间一瞥,彭野看见了pregnancy test kit.


Chapter 61

在候机厅等飞机时,两人没怎么说话。

程迦很平静,彭野起初有些心事重重,后来平静了;反倒是程迦,渐渐变得心事重重。

飞机得在香港中转,头一段从约翰内斯堡去香港的旅程13个小时。

彭野票早定了,程迦后买的,跟着他坐,没买头等舱。

上了飞机,程迦把小登机箱举起来放进行李柜,后边彭野几步上去接过,嗓音低沉,说:“我来,你别动。”

“就两件衣服,很轻。” 程迦说。

坐下后,旁边有人往上塞行李,彭野看着,抬手护住程迦的头。

程迦看他一眼:“矫情了。”

彭野平静道:“别摔下来砸到你的头。”

“…这黑人兄弟比你还壮,他那箱子比我的还小。”

彭野:“…”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别的对话。

起飞后不久,空姐过来送餐,问要什么饮料,程迦说:“咖啡。”

彭野拦住,说:“不用了,牛奶。”

程迦略微皱眉,觉着他今天不大对劲,但也说:“那就牛奶。”

彭野问:“还犯恶心么?”

程迦:“没。”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还在看她,淡淡问:“怎么了?”

彭野说:“辛苦你了。”

程迦想想跑南非一趟,的确折腾,但:“还行,说不上辛苦。”

坐了快七八个小时,程迦腿有些水肿,她弯下腰揉腿。彭野见了,俯身给她揉捏。

程迦并不习惯。彭野是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举止紧密的人,她也是。

但男人手劲儿大,收着力,捏得又酸又软,程迦也就没挣。

隔着走廊,坐了个带着女儿的父亲;小孩坐飞机时间太长,辛苦又累,发脾气呜呜直哭,父亲把小孩儿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小女孩不依,越哭越伤心,父亲把她抱起来,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哄着她,亲吻着小姑娘泪湿的脸颊。

程迦看着。彭野也看。

程迦说:“我小时候也这样。”

那小女孩趴在爸爸肩上吧嗒吧嗒掉银豆豆,彭野略微笑笑:“难以想象。”

程迦说:“我爸也这么温柔。”

彭野想起什么,笑容就收了。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5#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3:25:44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彭野起床时,程迦死了一样趴在床上。

彭野洗漱完出浴室,她还是原样。彭野在床边穿裤子套t恤,问:“不和我一起去?”

程迦没半点儿动静。

“真弄疼了?” 彭野坐到床边,手伸进被子顺着她腿根摸那软腻。

程迦一脚狠踢过来,彭野哗地从床上弹跳起身,躲了开。

彭野:“还有劲儿?”

程迦抓起枕头砸过去,冷冷道:“老子抽风了飞大半个地球送来给你操。”

彭野接住枕头:“谁叫我用力的?”

“滚!”

“别破坏道具。” 彭野弯腰把枕头还给她。

程迦扯过了一脚踢他,彭野再次轻松躲过,长手一伸,把她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程迦却冷静盯住了他。他穿着迷彩服裤子,扎进靴子里,两条腿笔直又长;上身是军绿色的背心,贴着他紧实的身体。

彭野十分受用她这目光,笑了笑,看一眼手表:“晚上回来给你。”

程迦没搭话,倒回床上背对他。

隔一会儿了,她又回头看。他穿好迷彩服外套,正往外走,到了门廊边,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回头看她,顿一秒,眨了眨眼,走了。

程迦扭过头去看窗外,外边阳光灿烂。

南非现在是冬季,却一点不冷,风吹着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

程迦看了一会儿,有些困,翻身睡了。

睡到阳光刺眼才醒来,已是当地时间下午。

她光脚下床,床头有张纸条。彭野留的,写了这里的叫餐电话,还有张餐厅地图。

程迦把方妍开的药拿出来,一份份数好就水吞下。或许是这药起作用,最近她有所好转,心情平静不曾低落。

程迦整理好自己,带上相机,准备下去走走,人到门边刚扶住把手,听到滴滴一声,随后,门外的人也拧了把手。

她拉开门,看到彭野,有些意外,问:“你怎么就回来了?”

彭野倒寻常,说:“才起?”

“啊。”

“休息好了没?”

“嗯。”

“肚子饿么?”

“有点。”

“下去吃东西。” 他牵她的手,上走廊。

“你回来干什么?” 程迦问,“不是落了什么东西没拿?”

彭野没答。已经拿了。

餐厅在树林里,原生态型,木头桌椅掩映在茂密的树木花草间。

吃饭的功夫,程迦告知他:“我打算去附近转转。”

彭野头也没抬:“不行。”

“嗯?” 程迦抬眸,他俩从不干涉对方。

“南非犯罪率很高。”

程迦认真道:“我知道,所以特地查了,这儿有外国人旅游巴士直达我想去的地方。”

“那也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程迦:“…”

彭野道:“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风在树梢。

程迦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刻,移开,无语地笑了笑。当他是玩笑。

又收了笑,微微严肃说正事儿:“附近有个太阳城,我想去看看。”

彭野微微顿一下,也认真了:“那更不能去。”

程迦看出端倪,卷着盘子里的面,问:“你去过?”

他拿起玻璃杯喝了点儿水:“嗯。”

“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

“干了些什么?”

“玩儿。” 他倒是简洁。

程迦淡淡问:“赌过博没?”

“嗯。”

“赌了多少?”

“…不是钱。”

“是什么?”

彭野略微笑了笑。

程迦问:“女人?”

“嗯。”

“啧啧。” 程迦微眯起眼,凉笑一声,“骚包。”

彭野:“彼此彼此。”

程迦不多问了,她也知道那里是正经地方,估计就是一个美女说谁赢了给个亲吻,或跳支舞什么的。但不排除勾搭上了,就深入发展了一晚。

彭野又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要无聊,过会儿跟着我。…后边几天也跟着。”

“你在工作,能带上我?”

“能。” 彭野说,“我算半个参观。”

说话间,程迦的手机响了。

彭野眼皮一垂,仍是江凯。他平静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星期前。”

她已表示清楚,但江凯还和当年追她时一样,不达目的不死心。

她要接。彭野把电话拿过来,站起身:“我和他说。”

程迦不阻止,要跟他走,彭野看她一眼:“男人对话,你听什么?” 补了一句,“我知道分寸。”

程迦于是平静留下。

彭野沿着曲折的小路走过茂密的树桠,到一边接起电话,先没做声。那边男人声音挺清晰:“迦迦。”

彭野说:“喂?”

对方沉默半刻:“你是谁?”
“彭野。” 彭野拿支烟含嘴里,单手点燃。

他无需自我介绍,昨夜程迦喊过他的名字。

“我找迦…”

“程迦长大了。以前追小女孩的方法不管用。” 彭野直截了当,“那个叫徐卿的男人不够好,所以她能被你追到手。”

“但现在,你来抢个试试?”

那头一阵沉默,开口时却已平定。

“迦迦她什么都和你讲了。” 固执如江凯,却也在一瞬间意识到这个叫 “彭野” 的男人在程迦心里的分量。像程迦那样的女人,她给他讲她的过去,就是给了他所有的信任,甚至最难得的,依赖。

他认清了,终于放手,说:“我明白了。”

彭野说:“好。”

要挂电话,江凯说:“其实这几天她和我说得很清楚。但我还缠着,以为能和以前一样。我这几天的行为,代我和她说声对不起。”

“她很大气。” 彭野立在阳光斑驳的树下,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对。” 江凯怅然一笑,“错过了。当年太年轻,太固执,一条人命压在身上,承受不了。”

彭野说:“我理解。”

“谢谢。” 江凯要挂电话,忽问,“如果是你?”

“过去不知道,但今后,” 彭野略微笑笑,话就不经意下了力道,

“程迦这个女人,不管世上死了谁,我他妈都不会放手。”


Chapter 60

茫茫非洲大草原,动物成群聚集在河边喝水,长颈鹿,斑马,犀牛,角马…吃饱了的狮子在草丛里睡觉,猎豹趴在树枝上打盹儿。

草丛里蚊虫扑闪。

程迦戴着帽子,穿着迷彩服,踩着高帮的靴子,跟在彭野身后不远。

同行的有当地的管理队和护卫队,全是黑人,队长叫摩根。

程迦听他和彭野讲着近几年保护区的盗猎情况,他们竭尽全力,可动物仍频繁被屠杀,以大象和犀牛为主。

程迦来过非洲,但去的是中部的私人保护区。克鲁格保护区有一百多年历史。有人保护,大象和犀牛的数量和种量都在锐减。无法想象没有保护区,非洲的野生动物境遇会如何。

没过一会儿,前边遇到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一只犀牛奔来跑去。犀牛在发怒,朝人攻击。白大褂们飞跑躲闪,四下逃开。

犀牛跑了不一会儿,摇摇晃晃,轰然倒塌。

原来在给它打麻药。

一只小犀牛在妈妈身边绕圈圈,急得横冲直撞,被几个工作人员拿网套住。

彭野他们走过去看。工作人员拿着小桶粗的针管,给犀牛角内注射液体,把它染成紫红色。

程迦走去彭野身边,沉声问:“这是干什么?”

“给犀牛角注射毒素。”

“毒?”

“新研发的,人接触了对身体有害,但对犀牛无害。”

“为了不让人盗猎?”

“对。毒素里添了颜料,带紫红色的就是有毒的犀牛。”

母犀牛很痛苦,一汪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小犀牛担心妈妈,急得在网里拼命挣扎,拖着三个高大强壮的黑人在草地上滑。

程迦盯着,问:“很疼?”

“疼,但保命要紧。”

一行人没有久留,继续往前走。

程迦抱着相机拍照,忽然,她在镜头里发现异样。抬头,她望见了秃鹰。

远方天空,多只黑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

和在可可西里一样,这是有大型或大量动物死亡的标识。

摩根也发现了成群的秃鹰,骂了句:“该死。”

一行人赶过去,在低矮的灌木丛里找到一头巨大的非洲象,象牙连同整个面部被割掉,露出黑红的血肉和巨大的森白的头骨。

“切掉面部是为了保存完整的象牙根。” 摩根对彭野说,“大象和犀牛被取走象牙和犀牛角后,一般都不会立即死去,然后,活活疼死。”

摩根说,母象的象牙比公象小很多,但盗猎者不会放过,有时甚至屠杀刚长出牙的小象。

腐臭味招来大量蚊蝇。

程迦走过去拍照,刚才巨大象身遮挡着,绕过了才发现还有一头小象,奄奄一息了,还拿鼻子缠着妈妈的尾巴。

摩根查看后说它很幸运,如果鬣狗群来了,小家伙会被咬死吃掉。

他指着周围的大象脚印,告诉彭野和程迦,大象是一种非常讲感情的动物,这头母象死后,族群的大象们在周围守护了至少四五天,不让秃鹰鬣狗咬食,然后才离去。大象还会抚摸死去同伴的尸骨,为他们哀悼。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4#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3:16:58 |只看该作者
不久,程迦淡淡开口,有点儿一本正经:“你想我么?”

彭野低下脑袋,夹着烟的手指戳了戳额头,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说:“想。”

程迦还他一句:“好样的。”

彭野差点儿没给烟呛到,咳几声:“你呢?”

“我怎么?”

“你想我么?”

“你猜。” 程迦淡淡道。

“…你这人…” 彭野无奈,笑容却只增不减。

程迦道:“见面了用行动告诉你。”

夜深人静,每一个咬音嚼字,每一丝起承转合,分明清淡,透过电话却格外暧昧。

他在长江源,她在长江尾。

彭野:“好。”

程迦说:“明天要巡查?”

“嗯。”

“什么时候回来?”

“周末。”

“那我周末去看你。”

彭野顿了一下。

程迦:“怎么?”

“周末得去南非。”

“…去那儿干什么?”

“学习野生动物保护区的经验。”

“去多久?”

“一星期左右。”

“噢,回来再约。”

彭野笑出一声。

程迦似乎皱眉:“不约?”

彭野笑:“约。”

程迦又问:“你现在在外边?”

“嗯,公路边。”

“看得到星星?”

“嗯。” 彭野无意识抬头,望漫天繁星,眼前就莫名浮现起那夜在长江源,程迦白皙的脖颈像天鹅般舒展,微张着口,表情迷醉。

他不由自主淡笑。

她于是说:“下流。”

彭野这才知入了她的套。妖精。

程迦呼着烟,缓缓道:“彭野。”

“嗯?”

“我听到你那边风的声音了。”

“嗯。” 他立在旷野上,说,“西北风,明天会有沙尘。”

那头,程迦走上高楼的露台,说:“东南风,明天阴转晴。”


Chapter 60

程迦走进咖啡厅,扫视一周,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韩玉。

韩玉多次给程迦的微博发私信,却不知是经纪人打理。经纪人询问程迦后,给了韩玉电话号码。韩玉来了上海。

程迦走过去,韩玉起身,问道:“喝点什么?”

“意式特浓。” 程迦坐下了,平定地看她,“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非大老远跑来。”

韩玉略微笑笑,说:“道歉得当面来。”

程迦正拿玻璃杯喝水,瞟了她一眼。

韩玉倒也不磨蹭,直入主题:“那天我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是我追的他,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深。有喜欢,但没到爱的地步。后来没和我打过电话,更没说过那些话。其实是我早就认出你。”

程迦说:“我知道。”

韩玉微愣:“那你…”

“我没和彭野提,以后也不会提。”

“为什么?”

程迦反问:“有必要么?”

韩玉缓了缓神,苦涩一笑:“谢谢。…也对不起。”

程迦没接话,正好服务员送咖啡过来。

韩玉抿一口,放下杯子:“你说对了。等12年,其实是没找到合适的。…我不想害人,就是想最后赌一把。不试一次,怕后悔;怕这辈子都后悔,假如这次豁出去,会不会不一样。

现在也好,给过去一个了结,也给当初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个交代,彻底画上句号。以前心口堵着这事儿,不能给自己机会,也不能给别人机会。现在好了。”

程迦喝着咖啡,漫不经心 “嗯” 一声。

韩玉说完,以为她会问彭野去青海以及分手的缘由,但她没问。韩玉忽然就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自信和强韧,不怪他们成了一对。

不问也好,她也没准备回答。那些事,应当彭野自己和程迦讲。

两人并未多聊,一杯咖啡喝完,韩玉就走了。

程迦看着她上去机场的出租车,转身离开时,手机响了,又是江凯。

--

当地时间晚上九点,彭野到达约翰内斯堡。

北京时间是凌晨三点,彭野没给程迦发短信。

时差颠倒,彭野与林教授接洽,到住处后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赶去南非东北部的克鲁格野生动物保护区,跟着当地保卫队巡查。

头两三天就这么过去。

第三天晚上,彭野回到住处,洗了澡后再次想起程迦。

他忘了开通国际漫游,第一天给她发短信没发出去;住处不能打国际电话;今天好不容易办了张当地卡打过去,程迦关机。

彭野坐在床上,手里飞快转着手机,竟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那丫头在搞什么竟然关机。

床头电话响了,彭野以为工作人员联系他有事,接起电话说了声:“喂?”

没想传来一个性感妩媚又沙哑低沉的女音:“Hello?”

彭野:“…”

对方语气暧昧:“Sir, room service?” 要客房服务吗?

彭野正烦着,皱了眉头。

“No, thanks.” 他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压断电话。

很快,那电话又响了。

彭野斜眼瞧那电话,舔了舔下嘴唇,心想你还来劲儿了,叫你服务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他接起来,刚要训她一顿,那头换成中文:“真不要服务?”

程迦声音淡淡的。

彭野一愣,几乎是乐了,跳下床去拉开门。

“你什么时…” 话没完,程迦把箱子扔进门廊,扑进来搂住他的脖子便往他身上跳。

彭野没来得及看清她,只见她长发盘起,修长的脖颈像白玉。

他欺身接住她柔软的臀,她宝蓝色的裙摆像花儿一样绽开,纤细修长的双腿圈在他腰间。

彭野一脚踹上门,把她往腰上托,她高过了他,低下头抱住他的脑袋,用力亲吻他嘴唇。

那晚电话里,他问:“你想我么?”

她说:“见面了用行动告诉你。”

她比以往更热情激烈。到了半路,她摸进他裤子。自己动进去,贴着他身体蠕动。

他把她抵在墙上,吻她的脸颊她的脖子,她扭动着,嗓子里溢出细碎的嗯啊声。

她的小坤包进屋就甩在柜子上,手机滑出来,这会儿闪着光在震。一开始两人没理,渐渐,

彭野无意间一瞥,屏幕上大大两个字:江凯。他停了下来,眯起眼睛。

“别管他。” 她呼吸急促,快要到了,捧着他的脸低头要吻他。

彭野别过头去躲开,微仰着腰身,单手把她往上边超了一下。程迦吃痛,“呜” 一声。树袋熊一样攀附着。

他把手机拿来递给她:“接。”

“不接。”

电话不震了,彭野手指一拨,未接电话已接电话里一堆 “江凯”。

彭野冷哼一声:“聊骚。”

程迦:“…”

彭野凉笑:“他还会再打。” 果不其然,几秒后,手机再次开始震。

彭野猛地俯冲把她压到床上。

“呀!” 程迦弓起腰身,痛呼一声,顿时冷汗直冒。

彭野上身直起,眼神危险,还是那个字:“接。”

程迦身板直打颤,一把夺过手机,想耍心机关机,彭野抢先碰了绿色。

电话接通。

程迦躺在床上,裙摆翻转,她冷冷盯着彭野,调整呼吸:“喂?”

“迦迦,睡了么?”

“睡…” 话没完,程迦张大了口,从心尖到嗓子又苦又甜,发不出声儿。

就在刚才,床边的彭野大力起来。他盯着她,眼神黑而沉。

“我昨天说的那些话…”

程迦身体波浪般晃荡,揪着被单,心跟猫抓似的,两头顾不得,勉强稳住声音:“有什么明天再…”

“说” 字没完,彭野不依不饶地惩罚。

程迦猛地弓起背,又重重倒下去摔进被子里,狠狠瞪着彭野,语气分外冷静,道:“别再打电话了。”

那边,江凯却察觉到不对:“迦迦,你身边有人么?”

“没。” 程迦怒目,一脚踢在彭野腹上想逃离。

他将她双腿抬高到他肩膀,把住她的腰将她扯回来一摁,身子杵得霸道,蛮狠,到了底,她心窝戳裂开。

“彭野…” 程迦猝然仰头,直直抬起腰身,强忍着,手指错乱地摸抓着摁断电话,才敢尽情,“啊…”。

彭野强势俯身,她双腿被他压回去贴在胸口,她蜷成一团,痉挛。

他深而狠,咬她耳朵:“程迦,说我是谁?”

“…” 她目光涣散,人儿打颤。

“说!”

“…嗯…彭野…”

“没听清!”

“彭野!…”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3#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3:09:02 |只看该作者
出了机场,程迦立在出发口等方妍,她再次点了烟。

江凯没走,陪她等:“那天我跑去香港,以为会见着你。你有在散场时留下看展览的习惯。结果没遇到你,遇到了徐老头。”

徐老头这称呼让程迦恍惚一阵。那晚她去了西宁。如果当时遇到江凯,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会突然心血来潮去西宁么?没有如果,现在,过去一切都无法再兴风作浪。

她抽着烟,没说话,没看他。风吹着烟雾和发丝,萦绕在她白皙而棱廓分明的侧脸。

江凯忽而微笑:“迦迦,你还是那么迷人。”

程迦这才扭头看他一眼,说:“谢谢,我知道。”

他笑笑,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最近好。” 程迦说,“你呢?”

“还行。…还是一个人。”

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程迦没看他。

她立在风里,平静地呼出一口烟:“遗憾。我不是一个人。”

她看见方妍的车,伸手招了招,转身把烟摁灭在垃圾箱上。出发口接人不能逗留,她拉着箱子要下站台,江凯追上去,迫切拉住她的手腕,终于说:“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对你避而不见。”

程迦抿紧嘴唇。

方妍停车下来,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程迦看她一眼,她又坐回车里去。

程迦挣开他的手,回头:“我前几天看到王珊的父亲了。”

江凯一愣。

“我向他道歉。”

“他怎么说?”

“他不原谅我。”

江凯脸色微僵。

“但不管原不原谅,生活都得继续下去,我也得往前走了。” 程迦说,“江凯,我们都得继续往前走。”

我们不是圣贤,我们会犯错。但我们曾经的错,让今后的人生更清醒。

江凯心里一阵滚烫,张了张口:“当年我就找过王珊爸爸,给他道歉。他也没原谅我。”

程迦说:“原不原谅,王珊的死,都是时候该放下了。只是我该早点道歉,像你一样。而当初你甚至并没有错。”

江凯嗓音微哽:“我不该把你扔在一边。”

“我原谅你了,江凯。”

那一刻,江凯肩上所有的恩与怨,罪与罚,终于都放下了。

--

青海。

黄昏,格尔木医院后门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彭野坐在桑塔纳驾驶座上,紧盯医院后门。

上次安安去保护站找彭野,后者再次察觉到了有关黑狐的信息。

后来一查,果然,黑狐安磊的巨额钱款全在妹妹安安户头名下,警方监控着钱款动向,并未冻结。也监控了安安的电话,但黑狐一直没联系她。

直到彭野想到肖玲的手机。

很快有了新发现,肖玲昏迷不醒,可她的手机却有通话,最近的一次恰好被警方听到,

“…哥,你为什么总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见面再说。”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逃跑。”

“不是逃跑,我们去别的国家开始新生活。”

“这就是逃跑!”

“你想永远都见不到我?”

“…为什么你不能去自首?”

“安安,警察抓到我,我会死。我是你哥,你要送我去死?”

“呜…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上次的饭馆门口等我,晚上8点。你不来,我就一个人走。这是我最后一次电话。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哥就不再管你了。”

“…你等我,我来…”

医院各处的门都有人看守,彭野目不转睛盯梢时,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他知道是程迦的短信,掏出来看,三个字:“我到了。”

他很快回了个:“好。”

十六好奇,这种时刻,彭野从不理手机的。

“哥,谁呀?”

彭野目不斜视:“轮到你管?”

十六嘿嘿笑:“前儿暴雨,你开车上哪儿去了?昨天也不在。”

彭野说:“休息。”

十六往后看:“尼玛!”

尼玛凑上来,认真地说:“七哥,我在你衣服内衬里发现了女人的头发。看颜色,是程迦姐的。”

彭野:“…”

尼玛:“哥,迦姐的头发怎么会跑到你衣服内衬里边去啊?”

彭野:“…”

十六杵他:“七哥,你这速度忒快,以后给兄弟们传授点儿经验。”

尼玛也说:“还有摄影展,那么多捐款和报道,可报纸上印不清,啥时候让迦姐过来给我们看呀?”

正说着,彭野严肃道:“出来了。”

十六和尼玛立刻警惕,盯着门。

后门人来人往。

“哥,哪个啊?”

“灰色外套的。”

彭野说的是一个散着头发戴着眼镜和帽子的女人,衣服很老气。

“那不是安安吧?”

“伪装了,是她。” 彭野很确定。

十六立刻通知其他各门的弟兄。安安拦了辆出租车,彭野发动汽车,隔着一段距离追上。

但开了没多久,出租车开始七弯八绕。

彭野握紧方向盘,说:“她发现了。”

果然,不一会儿,安安下了车,拐进小巷子。彭野把车交给尼玛,和十六跟过去。

巷子错综复杂,烧烤摊,面摊,小馆子,住户,什么都有。

安安在里边迅速穿梭,时不时回头看。彭野和十六反应快,把自己藏得很好。可安安警惕性极高,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

巷子里杂物太多,彭野紧追不舍,十六却被甩开。

安安也不知自己感觉对不对,一个劲儿往前跑走,她过了巷子,跑到大马路上,隔着斑马线看见了她和哥哥曾经吃饭的饭馆。

门口正停着辆黑色的车,驾驶座上燃着烟,只看影子,她就知道是哥哥。

人行道灯变绿,她朝那辆车跑去,车里的人掐灭了烟,发动汽车。

“安安!” 彭野喊她。

跑到半路的安安回头,惊慌的表情变成怔愣:“彭野大哥?”

身后哥哥也喊:“安安,过来!”

彭野瞬间加速冲过去,不是对安安,而是那辆车。

安安回头惊呼:“哥!快跑!”

人行道上绿灯转红,汽车开始行驶。

彭野从转弯的公交车跟前闪过去,肩膀猛地被撞到,人踉跄几下,公交急刹车。

车侧的小轿车视线不好,来不及减速,撞向彭野。彭野敏捷地跳起身,踩着车前盖,滚了过去。

一排车急刹,交通瘫痪。

安安尖叫:“彭野大哥!”

黑狐的车加速冲向红灯。彭野飞跃跳上行驶的轿车前盖,在一辆辆车顶上奔跑。

“哥!彭野大哥!” 安安在十字路口穿梭的车流中追逐。

黑狐即将冲过红灯,彭野快追上,却听身后一阵急刹车,安安发出一声惨叫。

彭野猛回头,安安倒在车底下,一滩血泊。

彭野从车顶跳下来,冲去安安身边。

安安几近昏迷,紧紧揪住他的袖子:“别抓他…”

黑狐的车加速远去。

“操!” 彭野骂一声,把她打横抱起来,穿过瘫痪的交通,奔跑去医院。

--

彭野忙完所有事情回到保护站,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深夜到达,想起好几天没和程迦联系了。

他不打电话发短信,她也就不找他,比他还沉得住气。

彭野洗了个澡,已是夜深,他独自走出保护站,拿出手机,摁了一串数字出去。

他插着兜低着头,沿着高原上的公路缓慢前行。夜里的风吹得他一身清凉,他踢一踢路边的杂草,耐心等着他的姑娘接电话。

时间不长也不短,电话接起来,静默了一秒,程迦的声音平静又疏离:“喂?”

彭野莫名头皮一麻,低下头揉揉鼻梁,慢慢就笑开:“还没睡?”

“没有。”

“怎么还没睡?”

“希望我睡,那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她问。

他淡笑:“知道你没睡。”

“…” 她那边安静着,过了会儿,彭野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她点了烟,缓慢呼吸,问,“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之前在忙。” 他言简意赅。

他不说,她也不问。只道:“动枪了么?”

他简短地 “嗯” 一声。

“受伤没?”

“没有。”

她淡淡 “哦” 一声,不关心了。

彭野复而唇角含笑,并未出声,可那头程迦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笑了。” 程迦问,“你笑什么?”

“心情不错,就笑了。”

“…”

彭野说:“你换打火机了?”

“…你耳朵倒灵。”

“先前的呢?”

“扔了。”

“扔哪儿了?”

“机场,你要去捡?”

夜风吹着,彭野又笑了一声。他单手摸出一支烟塞嘴里,又摸出火机点燃,那边她听了声音,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两人各自抽着烟,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2#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3:03:01 |只看该作者
一番云雨折腾,

程迦听着外边的风雨声,皱眉问:“这么大雨,明天能出去?”

彭野在她耳边,沉声说:“明天会是好天气。”

这一夜程迦睡得安稳,雷打风吹没影响。

第二天,和彭野说的一样,是个好天气。

出发前彭野带程迦去菜市场买菜,程迦抽着烟跟在他身后,淡淡问:“去野炊?”

彭野说:“沾点儿边。”

驾车一路过了格尔木,上高原,一月不见,原野上青草丛生,辽阔充满生机。

经过保护站,程迦回头望一眼那熟悉的平房,没说什么。

过保护站不久,越野车下了青藏公路,绕进曲折的山林。绿树遮天,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洒下来,流水潺潺,鸟语花香。

下过暴雨,山里空气特别清新。不久,视野渐渐开阔,程迦看见了雪山冰峰。

待到无垠的草地和冰川在面前铺开,蓝天下,一片冰晶晶的世界。

彭野停了车,说:“到了。”

程迦下车,跟上彭野,两人踩着细碎的冰渣往前走。

清凉的风从四处落过来,程迦望着远处的雪峰,问:“这是什么山脉?”

彭野说:“唐古拉。”

程迦蹙眉:“这是…”

“长江源。”

碧色的江水在她眼前展开,雪峰,蓝天,白云,一股脑儿映在清澈的江面上。

风声伴着水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奏鸣。风从雪山上吹来,裹挟着江面的水汽扑到程迦面前。

程迦深呼吸,没有缘由,心里就轻松了。她喜欢这个地方。

他和她,站在长江的源头,风在吹,草在长,他和她什么话都没讲,也没有牵手,就那样站着,就觉得很好。

--

到了傍晚,夕阳下的雪山江水更加瑰丽。

程迦在大好的自然风光里和彭野一起搭帐篷。

没一会儿,程迦意识到自己对彭野并无多大帮助,于是说:“我去捡柴火。”

彭野回头,表情很认真,问:“饿了?”

“没。” 程迦也挺认真的,道,“分工能节约时间。”

彭野有些好笑:“节约时间了干什么?”

程迦:“…”

彭野:“这么等不及?”

程迦:“下流。”

彭野:“你好意思说我。”

程迦给他白眼,转身望长江源。想一想,在这里她不需要急匆匆干什么,她可以不做任何事。

彭野见太阳落山,想程迦会冷,于是放下手里的帐篷,道:“先去找柴火。”

程迦:“需要两个人?”

“别出危险。”

“荒郊野外,也没别人。” 程迦说。

彭野没解释,说:“走吧。”

两人找了一堆木柴回来,天已经黑了。

彭野在一旁生火,程迦从车上把袋子提下来,打开看,他买了苞谷红薯牛肉干。

程迦想起那晚和达瓦的对话,说:“你不喜欢吃土豆。”

彭野正在打火,自然道:“你不喜欢吃啊。”

程迦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彭野弓低了腰,吹燃树叶和枯草,说:“雪山驿站还有露营那晚,你挑的土豆都是最小的,吃得也慢,不像吃玉米和红薯。”

他寻常说着,程迦盯着他被火映红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哼一声:“闷骚。”

彭野不搭理,她走过去蹲在火堆旁看他。

彭野抬眸瞥她一眼:“怎么?”

“彭野。” 她语气正式。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

彭野:“没注意。” 说完起身去搭帐篷。

他不说,她也不追问。以后他自然会自己讲。

程迦蹲在原地拾掇篝火,中途听到风吹帆布的声音,呼啦啦。

她扭头看彭野。粗大繁重的帆布和绳子在他手下规矩又服帖。他看到他卷着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他右手小手臂上有一道疤,是刀伤;程迦还知道,他腰背后有一道更长的疤痕。

她抚摸过无数次。她喜欢那不平坦的触感。

程迦盯着他手上的疤,看着看着,摸出一支烟来抽。抽完了,她起身走过去,从后边抱住他的腰身。

彭野正在拉线,没怎么分心,漫不经意地问:“怎么?”

程迦缓缓摩挲着他小手臂上的疤,说:“上次露营就想上。”

彭野顿了一下,淡笑出一声:“我知道。”

他捏了捏腰间她的手:“帐篷还没搭好,等…”

“我不想在帐篷下边,” 程迦解开他的裤子,揉捏摆弄,很快在那里搭起一个帐篷,她贴住他早已紧绷的腰臀,说,“我想在帐篷上边。”

彭野回身,她把他推倒,尚未搭建牢固的帐篷轰然倒塌,他和她淹没在帆布和绳索里。

一直以来,程迦都无法解释为何对彭野的身体如此痴迷。他的肌骨,他的身躯,他给她的充实而熨帖的感觉。她早已深陷其中,逃离再远也得回来。

彭野亦是如此。

他记得与她的每一场性爱,记得她身体内外的每一寸感觉。

也记得这一晚,

程迦的肌肤在月色雪山下,透出象牙玉般莹润的光。

她跨坐在他身上,衬衣胸衣凌乱散开,呼吸急促,胸脯和她的人一起上下起伏。

她身后是漫天繁星。

她细细的手指在他腹肌上抓挠,她温柔的身体在他身上摩挲扭动,一声声蚀骨的呻吟,几乎抽了他的魂。

她浅浅阖上眼眸,战栗着抬头,汗水掺杂着夜风从她迷离的脸颊滑过。

那一瞬自此定格在彭野的记忆里。

良久,程迦缓缓低下头,注视着彭野,目光笔直而又柔软。

彭野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伏下去趴在他身上,脑袋枕在他脖颈间。待呼吸渐匀了,她说:

“我不会。”

彭野说:“我知道。”

无厘头的一句,他却懂了。

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

程迦平静下来,道:“还有些事。”

她讲了徐卿和江凯,也讲了她的母亲和王珊。事到如今,她已淡然,如同述说他人的故事。

彭野至始至终没插话,心底隐隐不平。原来相见恨晚,不能回去她最无助的时刻。但又庆幸相见时晚,他已走过最荒诞的年华。

待她讲完,彭野寻常问:“怎么突然说这些?”

程迦说:“给你一个交代。”

彭野说:“你的过去,不需要给我交代;你的未来,我给你交代。”

在那一瞬,程迦觉得她的人生被拯救了。


Chapter 59

上海。

飞机要降落浦东机场时,程迦看到了海。她忽然意识到,他在长江源,她在长江尾。一条水连着,从西到东。

落地后,程迦给彭野发了条短信,三个字:“我到了。”

很快,彭野的短信回来,一个字:“好。”

程迦收了手机。

机场太大,走出去有一段距离。

程迦拖着登机箱走上自动人行道,她安静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打开地图,即使在手机上,长江也很长。

她无意识点了根烟,眯起眼睛想着昨晚,皱巴巴的帆布帐篷,长江源的夏夜星空。

身后人的箱子滑过来撞上她脚踝。

“对不起。” 声音有点儿耳熟,把程迦的思绪拉回来。

她回头,看到了江凯。

似乎还是老样子,高瘦的个子,阳光学长的相貌,多了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眼神笔直而惊讶。

程迦呼出一口烟:“不认识了?”

“迦迦…” 江凯张口结舌,竟似十分惊讶。

程迦看到面前的烟雾,忽然意识到在机场,转手掐灭了香烟。

而对面一贯口齿伶俐的男人有些语无伦次,“你…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自动人行道到了尽头,程迦拉着箱子往前走,淡淡一笑:“你不知道我还在上海?”

“我知道。但上海太大,多少年也再没运气碰上。” 他语气平静了,却隐有不甘。

程迦没说话,走上又一条自动人行道,站定了;江凯没上去,在一旁走,隔着一道栏杆,与她并肩前行:“我在香港看了你的摄影展,很棒。”

“谢谢,我知道。” 程迦说。

江凯愣了愣,忽而就笑了:“你还是老样子。” 还是那么嚣张,那么跋扈。

“我挺喜欢原来的样子,就没改。”

江凯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原来就很好,不用改。”

曾经爱得刻骨铭心,谁料半路不得善终。

他不负她,他没给过王珊半点希望与暧昧。当初谁也没有错,错在太年轻。承受不住一条人命。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1#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2:54:32 |只看该作者
程迦垂下眼睛,轻声问:“喜欢么?”

彭野的回应是低下头,捧住她,吻她胸口上那只鹰,轻舔它的翅膀。那触感柔腻如同牛奶溢入他嘴里。

程迦箍住他的头,十指伸入他湿漉的头发,任他亲吻。她半阖上眼睛,似醉地仰起头颅。

窗外闪电阵阵。

他掐着她的腰,吻着那只鹰,大力挺进。

她瑟瑟发抖,后背撞上方向盘,吃痛地叫了一声。

彭野托起她的后背,手隔在她的背和方向盘之间,把她往回拽。

底下一戳,她抠紧脚趾,搂住他的脖子,战栗着哀哀 “啊” 一声。

“疼么?” 他握住她湿漉的脑袋,轻声问。

她摇摇头。

漫天的雨水声里,和他的熟悉的感觉慢慢在程迦身体里堆砌,她断续而细碎的呻吟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她微张着口,仰起头倒在方向盘上,看见闪电的一道白光劈开整个雨夜,雨水像钻石,浩浩汤汤砸下来。

--

彭野给她穿好文胸和衬衣,一粒粒扣好扣子,把她胸前雪白的风光收回去。

他把她从方向盘上抱回来,让她的头安枕在他肩上。两人湿漉漉地贴着,体温烘出热气在肌肤间蒸发。

外头仍是电闪雷鸣,车厢里边安静而宁谧,谁也没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程迦淡淡问:“今天等很久了?”

“比我预想的久。” 彭野说,

“…但总归是来了。”

--

驱车离开机场,闪电照亮前方的道路。

程迦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烟头的光亮随着她的呼吸明明灭灭。

她看着窗外,电闪雷鸣,黑暗叵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车厢里是属于她的淡淡烟草味,她呼出一口烟了:“彭野。”

“嗯?” 雨夜开车,他很认真注意路况,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程迦望着外边的瓢泼大雨,问:“你爱我?”

雨还在下,

彭野说:“不爱,为什么冒着风雨来接你?”


Chapter 58

原先想问他准备好了没,可早已没必要。

程迦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问:“今天回格尔木么?”

彭野说:“在西宁住。”

程迦 “哦” 了一声。

她一路都没闭眼睛,她一点儿都不累。

机场离市区不远,很快到了黄河路上一个像模像样的酒店,不是招待所客栈之流,程迦稍稍严肃:“住这儿?”

彭野:“嗯。”

程迦没多说。下车进大厅,金碧辉煌。到前台登记时,程迦看一眼房费,手摸进包里想拿钱包,想想又没拿。

进电梯了,彭野看着她湿漉的衣服,斟酌着要说什么,手机响了,电梯里信号不太好,但通话也不长,他讲几句就挂了。

程迦无意瞟一眼,是国际电话。她看到了他的通话记录,凌晨那通电话没有她的名字,只有手机号。

程迦问:“你删我号码了?”

彭野答:“嗯。”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程迦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彭野没答。电梯门开,他一手拉了行李箱出去,一手扶着门,让她走出去。

进房间后,彭野说:“把湿衣服脱了,先洗个澡。”

程迦便开始脱。彭野把箱子放在桌上,看见镜子里她落了长裙,滚圆的臀夹着细细的丁字裤,一双腿笔直修长,白得跟奶油一样。

裙子掉地上,高跟鞋踩出去,露出脚踝边黑色的小蛇。她边脱衬衣边往浴室走了,彭野收回目光,看一眼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不经意吸了口气。

程迦走进浴室,意外发现有浴缸,干净得一尘不染。

程迦把衬衫扔洗手台上,给浴缸放水。龙头边两个旋转钮,她试了好一会儿,水还是冷。

程迦朝外边说:“彭野。这龙头是坏的。”

“哪儿坏了?” 彭野声音先来,然后是人。

程迦从浴缸边站起身给他让位置,微皱着眉:“怎么拧都没有热水。”

彭野俯身拧那龙头,解释:“这边是热水,顺时针拧;这边是冷水,也得顺时针拧。”

很快,水柱冒出热气。

程迦:“…”

彭野调好水温,说:“试试。”

程迦摸了一把:“有点烫。”

“手对温度比较敏感。” 彭野定定道,“就这水温。过会儿得着凉。”

程迦任他。

他坐在浴缸边,程迦看了他一会儿,上前去脱他衣服,他也任她。

沉进温暖的水下,一身的凄风冷雨被洗去,前所未有的惬意将程迦包围,她忽而明白了他为什么带她来这儿住。

他在水下抚着她身体的曲线,她闭上眼睛,双腿无意识摩挲他的腿。身体没有别的欲望,只剩最原始单纯的肌肤之亲。

彭野问:“累了?”

“不累。” 她睁开眼睛,“…你等久了。”

“不久。” 他说。

“准点应该中午到。” 程迦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知道你一定会等。”

温暖的水里,两人各自无声。

彭野问:“饿没?”

“在飞机上吃过。” 她说,“你呢?”

“在机场吃过。” 他答。

程迦淡淡 “嗯” 一声。

洗了澡出来,彭野说:“一年不再用浴缸。”

程迦抬头:“怎么?”

彭野:“节约用水。”

程迦:“好。”

程迦立在床头,拿浴巾搓头发,等头发不滴水了,用吹风机吹。彭野看了她一会儿,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她顺势坐上床边。

外边还在下暴雨,程迦穿着宽大的白浴袍,仰着脑袋,看他洗过澡后干净的脸颊和湿漉的头发。暖风在吹,他的手指在她头皮上摩挲。

隔一会儿,程迦手机响了。彭野关了吹风机,给她拿来。

是经纪人:“亲爱的你在哪儿呢?”

“我现不在上海。” 程迦淡淡地说。她歪着头拨弄头发,浴袍袖口的香味清新干净。

“大后天教育频道想对你做个采访。你不是想宣传动物保护嘛,这个机会可别错过。”

“嗯,我会准时回来。”

“拜拜亲爱的。”

程迦挂了。

彭野抓抓她的头发,问:“继续吹?”

程迦说:“晾干。”

彭野收着吹风机的线,问:“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 程迦说完加一句,“有很多工作。”

彭野:“那正好。”

“嗯?”

“我这两天休息,带你去个地方。”

程迦:“哪儿?”

“到时再说。” 他手指抓着她头发,渐渐,目光落到她脸上,再次看到她的素颜,眉目淡淡,有浅浅的黑眼圈。机场第一眼,他就看到她瘦了。

“最近没休息好?” 他无意识抚摸她脸庞。

“失眠。” 她歪头,脸颊枕在他手掌心,眼瞳清淡,平静地望着他。

彭野心里没了声音。

两人对视着,心知肚明,程迦说:“来啊。”

彭野欺身去吻她。

程迦的手勾住他脖子,吻到半路,她摩挲着他的发根,比以往扎手,她模糊地问:“你剪头发了?”

“嗯。” 他含糊应着,刚把她压倒在蓬松的大床上,程迦手机又响了。

两人顿住,鼻息交融间,无奈轻笑。

程迦摸着手机,手指却还在他脑后的发根上挑逗。

拿来一看,这次是方妍。她顿了顿,平静地接起。

“程迦,你在哪儿呢?” 方妍声音挺轻,不像平时。

程迦说:“西宁。”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回来后咱们见一面吧,我请你吃饭。”

“嗯。”

“对了,你带药没?”

“带了。”

“记得吃…但别数错了。”

“…好。”

“程迦…”

“嗯?”

她欲言又止。程迦也不催,平静等着。

“我不在乎高嘉远了,你不用考虑我。”

“…” 程迦说,“我也一样。”

方妍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早点睡。”

“嗯。”

程迦挂了电话。彭野始终伏在她身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程迦说:“你去拿。”

彭野起身下床,打开箱子找出七七八八的药瓶,一粒粒数清楚了递给她,又去调了杯温水。程迦就着水把药吃了。

他那态度仿佛她只是得了个小感冒。

彭野把玻璃杯放回去,回来重新覆在她身上,说:“继续?”

程迦说:“继续。”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70#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22:47:05 |只看该作者
程母走了,客厅只剩程迦一人,她背后的落地窗外是上海繁华的夜景。

过了很久,程迦撑起自己,站起来,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像一面即将要破碎的玻璃。

她步伐摇晃,走向卧室——

“噢,抱歉,爸爸忘记给迦迦买冰淇淋了。”

“可我今天好想吃冰淇淋。”

“那我们去店里吃,据说去店里能送日历铅笔。”

“好呀!”

“这么晚了去什么?能这么宠孩子吗?你工作一天也该休息了。”

“不是答应了迦迦可我忘记了吗?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去。”

“我不去!”

“妈妈最扫兴了。”

“你叫什么名字?”

“程迦。”

“你是谁?”

“我是摄影师,程迦。…你又是谁?”

“我…我…是一个朋友。”

“迦迦,我叫徐卿,是你爸爸的朋友。”

“我知道你。”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迦迦,我不能。”

“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还太小。你应该找更好的,和你同龄的男孩。”

“你和我妈妈什么关系?”

“就是我在短信里说的。”

“你亲口说。你昨晚和她睡了?说啊!!”

“是。”

“变态。变态!”

“啧啧,你叫程迦吧?长得是挺漂亮,可眼神太差。”

“什么?”

“黄毛小丫头喜欢徐卿老师那种老男人,你什么眼光?”

“你有病吧?”

“哟!还会炸毛。”

程迦拉开落地窗,上了阳台,面前是万家灯火。

她脱了鞋子,爬上栏杆。她垂眼看着脚底的深渊,慢慢站起来。

“你那是得不到就想念,徐老头哪里好?等过个十几年你三十岁性欲旺盛了,他都满足不了你。”

“有病。”

“程迦,你不觉得我挺适合你吗?”

“不觉得。”

“我陪你走了大半个地球,从非洲到美洲,没功劳有苦劳吧。”

“是你拉我出来的。”

“都一样。钱钟书说了,看两个人合不合适,就得一起旅行。程迦,发现没,你有一个月忘了关心徐老头的消息。”

程迦站在高处,俯瞰脚下的城市。黑暗像一双眼,一个洞。

“程迦,我比你爱他,我能为他去死。”

“那你去死啊。”

“程迦,王珊死了,是因为我们。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认为我们还能在一起?”

“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全家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程迦…你太可怕了。”

“一直没向您道歉,对不起。”

“我不原谅你。你是杀人犯。”

夜里的风很大,吹得程迦的身体有些摇晃。她裸露的小腿在发颤。

她缓缓张开双臂。

她很努力了,想配上比自己好的,想脱离自己深陷的这个队伍。她拼命往上爬,可他们不停地踩她,踏她,拖她,拽她…她筋疲力尽,撑不下去了,太辛苦了。

“迦迦,我放弃了。住院接受治疗吧。别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妈妈了。”

“有时候,我希望那场车祸死的不是你爸爸。”

程迦在夜空中伸长手臂,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狂风涌来,展开她的裙子,她往后仰了仰,毫无预兆的,

就听见彭野说:

“你以后好好的。”

她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程迦,你值得好好活着。“

程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狭窄的栏杆上。她突然清醒了,她双腿发颤,小心翼翼蹲下来。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划出通讯录。

她在光亮的屏幕找出 “彭野”,眼睛就红了。

凌晨两点半。

电话接通,不到三声,那边接了起来。

“…喂?” 他嗓音沉沉,有些哑,是睡梦中被吵醒。

“…” 程迦捧着手机在高楼的夜风里打颤。

彭野:“说话。”

程迦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

“说话!”

“…”

冷风涌动,程迦深吸一口气,想说他的名字,却没来得及,

那头,男人忽然低了声音,说:

“我去西宁接你。风雨无阻。”

一瞬间,夜风停了。


Chapter 57

程迦动身去机场时,上海下暴雨。她查看天气预报,青海全省范围也出现罕见的雷电大暴雨。手机通知飞机会延误。

程迦还是准点到了机场,坐在候机厅里等。

人望着玻璃窗外水洗般的大雨,像望着春暖花开。

几小时后,上海雨停,飞往各地的飞机陆续起飞,但西宁那边仍是暴雨。

旅客们在候机厅吵嚷,闹事。

程迦拿出手机,看一眼凌晨和彭野的通讯记录。那通电话后,他们没再通话。

现在也不用。

她脚踩着一双玫红底的黑色高跟鞋,手握这登机箱拖杆,背脊笔直坐着。

想着,便想到从格尔木到西宁有七小时车程,彭野什么时候启程?夜里?

一时心有所想,她塞上耳机,搜出一首叫《风雨无阻》的歌。八音盒的旋律让她心静。

周华健的声音出现时,她微微蹙眉,这过时的歌,是彭野那老男人年代的产物。曲风温柔,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应该也不是彭野喜欢的类型。

可她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循环上了。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几小时后,广播终于通知登机。

程迦上了飞机,关掉手机戴上眼罩,平静地睡了。

又是几个小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时,程迦醒了,洗了脸,敷了面膜,但没化妆。

飞机终于降落曹家堡机场。

程迦在窗边看到了黄色沙土的高原。

夜幕已开始降临,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慢慢归位。程迦是第一个走出飞机的,才踏上移动通道,豆大的雨滴就打在玻璃窗上,转瞬间越下越大。

身后有人议论:“天哪,太幸运了。再迟一会儿就得迫降去兰州。”

程迦想,如果迫降去兰州,彭野也会赶去那里接她。

出去后,她一眼看到人群中格外高的彭野,他插着兜,立在围栏边一群举牌的人群背后。

他头发是湿的,黑色的眼睛盯着她,笔直而又沉默。

程迦骨子里一阵战栗。她远远望他一眼,转弯往走廊的出口走,他也转身走;两人隔着围栏和涌动的接机人群。

到了走廊尽头,他停下等她,她走过去他身边。

彭野微微俯身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他手上是湿的,沾着雨水,却有暖意。

程迦跟在他身边,他拖着她的箱子,她没有牵他的手,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句话没说。

他们穿过忙碌的机场大厅,走出去停车的地方。

天黑了,电闪雷鸣,下着大雨。

彭野没说话,顺手就把她揽到身边,拿外套遮住她的头和身子,搂着她往车边走。暴雨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有股子沉默而奇异的兴奋。并不冷。程迦牙齿战得咯咯响,腿快站不稳,他的身体也隐忍在颤。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到了。

他拉开车门送她上副驾驶。

程迦还是被雨水淋了个湿透,缩在座位上轻轻发颤。

他把箱子放到后座,开门上车。

雨太大,他有些狼狈地躲进车里关上门,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程迦就扑了上来,跨坐到他腿上,捧住他被雨水打湿的脸颊,用力吸吮他的嘴唇,恨不能一口一口把他吞下去。

他身上熟悉的皂荚清香,混杂着暴风雨水的气息,让她疯狂。

她撬开他唇齿,勾住他的舌头狠狠吮吸。彭野舌根发疼,头皮战栗,好似魂儿要给她从头顶抽出。

程迦的手摸到腰间他湿漉的衣服,狂乱地松了皮带,一把扯开拉链,手钻进去。

他早已有了反应。

她迫切地掀开长裙,把丁字裤拉到一边,不做任何准备便使劲沉了下去。

“啊…” 她含着他的嘴唇,喉咙里溢出一丝声音,短促,凄楚,瞬间被他以吻封缄。

彭野一手伸去锁上车门,一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摁进怀里,摩挲着,她肌肤湿漉发烫,肌理软腻如凝脂,指尖触感轰然炸开,引爆他的躯体。

“呜…” 她浑身激灵。

车内狭窄,她舒展不开,双腿卡在禁闭的空间里,不断调整身姿,腰肢起伏进退,欲念汹涌不得消停。只嘴唇紧吸着他不松开,他亦不松,配合着她的主动,像两条痴缠的灵蛇。

雨水拍打着车身,帘幕般盖住四面的玻璃。

他急促的喘息如同动物,交缠着哀弱的呻吟,盖过了交加的雷电风雨。

程迦蜷着身子,彭野抚摸着她的身体,嫌衣服碍事,解她上衣的纽扣。她突然松了他的唇,微微直起身子。

她脸上还带着雨水,面颊潮红,眼睛湿润而安静,盯着他。不掺杂质,明如镜台。

他解开她上衣,一颗扣子,两颗扣子,她海蓝色的文胸露出来,

她呼吸还急促,雪白的胸脯在海蓝色上起伏。

他继续,衬衣解开从肩膀处褪下。暴风骤雨的夜里,她的肌肤白得散光。彭野的手顿住了,目光停在她锁骨之下,胸脯之上。

原本枪伤的地方留了一只展翅的鹰。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69#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13:49:27 |只看该作者
青海。

彭野准备睡觉时,接到安安电话。

“彭野大哥…” 安安一开口就哽咽。

彭野心里有数,但还是问:“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在你们保护站对面的公路上。”

彭野穿好衣服走出站,安安立在深夜的高原上。

他几步慢跑过去,皱眉:“这时候过来,太危险了。”

“我搭了医院一个病人家属的车。” 安安语气还算镇定,眼眶是红的。

安安一脸委屈,不吭声,

彭野也不擅安慰人,指指头顶的星空:“心情不好,就抬头看看。”

安安于是抬头,望着夏季灿烂的星河,一瞬间,眼泪就无声地流下来。

彭野没劝慰,同样仰望。过了不知多久,安安低下头,哽咽:“我不知道跟谁讲,只能来找你。”

“怎么了?”

“我哥哥。” 安安蹲到草地上,抱紧自己的腿。

彭野垂首,她埋着头肩膀发颤,人却没哭出声音。

他也蹲下:“怎么说?”

安安捂住眼睛,颤颤地抽气:“前些天,有警察找我,问我哥的事,什么都问。从那之后,我哥电话就打不通了。”

彭野没搭话。

“我哥好些天没联系我了,我也找不到他,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彭野问:“你怎么想?”

安安拿开手,露出红红的眼睛:“什么怎么想?”

“你认为你哥出了什么事?”

安安脸一白。

彭野:“当我没问。”

安安反而静下来了,慢慢开口:“他赚那么多钱,或许…犯了经济诈骗之类的事。”

彭野看着她表情,问:“你知道他赚了很多钱?”

安安微紧张地揪一下膝盖,没逃过彭野眼睛。

彭野没逼问她,转问:“如果是那样,你怎么办?”

“让哥哥把钱还给别人,看能不能从轻。我以后好好工作,养他。” 安安擦干眼泪。

彭野极淡地笑了声:“你一直都挺明事理的。”

安安抿着唇,低头。

彭野看一眼头顶的星空,不知在说谁:“既然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忐忑,干好自己的事,安心等结果。”

安安一愣,豁然开朗。

“彭野大哥,我就知道来找你是没错的。”

彭野看她还在揪草,说:“别揪了,小心揪到羊屎。”

安安破涕为笑。

彭野这才站起身,说:“你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你们这儿还有女人住的地方?”

“是,队里有个熊猫。”

安安又笑了,走两步,肚子咕咕叫。

彭野挑着眉回头,她窘迫道:“晚上没吃下饭。”

彭野说:“去食堂给你找点儿吃的。”

--

安安坐在桌边啃馒头。

彭野站在门边抽烟,思索着是让警察查安安的账户,还是等安安自己把黑狐的钱交出来。

已出院的十六摸过来,勾住彭野的肩膀:“哥,你最近女人缘不错啊。”

彭野看了他一眼。

十六仗着自己带伤,彭野不能拿他怎么样,道:“那韩玉我听尼玛说了,看着外柔内凶,不好对付。这个不错,柔顺,年纪小。你一出手,绝对拿下。”

彭野:“越说越不靠谱了。”

十六收敛了,看了彭野一会儿,道:“其实程迦挺好的。外头看着冷,心是真好。可七哥,都这些天了她也没消息。”

彭野低头抽烟,没说话了。

--

上海。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开了,光华灿烂晃人眼。

餐厅却漆黑一片,只有吧台上方开了盏圆锥灯。程迦坐在高脚凳上,双手伸长平放在台面上,头枕着手臂,看不清表情。

方妍见到高嘉远伏在程迦腿间的那一刻,失声痛哭;

高嘉远则把程迦连日来的冷漠归咎于方妍,叫她滚出去。

可…和方妍一起来的还有程母。

高嘉远走了。

程迦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人像醉了,睡了,死了。

光明的客厅这边,方妍蜷在沙发上哭:“…我从初中就喜欢他…十多年了…我们最近很好…我前天还去过他家…”

方妍泣不成声:“程迦采风回来,我给她说过高嘉远,她知道的。”

程母面色镇定:“迦迦,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程迦伏在桌上,没动静。

“我在问你话。”

“…我一直避着他,今天没和他睡…”

方妍:“这么说,你之前和他…”

程迦:“那时我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方妍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直掉眼泪。

程母:“方妍你先回,我和迦迦说几句话。”

方妍含泪起身,想起程母打程迦那一巴掌,又于心不忍:“阿姨,我们一起走吧,都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程母道:“我知道,你先走。”

方妍说不服她,自己都顾不了,转身出门。

偌大的空间只剩母女两人。她在光明的吊灯下,她在昏暗的吧台边。

程母从茶几上拿了烟和打火机,点燃了靠进沙发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望着几米开外自己的女儿,那孩子仍趴着,一小束圆锥形的暖光打在她头上。

打了女儿一巴掌后,她一直后悔,意外听到方妍和女儿的对话,方妍说她语气不好,要来家里等她,她一起来了。

这么久了,她尽心尽力和方妍沟通,希望方妍能治好她的病。

结果,程迦弄了方妍追求十年的男人,给她脸上打了狠狠一耳光。

她记不清多少年了,她习惯一呼百应,不会为人屈就;她不愿做母亲,直到遇上真爱加之体虚可能绝育才留了后。她因此退出演艺圈,葬送事业。或许女儿代表桎梏,她对她始终有芥蒂。

女儿一天天长大,青春如花,丈夫对女儿的宠溺无法无天,她与女儿脾气都太硬,冲突不断堆积,与丈夫的矛盾也随之加剧。

直到一场车祸带走她最深爱的男人,她的内心彻底坍塌。

她记得那晚,已经深夜,她不让他们出去,可女儿太任性!

她怨恨她,但生活要继续,她很快站起来,终究还是负责任地给女儿最好的物质生活。她那么抱歉丈夫死前几年她总找他争吵,为了伤害而违心地攻击他的梦想。

直到发现女儿患有躁郁症,情绪不稳,追求刺激,性.欲强,滥用烟酒药品,抑郁,有自杀倾向,她才意识到要关心她。

可久病床前无孝子,久病床前也无慈母。至少她做不到。

照顾病人太多年,她一直不好,她被她逼得几乎崩溃,她厌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女儿爱上丈夫的朋友徐卿,她不能接受。为阻止女儿犯错,她找到徐卿,让他谎称他们俩有关系,让女儿死心。

徐卿很震惊,她告诉他:“迦迦现在小,不懂事;等她长大了,她会后悔,会怨恨你这个老男人占用了她的青春她的生机。”

徐卿最终同意。

女儿彻底放手,与她原本就恶劣的关系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后来,她遇到第二任丈夫王陵,夫妻恩爱,继女王珊也乖巧体贴,是每个妈妈都想要的完美女儿,她仿佛获得第二次生命,和一段从未有过的母女情谊。

可程迦再次把她的婚姻和家庭灭得粉碎。

她不想关她去精神病院,花大把的时间和方妍沟通,给她请医生,可她拒不配合。

她开始怀疑,所谓的躁郁症不过是她不负责任伤害折磨他人并获取关心和宠爱的借口。

她累了,前所未有的疲累。

--

“迦迦。” 程母呼出一口烟,语调冷静,像珠子落在地板上,“你又越线了。”

“…我尽力了。”

程迦声音微弱,几不可闻,“高嘉远知道我的病,他引诱我,但我没有…”

“你是成年人了,就不能有一回控制你自己?” 程母忍怒,“得病就可以不负责任又轻而易举取得所有人关心和原谅,全世界的人都想得你这种病!”

程迦伏在吧台上,如死了一般。

她的母亲看不到她很累了,也看不到她眼里浮着红血丝。

程母吸了几口烟,隐忍良久,终是缓了语气:“方妍这孩子性子是急躁,嘴上不会说好听的,为人处世也差了点,但她没什么城府,也是真心想你好。”

程迦手指动了动:“我知道,我…”

“你别把她变成下一个王珊。”

程迦埋着脑袋,脸色煞白,手指想抓附什么,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王珊说她爱江凯爱到愿以为他死,她想和江凯一起时,你怎么回答她的?”

“别说了…” 程迦有气无力,

“你不说让她去死的话,她会自杀吗?”

程迦双手握成拳头,可身体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半秒就无力松开。

程母手中的烟燃尽:“迦迦,我放弃了。住院接受治疗吧。别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妈妈了。”

寂静和凉风吹进客厅。

程迦说:“好。”

程母把烟扔进烟灰缸,起身:“有时候,我希望那场车祸死的不是你爸爸。”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68#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13:43:08 |只看该作者
胡杨:“如果他坐火车飞机或住宾馆,就会被发现。但这些天都没消息,应该还在青藏地区。”

彭野说了声好。

“不过说起来,抓到他了取证工作也难办。不是在杀羊或贩卖现场当场抓获,物证难搜集,团伙里没人见过他脸,人证也没。总不能就指着他的疤说是黑狐吧?”

彭野道:“总会有机会。”

“怎么说?”

“我看了下,万哥这伙人是彻底端了。他所有身家都在这儿,倾家荡产,只能再去找黑狐。”

胡杨:“可黑狐不会继续干啊。”

彭野淡笑一声:“如果黑狐没钱了呢?”

“黑狐这些年赚了多少钱,怎么可能一夜之间…” 胡杨一愣,“那钱也不能随身带着,只能放…七哥,你…”

“明天给周局长打电话,把 ‘安磊’ 的钱找出来。”

正说着,手机响了。胡杨奇怪,现在凌晨一点,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彭野看一眼,接起来:

“林教授…时差六个小时…没关系…好…我下个月想办法过去…好…好…谢谢谢谢…”

他收了手机,脸上竟露出极淡的轻松。

胡杨:“七哥,你最近干什么呢?从几个月前就神神秘秘的。”

“大事儿,好事儿。” 彭野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办成了再告诉大伙儿。”

--

上海。

一个月来,《风语者》摄影展走了十多个城市,取得空前高涨的搜索和话题热度。

这段时间,程迦频繁穿梭于各个城市,忙得没时间干别的任何事。从青海回来,被程母扇一巴掌后,她离开上海去了北京,跟着展览走。

她想过主动找方妍聊聊自己目前的状态,除了吃药,她还需要心理干预。但这段时间太忙,实在抽不出空。

最后一场,回到始发站上海。

结束那晚,经纪人准备了答谢晚宴。同行、媒体记者、各届关注动物保护的人士纷纷赴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经纪人拉着程迦结识在场的各位,程迦收获一堆赞美,又被敬了一堆酒,有些缓不过劲儿。

手机在包里震动,程迦借口离开,走到一边接起,是方妍。

“程迦,我看你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到。不好意思啊。”

“原打算找你聊聊。” 程迦揉揉额头,发觉今晚的酒,劲儿挺大。

“程迦,其实上次阿姨她很后悔,她是真关心你,希望我治好你,不是你以为的为了我和拉近关系…”

人声嘈杂,程迦并没听清,

“迦迦,快过来呀!” 经纪人叫她。

程迦说:“走了。”

“…那,你有空了找我啊,我随叫随到。” 方妍说。

“好。”

经纪人欢喜地过来拉上程迦,走去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身边,唤了句 “王先生”,又扭头对程迦说:“保护协会陈会长的好友,银行家,王陵先生。”

程迦的酒在一瞬间醒了,手一紧,差点儿没把高脚杯拧碎。

王陵四五十岁就已一头白发。而程迦分外清楚他是哪天一夜白头的,他是王珊的爸爸。

他看着程迦:“不会叫人了?”

程迦张了张口:“王叔叔。”

经纪人笑:“原来认识啊。”

陈会长也赶过来,向自己的好友夸赞程迦,讲自己如何被这次摄影展震撼,说:“想给你推荐个优秀的年轻人,没想到你们认识。”

王陵冷眼看程迦,并没多说什么。而程迦也很快和经纪人去了别处。

她时不时扭头看王陵一眼,并不明白他怎么会来。又被敬了一堆酒,程迦中途离开去洗手间。

刚走到门口,听见里边有人议论,是她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王陵来了,居然没好戏上演,没劲。”

“那个银行家?什么好戏?”

“他以前是程迦的继父啊。”

“这么劲爆?” 声音激动了点儿。

“不是你想的那种。下流。”

“那是什么?”

“程迦害死了他女儿,我还以为他来砸场子呢。”

“真的假的?”

“真的,网上到处是爆料。这次摄影展,程迦的确火了,但跟她一起火的还有论坛爆料贴。绝对亮瞎你们。”

程迦拧动门把手,声音戛然而止。推门进去,她的朋友们齐齐冲她微笑。

“迦迦,这次摄影展圆满成功,恭喜你啦。你好厉害哦。”

程迦说:“我知道。”

“…”

她走向隔间:“我出来的时候不要看到你们的脸。”

她关上隔间门,外边脚步声匆匆。

朋友说的网上爆料,程迦知道,也看过,无非说她出卖肉体陪徐卿睡,被徐卿捧红后踹了他;说她一路往上睡,又说她长期对王珊施加精神折磨辱骂王珊逼她去死。

她其实只对王珊说过一句话。

最近她风头起,搬弄是非的就多了,经纪人气得半死,她倒无所谓。

程迦洗了把脸,清了清身上的酒气走出去,远远见到王陵离场。

程迦立在原地看他背影,她印象里,王陵是个温柔的男人,对母亲对王珊都如此。但后来他整个人都变了。

她终于决定追上去:“王叔叔。”

王陵走到酒店门口了,夜色和酒精映得他面容格外苍老。他很冷淡,问:“有事?”

程迦说:“没想到您会来。谢谢。”

“我来看看你取得的成就,就能想想,珊珊如果活着,她能带给我的骄傲。”

程迦脸色微白。

她定了神,说:“一直没向您道歉,对不起。” 她嘴唇微抖,弯腰到半路…

“不用了。” 王陵说,“我不原谅你。你是杀人犯。害死了人,没偿命,没受到报应。我绝不会原谅。”

--

晚宴后,曲终人散。

宴会厅灿烂辉煌的水晶大吊灯熄灭时,程迦独自坐在餐椅上,面对杯盘狼藉,点了根烟。

空气里弥漫着沙拉、海鲜、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程迦在想明天干什么。

一根烟抽完,她没想出来,于是又点燃一根。

她今晚喝了太多酒,小小的烟都拿不稳。

这些天,除了抽烟喝酒,她没别的刺激源,没驾车,没做爱,也没吃不该吃的药。

没有兴奋,没有刺激。

华丽的红木门外传来脚步声,清洁员要来打扫,程迦把烟扔进水晶烟灰缸,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高跟鞋扭扭摆摆,她踉踉跄跄上了走廊,用力喘气。

她低头扶着墙壁,感觉到累了。

她烂泥一样歪在墙边靠了一会儿,努力晃着步子,想去外边找送客的经纪人,突然,她被人勾住腰身,猛地一拉。

她被扯进洗手间摁在墙上,男人火热的吻落在她脸颊脖颈。门瞬间锁死,高嘉远双手在她浑身上下各处抚摸,用力揉捏。

程迦别过头,想推开他,无奈酒精作用,她力气不足。

他太用力,箍得她喘不过气。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洗手台上,裙子从小腿一顺儿掀到腰际。人往前一抵,程迦双腿被迫打开。

程迦晃了一下神。

在流风镇客栈狭窄昏暗的门廊里,彭野就是这样,不打招呼,冲进她的身体。

高嘉远手伸到她臀后,扯断了丁字裤,低头钻进她裙子里。

程迦高跟鞋踢上他肩膀:“走开。”

高嘉远吃痛地起身。

程迦抓着洗手台子,酒精让她面色酡红,微微喘气。

她歪头靠在精致干净的大理石墙面,眼神迷茫,很颓废。

“程迦,别忍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高嘉远上去摸她腿根,“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这家酒店的洗手间做过。有人敲门,你觉得刺激。”

程迦不记得了,她能想到的只有客栈外红色的夕阳,集市的人声,和房间里微微的木头气味,还有她蜷在那男人腰上,他每走一步,她那直戳心肝的痛与快。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 高嘉远抱紧她身体,舌尖挑逗她的脖颈,她的耳朵;

她仰着头,木然望着灿如繁花的装饰灯。

“你变得迟钝了。” 他在她耳边呢喃,“对刺激上瘾不是坏事,别忍着。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纸包:“程迦,尝尝这个,很刺激的。你一定会喜欢。”

程迦慢慢低下头,垂着眼睛,静静看着。

他手里捧着一小堆白色的粉末。

--

Chapter 56

上海。

高嘉远搂着程迦的腰,从她包里摸出钥匙。

程迦扶着门板,推他胸膛一把,可手上没半点力道。

开门进去。

程迦拦在门廊里,抓着门板,声音很低,气息不稳:“我家不进外人。”

高嘉远捏住她的手,轻易把她收回怀里。他把她打横抱起,一脚踹上门。

屋里没开灯也很亮堂。

进了卧室,高嘉远看到床头墙上巨幅的程迦裸照,黑白色,她趴在丝绸上,三点未露,手撑着头,撩拨头发。

他把程迦放在大圆床上,程迦筋疲力尽,粘着床就闭了眼。

高嘉远走上床,到那照片前,抚摸 “程迦” 的每一寸身体,眼睛,嘴唇,肩膀,腰肢,翘臀,脚踝。

落地窗没拉窗帘,天光朦胧。

高嘉远看着照片里程迦的眼睛,平静的,空洞的。他回头,海蓝色的被单上,程迦双腿白皙,雪一样。

他跪下去,抚摸她的腿;

程迦睁开眼睛了,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高嘉远俯身吻她的眼睛,程迦别过头不让:“你走吧,我累了,想睡觉。”

“我会给你刺激,让你不累。” 他跪坐起身,掀起她的裙子,把她两腿分开屈起,头低下去。

程迦踢他:“滚。”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

“程迦你没…” 方妍站在门口,傻了眼。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Rank: 4

帖子
1817
学币
744
学分
570
贡献
0
贝壳
161
文采
0

创意星星勋章

67#
小苑 发表于 2017-10-21 13:34:34 |只看该作者
到了虹桥机场,程迦知道林丽得赶回西宁,让她走,林丽非把她送到出口,程迦就看到了奔驰车边的程母继父和方妍。

林丽道:“你妈真年轻漂亮,那身材比你差不了多少。”

程迦看一眼林丽:“你叫他们来的?”

林丽赶紧挥手:“我赶飞机去了。”

她走几步了,侧头,程迦的妈妈…是八九十年代的一个明星?

--

程迦在原地站几秒,过去打招呼:“叔叔,妈,方妍。”

方父是大学教授,看着程迦,慈笑着点点头;程母很淡定,化了妆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倒是方妍最急:“程迦,你是不是又抑郁,又控制不住…”

“你这说话方式就不妥。” 方父皱眉打断她的话,“别总拿她当病人,她是你妹妹。”

方妍低下头。

程迦道:“我没自杀,想吃药,但一时心急吃多了。”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上车,回家好好休息。”

程迦点头。

“张嫂给你做了很多补身…” 程母抬手拉程迦的肩膀,程迦侧身躲过。

上车后,方妍看看父亲,又看看程迦,问:“程迦,你去格什么木,做什么?”

“…找人。”

方妍看她不想答,想着父亲的话,就没问了。

程母却开口:“男的女的?”

“…男的。”

程母闭了嘴。

程迦回了方家别墅,她嫌身上脏,洗了个澡。

流水冲洗她的身体,她立在镜前打量自己,不觉就想起那晚简陋的客栈浴室里,她和他在镜前疯狂地做爱。

时间错乱。她的浴室精致堂皇。

她想,她至少应该和他睡一夜了再回来。

她走近了看镜子。脖子上的伤口早结痂脱落,胸脯上的枪伤也好了,留下很深的疤。

她擦干自己,出浴室换衣服。

有人推门进来,是程母。

她很久没说话,程迦问:“有事么?”

程母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个男人知道吗?”

果然是亲妈,看得准,出刀也准。只是,程迦在格尔木车站的那一刻才发觉,根源不是那些男人,而是母亲。

“他不用知道。” 程迦说,“他很好。”

“迦迦,听话,好好接受治疗,别再…”

“我没自杀。”

“反反复复,这种话你说过多少遍?” 程母压低声音,忍了又忍,看不出是痛苦是生气还是羞耻,“居然在车站肮脏的公共厕所…”

“这次真的是意外。” 程迦有些脱力,“我现在很累,不想和你讲…”

“我也累!你能不能听话地把病治好,别再折磨我了。”

程迦手脚无力:“原来是我在折磨你。”

她消极的讽刺,让程母冷静下来。她审判道:“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有多不负责任吗?”

程迦盯着镜子里的程母:“你告诉我责任是什么?”

程母抚额,忍怒道:“我请你别再提那些陈年…”

“责任是抢你女儿心爱的男人,责任是鼓励你的继女去喜欢你女儿的男朋友?”

两人同时大声后,房间里陡然寂静。

“你不是爱,是臆想。徐卿是你父亲的朋友,他对你是出于对晚辈的照拂,你却幻想那是爱,幻想你们是一对。医生说了,你对他是丧父后的恋父情结和自责。”

程母说到此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要不是带你去吃冰淇淋,你爸会出事?…那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怪过你一句没有?”

程迦什么也没说,她想到了格尔木车站里被女人护着的小男孩。

母亲的确没怪一句,她直接冲进医院抽她,被医生护士拦住,她于是走了,她住院半个月她都没去看。还是徐卿照顾她。

母亲和女儿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至亲的人互相伤害起来,至狠至厉。

“你从不和我谈你的事,王姗和我都比你亲。你什么都不说,恋爱也不告诉我。如果知道江凯是你男朋友,我怎么会鼓励王姗?后来事情闹大,全因你性格太硬不饶人。如果是江凯出面,就不至于闹出那个结果。”

程迦脸色惨白,仍想着格尔木车站里被女人护着的小男孩。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此刻她这种感觉。

“你就这样安慰自己吧。” 她走过她身边,

还击,“对了,你得感谢徐卿,那时我年纪小,他虽然喜欢我,忍不住对我好,却一直拒绝我。不然你就和你女儿睡了同一个男人。刺激么?”

程母白了脸,“啪” 一巴掌扇在程迦脸上。

很快,方妍冲进来,急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能打人呢?!”

“不用关心,不疼。” 程迦拂开她的手,提包出去,方妍追:“程迦你需要休息啊!”

程迦头也没回。

--

狭窄的室内,灯光朦胧。

程迦解开衣服,露出半边滚圆的胸脯,她在床上躺好。

“准备好了么?” 男人问。

“嗯。”

他手指触到她胸脯上,摸了摸那块子弹造成的伤疤,问:“罂粟花?性感,魅惑,谜一样。适合你。”

“艳,俗。”

“你喜欢什么花纹?”

程迦告诉了他,问:“你刺过么?”

“没有。要纹好这个,难度大啊。” 纹身师说,“我尽力一试。”

程迦抬起眼睛,望向窗外。

城市的夜空灰蒙蒙,她却看见了夏季大三角。


Chapter 55

青海。

月黑风高。

黄土山坡,一望无垠。几颗笔直的白杨映在夜空,留下漆黑的剪影。

疯子开着吉普车七弯八绕,碾过一片野生麦田,停下。他下了车,就着月光四处看看,高原起伏,没有动静。

他往一处凹地走,绕下山坡走到宽敞的空地上,窑洞门里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疯子过去敲门,压低声音:“对眼儿,我,疯子。”

很快,门拉开一条缝儿,瘦瘦的对眼儿警惕地四处看:“没人跟着吧?”

“没,我注意着。”

疯子进去窑洞。

四壁黄土,吊一只白炽灯,万哥斜靠在炕上抽烟。一帮弟兄在清点羊皮。

万哥见了他,警惕道:“你怎么知道这儿?”

“我问了对眼儿。” 疯子弓着腰溜过去,嬉皮笑脸,“万哥,我一出来就找您来了。上回怎么拷打我都没供出您,就想着回头跟您混,您得收下我啊。”

“对眼儿,下次冲人透露这地点,我就剁你手指头。”

对眼儿急道:“万哥,疯子和我从小穿一条裤衩。上次他表现好,我以为您准了。”

万哥斜眼看疯子,“你倒出来得快。”

疯子琢磨着不对,紧道:“那娘儿们不是没证据吗。我一直不松口,也就这样儿了呗。”

“那娘儿们,哼!”

疯子看一眼万哥缠绷带的废手,他有所耳闻,道:“万哥,我上次狠狠打了那女的,嘴都打出血嘞。踢了也踹了,就给你消气。”

“这么能耐怎么没把她杀了?”

“她都被我打趴了。我揪她脑袋割一刀,谁想她还有力气抢刀。我不是想着得留条命报效万哥您么?”

万哥呼着烟雾:“那女的是拧。…我这儿正缺人手,你嘴够硬。跟着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疯子点头哈腰:“诶诶。”

万哥叼着烟,望向羊皮笑一声。

黑狐要爬到生产链顶端,去南亚那边做沙图什披肩生意。可他手上的羊皮和军火买卖渠道,万哥还没完全接手。就怕其他和黑狐有生意往来的盗猎团伙占便宜。

等这批羊皮送去给黑狐当学费,他自然卖他独家资源。到时他就是新的黑狐。

疯子望着一堆堆羊皮山,惊叹:“这么多?!”

对眼儿说:“有自己打的,也有找别的团队收的。万哥带咱们单干后的全在这儿,所有家当都压上边了。这次发了财,以后更好干。等黑狐走了,咱们又打羊,又当中间商,赚大把的钱。”

疯子来时还犹豫着程迦那五千块信息费,现在早抛脑后,摩拳擦掌:“有什么我…”

话音未落,屋外空地传来猛烈的急刹车音。

众人一瞬间没反应。

“你他妈!” 万哥突然怒瞪疯子,从炕上蹿下来,大吼,“拿家伙!”

一伙人四下找枪,但窑洞门骤然被踹开,一堆枪口:“把手举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

万哥反应最快,手脚并用爬上羊皮堆,跑到里边抓着天窗上吊的绳子往外爬。

彭野追上去,两三步窜上皮堆,万哥速度极快爬到窑洞顶收了绳子,彭野对天一枪。

万哥惨叫一声,掉下一小块血淋淋的耳朵,可人到底是爬出去了。

彭野骂了声:“操!”

谁也没料到万哥警惕性挺强,居然在瓮里留了根绳儿。

其余人全抱头蹲地上。

疯子立马转向,冲彭野甜蜜蜜地笑:“哎哟队长,又见面啦…我正准备侦查了给您带消息呢!没想您自个儿就上门…”

彭野:“带走!”

达瓦上前,一脚把疯子踹地上跪着,绑他的手。

“队长,那五千块信息费不要了,为动物保护事业做贡献,您可别冤枉我一片好心…”

“呸!” 对眼儿一口唾沫吐他脸上,“老子们全部家当在这羊皮里边,亏我和万哥说好话,拉你一起发财。万哥一定会宰了你…”

--

彭野走出去看一圈,发现这儿是三年前移民工程留下的荒村,亏得万哥能想到躲这儿。

启程返回时,彭野问胡杨:“黑狐那边怎么样?”

“还没找到。”

他们已经根据安安的线索查出黑狐名叫安磊,36岁,未婚;没有密切联系人,只关心妹妹。
Forget the haters cause somebody love ya.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bottom

Archiver|手机版|xuehaiblog

GMT+8, 2024-11-15 06:10 , Processed in 0.017551 second(s), 11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2

© 2001-2011 Template By Yeei.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