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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腳步聲
二姐的哭聲先吵醒了大姐,接著母親也進來了,二姐一向膽小母親原以為她又作了惡夢,但她說剛剛自己想到門口尿尿卻聽到,走廊裡傳來冬冬冬的腳步聲,讓她不敢出去,母親心想自小自己住的便是日式的房子,夜裡地板傳來冬冬冬的聲音並不一定是腳步聲,有可能是地板下方藏有老鼠,或是蛇、小動物之類,因此便安慰她,要大姐陪她方便後再一同去睡覺,這時大哥和我也被吵醒了。
大哥一向心疼二姐,便自告奮勇要一探究竟,我們四人在房間不睡覺,一心等候,等了大約二十分鐘,大姐開始有點累了,因她第二天要上學因此便想睡了,就當我們都準備放棄之時,果然,走廊裡傳來冬冬冬的聲音,但據大姐描述那絕不是地板下面發出來的聲音,而是明顯有人踩在地板上發出來的聲音,大姐有點害怕,二姐則開始又要啼哭,我則一臉茫然(據說小時我膽小最大,從不知什麼叫做害怕),大哥大起膽子想去外頭看看,大姐說制止說:「那東西搞不好會把你抓走,別去了?」
記得小時候我們若是不乖,父母或長輩都會如此告訴我們,毛神仔(台語,魔鬼之意)會在晚上將自己抓走,因此在大姐心中根蒂固便是這種想法。但大哥一來好奇,二來又是年幼膽壯,便想出門探個究竟,我則一心想跟,大哥說:「那你別出聲噢!」,當我們出門探看時,大姐的描述是大哥看到一個黑胡胡的影子從後門處一路飄到前廳,接著便消失無蹤,我追問大姐那我看到了什麼,大姐卻說,我只說:「白白的,真好玩。」我自己也不知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四人又上床睡覺。
間隔了三、四日,有一晚我們被父親的叫罵聲吵醒,父親說道:「要就沖著我來,何必驚嚇女人、小孩!」,原來那一夜,母親也聽到了腳步聲,從那日起母親便常患失眠,或許我們的生活都沒有遭到破壞,但是精神的折磨卻是父母所不能忍受的。父親又常說自己做事光明磊落,心安理得,何以鬼物卻一直要來騷擾呢?
有一夜二姐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二姐小時曾有一段時間有夢遊的習慣),但人在夢遊時仍是有意識,只是自己不知是夢是真,她走到客廳,接著就在客廳睡著了。第二天她醒來回憶起昨日的事,她只記得客廳裡坐著一個女人,樣貌很年輕,穿著一件奇怪的服裝(後來母親由她的描述,知道那是和服)。但我們不知到底是夢,還是真。
(7)再度來訪
這年端午外婆到家裡來,聽母親的訴說,一心要我們搬家,但是父親一向鐵齒,說非要弄個清楚才肯罷休,父親說在大圳橋頭遇水鬼自己都不曾怕過,因此非得查個明白,不然絕不肯干休,外婆會幫人收驚,對於神祇一事非常相信,因此便在取了大哥、二姐及我的衣服,回家問個究竟,但結果都是一模一樣--衝撞女鬼,母親心下害怕,在外婆的陪同下去找了廟宇希望能將那人請出來,問個究竟。但是一無所獲,那人不肯現身相告。
過了幾天,母親在前院餵雞,我和兄姐在前院玩跳房子,門鈴響了,大姐跑去開門,卻進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老人,母親一看馬上認出就是救我一命的那個老人,母親拉著我,要我叫阿公,說:「這孩子是你救的,給你做孫子並不為過。」老人摸著我的頭說:「孩子都長這麼大了。」,母親請他到客廳泡茶,進門後,母親要大姐打電話找父親回來,老人說:「不用了,我是聽家裡人說,幾年前你們找過我,因此想來問看看到底有何事?」母親追問之下,才知原來他目前的家裡人並非他的子女,只是他的姪子,至於他的子女呢不知是早已遠離,還是不喜歡和己同住,因他沒說,母親也不便多問。
母親把事情說了一遍,又告訴他木偶已遵造地理師之意予以焚毀,老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神情略顯激動,但隨即平息下來,說:「無知,無知,真是害人不淺。早先我已告訴你們木偶絕不能損毀,為何你們不信呢?」母親說:「那現在怎麼辦,歐里桑你一定要幫我們。」老人停頓了一下,有點遲疑,似乎有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母親問:「是不是幫我們,對你會有所傷害?歐里桑拜託你,若有來世,我願意作牛作馬報答你。」母親說完幾乎就要跪下,大姐說母親是個相當堅強的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她流下了眼淚。
(8)故事
老人扶起母親說:「別這樣,我受之不起。」他說起了一個故事:在台灣未光復之前,家中所住的房子,住著一對夫妻,女孩子是個日本人,但丈夫卻是個本地人,丈夫的職業是在女中教書,聽說他們的婚事遭到女方家長相當大的反對,因此結婚後對兩人便不聞不問。女孩子在女中教美術,生活到是頗為安穩。
但戰爭開始後,丈夫就被調到海南島當兵,一個好好的家庭就此被拆散了,臨走前,女孩子便用木頭刻了兩個木偶,一只要丈夫帶著,一只留在身邊,希望能藉由木偶稍解相思之苦。母親說到這裡,我插嘴說,好浪漫,是不是老人編的,母親說不是,好像日本人特別喜歡木偶,而我同時也記起了,二姐至日本買回來那對木偶,因此便停嘴,聽她說下去。
丈夫一去兩年,毫無音訊,女孩子也漸漸絕望了,這時台灣正值轟炸的期間,因家居附近有個日本軍用機場因此幾乎成了轟炸的重點,這樣頻躲轟炸的日子,那個木偶一直是那女子一子不離身的東西。
一日女子在家中作畫突然聽到收音機傳來的廣播,日本天皇宣佈投降的消息,同時台灣也即將收歸中國所有,幾日後宣佈遣返所有台藉日人,那女子的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第二日女子的鄰居來按電鈴,卻無人應門,爬進去後,才知道女子已在屋內自盡了。
但是卻找不到那個木偶,房子便一直空了下來,後來光復後房子收歸公有,輾轉賣出已經多人之手。
(9)另一個木偶
母親原想問老人為何他知此一事情,但頗覺冒昧,便忍了下來老人從袋中取出另一個木偶交給母親,說:「這件東西你們把它燒給她,我想就會沒事的,唉!」,老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我也該走了,總算了了一件心願。」
臨走前老人摸摸我的頭說:「小迪乖,阿公要走了,以後要好好作人,可別惹媽媽傷心噢!」,我點點頭,老人手中的溫暖我依然記得,我在我腦海中已經拼湊不出他的長像。母親一路送出大門,這時老人突然想起一事,說:「房子本來原是一幢,你們卻將之一分為二,我想這不太好。」,說完話後老人便走了,母親還想送到路口,老人微微一笑揮揮手,意思是說回去吧不用送了。
父親回來後,父母又登門拜訪,但老人已經離去了,就像上次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音訊。
父親從老人的家裡人得到這樣的訊息,聽說老人一生寡居,沒有子女,他一生從醫,退休後一直是居無定所,老人是日據時代合格的執業醫生,但家裡人不知為何他會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只是每幾年他都會回到這個地方住上幾個月,母親有追問那個木偶,家裡人只說,那個木偶是老人最為珍視的一件東西,幾乎是不離身的。
從此後我們也沒再看過老人,父母只知老人姓陳,其他則一概不知,但老人和這老屋又有何關係,我們並不知道。
老人走後,父母遵造老人所囑將木偶在同一個地方予以火化,房子也賣給鄰居,並幫他們重建拆去之部份,並撤去圍牆,使房子回復原貌,我們就隨著木偶的火化離開了那個地方,住進了外婆的老屋,兩個月後再住進父親好不容申請得來的宿舍。
(10)猜測
幾個月後,母親在路上巧遇那時的阿桑(日語,長輩之意),他說起老屋,一直平安無事,當然也有些許怪事,但沒提起腳步聲及敲門聲,好像真的是平靜了許多。
這些年來父母、大姐他們都作了很多的猜測,但是對於一個我的救命恩人,我實在不宜亂加臆測,在此跟各位說聲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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