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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生气呢?”芷子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网上讨论诚信应不应该的问题。
那时我刚把发给别人的一句话误送给了芷子。我惨叫一声,因为我刚刚对芷子说我的QQ上只有她一人在线。
芷子没有点破我,只是问我:“你知道走钢丝的人为什么手里拿着一根大棒子吗?”
我说:“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需要那根大棒子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反作用力。”
我脸一红,诡辩道:“说假话固然不对,但是说实话有时候也是错误的。”
芷子显然想听听我有什么高见,说:“说出来听听。”
我说:“古代有个妇女想用毒酒害死她的丈夫,被她的丫鬟发现了,但是这个丫鬟不敢告诉她的男主人,怕他会赶她的女主人走,可是她又怕她的男主人被害死,所以她就装做跌倒把毒酒洒掉了,男主人很生气,就狠狠地打了她50鞭。你看,这个丫鬟在上保全了她的男主人,在下保全了她的女主人,可是却免不了被鞭打的命运,那又怎么能说忠信就没有罪呢?可见诚信有时候也是错误的。”
过了半天,芷子发来一条信息:“你请我吃饭吧。”
我说:“好啊,我请你吃重庆火锅吧,麻辣的那种。”
“那你还不快点过来。”
我找了一张流泪的图片发过去,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三千里地那么远。”
“骗子!” “你见过泪流满面的骗子吗?”
过了很久,芷子发来开头那句话:“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生气呢?”
二
“来,让我给你测测你的爱情运势。”我告诉她说我是双鱼座,然后就看见办公室里那个女孩子夸张地笑起来。“哈哈哈……”她边笑边说,“你这样的人也能到处交桃花运!”
我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办公室里的环境糟透了,为了生活四处打拼的人们来来去去,像游到陆地上的鱼,到处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海洋,可结果永远是碰壁。有的人妥协了,留了下来,有的人却在坚持,所以注定流浪。有时我想:无所谓妥协不妥协,挣扎也好,放弃也好,所谓的海洋只能有一个,我们游在其中,相互照应,或者,相互折磨。
昨天在网上碰见了芷子,相对无言。过了半天我打了一句话发过去:“为什么不说话?”
“知我者为我解忧,不知者问我何求。”
心像一把小刀轻轻划过。我手脚慌张地关了QQ,下了线来。推开窗户,郑州城的风扑面而来,放眼望去,这个城市正一片灯火。
三
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芷子对我说:“让我看看你的手。”然后就拿起我的手狠狠地咬下去。我猛地一下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问自己:“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起来了呢?”眼前又浮现出芷子那张快乐和单纯都一览无余的脸,她挥着小手,向我喊:“我这里有位子。”
和芷子真正熟识是在大三。那天我睡得迷迷糊糊去上自习。自习室里像煮水饺一样全是人头,我正准备往宿舍里撤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子向我挥手,大喊道:“我这里有位子。”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在上夜自习的时候请芷子喝饮料。这个小姑娘在商店里找来找去,然后指着冰柜里的塑料瓶对我说:“我要这个。”于是我们一个人拿了一杯酸奶,然后向操场走去。在操场边,芷子对我说:“我们就在这里喝吧。”我斜斜地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对芷子说:“前几天,我买了一只鹦鹉,想把它送给你,可是它说什么也不肯,我问它为什么,它竟对我骂道:‘笨啊你,你难道不知道沉鱼落雁的故事吗?’”“呵呵,是吗?”芷子说,“我们该回去了。” 我最终没有把芷子骗到那充满象征意味操场深处。而这一幕则更像是我们两个的爱情寓言: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始终都徘徊在操场的外围。 三四年后的夜晚,当我重新梳理那渐渐模糊的青春往事的时候,我才蓦然发现,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酸奶,而那又甜又酸的味道塞满了我关于芷子的所有记忆。
四 我想我早就学会了妥协,所以当我们的主管站在我的电脑旁要求我删掉那篇刚刚开头的关于*的文章时,我没有任何解释,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回收站并清了空。 第二天例会的时候,我们的主管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上班不准接打私人电话;第二,不准使用公司的电脑写私人文章。”隔着人头,我向另外一个编辑望去,发现他躲闪的眼神。 如果我有足够的耐心,我想我是可以去告那家人才网站的,当初我是看到招聘编辑才来这家公司的,可是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工作除了编辑之外叫什么都可以。等新的一期书出来之后,我才知道我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做文案。 我的文章一天一天地铜臭下去。见惯了那些广告客户盛气凌人的嘴脸之后,看够了那些广告客户出尔反尔使我的策划半途夭折之后,我才开始怀疑:这难道就是我大学里向往的广告行业,永远地小心翼翼,永远地仰着脸看人? 下午,我们的主管找到我说上面要求做一期关于*的策划,要我拿个方案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我们的主管,不说一句话。
五 芷子的火气越来越大了,那天我在网上对芷子说:“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所以只能上研究生了。” 芷子很快扔过来一句话:“我文武双全,你又能怎样?” 我厚着脸皮说:“我替你宣传宣传啊。” “谢了,消受不起。” 远在广州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出去:“人家老大、小姜他们在深圳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我想告诉她人生中有许多东西是我极力回避的,例如流浪,例如告别。可是我最终却说:“我正对这个城市一点一点地失去信心,等我完全绝望的时候我会去看你们的。” 大四下学期我很少与芷子接触,我在校报上发表文章说:“我会怀念这段日子的,在这段年青不能再回来的岁月里,我们曾经为了共同的理想奋斗和拼搏,这该是一段永恒的幸福 和快乐。” 少年的矫情和轻狂让我现在汗颜。芷子指着一个教室对我说:“我一般都在那里上自习。”黄昏的路灯光照在芷子年轻的脸上,竟成了我关于芷子在校园里的最后一个记忆。
六 我想我对生活有种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也许来自童年的安全感的缺乏。那时候目母亲去上工,把我反锁在屋子里,半晌醒来的我看到昏暗的房间,本能地往外跑,扒着锁死的门子绝望地大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母亲从地里回来开门看见我满脸泪痕地张着嘴睡在门口,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泪水一颗一颗地打在我的头上。 那天做了那个关于芷子的奇怪的梦后,我又做了个恶梦,梦见从我胸口爬出来一条蛇,向我脸上爬去。我惊恐地坐起来想:我到底在恐惧什么?是那个叫做芷子的女孩子还是由此而来的生活的改变? 事后我想这未尝不是我和芷子一直徘徊在操场外围的原因。
七 我们的主管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说:“关于*的策划已经取消了,你看你近期能不能拿出其他的策划出来?” 我说:“我拿不出来,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文案。” 主管说:“你工作很努力……”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真的不适合,你给我算算账,让我走吧。”然后我就看见我们的主管张大了嘴巴。
八 有的人在坚守,有的人在奔走,而这座城市表面上却永远是一派繁荣。 华灯初上,一对一对的情侣从这个的城市广场上穿行。有风轻轻吹过,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水面上聚起来,又散开去。 远处的音像店里传出来王菲的歌声:“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突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我想:纵使我可以站立在流年之外,可是,芷子呢?
九 南国的晚风轻轻地从芷子的发间绕过,望着人行天桥下的车水马龙,我想我是喜欢上了这个南国都市。生活的湍流经过九曲回肠后,终于又是另一番风景了吧。 “还记得那个男主角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什么?”芷子一脸的迷惑,显然还沉溺在刚才的电影剧情里。 “那个男主角最后说:‘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如果没有,那是因为讲故事的人还没有把故事讲完。’” “是吗?”芷子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她避开我的眼睛,指着天空对我说:“你看,月亮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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