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簿录系列 by 护玄

书集：案簿录系列（因与聿案簿录第二部）
作者：护玄
出版社：盖亚文化
来源：SF

遗孤少荻聿，因灭门血案而被收养，也因为一些惨痛的经历而不愿说话，但有敏锐的洞察力，而身为是双胞胎警官兄弟正在念大学的儿子虞因，怀阴阳眼，能看见别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兄弟俩正好组成互补的搭档，探究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件。

第二部
主要角色与第一部相同，以新的故事作为主轴。

第一卷《杀意》
作者：护玄

＊＊＊简介＊＊＊
不会吧，这次衰尾道人换人做了！？
命案现场的袭击、喜欢撬门的访客、尾随身后的可疑黑影……
某法医不仅不害怕，还一脸兴奋地想与鉴识小弟分享？

被围殴的同学发现严司身旁频频出现怪现象，
奇怪的是，对方却置之不理，总说自己有办法处理。
眼见对方受到越来越严重的伤害，
因与聿这对默契兄弟档除了默默吞下想揍人的心情，又该如何帮忙？
严司似乎知道那股针对他的“杀意”来由，暗自计划了什么？

一物克一物，吊儿郎当的帅气法医严司，这回终于真真正正遇到他的克星了……

＊＊＊正文＊＊＊
【楔子】
“学长。”
他猛一回头，看见女性笑吟吟地走进教室，漂亮的脸孔一如往常招来许多人的目光，但却不全都是惊艳，大多人扫了一眼之后立刻转开。
“学妹，真难得你会专程来找我啊。”看着小自己一届的女性，他也回以笑容。
“嗯啊，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赖学长想找你聊天呦。”
似笑非笑地评估着这个邀约，他耸耸肩，“只有我吗？”
“还有其他几个人啊，赵学长他们也会来，大概有十一、二个人喔，要在宿舍楼顶烤肉。等等我要去买一些饮料和酒，严学长要来吗？另外那位法学院黎学长要不要一起来呢？”背着手，女性像朵绽开的花般笑得灿烂。
“我室友昨天去参加山顶放生自强活动了，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
想了想，眼前的女性好像也正在等他的回覆，笑笑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好吧，我和同学做完报告之后过去。”看样子不答应，对方好像就真的不走，反正晚上也没有其他活动，而且自己认识的朋友也会去，所以他还是答应了。
“那就等你来啰。”

＊

一辆机车险险地从路人身边擦过。
“要死了！路你家开的喔！”
差点被违规骑上人行道的机车撞到的中年男子朝着扬长而去的骑士骂了句，忿忿地向一旁叫货的店家抱怨，“越来越不像话，差点撞到人也不会道歉。”
“现在的人都这样啊，自己要小心点。”穿着早餐店制式围裙的老板笑笑地缓和气氛，“前几天我阿母也是，要过个斑马线还被一个年轻人撞到，结果对方看只是擦伤，机车连停都没停就这样跑了，现在的人喔……”
“没啥规矩，我们卡早的人还比较有道理。”
“是啦，现在社会也比较乱。”老板清点箱子里的货物，顺便结算上个月的货款，“你们在外送货来来去去也要小心点。”
“唉，讨生活都一样啦，现在连早餐店都有人要抢。”
老板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两人笑了一下，继续清帐。
“欸，你的车锁了没？”就在老板抬起头时，不经意看见门口小货车旁好像有人正探头探脑的，连忙提醒对方。
“靠么，上礼拜才被偷过。”
说着，男子气冲冲地跑出店驱赶那个在他车旁的人，然后又走了回来，“前几天被偷了好几箱饮料，气死人了。”
“哈哈，人平安最重要。”
“是啊，是啊。”
就像他们最熟悉的平常，抛开了刚刚的不愉快后，又开始聊起新的话题。
如同每天。

【第一章】
今年的天气实在是很不对劲。
不管是不怎样冷的冬天，还是根本没有打过几次雷的春天，还有频繁的地震海啸……虽然很想这样讲，但是更想咒骂的是依然高温的今天。
他看着层层栋栋大楼之上的太阳，打从心底问候起那个古代的后羿，射太阳干嘛不把最后一颗太阳射成重伤，起码现在不至于会这么热！
啊啊，早知道今天干脆泡在家里好了，何必自己找事做出来逛街买衣服……要不是因为最后一件能见人的衬衫两天前烂了，他才不会在这种大热天出来咧。
想到前几天的事，严司耸耸肩，斜了眼手上的绷带，再度懒洋洋地继续往前走。
中部不像北部有充满冷气的地下街，可以煎荷包蛋的马路倒是不少，路上的行人看起来也都比平常还要浮躁，刚刚似乎还看到有人发生冲突的。
早知道就去骚扰前室友，要他开车出来一起逛了，至少车上也有冷气……
“干！”
就在严司整个热到恍神，决定先拐进随便一家百货公司的同时，某句非常有力的脏话飙进他的耳里，有力到附近其他行人也把视线都转向了来源处－－
对街那儿有群人似乎起了争执。
本来照理说这种状况严司会闪远远地看热闹，等到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打到自己的血和气放得差不多时，再帮他们报警叫救护车；若是会出人命的那种，在出人命之前会先去制止，但显然这次他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还没闪远，纠纷就已经解决了。
扠着手的漂亮女孩鄙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五、六个青少年，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瞪视下，劈哩啪啦就是连串的脏话爆出：“目小啊恁这群目珠塞在屁股的白目，当作恁祖妈是女的就好欺负吗！恁是眼睛欠洗没人挖是不是！信不信恁祖妈直接帮恁挖出来涂壁！嗄！”
不是女性就好欺负。
严司非常认同这点，尤其是那个女的到目前为止还在倒追警察不手软。
大概已用皮肉痛体验到这点的青少年躺在地上哀哀叫了半晌，也没路人敢靠过去帮忙，所以很快就各自抱着被揍痛的身体鼠窜逃逸了。
“干！最好保佑不要再给老娘看到，不然看一次打一次，欠教训！下次再让老娘堵到抢东西，就撂人打断你们的手脚灌水泥沉台中港！”女孩对那些狼狈逃走的青少年又吼了几句，才弯腰不知在地上捡了什么，接着走到一旁的商店前，将东西递给一直站在那儿的另一位女性，放低了声音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后者接过东西连忙弯腰鞠躬，频频道谢。
看到这里，严司大概可以猜出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被揍的小孩年纪不大，比被围殴的同学还小了点，看起来应该是国、高中生的组合，很可能是因为泡网咖还是怎样而缺钱花用，才结伴抢劫，这已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他们今天比较倒楣，正好被对面那女孩抓个正着。
不过这种场景，换成他家老大说不定做法也差不多，照样把人打个半死，不过他家老大后续的处理方式比较不一样，会把人捆了拖回警局叫父母来领，顺便对父母严厉训话。
这时，就可能发生许多种状况，例如有白目父母又以为他是菜鸟员警而回呛他，或是有人直接叫立委议员来处理；再不然就是哭诉他家小孩很乖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有误会之类的；还有一种就是打电话叫记者，控诉警察使用暴力打小孩等等。
……他有时真的觉得老大如此有毅力地坚守岗位真是很了不起的事，然后，老大背后的上司主任更了不起，竟然还可以让老大继续保有工作。
等等干脆顺便买个点心过去慰劳他们顺便听八卦好了。
就在严司好笑地这样想的同时，对街的女性似乎也道完谢，好像向女孩提议了什么，也许是要请她喝饮料还是吃东西答谢邀约吧，女孩听完摇摇头，很豪气地回了句“小意思，没什么好谢的，以后再遇到可以打电话给她或警察，她会去把那些人沉掉”……之类的话。
大致上两人又纠缠了几分钟，女性才千谢万谢离开了。
等到女性在转角消失之后，严司才快步的违规穿越马路，叫住打算准备离开的女孩：“小海妹妹！”
女孩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最后回过头迎上了叫住她的人，“是你喔，真巧啊，老娘正在想没事要不要去找条子杯杯说。”
严司笑了笑，“佟和老大这两天很忙，你要不要等他们比较松再去啊，不然现在会被媒体盯喔。”

女孩——方晓海冷笑了声：“老娘就是过去帮他们打障碍的不行吗？”她当然也知道这两天警局外围了一层记者，问题是有道德的记者不多，大部分都是去胡乱报的，这两天看报纸看到想撕报纸的她还能不知道吗？
“你打进去大概会被报得更大条吧。”严司指了指旁边的饮料店，也不用他明讲，小海很有默契的和他一起走进了可以暂时吹冷气与喝东西的店家。“我都已经出来避风头了，别再让老大他们爆炸啦。”
“知啦，老娘又不是啥都不懂的白痴。”扇扇手，当然知道状况的小海啧了声，翻了下桌上的目录，随便点了杯冰沙就把目录还给服务员。
相较起来，很优雅看完全部目录后的严司点了茶饮，还顺便多叫了小点心。
一开始就注意到眼前法医的左手缠着刺眼的纱布，从报章媒体和自家小弟那边知道消息的小海，也晓得对方受伤的原因，“你那个伤有没有怎样？”
“喔，承蒙担心，已经没事了，只缝了几针，休息一阵子就会痊愈。”严司晃了下手，笑笑地回答，“不过因公受伤，我这整个礼拜都休假，真好赚，想想之前已经三天没睡觉了，真是让人感动啊。”他现在的工作丢给了临时受托的学弟顶替，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小海点点头，没再多问。
然后，店员端来了饮料与点心，轻轻地放下后又离开了。
窗外的天气，依旧很炎热。

＊

这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事。
严司接到通知时，正好在朋友的餐厅里咬着对方特制的点心，顺便闲嗑牙，周边全是以前学校的同学和学长、学弟，店内的气氛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后，所有人就各分西东了，实习和考试通过、拿到正式执照后，严司安排了国外进修，不久前才回到台湾。
这次的聚会是由餐厅主人召集，因为大家平常都各忙各的，好不容易才凑到一个大家都休假的时间，几个在中部工作的学长、学弟全应邀而来，然而他的手机就这样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你今天不是放假吗？”坐在对面的友人兼老板挑起眉，歪着头询问：“小黎找？”
“嗯啊，说刚好有案子，看我如果有空等等就过去一下，想转给我接。”严司收起手机，连忙把桌上的茶喝光，“难得有假放说，最近事多，想放个长假都没办法啊，唉唉。”
“啊哈哈，大家都一样啦，你看你陈学长做妇产科的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啊。虽说现在生小孩的少，但有妇女病的人变多，照样忙的团团转。”搭着他的肩膀，大他一届的学长赵骏希指着对面的人这样笑着，接着抬起自己缠着弹性绷带的双手：“别说我这个复健的，一个没弄好还变成职业伤害，现在巴不得都丢给实习生，自己少累一点。”
“大家都有自己的忙处啊。”摇头笑了笑，餐厅主人——杨德丞顺手收走了学长们的空酒杯，“阿司，你有开车吗？还是我载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车子在外面，我看你比较需要叫几辆计程车来把这些醉鬼载回家。”看着大白天就在店里喝醉的一干医护工作人员，严司好笑地说。虽然难得大家放假聚会，但是也放太松了一点。
“放心，我会把他们全部踢出去自生自灭的。”
杨德丞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学长直接压着店主修理。
绕开了骚动区，刚刚指着别人的赵骏希拉了下正要中途离开的严司，“你知不知道赖长安在找你？”
“长安学长？”乍听到这个人名时，严司有点意外，随即摇摇头，“没有喔，长安学长找我干嘛？”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他看新闻知道你在中部工作，大概上个月时打过电话问了几个人，似乎也有找到德丞这边来，我们全都推说不晓得。”赵骏希看了眼还被压着转头的店主，神秘兮兮地低声说：“这两年你人不在国内，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想你在警察那边稍微查一下就会晓得，如果赖长安真的找上门，尽量不要跟他打交道就是。”
“喔喔，感谢学长的提醒。”心里稍微思考了下，严司还是笑笑的，“那悲哀的学弟我就先去做临时工了，如果赶得上晚上摊，大家再继续聊啰。”他听说晚上还有另一批人会过来，可惨了要招待两场的杨德丞，他还有自知之明地让餐厅今日公休，整间店都给他们这些人用了。
“晚上可以带小黎来啊，我看你其他学长姊搞不好都还满想找他叙旧的。”
“OK。”

＊

从餐厅出来，联络工作室的人帮自己拿工具过来后，严司便直接开车到前室友告诉他的事件现场，其实那里和餐厅有点距离，严司到达时已过了二十分钟。
因为迟了点，现场封锁线已经拉起，记者也都来了，镁光灯闪个不停，他们被员警隔挡在外，几个试图闯入的则被驱逐。
大概又是不知道规矩，或是假装不知道的家伙。
看着最近也很乱的媒体，严司摇摇头，根本懒得再批评这些只要劲辣话题、不顾真实性和人权的报导制造者。
拜某家伙之前乱造谣所赐，最近虞夏被搞得气压超级低，害他都不敢去玩双胞胎兄弟，平常只是皮肉痛就算了，最近去大概会连皮都被撕下来。
事情的起源是不知道哪家的白痴菜鸟，在虞夏负责的重大刑案里独家报导“警局竟将案件交给无经验年轻员警”，上面还贴了他的照片，一惯的T恤加牛仔裤，还特别标了刚出警校等资讯大书特书。
对方大概是透过关系查了新人的名单，报导上的员警确有其人没错，毕业年份、年龄也没错，但照片却贴成了虞夏的，还把虞夏当作那个新人，煞有其事地分析起来警方处理草率等等负面消息。
这种乌龙照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但偏偏就是发生了。据说在工作区看见的那秒，虞夏就直接把报纸给撕成了碎片……基本上，严司猜想，虞夏应该更想去把那只菜鸟也撕成碎片。
那只菜鸟的编辑后来致函道歉，说新闻稿要发时他们只看到文字部分，那张照片是送印前才补的，如果有看到相片肯定不会发出去，以后会更谨慎发稿。
结果那只菜鸟不承认错误就算了，还硬在部落格发文说就是因为警察最近风气不好，无法让人信服，才会让他把“资深”员警误当成新人……“资深”还特别用黑体字标出来。
于是这件事情引起了一波讨论，虞夏还首当其冲地被上司特别告诫最近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不要再让别人抓到把柄了，特技抓犯人也一律全部禁止。
所以虞夏最近气压很低，低到连他自己双胞胎兄弟都尽量不太叮咛他注意安全，带出去办案的小队也意外地安分，大家都不敢闹了。
怀着种种想法，严司接过手套、帽子和自己的提箱踏入现场后，才发现黎子泓已经到了。
“大白天就喝酒？”看了他一眼，近距离嗅到酒味的黎子泓微挑起眉，“自己开车？”
“才没有，是学长他们在喝，晚上那摊一定会更夸张。”严司下意识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有点酒味，心想着大概是染过来的，刚刚好像还有人不小心把酒洒在他身上，“晚上有空要不要一起过去啊？学长他们还指名说要找你喔。”
黎子泓无奈地摇头，“这案子，我想连明晚都脱不了身。”
“看来我大概也要PASS了，真是没办法……是说你也来得太快了吧，不是才刚通电话没多久，难道最近马路上有高铁吗？”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比他更忙的前室友应该要比他晚到才对啊，不管是法医还是检察官都不是负责封锁管制现场的，更别说还第一个到达。

“刚好在附近处理一些事，所以接到电话就直接过来。”很习惯对方先废话一段的黎子泓淡淡地说了句：“先过来看看吧。”
这是一处民宅，与附近建筑差不多，三层楼，四楼是铁皮加盖的违建；进来之后发现一楼摆放许多饮料，有些甚至叠得比人高了，几个穿梭其内的员警经过时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撞到垮下来－－屋子里已经垮了不少，相当地凌乱。
严司在路上已经透过手机从同事那知道屋主的职业是饮料中盘批发，和饮料工厂合作批货，再运给附近地区的饮料店、早餐店等。
躺在房屋中间的尸体，正好就是这栋房子的屋主。
男性，四十三岁，一百六十八公分，身材中等。
晚回来的妻女站在外面接受警方询问，她们上午约十一点出门去看电影，男主人送货一轮回来通常已是下午两、三点，这段时间里面家里没人；附近邻居也没发现任何异样或争吵，直到大约三点半时听见了饮料箱倒塌发出巨大的声响而来查看，才发现屋主已经死了，急忙联络地方员警，约十分钟后死者的妻女同时返家。
严司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七分。
“出血量很大。”严司蹲在一旁，把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微微扳侧，大致上检视了尸体的状况和附近环境，“致命伤在后面，伤口看起来是尖锐刀器造成，看样子先是颈椎一刀，这边的伤口比较直接俐落；接着颈动脉一刀，这边的痕迹看起来就有点拉动，而且手上也有相应的抵抗刀痕，死前创伤，对方手法很熟练。看这个出血量和才刚要形成的尸斑，应该是这两小时内发生的事。”
“现场凌乱，似乎是博斗碰撞过的痕迹，但是根据邻居口述并没有听见争吵。”黎子泓这样告诉晚到的友人，比了比自己周遭那些倒得乱七八糟的饮料箱，有的根本都已经爆开了，滚了一地的饮料、牛奶等，“死者身上的现金都不见了，刚刚死者妻子和女儿表示屋主并没有与人结怨，所以不排除是强盗杀人。”
“搏斗碰撞吗……？”严司歪着头，翻了翻死者的衣服，却没看见碰撞可能形成的瘀青擦伤。正要继续下一个步骤时，他听到外面有些骚动，一转头便看见臭着张脸的虞夏拉起封锁线进到屋里。
“外面那群家伙居然问我上次被误认有什么感想。”虞夏蹲到尸体旁，咬牙切齿地向严司开口：“在死亡现场问我被当成新进菜鸟有什么感觉！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你就说‘我都是用嵩山牌珍珠粉停留岁月光华，让人天天都十八，现在抢先订购前十名还有九五折优惠’就好了。”
虞夏没有在现场殴打法医是因为一旁的检察官即时阻止了他。黎子泓一边警告性地瞪了严司，一边带着员警先到旁边了解其他的状况，把尸体丢给对方。
大致上把尸体翻过一轮并加以记录之后，严司将尸体转交给工作小组，让他们转移到工作室。
这时虞夏和黎子泓也大概走了一圈回来，鉴识人员亦搜集了不少物品。
屋里其实不太好走，到处都是倒塌掀翻的箱子和饮料罐，几乎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除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有某种不像饮料的香甜气味，他翻了下，除了饮料，看来这家人还兼做零食、小面包点心的批发，部分是封装果酱面包之类的，所以才有那种甜味。
室内闷热，虽然开着空调，但是因为现场开了门窗大家进进出出的，空调根本没作用。
看他们几个停下后，不远处的玖深靠上来，“我觉得这些箱子和饮料是死者死后才倒的。”

“喔？”环顾着乱到不行的空间，虞夏看着鉴识员警。
“箱子或饮料罐上都没有血迹喷溅的情形。”玖深指着那些物品这样告诉他：“血液是被压在箱子和罐子底下的，所以是人先倒，箱子才倒，而且还很小心地没有压到死者。”他跟自家组长等人一来就注意到了，因为箱子很干净。
“知道了，你继续忙吧。”所以箱子是刻意推倒来布置现场的吗……虞夏往一旁看，最右侧有通往上层的楼梯，应该就是屋主平常的住处，“我上去看看。”
地方派出所员警到达后应该曾稍微查看，不过现场是在一楼，所以人员也全都集中在一楼封锁现场，楼上较没人，等人员空闲再上去棌样。
和女屋主打过招呼后，虞夏正打算上楼时，陪同检察官查验尸体的严司突然蹦了过来，“老大，我跟你上去一下。”
“你没事干吗？”虞夏斜了一眼旁边这个没点正经的家伙，把视线定在对方还沾着血的手套上，脸上赤裸写着“如果摸到他的衣服，就会当场让对方变成第二具死尸”。
“结束啦，所以现在真的没事干，尸体也要转移了咩，剩下的回去才要继续。”接收到对方的警告，严司笑嘻嘻地换掉手套，抛给附近的员警之后又接了双新的，“我想借他们的厨房看看。”
“厨房？”走在前头的虞夏捡开了碍路的高跟鞋。
“就凶器咩，你懂的。”严司跟着边爬边说：“我看伤口的样子，觉得颇像一般家庭用的菜刀，在等待尸体送回交接的这时候，我就顺路看看附近有没有类似的刀具啰，有的话就叫玖深小弟拿个样本回去比对。”
听着对方的解释，虞夏点点头表示明白。

上了二楼后，安静了许多。
虞夏和楼梯口旁的员警打了声招呼，收到无异常的回报后，让对方先下楼处理其他事。
就和一楼一样，这里一点问题也没有。二楼分别是客厅和厨房，转角有房间，再上去的三楼听说都是房间，加盖的楼顶则是神明厅和晾衣服的阳台。
看着虞夏二楼晃了一圈后又继续往上走，严司这次就没跟上去了，而是转向厨房。
和他预料的一样，是间平常不过的小厨房，小到让他觉得虞夏他家的厨房舒适多了，里面堆了一些架子，所以两人以上进入就有点勉强了。
厨房窗户外就是狭窄的防火巷，不过因为这一带房子都违建，所以防火巷基本上并没有实际作用，也几乎被遮雨棚、杂物之类的填满了。如果发生火灾，消防队看到这种情况可能就会哀号了。
严司打开柜子，点算着排列在门上的厨刀，发现似乎真的少了一把最常见的切肉刀，不过也可能收在别的位置……
关上柜门，正想找找其他地方是否有符合的刀具时，他突然注意到紧闭的窗户外好像有影子晃了一下。

记得刚刚在一楼看到的是水泥阳台，外面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才对。
严司虽这样想，不过也不介意开个窗透透气，因为楼下的血腥味重到连这里都闻得到。
于是，严司懒洋洋地推开那扇窗。
接着，他看到一颗满脸都是血的人头出现在窗户下，已经半干的血液凝结在那张看不出原本面貌的人脸上，异常地诡异。
严司完全没预想到犯人竟然会大胆留在现场的可能性，头一次碰到这种事的严司瞬间吓了一大跳，差点把人家家里的窗户给撞下来；不过吓归吓，反射动作还是照做，在对方准备转身逃逸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手贱一把就扭住对方的领子，用很大的力气硬是把人给往内拖。
如果让这种人逃到其他住家就惨了，严司当时只有这种想法。
瞄到窗框外还有血迹，严司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时一拳打去，阻止他逃走的动作。
对方大概没想到会被突然拽住，显然也愣了几秒，在遭到攻击后终于回神，开始与严司拉扯，一里一外僵持着，把本来就不大的窗户撞得不断发出巨响，在二楼回荡。
“阿司，你在干什么呀！”伴着快速的脚步声，本来在楼上察看的虞夏吼着，然后从四楼冲了下来。
“抓嫌犯啦！”严司同样以喊叫回应，更用力地扯着对方，然后闪避对方的攻击。接着，他听到楼上楼下好像是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而有了骚动。
这些事就结束在他的左手传来剧痛的同时。
最快到达的虞夏看见严司松开手，卡在外头的那人突然对屋里的法医露出冷笑后立刻转头逃离。他想也不想就跟着钻出去，发现嫌疑犯相当狡猾且手脚俐落，一下子就已经翻过阳台窜出很远了。
“最近的犯人到底都是去哪里学爬墙壁的啊！”虞夏骂了句，然后夹着无线电就跟着追了上去。
如果警局里常常都有如老大这种嵩山弟子，那最近小偷、强盗和蜘蛛人没两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虞夏很快地就消失在几个转折后的防火巷某处，严司还是有点紧张，很快地有小组人员冲出去跟着指挥包抄，如果没意外，应该可以顺利逮到那家伙才对。
他一转头，便看见随后上来两、三个认识的员警很紧张地靠了过来，“楼下的记者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用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告诉他。
凶嫌居然没有离开命案现场，反而躲在外面，更惨的是竟然在一大堆媒体还在的时候冒出来并且逃逸，这么戏剧性的事好死不死就降临在他们处理的案子上。
虽然防火巷里没有记者，也没被拍到什么，但光是刚刚那些骚动，今天的晚报和晚间新闻就有得瞧了。
只是员警想不透，为什么那么显眼的嫌犯躲在外面那么久，会完全没有人发现？起码周遭邻居因为好事打开窗户探看时，应该也会注意到吧？
难道是先躲在其他地方才又折返？
“你们快点再去把房子清查一遍，然后找玖深小弟上来这边，刚刚那家伙在外面绝对有留下什么痕迹。”严司催促着那几个员警，一抬头，就看见他前室友脸色很难看地走过来，“哟，我今天去签乐透搞不好会中。”竟然开个窗都能直击犯人，这真是太好运了，运气好到都想放鞭炮了。
“别开玩笑了。”黎子泓的脸色不只是难看，还整个是铁青到了极点，接着转头抓住一个正要离开的员警，“马上叫救护车。”
被对方一嚷，严司才整个松懈了下来，接着发现从刚刚开始左手就痛到不行。他抬起手，才看见整条袖子都已经浸染了血水，还有那道直接横在他手臂上、非常深长的红色血口，虽没有伤到重要血管，但出血量也很大，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看起来怵目惊心。
“目测约十公分。”他很冷静地看着利刃伤，正想从口袋里拉出卷尺先做个记录。
黎子泓觉得自己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压抑着一拳揍过去的冲动，极快地翻找了一下厨房，找到了未拆封的抹布和塑胶袋后，快速地先帮还在检视伤口的某法医加压止血，接着注意到对方的手上还有满严重的抓伤和不少淤青，脸上也有碰撞的痕迹。
“真难得有这种近距离搏斗的机会……还好我的职业不是和活人对殴，不然大概上任没两天就挂了。”严司咋着舌，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惨样，刚刚只顾着要抓人，现在一松懈后两条手臂都痛了起来。
黎子泓完全无视对方的瞎扯，在快速止血后，救护车的警笛声也响起。他拖着还想等虞夏回来的某法医下楼，在一堆员警惊愕的目光中将人丢给救护人员，他指示员警排开涌上来的记者，一句话都不想说。
太糟糕了。

＊

“结果不是到现在都没抓到人吗？”
抓了一块点心，这几天也在关注这件事的小海将食物抛进嘴里，非常豪迈地咬着，“条子杯杯二号让对方给跑了，结果被写得不怎么好听啊。”
那天没追上嫌犯的虞夏只带回断了一部分的凶刀。正如严司的猜测，经过女屋主指认后，那的确是他们平常使用的菜刀，而且和尸体伤痕一比对发现就是凶器，断掉的前端甚至还卡在死者颈椎里。
然后，当晚的新闻报导就是“治安亮起红灯、法医光天化日下遭嫌犯伏击杀伤，警方办案无能”。
“嫌犯的身手真的很好。”严司看着自己左手的绷带，现在一移动还是会隐隐作痛，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比较严重的皮肉伤。反正自己也不靠脸吃饭，所以脸花一阵子也不是问题。不然，他的前室友就会从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变成一个头四个大了，“逃超快的，居然在老大眼皮子底下逃了，肯定有练过。”他完全可以预想得到，那家伙要是被抓到，肯定会被先痛扁一顿，他要记得把相机随时充好电才行。
“说真的，老娘有叫小弟去探探，但不是我们这路的人。”小海耸耸肩，第一时间就靠关系去查过了。嫌犯逃离后，警方便根据在场目击者和虞夏、严司的描述，绘制了嫌犯的大概轮廓与身形特征，所以她本来心想如果查到可以藉机讨好虞佟，可是两、三天下来也查不到颗蛋，看来并不是这路人物。
“小海妹妹，你还真是有心啊。”竟然先跑去查了，严司用毛细孔想都知道对方想干嘛，肯定是抓到犯人后最好还插个几百朵玫瑰，当作礼物直接送给双胞胎的哥哥。
有人如此追求，还真不知道算不算三生有幸啊？
“警民合作是应该的咩，老娘可是优良国民。”完全不否认对方的揶揄，小海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
“的确是很优良。”把犯人插花送警察，这年头的警民合作真的很有创意。
严司完全可以想像到当虞佟看到犯人时，那个表情会有多无奈。
“嘿嘿。”小海把对方的话当作称赞，露出了爽快的笑容。
“对了，小海妹妹，你在外面混这么久了，有遇过第一次就要你死的人吗？”看着女孩让人舒服的爽朗笑容，严司的心情也跟着不断提升到大好。
小海歪着头，抓抓下巴，“也不是没有，不过这种人很少耶，就算出去干架，没打到失去理智的话通常都会节制。老娘也才遇过几次，其中一次就是跟阿因掉到海里的那家伙。”最近让她印象比较深刻就是那一个了，还伴随着她的初吻这样去了。
“那个算是例外啦，我是指那种才刚见面、没有深仇大恨或目的就想直接杀你。”完全知道对方想到哪边去，严司挥挥手，让她回魂。
“如果是那一种，一个。”小海竖起一根漂亮的指头，认真地回答：“在路上擦身而过，突然拔出刀子要杀老娘，大概是高二还没休学的事情了。”然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踹了对方的蛋，侧身夺刀，接着反抓对方的手腕直接打断。
现在想想，小海觉得自己学生时代还真纯良，只这样处理就交给警察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应该会把对方挂到工地大楼顶楼，让他永远记得欺负小孩会遭报应。
“老娘记得后来警察到学校说那个是突发犯罪，好像是被女人甩又被骗了几百万，所以在路上找目标发泄，没有什么特别理由针对老娘。”
那个人大概没想到反而会被打到像猪头一样吧。

就算是几年前的事，严司也不认为女孩会轻易放过对方，反而觉得那个犯人有点可怜。
“你最近有遇到？”小海挑起眉，疑惑地反问：“小心点，那种人最好不要再遇到，如果真的碰上也可以找老娘帮忙，老娘办法多得是，不会让你们这些人难做。”
“啊哈哈，我会先找虞夏老大啦。”若是找她那个犯人大概会变成消波块吧！他可没忘记刚刚女孩教训那些小孩骂的是什么。
“随便啦。”看他似乎也不像曾碰到的样子，小海耸耸肩，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是说小海妹妹，刚刚你打的那几个是干啥的啊？”既然都已经坐下来，严司也不介意多聊一会儿，反正这个女孩满有趣的，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即使两人仅只见过几次面，不算熟悉，但对方的豁达个性还满让人有好感的。
“喔，大概是打网咖缺钱，所以随便找人下手捞点钱用。”小海摊了摊手，实际上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堵到了，上周也被她扭到一次，不过不同人就是了，“最近很多死小孩都这样啊，打电玩打到脑壳坏掉，以为做坏事只要结伴壮胆就没事，已经遇到好几次了，连我们那边也曾发生过。”不过因为他们店附近是他们罩的，所以抢到客人就会乎伊死。这点她当然不会直接告诉眼前的家伙，聊归聊，有时私下处理的事情还是不用让外人知道。
的确，最近也听到派出所员警抱怨类似事件有越来越多的倾向。严司点点头表示了解，这就跟早些时候自己的猜测差不多。
如果是单纯抢钱就算了，最怕的是对方抢不到还可能反过来砍人，这才真的危险。
“反正那种抢来的钱花不久啦，怎么来怎么去。”小海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对方，“就像之前开车撞死人的人，后来也被别人开车撞死，这世界没什么便宜给你捡啦，时间到了就该还的。”
“你这种说法还满像被围殴的同学会讲的话。”严司笑了声，不过另外那个总是用自己的皮肉痛换来警世言论。
“这是一太哥说的。”小海耸耸肩，当然也知道对方指的是谁，“而且我们这种混正的也不会去干那种事，行有行规、道有道规，该吃多少我们自己心里有把尺，那些吃不满足的你们才要注意。”
“明白。”严司完全知道女孩在说什么，但是也不打算挑明，笑着收下对方的话。不过，他面对的都已经升天了，不管混哪边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有意义，活着的人才需要担心，死去的人显然就没有这么多分别了。
接着，他们很有默契地转开话题。
小海并不想跟个不太熟的人讲太深，严司也不想在非工作时一直聊和工作相关的事，就这点来说两人还满投契的，所以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变成虞佟的身家资料大调查。好不容易才碰到虞佟身边的人，小海当然不放过如此良机，很努力地要套出更多情报，好策划新一波进攻之路。
条子杯杯的防备实在是太坚固了！
送便当就还她便当钱、或是直接集满多少天换叫便当请他们全店；送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花果酱回来；送礼物会收到育幼院之类的感谢函；之前骑着自己最爱的野狼，戴着安全帽很帅气地想接送对方上下班，才震惊地想起对方有车。
方晓海，正值青春年华，完全不理解为何男性比女性还要难以攻陷。
虽然在她的观念里，男性用来揍的成分比较多，但是没道理会完全把不动。
“难道是老娘漏了什么招数没用吗？”例如在沙滩上点蜡烛？不对，条子杯杯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沙滩看不切实际的蜡烛，难道要点在警局外面？
他们外面的警车和私车还满多的，点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全部烧起来。
看着对座的女孩陷入沉默，严司完全知道对方在盘算什么，他就等着看好戏，反正也满好笑的，自转来这区之后乐子就变很多，让他的人生都色彩缤纷了。
所以他当然不会去提醒双胞胎的兄长，会有新一波粉色攻击这件事。
聊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严司和女孩打了声招呼，就走到店外去接手机，果不其然是前室友打来的，内容多半是责怪他没有好好待在家里休息而出来在外面乱跑。
严司这次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抽空去他家，结果扑了个空才会来电念人。
应付完对方之后，他收了线，看了看街景。
一如往常，路人来来去去，有的悠闲有的匆忙。有时这样站着看，反而会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世界之外，在看毫不相干的景象。
严司笑了笑，他也马上要回去充当世界的一员了。
正想回过头的那瞬间，严司瞥见折射着街景的玻璃上，有个样子模糊的女性站在对街，直直地盯着他这边。他反射性地转看向对街，却只有匆匆的行人，再回头，玻璃上什么也没有了。
大概是眼花吧。

【第二章】
和小海分开已是下午之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买好衬衫和些新发行影片，回到家门已是快傍晚了。
严司一手挂着提袋，用受伤的那只手有点吃力地掏出钥匙，打算等电梯打开后像平常一样直接钻回家好好享受难得的假期。不过电梯门一打开，他便想起他和小海聊天聊得太畅快，忘记了什么……
“哈啰、严大哥……”站在大门左边的虞因很坚强地微笑着，然后向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站在门右边逃生梯前的，是整张脸都已经快发黑的黎子泓。
严司突然觉得自己家大门好可怜，肯定不知道被瞪了多久，等等要检查门板有没有被瞪穿一个洞，也不知道这种损伤房东会不会修。
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这种画面居然让他想起所谓的左青龙右白虎，之前曾听学弟聊电动，一整个很帅的感觉！
“真难得你们两个会同时出现在我家门口耶，是说我不是有给你钥匙吗？怎么会跟被围殴的同学一起站在外面？”严司看着自己的前室友，记得刚搬来没多久时，的确打了备份钥匙给这个大检察官，因为两人会互找，不是去对方家打电玩，就是到自己家看电影，互换钥匙比较方便；另外，因为这两个人来找他满多次了，所以大楼警卫也认识，才没被拦在楼下，而是直接站在他家门口。
“呃，我才刚到而已，黎大哥好像等比较久。”站在左边的虞因尴尬地笑了笑，实际上他也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前，电梯门一开他也吓了一跳，本来想说碰碰运气，若是人不在家就离开，但是看到检察官在这边等，他也没那么有种丢下人就闪，只好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屋主回来。
天知道他们的话题完全不相搭啊！
而且虞因对电玩也没有小聿那么热中，很显然地，检察官也对唱歌和玩耍、打工没兴趣，两个人都不想谈案件之类的话提，所以只好非常努力地想，聊了绝对可以谈的——玛莉兄弟。
为什么他连最新版的也有啊！
虞因只知道几十年前的红白机版本，基本上后半段都是在听玛莉兄弟历年版本的攻略，然后悲剧地发现自己真是自找死路，早知道就不要讲玛莉兄弟了。
幸好在讲到Will版本时，严司就回来了。
光看虞因的苦笑脸，严司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进来吧，大检察官你该不会整个下午都在这里等吧？”他还以为对方式抽空来查勤，没想到居然等到现在，早知道这样就不会和小海聊那么多八卦了。
“没有，这是第二次来。”实际上中途曾回去一次的黎子泓看着对方开锁的动作，“约四十五分前到。”所以他十五分后就遇到不知道为什么也到这里来的大学生，看对方好像对玛莉兄弟很有兴趣，于是传授了一些自己的游戏心得打发时间。
“那怎么不进去？”话题绕回原点，严司转了门锁。
“你马上就知道了。”黎子泓不冷不热地丢了个奇怪的回答，靠在一旁的墙壁。
“马上……奇怪？”严司转了几下门锁，突然发现门锁似乎卡住了。他将纸袋交给站在一旁的虞因，然后又试着多扭几次，“我家的门锁卡住了？”那干嘛一开始不告诉他啊！
“正确地说，可能被撬过。”四十五分钟前就研究过这个问题，黎子泓看了下手表，“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东西快到了？”严司拔回钥匙，奇怪地看了下打不开的门锁，上面有些不自然的痕迹，好像真的曾被撬过。
小偷吗？
这栋公寓最近的确搬来了一些新住户，而且警卫也马马虎虎，说不定不常在家的自己刚好就成了下手目标。
“锁匠，他刚好有工作出门，说要半小时才到。”
黎子泓的话才刚说完，电梯门便再次打开，这次走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和大楼警卫，“欸？是你们这户门锁坏掉喔？”
看着锁匠解门锁，严司一转头，就看见黎子泓出示身分要求大楼警卫调监视录影带。
虽然很想向对方说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被撬门也是事实，严司想了想，打算看看开门了之后的情形，再决定要怎样回报被之后抓到的小偷君。
“严司老大。”从刚刚开始视线就往一旁看的虞因慢慢地凑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用最小的音量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喔？又有灵异事件了吗？这次是哪种死者？”严司也压低声音很本能地回答对方，“被围殴的同学，快点提供情报吧，死者有没有托付什么？”
“要死了，你以为我是灵媒吗！”虞因直接白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看了着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一瞬间似乎看见有什么晃过去，速度满快的，所以没能捕捉到完整样貌。但根据经验，他立刻知道那个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影像，“你旁边刚刚有个东西在晃，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
严司跟着看过去，只看到米黄色的楼梯间墙壁，“没耶，最近有一个星期的假可以补眠，基本上这也是不对劲啦，难得可以放一个星期……”

虞因已说不出现在的想法，是要继续正经地说下去，还是先往旁边的法医挥一拳再说。
还未继续讨论下去，紧闭的大门发出了声响，几个人一转头正好看见锁匠成功打开了门锁，“真是，这个锁要换比较安全喔，刚刚黎先生要我顺便带组锁来换，等等就帮你们弄好。”锁匠边收拾工具，边直接打开了大门。
门后，是和出门前完全一样的摆设，连室内拖鞋都没被移动。
“未遂。”严司耸耸肩，看来那个小偷的技术很差，居然连这种普通锁都没法撬开。这样想着，他率先走回屋内，然后另外几人也跟了进来，警卫则是匆匆下楼去调大楼的监视器了。
进门后，黎子泓将室内房间大致上巡视一遍，确认的确是未遂后才走出客厅。
“这年头还有这种蹩脚小偷喔。”还以为小偷都很会开锁的虞因帮忙放好手上的提袋，有点好奇地看着锁匠换锁。
“如果小偷都可以百发百中才有鬼好不好，有神偷当然也有挂蛋偷啊。”严司倒了饮料给锁匠在内的所有人，没好气地说道。
“挂蛋偷有够难听的。”虞因接过饮料，指指自己刚放下的环保袋，“这是我大爸叫我拿过来的，好像是什么对伤口复元比较好的炖汤，大爸说你都叫外食，一定要喝点补品比较好，还有小聿弄的甜点……他刚刚去图书馆了，所以没跟过来。”
“呜喔，真是感动啊。”严司打开袋子，果然看见里头有个保温提锅，整颗心都暖起来了。那个小海小辣妹如果知道她的条子杯杯煮补品来，肯定会恨到牙痒痒的。
下次玩看看好了。

黎子泓付了换锁钱、送走了锁匠后关上大门。
“对了，你来找我有啥正事吗？”端来茶水和点心的严司看了眼一旁的虞因，没有避讳地直接开口询问。因为认识太久了，加上大学生本身奇特的能力，所以倒也没什么必要避开讲，反正他总有办法自己混进来。
他不认为前室友会因为心情好想查勤而连来两次，肯定有正事，又没办法在电话里说，才会等到他回家。
“玖深他们在现场查扣的东西完全没有采集到凶手的线索。”黎子泓坐在一边，不轻不重地开口：“阳台外野没有，只有被害者的血迹。”
“我身上的呢？”当时严司曾和嫌犯搏斗，揍完之后上了救护车，治疗前先做采证。
“采集到的部分送去化验后属另一成年男子，应该是嫌犯所有，从皮屑细胞老化状况判断，对方约是三十岁上下，但是目前所有档案中都没有符合的纪录，应该没有前科，或是还未被抓过。”黎子泓顿了顿，看着一脸轻松的友人，忽然觉得对方还真是冷静，好像被攻击的根本不是自己，所以暗暗地叹了口气。
“希望可以找到，那家伙攻击人还真是不留余地耶。”第一次和嫌犯如此生死搏斗，严司深深觉得真的很有纪念性，非常想知道那家伙是什么德行。
那时候对方的脸全都盖上了一层血，浓得向层血面具，只看得出大概的轮廓和五官。
虞因坐在一边咬点心、听着他们简单的对话，很识趣地没开口打断，最近他家两个老爸也在烦这件事，因为外面报得很乱，承办员警们压力都很大。
虽然如此，但当他提出想去看看死亡现场时，还是被虞夏严厉地拒绝了。
虞因算了下，从最后一次掉到海里到现在也过了一段时间，该好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小聿也变得比较随和，但是他二爸从那次开始，就完全禁止他再插手案件，就连在家里都尽量不和虞佟讨论工作的事，以前会随手乱放的档案资料也都被收得一干二净，就是不想让他再搅和进去。
他知道自己那阵子闹得真的有点过火，还差点被当掉重练，不过也想了不少事情，其实偶尔帮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就算遇到坏事，也很快就过去了。
比起坏事，破案之后不是更让人愉快吗……
虽然知道父亲们的顾虑，不过虞因还是觉得大爸和二爸防过头了，他又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出事，何必如此紧张。
虞因恍神一圈回来之后，才发现两个兀自聊天的大人似乎已经聊到其他，已不是刚刚在讲的话题了。
“赵学长他们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怎样。”这两天电话不断的严司大概聊了下，“叫我伤口好时记得找他复健，他会好好招待我。”
“那你就去啊。”看着正按着伤口的某法医，黎子泓直觉回道。
“懒啊，反正知道个大概，自己操作就好了。”还专程跑去咧，他那些同学跟学长一个个想整他很久了，现在有机会才不放过。严司知道如果真的应邀前往，对方绝对会拿出那种最操、最麻烦的复健方式来闹他，接着再给他一句“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这几年大家的个性都变得比较稳重，如果是学生时代，一堆人拥过来压着他赴刑场都有可能。
虞因也知道严司之前常常去“兼差饮料”的事，也不意外他认识其他科的医生，看他们聊得很自然就没有主动打断。
稍晚，还要打工的虞因就匆匆告辞了。

“你们刚刚私下在聊什么？”
黎子泓帮忙处理着桌面，随口问着。在他向警卫要求调阅监视器画面时，也注意到另外两人的动静，只是刚才不方便直问。
“喔，被围殴的同学好像又看见了什么。”严司下意识地环顾周遭，依旧什么也没看见，随口回应：“他说看到有个东西在附近晃，也没看到是啥，就只是晃一下而已……这样说来，中午我和小海妹妹喝茶时，在外面也看到怪怪得东西，我还以为眼花了；发现嫌犯在窗台时，也是看到有个影子晃过去才想打开窗户。”
这样说来，难道那个不是眼花？
严司突然有点期待，看来这个工作真的很有趣。
黎子泓完全可以猜到友人现在的想法，冷冷地看着对方，“完全没看清楚是怎样的东西？”
“没耶，晃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严司耸耸肩，在对方把杯子砸到自己脸上之前手脚俐落地收拾了桌上的杯盘，钻进厨房清洗，“如果像被围殴的同学一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就好啰。”他对另一个世界也很有兴趣。
才刚讲完话，他甩去了碗筷的水，一抬头就看见旁侧的厨房窗户外有黑色的影子在晃。
这次与先前见过的不同，那道影子一直停留在窗户外，而且还逼近窗面，窗沿下方开始出现像是手指压印般的痕迹。
他就这样看着那道冷不防出现的影子，愣了足足三秒；第一个想法竟是如此体贴人意与反应快速地扑过去想要开窗，但那人影马上不见了，窗外只剩下夜晚附近住家点灯的景色，连刚刚看见的指印都没有留下。
“怎么了？”听到细微骚动的黎子泓也走进厨房。
严司猛地回过头，超级兴奋地看着前室友，“说不定我也可以踏上通灵之路喔！
“……”
黎子泓沉默了。

＊

＊

“对了，前两天你问我赖长安的事，我帮你查到了。”
黎子泓决定不管那个通灵话题，也不认为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会在一瞬间踏上灵能力之旅，他摇摇头，取出一封公文袋，刚刚虞因在这边所以不方便拿出来，“照理说是不能带出来给你看。”
“不然折衷好了，你可以背熟后从头到尾念给我听。”正在泡茶的严司直接给前室友一记拇指。
黎子泓马上把东西放在桌上。
“小气耶。”严司单手端着茶盘，走回来顺便抱怨。
“我的职业不是有声书。”认识严司很多年，还当过几年被毒害的室友，黎子泓私下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
“啧啧。”严司放好茶盘，帮两人都斟了茶水之后，才拿过那份资料，“你还不是常常重读给嫌犯听。”
黎子泓懒得跟他争这种有的没的，拿了遥控器把还在播电影的电视机关掉，“你为什么会突然拜托我帮你找有没有赖长安的档案资料？”而且他竟然还真的找到了。
黎子泓学生时代虽就读法学院，但因为和严司是室友，所以也认识不少对方学院的朋友和学长；偶尔这位室友要去参加聚会也会拉着他去，就像前几天那场聚会一样，他的学长、同学也都认识自己，彼此有些交情。
“喔，听说长安学长在找我。”严司翻看着纪录随口回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友人动作一僵，“赵学长和我说大家都推掉了，没有人透露我的联络方式；接着，还真我说可以查一下，看来长安学长这几年过得似乎不算很好。”不过他觉得比较奇怪的是，虽然不像大几届的学长那么有名，但是自己法医身分，只要打听一下，要联络上其实也没那么难，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有抢劫、伤害前科。”黎子泓盯着那份自己已经读过的资料，慢慢地开口：“服刑过几个月，现在的纪录上看起来似乎是在做一般清扫零工。”他和这个人其实不太熟，只知道医学院那边对他的风评不太好，严司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群里也没有这个人。
“难怪。”严司点点头，突然有点知道对方不直接找上门的原因，“咦，伤害前科是同事吗？”看着上面的条目，他挑起眉问。
“嗯，之前其实还有工作，在一般保险公司上班做业务员，但是大约三个月后被指控袭击同事，恶意将同事推下楼，造成对方严重骨折，对方提出伤害告诉。”黎子泓重新斟了杯茶水，“赖长安在公司的风评并不好，听说已经和好几个人有过冲突，之后当然立即遭到解雇。”
“唔……”
“另外，他的同居人也有按底，廖雪怡，小他两、三岁，曾透过网路诈骗，骗取被害人十万元左右，后被警方查获。”指着另一份资料，黎子泓有点疑惑地问，“她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是啊，小我一届，本来是学妹。”严司看了下头的档案，那两人的地址果然一样。他并不感到特别意外，还有“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们是情侣，后来一起离开学校……我想应该还在一起吧。”
“你的学长、同学都不想帮忙联系？这两个人在学校就已经有问提了吗？”黎子泓询问了自己比较在意的地方。
“喔，有些过节啦，也不算什么大事，总之两人后来都离开学校，没联络了，听到他们在找我，我才觉得有点奇怪。”严司耸耸肩，避重就轻地回答前室友的问题，“反正就是好奇啦。”
黎子泓皱起眉，“有什么冤仇要找你吗？”这种案子经常发生，所以他马上就有如此的联想。
“这就不晓得了，我想复仇应该也不会拖到现在吧。”严司扇扇手，笑了下，和对方比起来反而显得轻松，“虽说有过节，不过那个时候就全扯平了，照理说他们应该不可能再来找我才对，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生了什么事，要找人帮忙吧？”
黎子泓很想问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肯定那人不是复仇而是想寻求帮助，但他感觉得出来，自己的朋友不是很想深入谈论这件事，所以也就没继续追问了。
严司这个人想说时就会说，不想说时如果问过头，反而会被他玩弄得很惨。黎子泓从以前到现在都有某方面的体认，所以他决定将话题打住，他也不是个很喜欢追问人家私事的人，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严司将资料全部记下之后，把档案放回公文袋，推还给对方。