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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灵异怪谭之人间鬼味 BY 躺下爷压(面瘫攻&淡定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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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血魔族:慕容英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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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1:49:4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夜魅。九夜 于 2012-3-3 09:50 PM 编辑

原文作者:躺下爷压
原文出处:午夜*摩天轮的耽美私库blog
书籍名称:灵异怪谭之人间鬼味
出版社:不确定

在大家读这篇之前我有些话想说。
要找到没有参杂太多情爱方面露骨描写的BL文其实真的不容易,到目前为止我看的文章里,清水类别又写得好的更加不多,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排斥这类型的文章,当然我也没有权利说什么,只是想说,其实选些好看的看看,真的不会怎样的。
当然知道论坛里还有些会员和我一样喜欢这类型的文,在感动之余,也有种亲切感。
我能做的也不多,所以希望大家看到不会太过火的好BL/ GL文,也能放在这里,
让我们一起建立一个能分享并且讨论BL文的地方,好吗?

至于这篇文,我花了大概半天来看完。
当中有笑,也有感动的部分。我很少用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看BL文,毕竟有不少的文章里面都有些床上的描述情节,
所以摈持看到这类型就跳的原则,基本上我真正有扫过的大概都只有70%这样。
可是这篇我看了大概95%,里面只有后面才有一点类似的描写,可是也很轻淡地带过去了。

其实很好奇为什么BL小说的作者大多放奇怪的笔名。
可是后来想通了,毕竟写着中文的作者,很多时候都比写其他类型的作者辛苦。
写得好也会被人骂思想肮脏,写得不好又会被人讽刺说下流不到家之类的话。
有时候看到别人那样论断,真的会很难过。

这个世界真的变了。大家已经忘记了言语的锋利,更不会设想处地想想自己的话说出口,对方会有多难过。
或许是我太敏感吧,只是我觉得,单是有胆量写文,就比那些只会用嘴批评别人写的不好或者只是每天在fb发表没有意义的赞的人优秀多了。这些烂人居然还能那样厚颜无耻地批评别人写作,打击人家的信心。我看了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抱歉了,我有点激动了。或许你会说,我能有这么深的感触,是不是自己也常被人家讽刺冷嘲热讽所以才会这样打抱不平。
好吧,你要理解成这样,我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了吧。

这篇比较长,而且我的原则是就算转载我也不会单单只是转载,总要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之类的吧。
当然也欢迎大家一起发表你们的感想,不管是对文章的感想还是对我感想的评语,
都欢迎你们提出。已经咨询了这里的版主,他们说转载版里没有禁止回复感想,
所以大家不必担心,尽管把你们的看法说出来,好吗。
喜欢BL的人不多,讨厌的人非常多,所以我们不是更应该团结起来吗。

最后,想说的就是,这篇文章的后期我不太喜欢,总觉得有点太什么了的感觉==
然后我最喜欢的角色还是那个会把自己的头当玩具的闺女,呵呵,太可爱了啊。。。
然后就是,我找不到那个戚小孩和洛先生的续集咯==讨厌啦,你们如果有找到的话记得告诉我==

好的,以下是介绍:



BL版《鬼语者》 阴阳眼的小受各种助“鬼”为乐 间或与某鬼攻随便发展下基情的故事


【此文以温馨向的灵异故事为主,轻松慢热,非恐怖路线,当然也不排除偶尔出现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情节】


虽然自小就能看见那些飘来飘去的东西,淡定的祁穆还是过着平静悠闲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最近找上门的鬼越来越多了?
特别是那个老神棍说他这个月必将遭逢变数以后,就遇到一个天赋异禀的人,
而且那个人非常有效率地完成了由活人到死人的质量转换。
变数用不用那么刺激啊?竟然还说他们八字异象?
祁穆淡定不能了。
是不是该思考一下这些事情从一开始究竟是巧合还是...

一句话文案:灵异体质受和背后灵攻的见鬼故事

小鬼怡情,此文养生,欢迎跳坑↖(^ω^)↗

已有 2 人评分学币 收起 理由
LittleDream + 2 人和鬼的BL??==如果是漫画版的话(没有色.
Jjirojoys + 50 就凭你那句一起建立一个能分享并讨论BL文的.

总评分: 学币 + 52   查看全部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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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1:54:59 |只看该作者

1、深夜访客

“下来陪我…下来陪我……”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并且阴魂不散地无限循环,祁穆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起来,顺便掐断枕头边鬼叫的手机铃声。

  看看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祁穆赶紧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裤子,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扒拉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冲出房门时习惯性地看一眼穿衣镜,顿时,他愣住了。

如果有什么事是比早上起晚了更让祁穆心烦的,一定只有忙着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又无比倒霉地收到了鬼来信这一类的衰事。
虽然很想装作没看见,但是那东西夸张显眼得就像凶案现场,摆明了是在说:“快看我…快看我……”
  无奈地停下脚步,祁穆瞪着镜子上那一行血红色的大字——

  “今晚十点来反”,后面还加了一个又浓又粗的惊叹号。
  “靠,遇到个文盲!”祁穆抱怨着用手指沾了一点字上的颜色,搓开闻了闻,是口红……
  难道是个女的?
没时间再多想,祁穆泄愤地踢了一脚镜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睡在客厅里的大黑见到他,挂着一溜口水凑过来,祁穆胡乱揉揉它的脑袋,顺手在食盆里倒了点狗食,临出门时叮嘱道:“好好看家,别让其他东西进来。”

  大黑叫了一声算是答应,就把头埋进食盆里去了。
  祁穆在学校里几乎睡了一天,他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回家了,大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来是饿惨了。
  煮好狗食,又给自己弄了点吃的,一人一狗边看电视边解决晚饭。

  “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左右,一位晨练的老人在龙湖广场的绿化带里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尸体上有很多擦伤撞伤,但都不是致命伤,由于头部下落不明,暂时无法断定其死因。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目前警方还在调查当中……”
  新闻的女播报员表情冷淡地念完这条消息,接着报道“××领导亲切慰问农村群众”的新闻。
  祁穆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关了电视,扣上大黑的链子出去散步。
  走到路口时他犹豫了一下,平时都是走左边去龙湖广场,还可以看老头老太跳交谊舞,但是想起刚才的新闻,只好改变路线,沿着龙湖的湖岸走。
  这边人比较少,饭后出来散步的都喜欢去广场那边热闹一下,湖边就愈发显得冷冷清清,有好几个路灯都坏了,一段明一段暗的。
  随便溜达了一圈,考虑到这几天不安全,祁穆拉着大黑准备回去,刚走了几步,大黑突然停下来,呲着牙怒视前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怎么了?”祁穆不解地顺着它的眼神看去,只见前面那棵行道树茂密的枝叶里,露出一双人类的脚,夜风一吹,还晃了几下。
  祁穆心头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这时旁边走过一对散步的中年夫妇,见他直勾勾看着一棵树,也奇怪地看了看,然后满脸莫名其妙地走开。
  刚想开口提醒,就见他们从那双脚下走了过去,脚尖甚至擦到了那个丈夫的肩膀,他们竟然毫无察觉,祁穆一下子明白过来,伸手拍拍大黑的头,牵着它绕开那棵树,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几步,前面出现另一棵行道树,那枝繁叶茂的树冠里,也露出一双脚,连脚上穿的老土的黑布鞋也一模一样。
  大黑还想要叫,祁穆扯扯链子,说道:“大黑,别理那种东西,会被附身的。”
  于是大黑很乖地低下头。
  又见到下一棵树,这回大黑连看也不看,祁穆拉着它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过去。
  再到下一棵、下下棵……
  祁穆被那些脚搞得非常不耐烦,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你看见了吧?”

  祁穆一愣,才发现面前的这棵树已经没有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脖子上系着绳索的男人,正站在树下向他招手。
  祁穆一咬牙,低下头拉着大黑就走,那人急了,提高声音叫道:“喂!别装作看不见啊!”
  祁穆脚下跑得更快,就听那人追在身后阴森森地说:“你跑不掉的,我会一直跟着你……”

  “不可能,你是吊死在树上的,根本不能离开那里!”祁穆边跑边说。
  身后没了声音,祁穆紧跑两步才停下来,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叹息,一瞬间汗毛全竖起来了。
  “我不会害你,难得碰到能看见我的人,说说话总可以吧…”

  祁穆看看手表,想了想说道:“就说一会儿,我要早点回去。”
  “好!”吊死鬼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他的身形也慢慢显现出来。
  祁穆爬上湖边护栏坐着,大黑趴在他脚下,“你想说什么?”

  吊死鬼也走到护栏边,看着龙湖的湖面,说道:“三十年前这湖还只是一个小水潭,现在竟然变那么大了。”
  “三十年前?”祁穆默默算了算时间,又看一眼他身上那套时代气息浓重的灰布衣服,了然道:“那时候还是文革,现在当然扩建了。”

  “对啊,文革,人人都忙着破四旧,哪有时间搞城市建设…”
  见他一副陷入回忆中的表情,祁穆道:“听说文革的时候因为被批斗,很多人疯了,还有些死了,不过现在大部分都平反了。”

  “这算是安慰?”
  被看穿的祁穆觉得很尴尬,一时没有说话。

  吊死鬼又说:“你以为我是因为批斗才自杀的?”
  “……”

  “被批斗倒是真的,不过还不至于让我去死。”
  祁穆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跳下栏杆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吊死鬼没再留人,问他道:“以后还来吗?”
  “也许…我说,你能不能把舌头缩回去?”
  “没办法,死的时候是这样,就一直这样了。”吊死鬼说着,掐住自己的脖子比了比。
  “那就算了。”祁穆把大黑拉起来,对吊死鬼说了句“再见”,然后慢悠悠地晃回家。
  
从小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身边那些走来走去的“人”在其他人眼中是不存在的,小时候还经常和“他们”玩。

  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小朋友们凑在一起说鬼故事,气氛被搞得很恐怖,那时他也感到害怕,却看见桌子旁边就浮着一个青白脸的女人,正捂着嘴偷笑。
  那就是鬼吗?
  真是不堪回首的童年。

  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其实鬼很少会害人,因为活人看不见他们,他们也无法接触到活人的身体,大部分鬼顶多弄些小把戏来吓吓人。
  那些传闻被鬼害死的人,很多都是被人害死的,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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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1:56:22 |只看该作者
回到家,祁穆像往常一样回房间用电脑,不知不觉看表时,已经过了十点。
  忽然想起镜子上的留言,难道不来了?
  他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刚要喝,客厅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
  又要换灯泡了吗?
  祁穆不耐烦地放下杯子,准备去找备用的灯泡,这时,灯光又闪了一下,他没有在意,下一秒却突然剧烈地闪动起来,灯丝发出“滋滋——”的令人不安的声音,大黑冲到祁穆身边狂吠,晃动的光线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快点出来,再闪下去真的要换了。”祁穆叹了口气说道。

  话音刚落,灯光一下子亮起来,祁穆眼前猛地出现一张狰狞的脸,他吸进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你有病啊!出现就出现,吓人好玩么?”
  “想让你知道俺是鬼嘛…”那个鬼扯着糊满血污的脸笑笑,表情居然很憨厚。
  “废话,你哪点像人?”祁穆蹲下来安抚好愤怒的大黑,才问:“镜子上的字是你写的?”
  “是俺是俺…介绍我来的鬼说这样比较有礼貌。”
  “来访的‘访’写错了,那个是反对的‘反’。”

  那鬼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俺文化不高,就记得那个‘反’,笔画比较少。要不俺现在去改一下?”
  “千万不要!清理起来很麻烦。那口红是怎么回事?你有异装癖?”
  “是俺媳妇儿的口红,俺死了以后闺女烧给我的。什么叫异装癖?”
  “……刚才说错了,你是恋物癖。”

  祁穆重新拿起喝水的杯子,随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鬼搓搓手道:“是这样的,俺媳妇儿三年前跟人跑了,留下一条口红,还有一个闺女。俺帮人家运货,本来做得好好的,但是一年前被撞死了…”说着,他指指自己血淋淋的脑袋,“俺们家就剩下俺闺女了,没人照顾,俺经常去看看她。”
  “你想让我帮你照顾女儿?还是要找撞死你的人?”

  “都不是,俺闺女可出息了,找了个好工作,生活挺好的…本来俺是放心了,但是一个星期以前去看她,闺女竟然不见了!”
  “可能是出去玩了,你女儿已经成年了吧?不用看那么紧。对吧,大黑?”
  大黑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那鬼着急道:“不是啊…俺也是这么想的,就等了两三天,闺女还是没有回来,俺觉得她肯定出事了!”
  “那你要怎么办?让我去找她?”祁穆放下水杯。

  “帮个忙,这种事情鬼不方便做…”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大本事,如果过几天还是没有消息,我帮你报警。”祁穆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那鬼赶紧跟在后面,“哎呀,那就晚了!你不是能看见俺吗?一定有办法的。”
  “除了能看见鬼,我没有其他任何特殊能力,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做,你不想报警,就去找个天师什么的…”祁穆懒得和他纠缠下去,自顾自换着睡衣。
  “那些天师见鬼就杀,俺比较相信你!”
  “相信我也没用。”祁穆爬上床,准备看会儿书就睡觉。
  那鬼也跟着靠过来,还没沾到床沿,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像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弹出去了。
  “你不要过来啊,这里贴着符的,再被挡几次你就没了。”祁穆指着床头那道黄色的朱砂符提醒道。
  那鬼爬起来,委委屈屈问道:“等着报警这几天,俺能留在这里吗?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随便你。”祁穆想了想,又道:“晚上别在我房间乱晃,做噩梦的话就把你赶出去。”
  ……
  那鬼慢吞吞从房门飘出去了。
  祁穆突然想起一件事,提高声音对外面喊道:“别离大黑太近!它会吃鬼的!”
  “啊!”客厅里顿时传来一声惊叫,大黑听到自己的名字,乖巧地哼了一声。
  祁穆不再理会,默默地翻过一页书。

读后感:基本上看到这样的开头,我就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继续看下去的原因...
然后我现在想说,我没有后悔自己看完了。
我很同意他说的,其实人类比鬼更可怕。
至少鬼没有用完美的皮囊把自己的丑陋包裹起来,单单这份勇气就已经是人类比不上的地方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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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1:59:54 |只看该作者

无头女鬼

 又是一天早晨,诡异的闹铃响了好几分钟,祁穆才懒洋洋爬起来,晃去浴室洗漱,然后再晃出来,看到穿衣镜的时候终于彻底清醒了。

  “外面那个鬼!今天之内把口红清理干净,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过了一会儿,撞死鬼飘进来,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手脚麻利地用衣角去擦镜子上的字。他的衣服上全是死亡当天留下的血迹,这么一擦,就把血蹭到镜子上去了。

  “别用那个擦,去拿抹布。”
  “不成啊,俺是鬼,碰不到那些东西。”
  刚才见他擦镜子擦得很自然,竟然忘了鬼是接触不到阳间物品的,只有镜子是个例外,因为它是连接阴间与阳间的通道。
  
认命地叹口气,“算了,我自己解决。”祁穆走出卧室,给大黑加满食盆,大黑亲昵地在他脚上蹭了蹭。
  见祁穆拿起书包,撞死鬼凑过来问道:“你要去上学啊?以前俺闺女上学的时候,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现在都七点了,你不怕迟到?”

  “学校离这里很近。”祁穆随口回答他,然后对大黑道:“大黑,好好看家。”说着就出了门。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句:“大黑,你好好看家啊。”
  祁穆转身,看见刚刚关上的门中间冒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然后是同样惨不忍睹的身体。
  “嘿嘿,反正俺也没事可干,陪你去上课呗。”
  祁穆抬腿就走,“大黑很寂寞,你留下来陪他。”

  撞死鬼大骇:“那不行,大黑会吃鬼的!”
  “那是我说着玩的。”
  “…俺就说嘛,吃鬼又不管饱。”
  “主要是因为很难吃,大黑一般都是直接撕碎,从来不吃。”
  ……
  
  下课铃声打响,祁穆睡眼惺忪地从桌上爬起来伸个懒腰,撞死鬼在他周围飘来飘去,兴奋地说:“俺就上过几年小学,没想到还能来教室,真怀念啊!”

  祁穆半掩着嘴,装作打哈欠的样子小声对他说:“你的怀念可不可以静态一点?”
  这时肩膀被拍了一下,祁穆转头一看,是方纪,他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不过这个“朋友”是方纪自封的,大部分时候祁穆只是把他看做比较熟的同学。
  “祁穆,你又睡!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打游戏晚了。”祁穆揉揉眼睛说。

  “又玩那么High?”方纪掩不住羡慕的神色,又说:“今天该我们小组了,你肯定忘了吧?”说着,伸手指指黑板。
  祁穆抬眼去看,就见撞死鬼不偏不倚地挡在正前方,视线被遮得严严实实。
  直视着黑板的方向,祁穆眯起眼睛,镇定地问方纪:“是什么?”

  方纪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道:“你小子近视了吧?竟然不去配眼镜。黑板上有通知,我们要负责黑板报,明天就检查了,放学以后开工,你可不能跑啊!”

  说完他就走了,祁穆看看前面的撞死鬼,想着要不要让他换个地方搞静态,不过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重新倒在桌上睡着了。
  
  老师一宣布放学,祁穆提起书包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却被方纪拉住了。
  “就知道你会跑!还好我动作够快。”
  他是真的忘了……

  于是祁穆只好留下来,在方纪的监视下搞定黑板报才被放行。
  走出学校,外面已经黑透了,祁穆抱怨道:“这么晚了,不知道大黑有没有饿死…”
  “不会不会!饿一两顿死不了的。”撞死鬼宽慰说。
  祁穆看一眼他,“你还在啊?”

  “嘿嘿。”撞死鬼看出他心情不爽,只好傻乎乎地憨笑。
  回去的路免不了要经过龙湖广场,祁穆赶着回家,本来走得很快,却突然刹住脚步。
  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好几个饭后消食的老人,三三两两准备去上自习的学生从中间穿过,不过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亭外的小路上站着的那个女人。

  看看周围,没有别的路,看来是绕不过去了。
  撞死鬼对他突然停下来的行为很不解,绕着他飞了两圈,才想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道:“那是谁家的闺女?你认识?”

  祁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还没那个本事不看头就能认出人。”
  “也是啊…没有头确实不太方便。”撞死鬼做恍然大悟状。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祁穆拼命压抑住对撞死鬼吼叫的冲动,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现在有一个女鬼站在前面,而且那个女鬼没有头,很有可能就是昨天新闻里说的无头女尸,关键在于她站的那条路是唯一一条回家的捷径。
  怎么办?

  祁穆实在不想绕远路,再看看那些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毫发无伤,于是决定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本来事情是很明朗的,这个决定简单又有效率,但是祁穆考虑漏了一个致命因素——他忘记自己还带着一个没事找事的文盲大叔鬼。
  当他屏息静气从无头女鬼旁边走过的时候,撞死鬼热情洋溢地向她打招呼:“闺女,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无头女鬼看向他们,当然她只是转过身子做出了类似看向他们的动作,血肉模糊还露着血管和神经的半截脖子闯进祁穆的眼里那个瞬间,他的心脏停了一秒。

  是不是要跑?这个念头一出现,祁穆就坚定不移地践行了,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穿过凉亭,还没等他喘口气,就听撞死鬼说道:“砍头疼不疼?俺看你半个身子都是血,肯定比被车撞要疼。”
  祁穆回头一看,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没死过去,那个无头女鬼正站在他身后,撞死鬼还在和她进行单方面的交谈。
  为什么所有人走过都没反应,偏偏跟着他?!

  显然现在来考虑这个问题为时已晚,祁穆只能去问撞死鬼:“怎么把她送回去?”
  撞死鬼道:“俺看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不帮帮她?”
  “要是全世界的鬼都要我来帮,我就是神了。”
  “可你不是帮了俺嘛…”

  “我只答应帮你报警。”祁穆提醒他。
  “那也是帮啊!你看一个女娃孤零零的,连话也不会说,多可怜啊!”
  “再可怜也不关我的事,我又不认识她。”虽然自己不歧视鬼,但是也不打算和它们走得太近,就像活人里有好人和坏人,鬼魂的素质也良莠不齐,能避开就避开,他最忌讳的事就是“惹麻烦”。

  于是祁穆兀自抬腿向前走,但是他很快悲哀地发现,自己走一步,女鬼也跟着走一步,始终保持在身后一米的距离,看来是跟定他了。
  撞死鬼乘机劝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俺们和她说说话,不就认识了。”
  “说话…你确定?”祁穆看向女鬼空荡荡的脖颈。

  撞死鬼摸摸头道:“相处相处……她虽然不会说,但是能听懂俺说的,而且…俺看她还有点眼熟。”
  “眼熟?哪一部分?”
  撞死鬼认真地审视一遍,“身材?”
  祁穆掉头就走,是个人都能从身材看出那是女人。

  “哎,你别走啊!”撞死鬼急急忙忙追上来,“让她和俺们一起吧…”
  “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带着,不要影响我就行。”

  “啊,谢谢。”撞死鬼高兴地飘去后面,祁穆听见他说道:“闺女,叔带你去家里看看。”
  祁穆对他的自来熟程度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如此“凶险”地回到家,大黑一看见祁穆就流着口水扑上来,待它吃饱喝足以后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鬼,立刻戒备地对着无头女鬼低吼。

  撞死鬼忙道:“大黑,你不要叫了,会吓到大闺女的!”
  大黑叫得更凶。
  “大黑,过来。”祁穆一出声,大黑就偃旗息鼓地凑到他脚下趴着。
  撞死鬼安慰无头女鬼几句,然后问她:“闺女,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无头女鬼静静地站了许久,就在祁穆以为她不会有反应的时候,她忽然抬起手指指自己头部的位置。
  祁穆从书包里找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又摸出一只打火机,干脆地把纸笔点燃,烧了。
  片刻之后,无头女鬼手里凭空出现了刚才的纸笔。

  “不能说话,你会写字吧?”祁穆想即使是打工妹,基本的字总该会写的,就算是文盲撞死鬼,也能认好几个字。
  果然,女鬼提笔刷刷在纸上写了一个“会”。
  祁穆又问:“现在你想做什么?”

  女鬼写道:找东西。
  “找什么?”
  头。
  ……

  一人一鬼一狗安静了好一会儿,祁穆才说:“你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死得太快吗?
  女鬼补充道:因为没有头。
  “关于生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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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穆越来越觉得捡到一个大麻烦,头疼地问她:“为什么跟着我?”
  这次女鬼写字用的时间比较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眼睛,祁穆看着那一串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字,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出来她写的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能看见我。

  祁穆心里马上升起不好的预感,“你想让我帮你找头?”
  对。
  无奈地摸摸大黑的背毛,祁穆暗自反省着最近是不是太倒霉,该去找个寺庙拜一拜……
  撞死鬼在他头顶飘来飘去地劝道:“俺们帮帮她吧,死的没有全尸也太惨了。”

  祁穆摊手道:“即使我想帮,也没办法把她的头找出来,我既没有超能力也没有推理能力,她的案子已经有警方在调查了,只能指望他们抓到罪犯,那是唯一的线索。”

  撞死鬼道:“那是她的头,总会有办法感觉到的。”
  “你也看见了,她现在没有头,什么也不知道,充其量就是个会动的魂,这个忙我帮不上,你想帮可以自己想办法。”祁穆起身回房间,“明天你去你女儿的住处看看,还是没回来的话,我明天就帮你报警,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去处理。”
  撞死鬼跟过去道:“你就那么相信警察?俺可不信,他们连撞死俺的人都找不出来,报警有什么用?”

  “我也不相信,但是警察起码比我有用多了。”
  “比起警察,俺更相信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相信自己了,祁穆不解地道:“你到底相信我什么?”
  撞死鬼道:“你看得见我们,但是不会害我们。”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不想去害人也不想被人害的普通人。”
  “你心地好,会真的为我们着想。”
  祁穆斜眼看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撞死鬼嗫嚅半天,才道:“…感觉。”

  “一个大叔就不要学女人玩第六感。”祁穆换好了睡衣,见他还站在那里,就道:“如果你真的很闲,今天晚上就去看,我可以明天一早报警。”
  “俺想带着那闺女回广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
  祁穆点点头,“晚上出去小心被恶鬼欺负。”
  撞死鬼慢悠悠地飘了出去。

第二天是周六,祁穆睡到很晚,起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大黑。
  半睁着眼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正好是新闻频道,24小时滚动播报新闻。因为频率太高,为了凑够节目时间,就出现了同条新闻重复播报以及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加入播报行列的现象,看了一会儿,祁穆的瞌睡又上来了。
  这时,播到一条凶杀案的新闻,是前几天无头女尸的后续报道,祁穆稍微集中了一点注意力。
  “之前在龙湖广场发现的无头女尸案已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被害人的身份得到确认,她是某报社的一名先锋记者,以一丝不苟的探究精神和辛辣的文稿风格在业内闻名,由于揭露过几件违法犯罪活动,生前受到多次恐吓和威胁,目前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目标,正在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然后,画面上放出一张被害人的照片,是一个很年轻很有朝气的女孩子。
  刚想感慨几句,突然听到撞死鬼惊愕的声音:“这…这不是俺闺女吗?!”
  祁穆吓了一跳,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你说这是你闺女?”祁穆转头去看一眼电视,又僵硬地转回来,和撞死鬼一起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无头女鬼,“也就是说…她是你闺女?”
  “她、她她……”撞死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一头飘进了房间。
  祁穆在原地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世事好像就喜欢像这样不动声色地吓人一跳。
  然后他的下一个反应是——不用报警了……
  两厢权衡,祁穆觉得比起客厅里没有头的无知女青年,房间里那个更需要安慰。
  于是他起身走进房间,撞死鬼正面向角落不停地飘上飘下,说是要安慰,但这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踌躇半天,祁穆只能安静地站在旁边。
  大概是平静下来了,撞死鬼才发现祁穆的存在,呆了半晌,慢吞吞地道:“没事,俺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要是搁以前,知道闺女死了俺也不想活了,不过现在俺已经死了那么长时间,好些东西看开了。这也没什么,俺们父女还能团聚团聚。”
  祁穆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只好告诉他:“警方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一定能很快破案,只要抓到人,就能找到你女儿的头了。”
  “对对对……”撞死鬼连连点头,又搓着手说:“俺就说怎么瞅着她眼熟,原来真是俺闺女。”
  最初的冲击过去,就只剩下父女重逢的喜悦,撞死鬼激动地围着女儿转圈,不过后者一直没什么反应。
  几天以后,又有新的报道,警方抓到了一名嫌疑人,审讯过后才得知这是团伙作案,但是犯人咬死不供认同伙的行踪,被害人的头也没有下落。
  倒是撞死鬼看见新闻里那个嫌疑犯的脸,顿时叫出声来:“就是他!一年前就是他撞的俺!”
  祁穆挑眉道:“你想去报仇?”
  撞死鬼道:“算啦,他都被抓了,俺现在只想找到闺女的头。”
  祁穆心不在焉地瞟一眼电视画面,这个人一年前撞死了人,他所在的犯罪团伙一年后又把人家闺女杀了,砍头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如果不是为了泄愤就是单纯的心理变态。
  父女两人接连死在同一伙人手里,真的只是巧合么?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祁穆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到了晚上,撞死鬼拉着女儿来请祁穆帮忙。
  “找头?去哪儿找?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撞死鬼支支吾吾地说:“看见那个撞死俺的人,俺想起件事……那天晚上俺是去仓库拿货,但是因为堵车,到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俺进去看见几个人在说话,其中就有那个人……俺怕拿晚了被老板骂,赶紧装好货就走了,结果还在路上就被那个人撞死了……”
  “你是说,仓库里那几个人可能是他的同伙?”
  “对对…我就想……能不能再去那个仓库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已经过了一年,如果我是犯罪团伙也早换窝了。”
  “俺…就想看看闺女的头在不在那里…”
  祁穆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关了电脑,翻出一个背包,装了相机、手套和一把蝴蝶刀,又把书架上的催泪喷雾剂放进去,犹豫一会儿,还带上帽子和口罩。
  然后拿了钱包、手机和钥匙,开门出去。
  撞死鬼惊喜地跟在后面道:“你真要去?如果你不想去,俺和闺女去就可以。”
  祁穆没好气地道:“就算你知道头在哪里,拿得起来吗?”
  “嘿,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免了,我只不过想早点解决掉麻烦。”
  在撞死鬼的指点下,祁穆转了几趟公车,才到他说的那个仓库,仓库建在郊外,看着四周荒凉的样子,祁穆不禁开始担心等会儿还有没有车可以回去。
  走近仓库,大门紧闭着,但是门缝下露出了一截昏黄的光线。
  有人。
  祁穆小心地摸出帽子和口罩装备上,把刀扣在手心里,然后对撞死鬼指指仓库门,示意他进去看看。
  撞死鬼飘进去,很快飘了出来,小声说道:“有四个人,两个有点眼熟,另外两个没见过。”
  祁穆腹诽,你一个鬼干嘛学着人小声说话,有意思吗?但是没敢出声,开始紧张地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这时撞死鬼在旁边“咦”了一声,问道:“俺闺女呢?”
  祁穆抬眼找了找,见无头女鬼定定地站在不远处荒废的土地上,撞死鬼过去拉她,没拉动。
  于是飘回来对祁穆道:“不对劲啊,俺闺女平时挺听话的,是不是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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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02:06 |只看该作者
 祁穆懒得理他,径直走到女鬼那里,指指她手里一直拿着的纸笔。
  女鬼刷刷地写下:头。
  “在这里?”
  这回她没写,直接蹲下来开始刨土,但是她的手从土里直直穿过去了。
  祁穆让她起来,左右看看,竟然在仓库旁边找到一把铁锹,扛回来对准刚才的地方挖。
  才挖了一会儿,挖开的洞里就开始散发出一股混着土腥味的恶臭,祁穆小口小口地吸气继续挖,终于刨出了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才看一眼,祁穆就后退一步,那颗头已经腐烂了大半,裹着很多泥块,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一缕缕糊在上面。
  祁穆戴起手套,皱着眉问撞死鬼:“要把它带回去吗?”
  撞死鬼摇手道:“不用不用,找到头闺女的魂就完整了。”
  果然,无头女鬼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一颗头。
  祁穆松了一口气,拿出相机对着挖出的头拍了几张,又拍了仓库的外观,然后才收拾好东西,悄声离开。
  看看时间,十二点过一刻,末班车早就开走了,祁穆只能认命地靠两条腿走到城区。
  深夜的郊外真的空旷到一个人也没有,虽然能听到不知名的虫子叫,却丝毫不让人安心。祁穆想起这附近有一片土葬的坟地还没有被规划,希望不要碰上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穿过坟地中间的小路,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喂!你半夜三更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祁穆抬头一看,见斜前方的坟堆旁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宽大的运动服,正竖着眉毛瞪向自己。
  “呃……”犹豫着要怎么说,发现无论哪个说法都很牵强以后,祁穆决定反退为进。
  “你不也是半夜三更在坟地里吗?你来干什么?”
  运动服少年明显被气了一下,随即提高了声音吼道:“关你什么事!这里是坟地,你最好赶快离开,不然被恶鬼索命哭都来不及。”
  “好,谢谢你的关心。”
  不用他说,祁穆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说完话就匆匆地向前走。
  “等一下!”运动服少年又叫住他。
  “干什么?”
  “虽然你看不到,但是我有责任提醒,你身边跟着两只鬼,而且都是非正常死亡的冤魂,其中一个还是被砍头的女人,这种鬼最危险了,你可能不知不觉就会被他们害死。”运动服少年认真地说。
  祁穆的心陡然一沉,迅速摆出一脸既害怕又好奇的表情,“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到?”边朝撞死鬼使了个眼色,这人看得见他们,让他赶紧带着女儿跑。
  “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只有我们才能看见。”
  祁穆眼角瞄到撞死鬼他们一点点消失的身影,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天师?还是道士?”
  “算是天师吧,反正是驱鬼的…哎呀!糟了!”运动服少年总算发现那两只鬼不见了,大喊着冲过来。
  “你快往城里跑!不要回头!我来收拾他们!”
  少年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符纸。
  “那你自己小心。”祁穆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直到灯光越来越亮,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祁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撞死鬼和女鬼在旁边慢慢地显现出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
  “妈呀,好久没遇上天师了!好险!”
  “你们没被抓到?”祁穆伸手准备打车。
  撞死鬼自豪地说道:“小毛孩有点本事,不过还是太嫩了,凭他一个抓不到俺们。”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出租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祁穆把拍到的照片和仓库地址匿名发送去公安局的邮箱,然后一倒在床上就睡熟了。
  
  “赶快起床,已经很晚啦…喂……快起床……”
  一个烦人的声音不断地在耳朵旁边吵闹,祁穆翻了个身,打开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一眼,离闹钟时间还差十分钟。
  很宝贵。
  于是丢开手机,继续睡。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你怎么那么能睡?!该起啦!”
  谁的声音?好陌生……
  躺了好几秒钟,祁穆才突然意识到不妥之处,猛地坐起来往旁边看,无头女鬼就站在床边,因为符咒的作用并没有靠的太近,她手上还提着个什么东西……
  没等他看清楚,那东西居然自己开口说话了:“你终于肯起了,不怕迟到吗?”
  祁穆一定神,发现那是一个悬在半空的人头,头上的眼睛平视着自己,嘴还在一开一合地说话。
  他该庆幸这颗头维持着刚被砍下时的样貌,除了血污以外没有更多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抑制住心底的恶寒,祁穆对她道:“把你的头拿远一点。”
  女鬼失望地缩回手。
  “你不能把它放在正常的位置吗?”
  “你说这样?”女鬼把头安在了断开的脖颈处,祁穆刚想点头,就听女鬼说:“这样会掉。”然后她伸手轻轻一推,头就掉了。
  祁穆无言地看着她把地上的头捡起来,重新抱回怀里。
  接下来祁穆很快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帮她把头找回来,因为在整个起床到出门的过程中,她那张嘴就没有停过。
  加上客厅里的那个撞死鬼老爸,祁穆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聒噪”,他很不厚道地想,那伙人杀这两父女的理由有一半的可能是因为太吵。
  还好他们父女俩忙着团聚,祁穆可以一个人安静地上一天课。


读后感: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巧啊。。。无头女鬼居然就是他失踪的闺女。。。
所以看到这里,我总觉得以后死的时候头千万要留着,不能掉了。。。
小穆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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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04:03 |只看该作者

狗魂

  祁穆放学回到家,家里的两只鬼正在逗大黑,断头女鬼站在客厅的一边,把自己的头扔出去,让大黑去接,撞死鬼站在客厅另一边拍手吸引大黑的注意力。
  不过在第三方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这个游戏很快沦为普通的传球运动,一个抛一个接,竟然玩得津津有味。

  所以当祁穆打开门的时候,首先见到的就是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在屋里飞来飞去的画面,那两只鬼显然玩得正起兴,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回来了,祁穆出声制止未果,只好直接挡在中间把那颗头拍在地上,顺便不解恨地踩了一脚,这出惊悚的闹剧才算停止。
  “你们还没走?”

  撞死鬼憨厚地笑笑:“俺们等着你回来嘛。”
  祁穆忽然有一种有气发不出来的感觉,“等我干什么?”
  “我们不走了,打算留下来。”

  声音是从祁穆脚下发出来的,他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是地上那颗头在说话。
  断头女鬼走过来捡起自己的头,继续说道:“我和爸爸好不容易能够团聚,想多点时间在一起。”
  “随便你们。”祁穆摆摆手,放下书包又加了一句:“不过别把我扯进去。”
  断头女鬼马上宣布:“我们想住在你家。”

  祁穆皱眉道:“我家又不是宾馆,想住就住啊?你以为天天和两只鬼朝夕相对有益于身体健康吗?”
  女鬼斥道:“你就忍心让我们父女俩无家可归、任人宰割?!”
  “大姐,你搞清楚,你们父女俩现在是鬼,不去吓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活人宰割?”
  看出祁穆的不悦,撞死鬼连忙插进来道,“闺女,俺们是求人家,你好好说嘛。”又对祁穆说:“最近天师的活动又频繁起来了,俺担心总在外面会出事,就俺一个也算了,可是舍不得闺女…你看,要不我们白天到处逛逛,晚上回来就行?”
  被他那双朴实真诚的眼睛注视着,哪怕上面糊着黏稠的血污,祁穆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只好点头同意了,但是条件是不要随便显形。

  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鬼可以隐匿身形,就像遇到天师的那天晚上,撞死鬼他们悄悄消失一样,其实在白天鬼不是不可以出来,只是他们大多喜欢夜游,白天就算出来也不会显形。那些夜间撞鬼的传说,是因为很多鬼魂认为晚上不容易被看见,所以懒得隐藏,恰好被一些灵异体质的人撞见。
  双方达成协定,这对父女鬼算是正式入住了。
  吃过晚饭,祁穆照例带大黑出去散步,断头女鬼很感兴趣,执意要跟,她一跟,撞死鬼大叔自然不会留下。祁穆一想也好,就带着他们一起出门了。

  这次他没有去龙湖广场,而是绕道沿着龙湖岸边走,因为刚才突然想起多日不见的吊死鬼,上次答应会去看他,今天正好。
  走了一会儿,祁穆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吊死鬼的位置,上次见到它是在哪一棵树?好像有无数棵…而且这些树在他看来全是一模一样。
  实在不行就回去好了。

  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到有人说:“你真的来了?”
  祁穆往声音来源处看去,那个吊死鬼正坐在树梢上对他微笑,他下意识地回笑一下。
  吊死鬼轻飘飘落下来,语气高兴得有些飞扬,“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十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小孩,他走的时候也说会来陪我说话,但是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看着他的表情,祁穆没来由地有些愧疚,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他可能……忘了。”
  还好吊死鬼并没有在意这个拙劣的谎言,只是淡淡地说:“看来你的记性比他好。”
  祁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转移注意力,“你不是吊死鬼吗?怎么可以离开那么远?”

  吊死鬼指指脖子上的绳索,“你说这个吗?我吊死的那棵树早就被砍了,这些是新栽的,所以我的活动范围稍微大一点,只是不能离开龙湖超过一百米。”
  祁穆探身去看他身后拖着的绳子,果然,绳尾已经断了,并没有拴在树上。
  这时吊死鬼发现了他身边的两只鬼,“他们是你的朋友?”
  “算是吧,你们可以认识认识,以后一起打发时间。”

  撞死鬼赶紧说道:“你好你好,这是俺闺女。”
  吊死鬼点点头,转向祁穆道:“谢谢你。”
  祁穆不自在地眨眨眼,“别谢我,我是在和你分享麻烦。”
  断头女鬼突然拉着撞死鬼说:“爸,这里有湖!你说我把头放进去会不会浮起来?”

  “不知道呀,要不试试吧?”
  祁穆刚想提醒他们,鬼的头是碰不到湖水的,他们已经兴致勃勃地飘到湖面上去了。
  “看吧。”祁穆摊开手,表示这两只鬼就像他刚才说的那么麻烦,吊死鬼笑笑,把目光投向他脚边的大黑。
  “其实上次我就想跟你说了,这只狗好像不是一般的狗…”

  “你看出来了?”祁穆拍拍大黑的头,“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是金毛,却要叫大黑?”
  “这么一说…的确…”
  “大黑的身子里面有两个魂,本来融合的很好,不过最近好像不太稳定,我经常能看到一点重影。”

  吊死鬼惊讶道:“怎么会有两个?”
  祁穆淡淡一笑,“我第一次见到大黑是在学校门口的车站,当时看见一只黑色的藏獒蹲在那里就觉得很奇怪,这么名贵的狗怎么没人管,还以为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但是后来我发现,每次经过那里都能看见它,很乖地蹲着,从来不理人。我就带了一点吃的东西喂它,它也不吃,不过时间长了,它慢慢和我亲近起来,肯让我摸它,看见我出现就会跑过来,放学以后我都花很长时间和它玩。直到有一天,我帮它理着毛,一个认识我的同学出来晚了看见我,就问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我拍拍大黑,他竟然问我,那个手势什么意思?是不是让他也坐下来?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天我在大黑旁边坐了很久才回去。以后经过车站看见它,我也不再和它亲近,大黑很聪明,好像知道我的意思,每次见到我就跑过来跟着我走一小段,到了校门口又默默地跑开。”
  吊死鬼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另一个魂魄…?”

  “过了一段时间,我放学的时候发现大黑身边多了一只邋遢的大狗,本来以为也是魂体,但是发现清洁工打扫时会用扫帚把它赶开。听说狗能看见鬼,它似乎也能看见大黑,它们一直在一起,我忍不住拿东西喂它。这只狗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呆呆傻傻的,经常差点被车撞,所以即使是金毛也没人要。有一天我去喂它,看见大黑走进它的身体,然后消失了,我等到天黑它也没有出来,就想大黑应该是附在金毛身上了,所以干脆把它们领回来养着。”

  “有意思,这种事情我第一次听说。”吊死鬼感慨道。
  祁穆站起来道:“今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下次再来。”吊死鬼重新飘上树梢。
  祁穆指指湖面上那两只,对他道:“如果寂寞的话让他们陪你玩。”
  “好。”吊死鬼微笑。

  祁穆拉着大黑悠悠然往回走,听到吊死鬼在身后喊:“他要走了,你们怎么办?”
  撞死鬼叫了一声,拉着女儿追上来,边对树梢上的吊死鬼说:“俺们明天来串门!”
  “好。”

  回去的路上,断头女鬼一直在说人家住的环境多么多么好,自然条件多么多么优越,祁穆就说:“既然那么好,你们就去他那里住吧,反正树那么多,卧室和客厅分开都够你用了。”
  断头女鬼才稍稍收敛。
  回家打开电视就是新闻台,近日的无头女尸团伙作案正好播到一半,犯罪同伙已经抓获,经查证,这是一个贩毒集团,杀人动机是怀疑被害人掌握了他们的罪证而实施灭口,被害人的头也找到了,将和尸身一起尽快火化……”

  新闻里没有提到祁穆提供的那些照片,断头女鬼在旁边说道:“我就觉得一年前我爸被撞死的案件很蹊跷,暗自查访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这伙人。我爸就是因为撞见了他们的接头,被误以为听见了什么,车祸只是蓄意谋杀的伪装,不过我才刚查到那个仓库就被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件终于解决了。”祁穆关了电视,总算放下一颗心。
  
  祁穆牵着大黑从“宝贝乖乖”宠物商店出来,大黑的颈圈磨损了,他来买个新的。
  这家宠物店离家里最近,来回不用花多少时间,唯一的缺点就是开在小巷子里,不好找,祁穆发现这里纯粹是因为迷路,转来转去就看到招牌上的卡通狗。

  买好颈圈顺着来路回去,走着走着大黑忽然停下来,路边的一个小店里传出声音:“那边那个小哥,有没有兴趣进来坐坐?”
  祁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小姐在招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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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04:43 |只看该作者
但是那声音不仅很老,还是个男的,立刻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头去看,小店里黑乎乎的,门里摆着一张黄色桌布的桌子,布上写着“算命卜卦,只要十元”,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让他看起来有点狡猾。

  刚才就是这老头叫的,见他没反应,老头又对他招手道:“小哥,进来坐一会儿,老朽给你算一卦。”
  祁穆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牵着大黑继续走。
  “哎,只要十块钱,很便宜的!”

  祁穆没有理他。
  “我看你最近冤鬼缠身,如果不管,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祁穆还是充耳不闻地向前走。
  “喂——你那条狗快要离魂了,你也不管?”
  祁穆终于停下脚步,“真的快离魂了?”

  老头点点头,“我看不超过十日。”
  祁穆的心沉了下去,问他道:“你有没有办法?”
  老头招招手,“你进来,进来说。”

祁穆转身走进去,坐在桌子前面,“师傅,怎么称呼?”
  “我姓张,你叫我张师、张老都行。”
  “你刚才说的办法…”
  张老头摆手道:“先别忙,你的狗身上有两个魂,你知道吗?”
  祁穆点点头。
  “难不成…你也能视异物?”张老头试探地打量着他。
  这回祁穆没有点头。
  张老头也没再问,就让他说说大黑的情况,祁穆把前因后果大致告诉了他,又问:“到底有没有办法?”
  张老头摸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人尚且难以承受一身二魂,何况是狗,它能撑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我也不瞒你,办法是有,但只是一时之计,顶多可以帮它维持一月左右,过了那时间也只能放它去投胎了。”说完,他弯腰钻进桌子下面,找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祁穆。
  祁穆打开来看,是一颗黑色的丹药。
  “你可别唬我,这是不是济公开胃丹啊?”
  张老头严肃道:“这是老朽压箱底的宝贝,今日看在同道中人的面上才给你,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祁穆赶紧把盒子收进包里,“这个要多少钱?”
  “缘分无价,你给我十块吧,意思意思。”
  祁穆掏出十元递给他,“真的不是济公开胃丹?”
  张老头一瞪眼,“如果无效,你尽管来砸了老朽的摊子!”
  谁知道明天你还在不在这里…
  祁穆一边腹诽,站起来要走,张老头叫住他道:“看我们有缘,我还是帮你算一卦吧。”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祁穆摆摆手。
  张老头忽然慈祥起来,“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祁穆愣了愣,还是回答道:“十八。”
  张老头脸色一变,“这个月你会遭逢一个变数,那将成为你命运的转折点。”
  祁穆想了想,牵着大黑出去了,店里传来张老头飘忽的声音:“你自己留意吧。”
  
  回到家,祁穆拿出那个盒子,犹豫着要不要给大黑吃,这段时间大黑似乎也觉察到什么,总喜欢跟在祁穆身边安静地待着。
  仔细看就会发现,大黑的轮廓已经有一点点模糊,好像魂魄随时会冒出来,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老头说最多十天。
  还是试试吧。
  祁穆扳开大黑的嘴,把黑色的药丸丢进去,大黑也没有抗议,待他吞进去以后,祁穆再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大黑身体的线条变清晰了。
  虽然担心大黑的情况,但是课还是要去上。
  撞死鬼父女自告奋勇地帮他看着大黑,说是有情况会立刻告知,不过当断头女鬼跟着他出门的时候,祁穆郁闷了。
  “不是说留在家里看着大黑吗?”
  “是呀,我爸留下,我跟着你,我们有血缘关系,我一叫他就会出现。”
  “......”
  祁穆走得很快,断头女鬼追着他问:“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你们还可以当通讯器用,真方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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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06:46 |只看该作者
很快到了学校,断头女鬼认为祁穆之前的话很没有礼貌,一直在用头敲他,祁穆看到校门,忙提醒她收敛一点,女鬼才不舍地把头捧进怀里,但是嘴却没有停下来,饶有兴致地不停说话。
  祁穆努力忽视耳边的噪声,低着头上楼梯,这时迎面下来一个人,他主动往旁边让了让,那个人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停下来,女鬼“咦”了一声,飘过来贴着祁穆说:“他好像能碰到我。”
  祁穆心里一惊,抬头去看,是个男生,此时脸上正透出有点疑惑的表情,发现祁穆在看他,也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有些许尴尬。
  祁穆赶紧移开目光,向上跨了一步,那男生也不动声色地绕过刚才被挡了一下的位置,慢慢走了下去。
  看他没有多问,祁穆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对女鬼道:“但是看刚才的样子...他应该没有看见你。”
  “真奇怪啊...难道刚才我感觉错了?”女鬼边说边把头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
  祁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就不能对自己的头爱护一点?”
  女鬼把头提到祁穆面前,竟然白了他一眼,“这是我自己的头,关你什么事?”
  “说的也是。”祁穆不再理她,抬腿就走。
  下午放学的时候,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方纪急急忙忙冲回来,拉住了正收拾书包的祁穆。
  “你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
  祁穆莫名其妙地眨眼,“出什么事了?”
  “外面有人找...是一班的封百岁!”
  祁穆想了想,“不认识,找我干什么?”说着就往外走。
  方纪拖住他道:“听说那个封百岁是个很恐怖的人!”
  “怎么算恐怖?”
  “发火的时候很恐怖,还掀过桌子...”
  祁穆忽然觉得那说不定是个有趣的人,又问:“还有吗?”
  方纪摇摇头,“好像没有了...他们班的人说他不太合群。”
  祁穆笑了笑,背起书包走出去。
  教室外站着一个人,竟然就是早上在楼梯上遇到的男生。
  见到他出来,那人迎上来道:“祁穆,我是封百岁。”
  简明的开场白让祁穆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点头道:“啊,封百岁,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去吃饭吧。”封百岁扬扬手里的饭盒。
  这个人说话的跳跃性太大,祁穆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时就看见女鬼正站在封百岁身后,手里悠闲地抛着她的头,并且越抛越高。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这里,封百岁微微偏过身子,恰好挡住了女鬼,祁穆赶紧回过神道:“不好意思,我走读。”
  封百岁皱眉,但是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把饭盒收进书包,然后对祁穆说:“那我去你家吃吧,正好我也走读。”
  “......”
  看他熟稔的样子,祁穆实在说不出“我们不熟”这样的话,不等他答应,封百岁就拉着他准备下楼,祁穆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封百岁看他一眼,祁穆敷衍地笑笑,这时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脚边骨碌骨碌滚过,正好停在封百岁跟前,他一抬脚,就踩了上去。
  祁穆看清他脚下那颗裹着乱发的头,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偏头去看后面的女鬼,她的手还停在身前,维持着抛接的动作,那颗头缓缓说道:“啊...手滑了...”
  封百岁看着自己的脚悬在半空,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
  又用力踩了几下,会滚,难道是个圆的?
  女鬼可怜兮兮地向祁穆求救:“帮帮忙啊...他真的能碰到我......”
  祁穆琢磨反正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干脆装作不知道好了,于是兀自超过他们向前走去,丢下一句,“那是你自己的头,关我什么事?”
  “你!”女鬼的头瞪圆了眼睛。
  所幸封百岁见祁穆走了,终于后退一步放下脚,像早上那样绕过去了。
  两人出了校门,祁穆走在前面,封百岁落后几步跟在后面,断头女鬼赶上来不停地围着他们两个飘前飘后,又不敢靠封百岁太近,只能远距离观摩,顺便回报刚才的“一踩之仇”。
  “你看看这个人,长成这样...一定受过核辐射!”
  “他只是长得比较高吧...”祁穆很中肯地解释说。
  “头发那么黑,是染的吧?”
  “大姐,中国人像他这个年纪的,不黑才是染的。”
  “看他鼻梁那么高,这种人最狠心了!”
  “......”
  “还有啊,嘴唇那么薄,一看就是薄情之人!”
  祁穆无奈,“...他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顺眼的吗?”
  “嗯...书包吧。”
  “......”
  “真的!这个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善类!”
  “怎么看出来的?”
  “不信你看。”
  祁穆真的和女鬼一起回头去看,却见封百岁的目光直直射过来,祁穆赶紧转过头。
  女鬼得意地道:“看吧,那么可怕的眼神~”
  祁穆突发奇想地问她:“那你看我怎么样?”
  女鬼提起头上下打量,“你?看起来像个好人...”接着她的脸忽然换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可惜那都是骗人的!”
  显然,还在为刚才祁穆没有救她的事耿耿于怀。
  于是,很像好人实则罪恶滔天的祁穆识相地闭了嘴。
  才到家,还没打开门,撞死鬼大叔就飘了出来,“你们回来啦?哟,还带了个客人!”
  断头女鬼拉着她爹飘进去,一边向他讲解道:“什么客人!他是死皮赖脸跟回来的,爸你小心点,他能碰到我们的...”
  祁穆拉开门,大黑像往常一样跑过来迎接他,蹭了老半天,才注意到后面多了一个陌生人,立刻龇着牙向封百岁低吼。
  封百岁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祁穆拍拍大黑的头,“别乱叫,这是我同学。”
  大黑虽然停下吼声,还是没把牙收回去,不甘心地围着封百岁绕了两圈。
  祁穆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封百岁说:“抱歉,家里几乎没来过客人,大黑不太懂礼貌。”
  封百岁摆手表示不介意,祁穆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不会只是吃饭吧。”
  封百岁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社会调查。”
  这明显是刚才临时想的理由吧?祁穆暗自腹诽,又问:“哦?调查什么?”
  封百岁打量了一圈客厅的摆设,面不改色地说:“民警子女的生活。”
  这就更明显了!绝对是看见祁穆的妈妈穿警服的照片才这样说的!
  “那...你打算怎么调查?”
  “一起吃饭。”
  靠!又被他绕回去了!
  祁穆拿他没办法,又搞不清楚封百岁的目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封百岁倒是很自在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然后对祁穆道:“其实,是因为我看你很面熟。”
  “就这样?”
  封百岁认真地点点头,“就这样。”
  祁穆觉得说他不合群是有道理的,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古怪,而且这个人的逻辑很有问题。
  “我想...”封百岁突然盯着祁穆说:“你是不是以前欠我钱?”
  “......”
  封百岁又解释道:“我记性不太好,忘记你是很有可能的。”
  “......”祁穆黑着脸想,女鬼说得挺对,这个人真不是什么善类。
  平复了一下情绪,祁穆对他道:“我的记性也不太好,不过起码记得本人没有欠债的经验。”
  “那好,”封百岁点点头,“你要让我吃什么?”
  ......

读后感:看吧,新游戏出场了!头也可以这样拿来玩啊。。。==我说鬼的世界是在太闷了==
我们的小攻百岁出场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在欠钱的问题的执著让我很赞叹呢。。
可惜这小攻。。。唉,你们自己看吧,当时我都难过了一阵子。。。
再来,原来身边的狗也不是普通的狗啊。。。==
小穆果真不是普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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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09:02 |只看该作者

活埋

  吐槽点太多,祁穆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只好接上封百岁的话题道:“...我平时都是随便弄点吃的。”
  “那你去弄吧,我饿了。”
  “我其实...厨艺不太好...”
  “我不介意。”
  “......”

  遇到一个这么把自己当大爷的人,难得激动的祁穆竟然激动了一回,脾气上来直接拿了两盒泡面拍在封百岁面前,“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封百岁只是皱皱眉,问道:“泡椒?没有麻辣味的吗?”
  祁穆没好气地回答:“没有!”

  封百岁竟然神情自若地开始撕包装纸,撕到一半发现祁穆站在旁边没动静,就问道:“你不喜欢吃?”
  祁穆彻底没脾气了,在他对面坐下来,伸手拿过一盒泡面,咬着牙道:“喜欢,太喜欢了。”
  封百岁瞟一眼他的包装,淡淡道:“原来你喜欢红烧的。”
  “......”祁穆干脆不再和他说话了。

  泡好面,两人各自捧着一碗埋头吃,封百岁突然说道:“这个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祁穆愣了愣,点头回答说:“我爸很忙,基本上不会过来这边,所以都是我一个人住。”
  “我怎么觉得这里不只我们两个...”封百岁举着塑料叉子随便往旁边一指,“好像那里有人似的。”
  祁穆差点叫出声来,他指的地方恰好就是撞死鬼父女的位置。

  两只鬼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飘到别处,可是总感觉封百岁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跟着他们移动。
  祁穆只好转移开他的注意力,胡乱说道:“你感觉错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大黑。”
  封百岁也没有深究,随意地道:“也是,反正我从小到大经常会觉得碰到什么东西,又看不见是什么,已经习惯了。”说着,就低头继续吃面。

  祁穆搜肠刮肚想要找出点话题,结果都不合适,只好道:“听我同学说...你不太合群。”
  封百岁撇嘴。
  断头女鬼在旁边评论道:“我们家这个真不会说话。”
  撞死鬼附和地点头。

  祁穆自动屏蔽掉那两只鬼的对话,只是笑了笑,说:“我也不太合群。”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当祁穆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引起了共鸣的时候,封百岁说道:“你...真的没有欠我钱?”
  靠!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商店里泻出明亮的灯光,路灯像奢华的仪仗队伍一样排开,各种各样的灯光烘托出人间的热闹。
  这里是前不久才开始营业的中央大街商业区,夜幕降临正是一天中最繁荣的时段。
  祁穆提着两个大袋子从超市里出来,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气,里面实在太挤了!
  停车场的灯柱晕开惨白的光,让他有一点眼花。一个月才集中采购一次,导致现在手里的东西十分沉重,他只想快点回去。

  匆匆绕过几辆车,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肩膀突地一沉,开始祁穆还没有在意,走了几步却觉得后背越来越重,旁边的路灯发出灯丝颤动的声音,祁穆才发现这一段的灯比较暗,向前看去,前方几乎是一片黑暗,不见一点灯光。
  心里知道不妙,祁穆缓缓扭头向后,猛地对上一双暴突的血眼,有什么东西正趴在他背上,并且向前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他的脸。

  鸡皮疙瘩瞬间爬上了脸颊,祁穆屏着呼吸与它对视了三秒,对方毫无动静,祁穆轻轻舒出一口气,还好不是恶鬼。
  本来想让它自己离开,祁穆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肩膀上的压力依旧未减,无奈,他又不想再看见那副尊容,只能头也不回地对后面说:“下来。”
  话出口,没有任何回应。
  祁穆又道:“你下来。”

  这回背上的东西动了动,祁穆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靠近耳朵,伴随着建筑材料的生冷味道,它问祁穆:“你看得见我?”声音像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沙哑而且模糊不清。
  祁穆皱眉,“说话就说话,不要靠那么近。”
  对方却充耳不闻,反而越趴越近,只知道不断地重复那句话:“你真的看得见我...你看得见我...”
  祁穆觉得半个头都木了,干脆放下手里的袋子,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它拉下来,但是不知道它怎么死的,如果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正在他两难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祁穆心里一阵紧张,别人看不见他背上的东西,现在这个弯腰的姿势很容易引起误会,于是他连忙把手撑在膝盖上,装作很累的样子。

  脚步声很快来到身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是封百岁!
  来不及解释,又听到背上的鬼发出一声惨叫,顿时肩膀一轻,祁穆直起腰来,就看到封百岁长臂一甩,那鬼飞了出去,被丢进前面的黑暗里没了踪影。

  祁穆匆匆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迅速提起地上的袋子,对封百岁道:“快走!”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好远,封百岁疑惑地跟上。
  祁穆在前面拼命地跑,听着封百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才稍稍放心,下一秒,手里的袋子就被他接过一个,祁穆微愣,封百岁回头对他道:“你在躲什么东西吧?还不快走。”
  两人一路飞奔,跑了一会儿前面出现几点灯光,正要向灯光的方向跑,就听有人叫道:“喂!你们两个,不要去那边!”
  祁穆急急刹住脚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头上还扣着安全帽,有点生气地向他们走过来。

  “这里是工地,大街在前面,你们两个来这里干啥子?”
  原来中央大街的最后一段还在建设,刚才他们一阵猛跑,竟然不知不觉跑到这里来了。
  祁穆只好解释道:“我们走错了,这就回去。”
  那个民工摆摆手道:“回去吧回去吧!”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祁穆拉着封百岁要走,那民工却又停下来对他们道:“你们从后面绕出去,不要从前面走了。”

  “好。”祁穆不做多想地点头。
  封百岁却问道:“为什么?”
  民工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说给你们听,你们肯定不信...停车场那块地,施工的时候出事故,死了一个工人,现在还在地下水泥柱里面哪!”
  他一说完,就见祁穆和封百岁都瞪着眼睛看他,又道:“看嘛,就说你们不会相信!我是这里的工头,出事的时候就在旁
边,你们爱信不信...”

  他还想讲两句,远处跑来一个工人,挥着帽子叫他:“丁头!这边找!”那民工就没再说下去,只催促道:“快走快走,工地不能瞎逛!”然后匆匆跑走了。
  祁穆和封百岁没再继续跑,一人提一个袋子,慢悠悠地穿过工地。
  “你怎么会来中央大街?”祁穆问。
  封百岁道:“我家在附近。”
  祁穆怕他问起刚才的事,又一时找不到话题好聊,果然,封百岁下一句就问:“刚才,你在躲什么?”


  “呃......”祁穆沉默,自从封百岁来过家里一次,以后几乎每天都到教室门口等他,不知不觉封百岁就成为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活人,但真实情况是,他们其实一点也不熟,所以祁穆并不打算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
  可是今天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才好?
  等不到他的回答,封百岁兀自说道:“刚才我靠近你的时候,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很像人。”
  祁穆不自在地干笑几声。

  封百岁突然问:“那是什么?”
  祁穆看了他一眼,封百岁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来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句话。
  没等祁穆找出一个比较好的说法,封百岁又问:“你能看见吧?那是什么?”
  祁穆忽然有一种豁出去的想法,长吸一口气道:“如果我说是鬼,你信不信?”
  封百岁想也不想就回答:“信。”

  他那么轻描淡写,祁穆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为什么?”
  封百岁的神情却很理所当然,“我经常会碰到看不见的东西,如果那些不是鬼,就是我神经有问题,比起后一种可能,我更喜欢有鬼的说法。”
  祁穆很快总结道:“所以你相信有鬼是因为不想承认你神经有问题?”
  封百岁挑眉,“你觉得我神经有问题?”

  祁穆连忙摇头,“绝对没有。”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鬼是不能和阳间的事物接触的?”
  “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就因为鬼不能接触阳间事物,才会被人怀疑他们的存在,但是你能碰到鬼,就打破了这个限制。”
  “所以?”
  祁穆摊手道:“没有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碰到,就像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看见一样。”
  封百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你说只有我能碰到,但是你也能吧?”
  “活人碰不到鬼是建立在看不见的基础上,我能看见他们,所以就能碰到他们。”祁穆解释说。

  封百岁又把话题转回了之前:“刚才在你背上的鬼,是不是那个工人说的事故死者?”
  “...很有可能。”
  “你准备怎么办?”
  祁穆奇怪了,“什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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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10:00 |只看该作者

  “你不是能看见吗?不用去驱鬼什么的?”
  祁穆瞪眼,“关我屁事!”走了一段又补充道:“他投胎之前我是不会再来了。”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
  三天之后,方纪过生日,祁穆拒绝了参加生日宴会的邀请,方纪为了表达他们之间的友谊,要求祁穆无论如何要和他吃一顿算是庆祝,祁穆推脱不了,只好答应。
  于是方纪兴奋地提议:“最近开了一家新的西餐厅,我们去那里试试!”
  “在哪?”祁穆心不在焉地问。

  “中央大街!”
  “......”
  已经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祁穆只好推掉和封百岁的晚餐,陪方纪来到三天前决定不再踏足的中央大街。
  所幸那家餐厅是在外围,没有深入步行街,饭吃到一半都没有问题,祁穆稍稍放下心来。
  方纪点了不少东西,吃得很尽兴,反正是他请客,祁穆也无所谓,转头想看看窗外的天色,却和一张青紫色的死人脸对个
正着,他喉咙一紧,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全喷到玻璃上。

  见他神色有异,方纪问道:“怎么了?你要回去啦?”
  祁穆立刻顺水推舟地站起来,道:“我忘记了还要去买东西,你慢慢吃吧,礼物过几天补上。”
  “嘿,别跟我客气!”方纪朝他摆摆手,祁穆快步走出餐厅,转到行人很少的停车场,抖抖肩膀。
  “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只鬼慢吞吞从他背上滑下来,“你真的能看见我吧?”
  “废话!”同一个问题被同一只鬼问了那么多遍,祁穆十分不耐烦。

  “那你把我带出去吧!我想去找我媳妇!”
  祁穆不解地道:“你是意外死的吧?怎么不能自己去?”
  “能啊!”那鬼说:“但是我记不住外面的路,只敢留在这附近。”
  “如果我不带你去,是不是要一直跟着我?”
  “嘿嘿,只有你看得见我嘛。”

  祁穆叹了口气,道:“说吧,你家在哪里?”
  那鬼突然傻了,半天才幽幽地道:“我忘了...”
  “忘了?!”祁穆不相信他的鬼话,“你把你家的地址忘了?”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鬼急得在原地转圈,“工地上的事我记的很清楚,但是之前的只有很少的印象,我记得好像有个媳妇,又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你让我怎么...”
  祁穆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鬼突然张大眼睛,他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视线中。
  左右张望,祁穆没有找到那只鬼的踪迹,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严厉却稚气的声音:“那边那个人,不要留在这里,快点去人多的地方!”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祁穆转过身去,一个年轻人向他跑来,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运动服少年,不过这次他穿的是一身白色的唐装。
  “是你?”少年认出了祁穆,顿时停下脚步。
  祁穆微笑,“是我。”
  少年立刻竖起眉毛,气势汹汹地教训道:“你怎么老是往有鬼的地方跑!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是看不见,不清楚那些鬼有多恐怖,被附身的话就晚了!”
  祁穆连连点头称是,等他说完,才问道:“你来买东西?”
  少年顿时像被侮辱了一样跳起来,“我是来驱鬼的!”
  “驱鬼?”祁穆故意向周围看了看,“这里有鬼?”
  “当然有!”少年解释道:“这里以前施工的时候出了事故,死了一个人,尸体还被封在地下,所以怨气很重,你竟然还敢在晚上一个人来这里!”
  祁穆笑笑,道:“谢谢你提醒啊,既然有鬼,我就先走了,你慢慢驱吧。”
  “哎,等等!”少年拉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你经常去那些凶地,肯定很倒霉,这是我们家的辟邪符,你带着就不怕了。”
  祁穆接过那东西,仔细看发现是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纸,塑封以后栓上红绳,可以挂在脖子上。
  “这是免费的?”
  “当然!”少年不悦地道:“我给的东西难道还要你付钱!”
  毕竟是陌生人的东西,祁穆想还给他,但是少年伸手一推,道:“快点拿着,这是天师的责任!”
  祁穆不好再推辞,少年又说道:“如果碰上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叫戚卜阳,听说过我们戚家吧?最有名的天师世家!”
  祁穆面不改色地点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戚卜阳满意地翘起嘴角,“你快点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祁穆收好辟邪符,向他告别。
  回去的路上想了想,祁穆觉得如果不把那只鬼解决,他就不能靠近中央广场,也就意味着月末采购时要转车去更远的超市,这个结果太黑暗了。
  要不让小天师把他收了?但是总感觉不太舒服...
  所以祁穆决定,明天去找那个工头问问,他应该知道手下工人的情况。
  
  “丁头!丁头!有人找!”
  男人手里拿着橙黄色安全帽急匆匆跑出来,工地门前站着前几天晚上遇到的学生哥。
  “有事?”

  祁穆笑笑,道:“想问问您关于之前工地失事的情况。”
  丁头立刻警惕地瞪着他,“你问来做什么?”
  “别紧张,我是校报的小记者,听说这件事就想做个采访,顺便去慰问一下死者家属。”
  丁头想了想,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好。”祁穆点点头。

  丁头领着祁穆到旁边一个清静的空地,随便找个地方蹲下来,祁穆拿出一包香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他。
  丁头看他一眼,祁穆解释道:“是我爸的。”
  丁头这才伸手接过,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死的兄弟叫阿祥,家里有个媳妇,除了她就没别人了。中央大街这楼太高,要在地下埋支撑柱,那天我们在给柱子灌水泥,开着机器,大伙都很轻松,只有两三个人在旁边监工,阿祥离柱子最近,一不留神就摔下去了,那机器填得太快,几乎是摔下去的同时水泥已经灌进去了,等我们关了机器,早就填了一大截,人埋在水泥里,挖不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这个事情开发商已经上报了,但是怕影响生意,没有让群众知道,也不许我们说。最惨的就是他媳妇,本来就没什么收入,现在男人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
  祁穆看着他的脸,没找到任何悲伤的表情,丁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抖了抖烟灰解释道:“你也别奇怪,这种事情很常见,几乎每次盖房都会死一两个人,我们都习惯了。”

  “你知道阿祥的媳妇住在哪吗?”
  “知道。”丁头转头看他,“你要去?”
  祁穆点点头,丁头站起来随手把安全帽扣在头上,对他道:“那就现在去吧,正好今天事不多。”
  丁头和工地上打了招呼,祁穆又买了些水果罐头当做慰问品,随后丁头便领着他去找阿祥媳妇。
  她住的地方其实离这里很近,就在工地不远处的巷子里,祁穆知道那边环境不好,很多外来务工人员都住在那里。
  在巷子里拐了四五个弯,他们停在一幢很破旧的小楼前面,丁头爬上楼梯,敲了敲二楼的门,等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打开门探出头来。

  “丁哥?你怎么来了?”
  丁头指了指祁穆,“带这个学生哥来看看你。”
  
  从阿祥媳妇那里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祁穆干脆直接到中央大街的停车场,却不知道怎么找那只鬼,只好在停车场里漫无目的地绕圈。
  他的行为很快引起了保安的注意,祁穆硬着头皮装成在等人的样子,嘴唇不动地小声说:“你到底在不在?不出来的话我可要走了。”

  很快肩膀一沉,耳边传来那个模糊沙哑的声音:“我时间不多了,昨天来了个天师要收我,我只能躲起来。”
  祁穆停下,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总喜欢出现在我背上?”
  “嘿嘿...”那鬼不好意思地下来,飘到祁穆面前,“你来带我出去呀?”

  祁穆点头道:“我找到你媳妇了,丁头帮她找了个工作,加上赔偿金,现在过的还不错,你去不去看?”
  “去!”那鬼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惊喜还是惊悚,布满血点的眼珠瞪得更大了,鲜红的颜色在水泥一样的青灰脸皮上更加突出。
  祁穆转身,对他道:“跟着。”
  再一次来到那幢小楼前,那鬼叫道:“哎呀,这真的是我家!我有印象!”

  “那最好。”祁穆抬脚上楼梯,那鬼忽然拖住他道:“不用了不用了,不要上去!”
  祁穆停下来,不解地问他:“你不是来看媳妇吗?干嘛到门口了又不上去?”

  那鬼摸摸头道:“反正以前的事情我只记得一点点,看见她以后又会想起来,说不定就会觉得自个儿死得不值,那多难受!我知道她过的好就行了。”
  祁穆正要转身离开,楼上的门却开了,阿祥媳妇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祁穆就道:“是你呀!刚才的学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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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11:21 |只看该作者
祁穆朝她笑笑,再看旁边,那鬼已经不在了。
  阿祥媳妇接着道:“你来的不巧,我要过去给人家煮饭了。”
  祁穆摆摆手,“没关系,我就是来这边转转,你去吧。”
  阿祥媳妇点点头,匆匆从他旁边走过,祁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过的好吗?”
  女人愣住,双手在衣裤上擦了擦,笑道:“还行。你们学生就是心眼好,快点回家去,这边太脏了,弄脏你衣服。”
  祁穆点头离开,直到转过弯去,那鬼才从旁边的墙上冒出来。
  “刚才看见了吧?”
  那鬼垂着头飘到他身边,“没见着,不敢看。”
  又走了一段,从巷子里出来,那鬼对祁穆道:“谢谢你啦,以后我不会跟着你了。”
  祁穆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中央大街那边有天师,不怕被收了?”
  那鬼道:“那就不回去了,我想到别处看看。以前打工去过好多地方,光顾着干活了,没顾上玩。”
  “你认识路?”
  “飘到哪算哪呗,我是鬼嘛,怕什么!”
  祁穆轻声对他说:“慢走。”然后看着那鬼一点点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旁边的路灯突然亮起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天已经暗了。
  入眼是五颜六色璀璨的灯光,热闹得不太真实。
  
  隔天和封百岁吃饭的时候,祁穆说起这件事,封百岁问他:“那个天师给你的符,你放哪了?”
  祁穆从衣袋里把符掏出来晃晃,“在这儿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感觉这几天都没遇上鬼了。”
  封百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去找那个阿祥的时候有没有带着?”
  “呃......”
  “那就是没用。”
  祁穆讪讪地把符放在桌上,封百岁伸手不客气地把它拨到一边,问祁穆道:“那个天师世家,你真的知道?”
  “怎么可能,听都没听过。客气一下而已。”祁穆耸耸肩,又道:“你有没有见过天师收鬼啊?”
  “没有,算命的神棍倒是见过不少。”
  听他这么说,祁穆不禁好奇道:“你还算过命?”
  封百岁虽然取了个古旧的名字,但是这人一看就和封建迷信沾不上边,也难怪祁穆会好奇。
  封百岁淡淡地说道:“八岁的时候,我妈带我去过,听说是个很有名的老头,他说我的八字很奇怪,还说看不见我十八岁以后的命格,所以我妈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百岁’。”
  “闺女,看不见命格会怎么样啊?”一旁的撞死鬼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肯定是凶兆,说不定十八岁一过就死了。看他这个年纪,估计已经十八了吧?”断头女鬼边说边提着头发把自己的头甩来甩去,这是她最近发现的新玩法。
  祁穆暗自感叹女人真的不能得罪,只不过踩了她一次,封百岁就被记恨到现在,不过他也不打算把这些鬼话告诉封百岁,他还不知道撞死鬼父女的事。
  
  
读后感:戚卜阳给我的感觉啊。。。一开始我不太喜欢他,可是后来觉得其实他真的不坏。。。
还是很纠结他最后的伴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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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百岁之死

  “你们看好大黑。”
  祁穆对家里的两只鬼吩咐道,因为他们父女俩实在太吵,祁穆就不再带他们去学校了,尽管留在家里,大黑有什么情况也能很快去通知他。
  拉开门走出去,祁穆回身关门,毫不意外地发现大黑又跟着他出来了,只好把它的头从门缝里推进去。

  大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仍然试图挤到主人身边,祁穆拍拍它的头,安慰道:“你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大黑不甘愿地趴下,低低呜叫几声,翻起委屈的眼睛看着他,祁穆扭过头,狠下心把门关上。
  大黑最近的情绪总是很低落,祁穆也不算好,一月之期转眼就到,他还没有找出任何保住大黑的方法,只能等着它离开,有时候祁穆会想,这多出来的一个月究竟有没有意义。

  吃了张老头的丹药以后,大黑再也没有出现轮廓模糊的现象,但是这种无法掌握离魂程度的情况更让人担心,祁穆很怕哪天一回去,就发现大黑毫无预兆地走了。
  心情烦躁地走在路上,快到学校的时候,祁穆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很像封百岁的人,走近一看,果然是封百岁。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封百岁缓缓抬起头对他道:“思考。”
  他说话的时候,祁穆注意到一溜浓稠的鲜血从他的额角滑下来,无声无息地染红了半边耳朵。
  “你的头...没事吧?”祁穆指指流血的地方。
  被他这么一说,封百岁像是才注意到伤口,抬起手指抹了一把,淡淡道:“没事。”
  “...你不去学校吗?”
  封百岁摆摆手道:“你先走。”

  祁穆觉得他今天的状态不太正常,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正常,看他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只好提醒他记着去医院包扎伤口就离开了。
  一进教室,班上的人都在扎堆议论什么事,祁穆也没有在意,刚坐下来,方纪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哎,你听说了没有?今天早上那件事?”
  “没有。”祁穆头也不抬地把书包放下。
  方纪失望地道:“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祁穆心不在焉地道:“好吧,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啊,就在学校旁边一点,有个人被花盆砸中倒在路边,急救车开来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看见了,听说那个人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被花盆砸中?”祁穆似笑非笑地道:“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也会有?”
  “当然会有!”方纪信誓旦旦地道:“据说是旁边小区的住户,不知道为什么阳台上的花盆掉下来,那个倒霉蛋正好经过。还说当时那人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简直是血流成河!”
  就在学校旁边?祁穆奇怪自己怎么没看到血迹。

  “你说的小区,是哪个小区?”
  “就是那个银橡小区啊!不过现在还有一种说法,这很可能是一桩谋杀案,凶手躲在楼上,故意瞄准了机会砸下去的...”
  他后面那通胡说八道祁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暗自在回想刚才来学校的情景,银橡小区在他必经的路上,可是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对,要说异常,只有一个...

  封百岁!
  祁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不详的感觉,那天断头女鬼说的话仿佛就响在耳边——
  “...说不定十八岁一过就死了。看他这个年纪,估计已经十八了吧?”
  不会吧?!
  祁穆唰地站起来,对方纪说:“待会儿帮我请假!”然后拔腿就往门口跑。
  方纪一愣,喊道:“我要说什么理由啊——”
  “随你...”话音没落,人已经冲出去了。
  方纪看着瞬间空掉的座位,抱怨道:“要去看现场也不用那么急嘛,人都拉走了,有什么看头!”
  祁穆出了学校,一路飞奔,老远就看见封百岁,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副闲散的样子。
  还剩几米,祁穆停下来,慢慢走过去,封百岁抬眼看他,脸上的血迹更多了。
  “你...怎么不去学校?”

  封百岁语气平淡地重复之前的话:“我在思考。”
  祁穆忍不住问下去:“思考什么?”
  “思考我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
  他自己说出来了,祁穆也终于能开口问道:“他们说早上被急救车拉走那个人...是不是你?”
  封百岁点点头。
  “真的是花盆?”
  “......”封百岁翻起眼睛很不爽地看了他一眼,祁穆哭笑不得,不禁想起方纪嘴里夸张的形容,“那...血流成河?”
  封百岁指指自己的脑袋,“只有这么一点。”
  祁穆翘起嘴唇,忍不住地想笑,又问他:“你不是被急救车拉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封百岁抹了把血,面无表情地答道:“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祁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肩膀。

  触感很真实。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是能碰到鬼的,于是讪讪地收回手,问封百岁:“你碰得到别的东西吗?”
  封百岁往墙上一靠,“你说这样?”
  祁穆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封百岁的半个身子瞬间没入墙内,然后若无其事地出来,淡淡道:“这样也可以。”
  祁穆脸色一变,连忙抓住他的手——
  没有温度,冰冷得不像活人。

  “你...”他睁大眼睛抬起头看他。
  封百岁略一点头,道:“我应该是死了。”
  有点无措地放开手,祁穆心跳得很快,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没有难过,而是鬼在他眼中几乎和人没有差别,虽然理智上知道封百岁已经死了,却没有任何具体的感受,他明明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会说话,能碰到。

  那么这个“死”对自己来说,又有多大的分别?所以惊讶以外,对无法以正常人的心态来面对朋友的死亡,祁穆还有一点愧疚,他的反应是不是应该更激烈一点?更悲痛一点?
  “你在想什么?”封百岁问。
  “我在想帮你算命的那个老神棍一定是神仙。”祁穆慢慢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我现在对他肃然起敬。”
  封百岁冷哼一声,“瞎猫碰到死耗子。”

  祁穆道:“你是死耗子?”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封百岁没有回答,而是把他的血随手抹到了祁穆脸上。
  “你干嘛?”
  “早就想试试,把看不见的东西弄到你身上,能不能被人看见。”
  祁穆认真地纠正他:“这里你是鬼我是能看见鬼的人,怎么试得出来!”
  封百岁挑眉道:“所以我只是想那么做而已。”
  “......”祁穆告诉自己,他刚死,不用和他计较。

  “对了,你是鬼,但是能碰到阳间的东西是不是?”
  封百岁伸手撑住墙壁,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祁穆想,既然他是人的时候能碰到鬼,现在做鬼了能碰到人也是情有可原。
  “你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封百岁四处看了看,最后锁定路边的一个垃圾筒,“比如这样?”话音刚落,那个垃圾筒突然飞起来朝着墙直直撞了过去,“哐当——”一声,垃圾洒了满地。

  祁穆毫不犹豫地跑开,封百岁悠闲地跟在他身后,等远离了事发现场,祁穆才问:“刚才怎么做到的?”
  “我想让它飞,它就飞了。”
  “对人也行吗?”

  封百岁看了祁穆一眼,又瞥了眼旁边的墙壁,然后说:“不行。”
  “你刚才不会是想让我去撞墙吧?”
  封百岁移开视线,回避了这个问题。
  绝对是!

祁穆黑着脸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暂时没发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封百岁转头看向旁边矗立的居民楼,“我要去扔花盆那家看看。”
  “不先去医院?”
  “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去?”
  “好吧...”祁穆也跟着他抬头向上看,“你知不知道是几楼?”
  封百岁想了想,“五楼。”
  “走吧。”祁穆抬腿刚要走,就见封百岁很悠哉地开始向上飘。
  祁穆无奈,在下面对他道:“我是人,必须走正常路线。”
  封百岁很快降下来,瞥了他一眼,祁穆坚信那眼神里全是浓浓的嫌弃。
  一人一鬼最后还是以正常的方式绕到小区里面,再从楼梯上去。
  祁穆觉得封百岁绝对不是什么宽容的人,更何况这是“杀身之仇”,待会儿上去以后会很棘手,于是决定先问问当事人:“你见到人以后...要做什么?”
  封百岁飘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道:“看心情。”
  答案很玄,此事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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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13:56 |只看该作者
祁穆还在心里斟酌着见到以后该怎么办,人已经站在了五楼门口,伸手按铃时迟疑了一下,问旁边的封百岁:“你确定是这家吗?”
  “试试看。”
  那就是不确定!
  祁穆一边腹诽,一边按下门铃,电子音乐声传了出来,他们耐心地等到音乐响完,门里却没有动静。
  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是不是不在家?”
  正当祁穆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她真的很老很老了,佝偻着干瘪的身子,脸上全是深深的褶皱,吊着两只大眼袋吃力地看着祁穆。
  “你好。”祁穆不自在地说。
  老婆婆仔细看了他很久,忽然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楼下小美的儿子吧?”
  “嗯?我不是......”祁穆急忙摆手。
  “小美又让你送东西给我啊?跟她说了多少遍不要客气嘛...真是的...”老婆婆自说自话地让开身子,道:“别站在外面,快进来。”
  祁穆只好提高声音解释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邻居。”
  “啊啊啊...”老婆婆仿佛没听见似的,一个劲点头,笑眯眯地道:“那你就是少先队员,来看望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对不对?”
  “少先队员......”祁穆小声重复着这个曾经很熟悉现在很陌生的称号,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老婆婆站在门里向他招手道:“来来来,很久没有小孩子来了,进来坐坐,阿婆这里有水果糖。”
  这是在诱拐小孩子吗?
  祁穆看一眼封百岁,后者对他道:“进去。”然后当先越过老太太的身体,飘进了屋里。
  祁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这房子的地段很好格局也不错,价钱应该不便宜。
  不过房子里的摆设却很简单,鹅黄色的木头柜子,墙上挂着风景画挂历,窗户边放着一张藤编摇椅,整体透着一股七八十年代的陈旧感,与宽敞的房间有点格格不入。
  祁穆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婆,小时候每次去他们家都有这种感觉,眼前仿佛又见到阳光从老式窗户照进来,洒在马牙石混水泥的地板上,很亲切又很遥远。
  他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老婆婆真的端来一个塑料果盘,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糖,看包装应该已经放了很久,是祁穆小时候喜欢吃的那种。
  “快吃快吃。”老太太坐在旁边,殷切地看着他。
  祁穆不忍拒绝,随手拿了一颗撕开包装纸,封百岁忽然出声提醒他:“过期了。”
  祁穆略一迟疑,还是把糖吞了下去。
  老婆婆满意地笑开了,又问:“好不好吃?”
  祁穆连连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她:“阿婆,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掉过一个花盆?”
  老婆婆想了想,开始回忆:“今天我五点钟就起床了,还下楼走了一圈,人老了,走得不远,以前我能一口气走到龙湖再转回来...”
  “阿婆,花盆。”祁穆忍不住提醒她。
  “啊,花盆啊...我回家以后都要去阳台看看,今天发现那盆小杜鹃长大了,花盆太小,就说给它换一个...你要不要看?刚换好的,我这些花花草草长得可漂亮了!”老婆婆说着就站起来向阳台走去,她腿脚似乎不太好,祁穆赶紧追上去扶着。
  来到阳台,老婆婆一一指给祁穆看,哪棵花叫什么名字,直到封百岁在旁边说:“花盆。”
  祁穆只好又出声提醒她。
  “哎呀,要让你看杜鹃嘛...年纪一大,记性就差...那棵小杜鹃我最喜欢了,平时都放在那里...”老婆婆往边上一指,那里摆着两盆蝴蝶花,中间刚好空了一块。
  “小杜鹃呢?我记得换好盆明明是放在那儿呀!”老婆婆有点着急,转身在其他地方找起来。
  祁穆和封百岁对视一眼,看来是花盆没放稳,被风一吹就下去了。仗着老婆婆耳朵不太好,祁穆小声说了一句:“这都让你碰上,真够倒霉的。”
  封百岁手一挥,又有一盆花摔出了阳台。
  “你这人...”祁穆没工夫教训他,赶着老婆婆发现之前把她带回屋里,所幸老人家记性很不好,聊了一会儿又把小杜鹃的事情忘记了。
  
  
从老婆婆家告别出来,她还一直说:“下次再来...下次再来...”祁穆至始至终没有把花盆砸死人的事情说出口。
  转身要走,却碰上一个上楼的中年女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砂锅,看见祁穆,一脸惊奇地道:“你...难道是来看林婆婆的?”
  原来她姓林。
  祁穆有些莫名地点点头,那个女人连忙把锅放在楼梯上,拉着祁穆说:“你应该不是她的孙子吧?我见过她的孙子一次,还小得很哪!是不是亲戚的孩子?”
  “其实...”祁穆随口编了一个,“我是旁边学校的学生,做社会调查过来这边看望孤寡老人。”
  女人拍拍他的手,“那也好!你有时间多来看看她,这林婆婆啊,年纪很大了,有点轻度老年痴呆,经常不认人,不过很喜欢小孩子的!”
  “她以前住在乡下,儿子出息了就把她接进城里带孙子,还买了这套房子,但是后来她儿子要去大城市发展,这回林阿婆死活不愿去了,就留在这里。原先还请了个小保姆,但是她嫌人家乱动她的东西,就瞒着儿子把保姆辞了,一个人过...”
  “你瞧瞧今天早上,好像花盆就是从林阿婆阳台上掉下去的,这事我都没敢跟她说,不知道人死了没有,哎呀这可麻烦了,是不是要让她赔钱啊...”
  女人话很多,但她说的是老婆婆的事,祁穆就一直听下去。
  后来她自己发现锅里的汤快冷了,赶紧端到林婆婆门前,祁穆帮她按了门铃才下楼。
  走出楼梯口,祁穆问封百岁:“恨不恨她?”
  封百岁不屑地撇嘴。
  “接下来呢?”
  封百岁想了想,对他道:“我回家里看看。”
  “那...再见。”祁穆和他告别,一人一鬼分别沿着两个方向离开。
  
  这一天经历了封百岁死亡的冲击,以至于晚上躺在床上,祁穆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刚刚进入梦乡,又被大黑的叫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祁穆看见大黑进了自己的房间,正对着床这边吼。
  “大黑,怎么了?”今天它有点奇怪,以前绝对不会半夜吵醒他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祁穆支起身子,猛地发现床尾坐着一个人,立刻紧张起来,死死盯住对方,一边伸手按开了灯。
  “是我。”
  灯亮起来的同时,那“人”忽然开口说话了,祁穆微愣,原来是封百岁。
  “你在那儿坐多久了?”
  “刚来。”封百岁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狂吠不止的大黑,皱眉道:“你这只狗很吵。”
  祁穆下床摸了摸大黑的背,狗叫声立刻停止了,“你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大黑那么讨厌你。”
  “我没兴趣让一只狗喜欢我。”封百岁也飘下来,这时他总算发现了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撞死鬼父女,确切的说是撞死鬼在探头,他闺女直接把头提到门框中间,光明正大地看着。
  封百岁看了那两只鬼一眼,对祁穆道:“你家的人长得不太合理。”
  没等祁穆说话,断头女鬼先冲进来道:“小朋友,别嚣张,你还是人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不知道吧?我们一直在你旁边飞来飞去,早就评头论足不知道多少次了!”
  封百岁转头问祁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继续看不见?”
  祁穆摇头,解释道:“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只是寄住在这里。”
  女鬼气得还要说,撞死鬼大叔急忙拉住她,“闺女,你也看见了,他不怕床头的那道符,俺们肯定打不过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祁穆这才意识到床头还贴着一道符纸,竟然对封百岁没有用,他看一眼床头,又看一眼封百岁,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回家去了?”
  封百岁轻描淡写地道:“嗯,回过了。”
  “那怎么又来我家?”
  “没别的地方可去。”
  “你又不是没有家...”
  “不想去。”封百岁斜了撞死鬼父女一眼,“连那种都能在你家寄住,我就不能?”
  祁穆睁大了眼睛,“你要住我家?!”
  “多谢款待。”封百岁丢下这句话,慢悠悠地飘出房间。
  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三只鬼了,再加上大黑...简直麻烦透顶!祁穆想想就觉得头大,但是他实在太困了,还是决定先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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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魅。九夜 发表于 2012-3-3 22:15:01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一早,祁穆要去学校,封百岁表示愿意同去。
  祁穆拒绝,封百岁再次表示想要同去。
  于是,祁穆无奈地被同去。
  到了学校,祁穆问封百岁:“你不去自己班上看看吗?”
  “没意思,我倒是很想去你的班上看看。”

  祁穆只好径直去自己的教室,刚走到门口,班上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从厕所里出来,看见祁穆,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祁穆愣住。
  一进门,他就发现气氛不对,教室里的所有人——不论是正在说话的,还是正在看书的,全部抬起头看他,然后又都装作在忙别的事,生硬地移开视线。

  一头雾水地在座位上坐下,方纪跑过来打招呼,祁穆问他:“这是怎么了?”
  方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昨天你不是让我随便想个理由帮你请假嘛...”
  

祁穆顿时明白了一半,冷静地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我就是说被花盆砸中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你要去医院看他。”
  “还有呢?”
  “还有...昨天晚上大家都听说了,那个被砸中的人不治身亡...”
  “所以全班都认为我会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嘿嘿...”方纪讪笑两声,又小心翼翼地问:“死的人...是不是那个封百岁啊?就是最近和你走得很近的那个?”
  “是啊是啊。”祁穆敷衍地回答,心里暗道你说的那个封百岁就在你身后,确实走得很近。
  方纪竟然还叹了一口气,也拍拍祁穆的肩膀道:“不要太难过了...”
  “....”
  这时上第一节课的老师走进来,是祁穆他们班的版主任,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
  看到祁穆,版主任脸上立刻出现一个很难过的表情,“祁同学,这件事情...我们都很沉痛....但是你要尽快走出阴影,老师和同学都会帮助你的...”
  祁穆忍无可忍,站起来道,“老师,我今天请假。”
  “啊?为什么?”年轻的版主任一脸迷茫。
  “因为我很难过、很难过。”祁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提起书包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版主任的声音:“要去医院的话...注意安全...”
  封百岁飘在祁穆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为我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祁穆咬牙,这句话幸灾乐祸的意味太明显了。
  出了学校,祁穆忽然停下来,对封百岁道:“你家在哪里?”
  封百岁皱眉,“你要干什么?”
  “去你家。”


虽然要来封百岁家的话是自己说的,本来是想让他浪子回头,自觉自愿地回家去住,但是现在面对着一张双眼红肿的脸,祁穆又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祁穆?我们家百岁经常说到你,又不带人来给我看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祁穆局促地道:“阿姨,真对不起,我过来也没带点东西。”
  “带什么东西,家里又不缺。”封百岁的妈妈举手投足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很舒服,“你能来看看我就好了,百岁的爸爸整天在外面忙,现在百岁又走了...就我在家,也没个说话的人。”
  祁穆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倒是封百岁的妈妈看出他的心思,淡淡地笑道:“你不用安慰我,虽然难过,但是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百岁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小时候我领他去算命的事?”
  祁穆点点头,“他说算命的大师看不见他十八岁以后的命格,所以您才给他改了名字。”
  “他那时候还小,记住的东西不多,其实啊...那位大师还跟我说,百岁的八字找不到根,就像没有前世横空出现一样,他这辈子来做我家的孩子,不是报恩也不是讨债,是为了寻找,等他找到了,自然就会离开。”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一点黯淡,“大师说,百岁和我们家的缘分,只有十八年,我虽然给他起了‘百岁’这个名字,却也不指望他能一辈子陪着我。”
  祁穆忽然很想告诉她,封百岁现在就在她身边,但是犹豫再三,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她又高兴起来,对祁穆道:“昨天晚上,我还梦到百岁呢,他告诉我花盆掉下来只是因为意外,让我们不要为难那家的老婆婆。你说这是不是托梦啊?”
  “很有可能...”祁穆看向封百岁,后者面无表情地挑眉。
  “说不定我们家百岁其实是神仙呢!”
  什么神仙...妖怪倒是有可能......
  祁穆在肚子里反驳,封百岁的妈妈突然拉起他的手,道:“小祁啊,百岁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以后多来我们家玩啊,阿姨很喜欢你。”
  一不小心成了封百岁唯一朋友的祁穆,受宠若惊地挺直了后背,面对着封百岁戏谑的目光。
  封百岁的妈妈又拿出很多小点心塞给他,等告辞出来的时候,祁穆手上多了两个点心盒子。
  “收获不错。”封百岁评价道。
  祁穆尴尬地岔开话题道:“你妈妈很漂亮。”
  封百岁看他一眼,“不用妄想,她已经嫁给我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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